再上來的酒當然就不是珍貴的綠寶石葡萄酒，而是冒險者們最愛的冰草酒，成本低廉，口感冰爽，度數也足夠高，小狗身前也不知道被誰拍了那么一大桶，有些渾濁的酒液散發出雪原冰草所特有的沁脾香氣。

    小狗不敢讓身畔的美女服務，只好把杯子捧在手里，像喝咖啡似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飲，這酒風味獨特，一進嘴又冰又辣，讓人不知不覺就有點上頭，偏生度數又高，等意識過來的時候便已經喝多了。

    夜幕臨近，不僅是小狗醉了，連狼巫都被灌了好幾口，還被強迫著跳了好幾支舞，看在他吃得小肚溜圓的份上，好險沒當場炸毛，紅著臉往角落里一趴，眼看著就要秒睡。

    “嘿，小巫，醒醒?！毙」泛貌蝗菀撞哦追€，打著晃相互扶著上樓，憑著他們手上的號牌能找到入住的房間，算是避免了太過“入鄉隨俗”而醉倒大街的尷尬。

    小狗沒想到下面都已經熱鬧成那樣了，樓上居然還能碰見保持著清醒的人。

    “抱歉?！焙榷嗔说男」贩磻悬c慢，和人錯身而過之后愣了一下才意識到撞到人了。

    那人沖著小狗微微頷首，一頭發色偏淺的亞麻色頭發也隨之晃動，露出脖頸上鉑金色的羽毛紋身。擦身而過的瞬間小狗聞不到任何酒氣，倒襯得他自己醉醺醺臭烘烘的，有點不好意思。

    這走廊上小小的邂逅沒能在雙方心里激起太大的波瀾，不一會兒，小狗找到了房間，帶著狼巫像是死狗似的直接趴了進去，酒精的力量是強大的，簡陋的床鋪也阻擋不了他們睡覺的熱情，不消片刻便酒意上頭，徹底昏睡了過去。

    應該說是幸運吧，小狗晚上再次來到系統空間時，小九并不在，只有一把短刀孤零零地躺在田埂旁。

    好吧，至少避免了見面尷尬。小狗厭棄自己的“朝三暮四”，撿起刀，任命地跳進玫瑰田里修剪枝葉。這玫瑰也不知道怎么長的，枝干又粗又壯，雜葉的根部也十分厚實，刀割下去立刻就有粘膩的汁水滲出來，處理得十分費勁。

    如果是一開始小九扔給他的園藝剪刀的話應該會輕松許多，可惜現在把人給得罪了，小狗只得苦哈哈吭哧哧的用把殺人刀干這種活兒。

    玫瑰搖曳生姿，小狗被清透的玫瑰馨香包裹，心境也似乎平靜了許多，哪怕是一點一點地用刀割裂這些仿佛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玫瑰葉，也很難心浮氣躁起來，精神世界反倒是一片寧靜。

    他忽然有點明白師父讓他這么做的緣由了。

    唉——

    想到自己的“惡劣”行徑，對方還這樣為自己考慮，小狗就禁不住嘆了口氣，有點難過。

    他怎么不出現呢，是在傷心嗎？他想，心里的負罪感沉甸甸的，墜得他胃里都有些難受。

    ＊＊＊＊＊＊

    熊鎮的生活算不上安逸，特別他們打定主意要給月之森的魔獸“一個教訓”，到處招兵，大街上躺倒著滿頭是血，生死不知的獸人都算是常態。只不過小狗作為坦桑賞識的“高手”，加上狼巫“法師”身份的加持，并不需要和他們一樣為個名額見天砍天殺地，沒事兒在坦桑面前晃晃，時不時把不服的宵小給揍那么一頓，就足夠了。

    森林狼單純，和他們較了這么些年勁兒的獸人也遠算不上心思玲瓏，小狗跟紅三那兒去晃一晃，弄點好東西送一送，就成功地和他稱兄道弟起來，報信鳥飛了好幾回，熊鎮的底兒都快被小狗探光了。

    “可以了吧，什么時候回森林？”狼巫長這么大，還從來沒有一次離開森林這么久過，再好吃的烤兔子都有點慰藉不了他的心了，看上去很是有點懨懨的。

    “明天，紅三說是明天商會的人會到熊鎮來，我懷疑是運來了武器，我們得想辦法做點手腳......”小狗正沉吟著，狼巫卻是很無所謂地擺弄了幾下法杖，上面鑲嵌的寶石忽閃了幾下，于是他便得意地說：“狼靈說，小意思?！?/br>
    希望如此，小狗在心里和A09繼續分析道：“A，我總覺得紅三在說到‘商會’兩個字的時候態度有點奇怪，而且這里只是雪原上的一個小鎮而已，地理位置不算突出，也沒有特別的產業，怎么會有發動戰爭的能力呢？而且...就算明天運來的真的是武器，他們哪里來的錢呢？”

    他們的經濟來源到底是什么？這也是這段時間深深困惑小狗的一點，這里的人比起森林里的魔獸，其實并沒有世故多少，強者為尊的“明規則”下，根本沒有多少人老老實實地從事生產工作，開的最多的是酒館，其次就是市場上的貿易攤子，結算貨幣雜七雜八，錢幣、晶石、各類資源都被納入了這個雜亂的貨幣體系中。

    在這種情況下，老大坦桑也不過是靠著手底下的“孝敬”和他自己所經營的酒館獲取資源罷了，他是哪里來的財富發動戰爭的呢？要知道，這段時間他們這些“士兵”的吃喝可都是不用花自己一分錢的，即便對他們承諾的報酬是月之森里的資源這樣的空頭支票，也已經是十分巨大的一筆開銷了。

    而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們最終成功占領了月之森，他們又如何能夠保證不被其它勢力插手順利地接管下來呢？以及，之后的資源開發可是要比簡單的“攻打”和“占領”要來得復雜的多，僅憑著熊鎮這低下的生產力，又要如何完成？

    小狗心里越分析越覺著亂，忍不住對A09說：“A，我是不是想太多了，其實他們也許并沒有想那么多，只是單純的要打下來占地盤而已？”

    “不，你分析的很對，也非常有必要?！盇09肯定道。

    小狗心里高興，走了下題：“那個...A，你應該能從我的系統倉庫里取東西出來的吧”，小狗說著還像是有點不好意思，吞吐道：“你看看，那個紅色的，是我送你的禮物?！?/br>
    A09愣了一下，當系統這么久，還是第一次有收到宿主的禮物。

    因著要把A09給換出來這樣的“豪言壯語”，小狗的系統倉庫里東西不多，大部分東西都井井有條地歸置好了，唯有最中央一束火紅的...是新進來的，還沒來得及歸位的樣子。

    看樣子像束花，拿近了細看卻是幾串果子，個頭不大，圓溜溜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這是什么？”A09問道。

    小狗表現的有些不好意思，說：“海棠果，從中央王國來的，聽說那的人每當想要和情人見面時就會插一把這個在門口，所以它的含義是...”他頓了頓，終究還是選擇直白地說：“想要見到你?！?/br>
    這是怎么“拿”的呢？如果A是個AI什么的話，他又是如何像人類一樣欣賞花束的呢？

    看到系統空間中消失的海棠果花束，小狗在心里思忖，猜測他的A應當不全算個程序或者AI什么的。

    想到這里，小狗心里陡然充滿了力量，總算中間沒差著物種，下半輩子不用和紙片人過了！

    系統空間里，A09晃了晃手上的海棠果花束，心情不錯地將它插在花盆里，立刻抓了個歪點：“這么說，你把我當情人？”

    小狗：......

    A09：“那正宮是誰？”

    小狗：......

    “嗷——”小狗哀嚎一聲，大概是回想起了自己前兩月的表現，和在A09面前傾吐的關于愛慕小九的話語，在狼巫困惑的目光中一頭撲到床上。

    曾經心動不已的人，下一次見面，真的能夠完全忘記，將自己的感情抽離開來嗎？小狗不是那樣薄情的人。

    那天借著幾分酒意，小狗確實說出了諸如“接吻時腦子里都是你”，“不如你磕你自己X我的CP吧”這樣無限近乎于捅破窗戶紙，卻又有著一步之遙的話，現在想來，他卻覺得自己狡猾，簡直像個流氓了。

    因為所謂醉話，就是可以假借酒精為托辭，說一句“那時喝醉了”就能隨便收回的話，是做不了真的。

    這對A這樣一個每一句話都必須言之鑿鑿，不可出錯的系統而言，無疑是不公平的。

    小狗心里惴惴，他也在懷疑自己，心里所謂對A的“喜歡”，到底是一時的情緒使然，還是...別的什么原因呢？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就是這樣一個搖擺不定的優柔性子，今天對A說著喜歡，明天就又因為別人的顏值或者是別的什么原因改變心意了呢？否則又如何解釋他被小九深深吸引的同時，心里又裝著A呢？

    我原來是這樣一個朝三暮四的人嗎？

    這樣想著，小狗都有些討厭自己了。

    “不是情人”，小狗說，聲音有點悶悶的，“是有情人”，他更正了一下說法。

    “A，你肯定覺得我輕浮，見一個愛一個”，小狗撇了撇嘴，有點糾結地繼續道：“但事實確實是每當我靠近小九，我的心里都會無法自制地想起你，到最后我都弄不清楚讓我心跳不已的到底是你還是小九了?！?/br>
    小狗的血脈能力會大幅提升直覺，只不過他自己此時還沒有完全掌握這種天賦，才會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像是霧里看花似的拿不準“小九”和A之間的聯系。

    直覺系，嘖，麻煩。

    A09覺得再說下去就有掉馬的風險，明智地另起了一個話題：“小狗，雖然我身涉其中，意見也許不那么客觀，但是我還是建議你”，A09說到一半，賣了關子，非要等到小狗不再去糾結“像不像”的問題，催他，才繼續說：“我好像從來沒說過要和你交往的話呢，唔...如果沒記錯的話，小九也沒說過，如果你這時候就要進行有關于‘白月光和朱砂痣’的抉擇，是不是...有點太抽象了？”

    小狗：......

    這不就是...說我自作多情嘛！

    仔細一想...還真是。

    小狗無言以對。

    又委婉又毒舌，不愧是你，A。

    “所以...不要提前預支煩惱?！盇09云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