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開始，身邊圍繞著只想從自己身上獲得好處的人。

    林東旭厭倦這樣的世界。

    由于家庭原因自幼被阿諛奉承，沒想到出了國情況更糟。

    所有外在條件都成為加分的標簽：身高、臉、車、房子、家庭年收入，甚至口音、地域、性格，人依標簽分成三六九等。

    這個世界全是這樣無聊的人。

    在澳洲上大學的第一個學期過后，厭倦了著一切，林東旭開始想家。

    “所以你是怎樣？現在圈子里的人都在你在養魚?！?/br>
    勉強算得上臉熟的同學坐下來第一句話就是這個。林東旭懶得理會，依舊專注在手機上。大一第一學期幾次約會對象都是倒胃口的凡夫俗子，徹底發現學習之余專心搞錢比較劃算，于是林東旭現在專心搞倒騰貨柜的生意。

    關掉跟供貨商的聊天窗口，旭習慣性地瞟了一眼源的頭像。小貓頭像的左上角出現了紅點，點進去一看，十條內容全是在抱怨旭早上吃brunch時給他拍的照片。先是罵旭吃獨食不帶他，然后又關心起味道。

    「看起來有營養，不過你有空還是吃點粥吧，沒那么油膩，胃好受一點」

    看到最后這句話，旭笑了出來。

    一天三百個人聯系他，為了方便，旭把源的聯系方式置頂。煩燥的時候聽源說話能靜下心來。

    “你現在有對象了？”

    旭抬起頭來，看了看還坐在隔壁的那位同學，不悅地皺了皺眉。

    “你有對象了你不早說。Andy還在為你不理他的事傷心。不是玩得好好的嘛，你突然就走了?！?/br>
    林東旭從褲兜里摸出煙點上：”他做事不合我意，我沒揍他就不錯了。下次你們聚會別叫我?！?/br>
    因為一個共同點就擅自把人歸為一類，有夠無聊。

    確實像源所說的，他只想著怎么應付這幫子人。就像他一貫在別人面前一樣，帶上面具盡情戲弄他人。

    旁邊的人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些什么，旭又拿了一根新的煙，一邊抽一邊出神。

    剛才被問道對象的時候旭腦海里出現的是源的臉，沒有預兆卻又理所當然。分開的時間越久，越是感覺自己像是一張被煙從中間點燃的紙，中間的空洞隨著時間越變越大。

    靈光一閃，旭站了起來，將書和筆記本電腦胡亂塞進書包里。

    “你去哪里？”

    “去買機票?！?/br>
    回家的喜悅占滿心頭。

    遇見源之前，世界很有意思，但是人很沒意思。

    林東陽笑著問上小學一年級的弟弟：“第一天上學感覺怎么樣？交到新朋友了嗎？”

    “他們沒有想象力，很無聊?！毙穸⒅娨暽洗蚨返男∪?，cao作手柄的手并沒有因為說話而慢下來，“而且他們只想來家里玩游戲機。還有一部分人想要我的手表?！?/br>
    “別這么想啦?！绷謻|陽有些無奈你連同學叫什么都不知道?！?/br>
    “起個外號就好了。你已經輸了?！?/br>
    他是從小就讓長輩比較頭疼的那種人。過于有個性和想法，不樂意遷就別人，總是挑刺兒。父親倒是很欣賞他這樣的性格，認為他是做大事的人才，全然任他自由發展。而母親和哥哥則更多地擔憂他孤形只影，于是他適當地交了幾個還能一起玩的朋友。

    然后他在葬禮上遇見了林書源。

    在葬禮這種場合跟一群看起來不太聰明的孩子玩鬧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于是林東旭挑中了獨自坐在角落里的那個孩子。進門時旭就注意到他，安靜而神秘，像一只窩在角落里舔傷的貓咪。他看他時，他也在看他。在跟其他人打交道的時候，旭感覺到背后的視線，于是事情一結束，旭就走了過去。一雙明亮純粹的眼神，在他走進時依舊在觀察著他，像是在看什么新奇東西一樣。林東旭想到祖母家的貓。

    小男孩看著他的臉，眼神里帶著懇切。他把他整個人打量了一遍，像是要把他全然記在心里一樣認真地看著。他看了看他的表，眨了眨眼睛，感到新奇卻不太在意。

    于是林東旭把口袋里留給meimei的棒棒糖拿出來遞給他，于是那個孩子又露出熱切的神情。

    林東旭豁然開朗，對于眼前這個孩子來說，這個世界的事物大約是分成能吃的和不能吃的。他大概也是被分在能吃的那一類里。旭不討厭，只覺得有趣。

    于是他人生第一次主動問起別人的名字。

    不同的國家，不同的城市，不同的世界，每當一件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時心中難以抑制想要馬上告訴源的沖動。澳洲風景優美地貌獨特物種多元，旭開始惱恨源不在他身邊。無數次點開他的頭像又關掉，不想因為自己的瑣碎事打擾到他學習。

    他甚至沒有收拾行李，考完最后一科的考試就直奔機場。熬過人生中最漫長的十幾個小時，在看到源笑著朝他跑過來的那個瞬間，旭真切地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

    期望有一個有趣的人能填滿自己的虛無。

    因為已經有了一個完美的標準，所以其他的一切全都不對。

    確認自己喜歡源只花了一秒，確認源是不是也同樣喜歡他卻花了整整一個星期。用盡方法去試探他，想要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源像無暇的白玉一樣純粹，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即使言不由衷，愛意也從眼里流露出來。

    于是林東旭神采奕奕意氣飛揚，熬過了漫長的一個學期。一切都天經地義一般順理成章。他等著一個最合適最浪漫的機會，可是一萬次良機代表一萬次猶豫。

    旭記掛著睡醒之后要認真地表達他的心意，但是一睜眼看見源率直而熱切地望著自己，瞬間就把表白的事拋到九霄云外。

    壓下心中的沖動，旭問道：“餓死了。你餓不餓？想吃什么？”

    源面紅耳赤，往被子里縮了縮，將半張臉藏起來。＂倒是有想吃的東西。＂還露在外面的小鹿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旭的唇，眼底暗流潮涌?！安恢篮貌缓贸??！?/br>
    旭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源的臉，摩挲著他柔軟的皮膚。他害羞地縮了縮脖子，企圖將自己埋進被子里。旭輕輕一揮手，扔掉了被子。少年光潔的面龐展露出來，成了昏暗環境下最耀眼的的光。

    旭環住源不讓他逃跑，在他耳邊放低聲音：“想吃什么就吃咯?！?/br>
    源驚慌地眨了眨眼睛。他不會接吻，十八年來連這樣的那樣的事情都沒有想過，行事只靠本能。他試探性地舔了舔旭的唇，好像是在嘗一道從未品味過的菜肴，仔細而謹慎。

    “沒有毒吧？”旭開玩笑道，環著源的臂膀更用力了一些，將他拉得更近。

    “不要笑我啦，煩死了?！?/br>
    源惱羞成怒，湊上去，先是小雞啄米似的落下一個個吻，再來又是舔又是啃咬，一竅不通，連眼睛都不懂得閉上。

    旭心癢難撓。捉弄源已經足夠。在源氣餒準備退縮的時候，旭按住他的頭，用牙齒輕咬他的嘴唇?！皬堊??！?/br>
    在他的舌尖打著圈輕柔地吸勻著。因為害怕和難受，源下意識地掙扎后推，被旭按住腦袋，無處可逃。

    源一無所知，甚至不懂得如何呼吸，但是他很快找到了方法。適應之后開始沉迷，食髓知味甘之若飴。

    一吻過后意猶未盡，大腦缺氧，身體和靈魂都空蕩蕩，饑腸轆轆。

    源喘著粗氣，汗津津的，好像剛剛做了什么不得了的運動。旭笑了起來，他們躺在床上，牽著手互相對望。

    旭在心里醞釀著，張了張嘴。

    “啊，我想吃粿汁?！?/br>
    源的話很不合時宜。旭壓下心中的火，嘆了口氣，轉念一想又覺得無厘頭，忍不住笑出聲來。

    浪漫大概不適合他們。他們是自幼一起腳踩沙灘在水里撲騰的玩伴，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不是吃喝就是在去吃喝的路上。

    就這么自然而然吵吵鬧鬧的混著日子，生活波瀾不驚，每天照例一起在周邊散散步，說幾句有的沒的，顧左右而言他，趁四下無人偷偷牽手，躲在角落的金鳳花樹下接吻。

    旭想碰源，但是不想太快碰他。他對自己沒有自信，一旦開始大約是停不下來。他不想傷到他。

    好景不長，不知道是哪個好事者把他紋身的事情宣揚到長輩那里去。原本只是父母都不愿意多提的小事，架不住一幫老頑固輪番說教，甚至連同他的meimei也一并訓斥，旭忍無可忍跟老人家吵了起來。唇槍舌劍中流彈擊中勸架的母親。旭才被怒不可遏的父親扇了一巴掌沒收通訊設備關了禁閉。

    旭拒不認錯準備跟那幫迂腐的老頭死磕到底。關禁閉除了沒有辦法聯系源之外倒也沒有別的壞處。源每天到家里來，站在樓下跟旭打招呼。隔著窗臺四目相望，倒是挺有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意思。但是看得見摸不著，旭有點難受。死磕的心最后只剩下怒意支撐，禁閉解除，但是旭不愿意出房間門。

    兩個星期之后旭迎來了意想不到的客人。源的爸爸林正浩在房間外跟旭聊了兩個小時，旭打開門，看見敬重的叔叔盤腿坐在門外的地板上，頓時心軟。

    林正浩領他去那些長輩家中逐個道歉，向他們做了保證。

    “你們放心，旭是做大事的人，他以后會出人頭地的。你們就看著吧。海生都沒說什么，你們也不要多心了。我跟海生都不會看走眼的。以后他要是沒出息了，你們大可來質問我?！?/br>
    回家路上，林正浩語重心長地說：“你要服眾，先作出些成績來。說大家都會，但是別人只會看實際的成果。你也不要因為跟別人硬碰硬。莫要因小失大，傷了真正重要的人?！?/br>
    然后旭被正浩叔叔領回家。兩個星期來離源最近的一次，卻因為在長輩眼皮子底下，沒辦法親近。

    他們各自坐在房間兩側的沙發上，和林正浩聊天，趁喝茶拿茶配的時候瞟一樣對方。吃飯時偷偷將腿挨得更近一些，膝蓋挨著膝蓋。

    好不容易熬過這一晚，吃了宵夜刷了牙，關上門之后，緊繃著的精神才松弛下來，總算可以說一些長輩在時不方便說的話。

    “這幾天你擔心嗎？”旭拉著源的手坐到床上。

    源順勢坐到旭腿上：“擔心啊。嚇死我了。思佳哭著找我地時候我以為你飆車沒了。還在想你怎么能背著我去飆車。啊，我第一次看見她哭?？薜谜娉?。還好這個事情稀里糊涂地過去了。不過我覺得我跟她都有點陰影了。本來還可以用她哭的事情取笑她的?，F在覺得還是算了，想起來心情就不好?！?/br>
    旭摩挲著源的手，思索著。他把林正浩的話語記在心里，他確實是傷害了最親近的人?！跋麓尾粫??！毙裾f道。

    “你最好是啦?！?/br>
    一如既然每次久別重逢之后都會聊一些有的沒的。關了燈躺到床上了，還在說諸如小賣鋪家的哈巴狗又生了一窩小狗可愛極了這樣的瑣事。

    旭心事重重悶悶不樂，一邊聽著一邊想著事情，翻了個身。

    源住了口，爬起來質問道：“你為什么不親我？”

    旭又轉過來身來，吻了吻源，掖好蓋在源身上的被子：“好了，快睡吧?！?/br>
    “你是不是沒什么心情?！痹从行┑吐?，說話的聲音小了很多?！拔覜]有吸引力了嗎？我一晚上都在想那些事情?！?/br>
    旭抱住源，郁結像雪一樣，在親昵中消融了?！拔液芟肽惆?。今天發生的事情比較多，最近的事情我有一些新的想法?！睘榱艘院蟛辉侔l生同樣的事情，他必須努力為未來做準備。

    源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我這段時間上網查了一些資料。就是男的之間怎么做，我去查了。我有點想做?！?/br>
    “什么？”旭有些不好的預感。

    “把你的XX放進我的OO里?！?/br>
    旭嚇了一跳。震驚之余有點頭疼：“下次?？焖??！?/br>
    “下次是什么時候?，F在不行嗎？”

    “瘋了嗎？你爸媽在隔壁，萬一搞出點聲音被他們聽到的話怎么辦?？焖X?！?/br>
    源是那種有什么新奇想法頭腦一熱就往前沖的人，碰了壁才知道退縮。像那種爬到樹上才知道害怕喵喵叫等著人來救的小貓咪。且不說時機對不對，源萬一中途后悔了，旭可沒有自信自己能夠停手。要是進擾到一墻之隔的長輩，那就不妙了。

    “可是我真的很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你一直在想事情。你都沒有親我?！痹凑f著哭了起來。

    旭把他拉近，吻去那些擾人的淚水。一個深吻之后，旭翻身把源壓在身下。

    可是旭一摸他，源就忍不住發出聲音。旭捧著源的臉不知如何是好，大拇指撫摩著他的唇。手送到嘴邊，源下意識含住，吮吸著，也就安靜了下來。

    “你覺得我胖嗎？”

    旭有些詫異：“誰說你胖了？”

    “你總是豬仔豬仔的叫?！?/br>
    “那是在逗你玩啊?！毙裥α诵??！澳銊倓偤?，我最喜歡了?！?/br>
    旭拉他坐起來，手溜進衣服里，手指順著脊椎往上，感覺到源輕微顫抖，心滿意足。

    從小在英歌舞隊里訓練的少年，超人的運動量打造的身體沒有一絲贅rou，肌rou緊實曲線分明。胸膛隆起腰身纖細，臀部渾圓，身體如同一只曲線圓潤的花瓶。像在摸沁了人體溫的玉石，玉軟香溫。

    源含著旭的手指，發不出聲音，只能輕輕地哼哼幾聲，眼里含淚喘著氣。

    一只手不太夠用，旭索性將脖子上的玉觀音掛墜解下來塞到源嘴里。

    親吻源的脖子手從腰撫摸到腿，他腰枝揉軟無力卻精神抖擻昂然挺立，旭脫了他的衣服，吻遍他全身，吻到大腿，吸吮著留下吻痕。

    心愛的少年顫抖不已，歡愉的聲息被玉石堵在口中，在喉咽之中化作嗚咽，融入靜默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