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難自醫:你的血毒死了我的草藥
鳯花澗內,傅朝白和瞿影走了不出半個時辰,還是遭遇了那幾個窮追不舍的殺手——兩個殺手組織的成員就這樣正面對上,場面居然有點滑稽。 五個黑衣殺手執著流星鐵錘呈撒網之勢襲來,傅朝白硬生生接下了這一招,嘴角頓時溢出鮮血,仿若五臟六腑都要被震碎。 “如此這般不死不休,你們的主人根本意不在公主的死活,而是想折損暗匣的勢力吧!”兩人被困于人形陣內,傅朝白蹲下身將瞿影放下,單手擦了嘴角血,笑得桀驁不馴,“那今日你們最好能將我倆斬殺干凈,若是不小心活了一個,下半輩子就等著惡鬼纏身、永無寧日吧?!?/br> 瞿影扭頭看向傅朝白,他扯起嘴角露出的齒縫里都是血絲,劍眉上挑,活像一頭斷崖上的孤狼。 黑衣殺手再次圍攻上來,卻被傅朝白揮刀拆了招式。他剛剛顧及著背上之人沒有來得及拔刀,如今握緊了手里的天戾刀,五對一的局面竟然難以瞬間分出勝負。 刀刃與鐵鏈摩擦出星火,傅朝白低吼一聲反手挑起其中一人的重錘將他甩飛,一回頭卻見迎面襲來兩道黑影。 “小心!”“鏘!” 傅朝白用刀柄勉強擋下其中一擊,頓時雙手鮮血如注,濃郁的血腥氣反而更加激起他眼底的殺性,快刀幾招將人頭顱斬下——當初訓練時,東方主使曾經將人一個個按到血池里讓他們憋氣、與尸體和斷肢共眠,讓他們習慣被殘忍和死亡包裹著的感覺,學會如何成為完美的殺人機器。有道是,熟悉則無畏,無畏則無敵。 五個殺手死了兩個,剩下的三人頓時怒紅了眼,其中一人還被瞿影揮出的紫蟒鞭牢牢鎖住了手腕,他不顧傷口撕裂的疼痛,回手一扯竟將對方那沉重的鐵錘拽脫了手,傅朝白當機立斷將那丟了武器的雙手斬下,抬腳踹飛到遠處。 余下的兩人對視了一眼,來之前他們自詡對暗匣的實力了解頗多,卻實在沒有料到兩個重傷之人也這么難對付。但是再驍勇之人如今也已經快到極限,他們必須速戰速決。 傅朝白踉蹌著走到瞿影面前,橫刀攔在他身前:“一會兒我攻上去,你抓住機會就跑,千萬別回頭!” 瞿影在他的背后看不見他的表情,呼吸亂了一瞬,似乎有一只無形的手狠狠壓住了他的心臟,一種從未有過的悶痛感支配了他的四肢。 “傅朝白,你……” “咱們總得活一個吧,不然可太丟暗匣的面子了?!?/br> 傅朝白就沒再給瞿影多說話的機會,已經提刀沖了出去。然而對面的兩人手里的武器才剛剛舉起來,就如同被砍斷了絲線的傀儡木偶一般齊齊栽倒在了地上,脖頸上留下了整齊劃一的切口。 傅朝白還未反應過來來者是敵是友,依舊緊繃著神經不敢放松警惕,已經沒了血色的雙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刀尖指地,蓄勢待發。 瞿影卻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上下撫摸著寬厚的脊背,帶著安撫的意味。他環抱住傅朝白那只受傷的手,順勢壓下了滿是鮮血的天戾刀:“沒事了,沒事了……” 迎面走來的是兩位胡須花白的老者,一個身著對襟白衣長衫,道骨翩仙;另一個則是墨綠色粗布短袍,手里是一把竹劍。 瞿影走上前,在傅朝白錯愕的目光之中跪在了白衣老者面前,他深深叩首:“師父?!?/br> “所以剛才在溪邊你所說的可以暫時避難之所,原來是你師父的院子?” 傅朝白雖然看起來傷得不重,但經過專業醫者的診斷,他那只右手墜崖時為了救瞿影而脫臼骨折,而后又被重錘擊傷,如今必須要裹上紗布靜養,否則以后用刀都會費力。他坐在瞿影的床沿邊,用尚且可以自由動彈的左手給人遞藥碗。 “嗯,師父和顧師父常年隱居于此,我雖并不常來,但依稀記得方位?!?/br> “顧師父?”傅朝白剛剛已經得知二位老者的姓名和身份,沒想到竟然是傳聞中北三師的其中兩人——百毒神醫蒲俞松和快劍大俠顧燃,“你不是拜在蒲神醫的門下嗎?” “我與顧師父雖不是正經師徒,但也頗有些淵源,就習慣這么叫了?!宾挠罢遄昧艘幌掠迷~,“兒時和師父學藥理的時候,顧師父常在一旁指導,便也潦草地學了些劍法防身?!?/br> 傅朝白點了點頭,這才明白瞿影的劍法從何而來,畢竟暗匣里沒人教他這個。但想起他用劍時候的模樣和招式,總給人一種熟悉的感覺。 瞿影似乎是看穿了傅朝白逐漸沉下來的臉色是因何而生,索性自己招了:“也是后來我才知道,南宮様竟是快劍大俠的得意門生,想來我們也算是有過短暫的同門之誼了?!?/br> “但你和他的劍法乍看之下難以辨出相似之處?!?/br> 瞿影談及這個話題情緒并不高,似乎還有點無奈:“那是自然,我只學了些許皮毛罷了,終歸沒有用劍的天賦?!?/br> 這時房門突然被推開,兩人循聲望去,只見蒲俞松手里托著一盆干枯了的綠色植株走了進來。 “阿淼,你知不知道,你的血毒死了我的草藥?!毕噍^于方才的慈眉善目,白衣老者此刻的神情變得異常嚴肅,他立在瞿影面前用目光審視著他,“這些年,封筱衣那個老怪物到底拿你試了多少毒,還教你這樣的……” 他雖然沒有把話挑明,但傅朝白也立刻明白了瞿影身上恐怕是帶著某種獨特的血蠱。蒲俞松說話時的語氣倒不像是損失了心愛的草藥而生氣,更多的是對徒弟的掛懷和憂心,哪怕是不懂藥理的人也足以想象這背后該是多么兇險。 傅朝白萬萬沒有想到,這么多年與瞿影形影不離,竟然完全不知他在黑毒還承受著被當作人蠱試煉的折磨。 但傅朝白只望了他一眼便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視線,他知道瞿影恐怕并不希望這件事被捅破,他那天生傲骨從來不肯接受來自任何人的憐憫和同情——既然連師父都不可以,那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見瞿影不說話,蒲俞松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眼神里帶上了不忍和懊悔:“當年是我親手把你送進暗匣的,誰曾想是親手送進了煉獄……阿淼吶,師父本欲讓你學醫救人,如今卻害得你深陷毒窟而難以自醫了?!?/br> 屋內沉寂了許久,氣氛低沉到讓人呼吸困難。 瞿影似乎是真的累極了,他剛剛才喝完了治傷的湯藥,頭腦有些發昏。如今被蒲俞松喚醒一些痛苦往事,更是讓他覺得四肢有千斤重,連開口說話都要耗費極大的力氣:“師父……您莫不是忘了,這就是我的命數,怎會與您有關。毒……用毒也并非只能害人,我如今也可以保護自己了?!?/br> 蒲俞松還欲再說些什么,卻見傅朝白搶先了一步:“蒲神醫,瞿影他剛服了藥想必是困了,有什么話不如等傷勢好轉一些你們師徒再聊可好?” 他來這一趟本就是出于關心徒弟的目的,蒲俞松自然不會反駁??粗党讋幼鬏p柔且嫻熟地將人扶著躺下又蓋好了被子,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走過去扯過了他的手,掀起袖子一看,皮膚底下果然泛起了細細的黑線,不仔細看竟是難以察覺。 蒲俞松長嘆一口氣,更加印證了自己剛才的想法:“走吧小子,帶你去解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