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既遇子充,又遇狡童
尚未入冬,天上就飄起了細碎的雪花,宛若一把被剪得很碎的白絨灑到了天空,隨著風飄散到滿天,再被濕氣一潤,踉踉蹌蹌的跌下來。 章臺宮里炭火燒得很旺,今年燒得早,嬴政怕扶蘇著涼了,殿內暖烘烘的,門窗關得嚴實,為了光線充足,燈罩都換上了透明的琉璃。 扶蘇的案前攤放了幾張散落的紙,每一張上面都寫滿了名字,這是前不久范綏托他給他那個懷孕的嫂子的孩子起個名字,范靖想孩子想瘋了,還沒確定男女就來向他討名了。 前一世范靖和江姑娘修成正果的時間比今生早,但在他的記憶里沒等到這個孩子出生,在愧疚和欣喜的驅使下,扶蘇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可應了差事才知道,起一個合心意的名字并不容易,他想了好幾天,翻遍了古籍也沒能找到一個滿意的。 嬴政進來后又看到扶蘇鼓搗這堆紙,就不是很滿意了,他沒想到扶蘇居然這么喜歡孩子,那真是可惜得要命,只要他活著,他就不會允許扶蘇和別的女人生個孩子出來。 扶蘇一點都不知道嬴政心里所想,昨天晚上在未明臺的記憶還歷歷在目,喝醉后丟人丟大了,要讓第三個人看見他都要逃離這個時代,更過分的是嬴政借著他醉酒欺負他。 扶蘇昨晚動的時間有點長,運動消耗有點大,現在他的腰都還是酸的,而大腿肌rou也因為拉扯時間過長而酸疼,偏偏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每次被折騰的夠嗆的就只有他一個人,扶蘇對此很不滿意。 自然扶蘇是不肯承認自己的身體素質不如嬴政的,但真讓他勤學苦練一番,他又不太樂意,誰沒事喜歡去吃苦呢,聶申訓練人的手段可不是開玩笑的,現在的顧聽朝每天都苦不堪言,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前幾天,扶蘇去轉了一圈就找借口溜走了,不敢再留下來,如今歌舞升平,天下太平了,只有各地的六國遺貴時不時搞點小動作,但已經掀不起多大風浪,這些武將都閑得發慌,快要變態了。 嬴政拿起一張掃了一眼,他看得仔細,一個都沒瞧得上,倒不是名字不好,只是覺得范靖那孩子不配,隨口問道:“還沒想好起什么名字嗎?” “總覺得不太好,父皇你看看,哪個比較合適?”扶蘇抿了抿嘴,不大情愿的把紙卷推過去讓嬴政參詳,“范綏說他哥想要個姑娘,他嫂子盼著是個男孩,讓我取一個男孩女孩都適用的,我覺得他要求太多?!?/br> 嬴政放下紙,淡淡道:“嗯,他們不識好歹,不用理會了?!?/br> 扶蘇道:“不行,我答應了他,就要做到,不可食言?!?/br> 嬴政攬過扶蘇的腰,扳過扭臉不看他的扶蘇,輕笑著問:“現在知道害羞了啊,昨天不讓你喝那么多,你不聽,現在又要怪朕了不攔著你嗎?早上起來藥喝了沒有,頭疼不疼?” 宿醉容易頭疼,扶蘇早晚被灌了一碗藥,現在除了腰腿酸軟一點,并沒有其他的不適了,“沒有,我沒事,你別捏,酸,輕一些?!?/br> 嬴政圈著人給他揉著腰,想起昨晚就忍不住笑了,“王兒,昨晚在未明臺,你說朕把你給朕的長命鎖丟了,這鎖在哪兒呢,朕沒見到過,你就急得哭了鼻子?!?/br> 扶蘇瞪他一眼,“我沒有哭鼻子?!?/br> 嬴政笑道:“總有個人掉金豆子了,王兒冤枉朕不得有點補償么,起碼也要讓朕看看到底是什么東西讓朕受了不白之冤啊,你說是不是?” 那東西扶蘇本來是打算昨天早上就給嬴政的,但他忙忘記了,晚上也沒想起來,沒見到嬴政戴著就以為丟了,才鬧了一場烏龍。 他都不知道自己喝醉了還會那么的無理取鬧,現在再讓他拿出來他很不好意思,紅著臉惱羞成怒地道:“我反悔了,不給你了?!?/br> 嬴政含笑哄道:“別小氣呀,拿出來讓朕瞧瞧,朕拿和氏璧和你換如何?” 扶蘇更覺得不自在,兇巴巴地道:“不如何,我要是要那和氏璧,可以自己去拿,寶庫里的東西還有什么是我不能動的,要你賞賜給我嗎?” “真不給?” “不給!” 嬴政故作無奈的嘆口氣道:“既然狡童如此小氣,不肯給,那朕只好自己動手來找一找了,待會可不要再小氣了,朕找到了什么就都要乖乖的奉上,給不給的,可由不得你了?!?/br> 說完還曖昧的含著扶蘇紅紅的耳尖輕咬了一口,手已扯開了扶蘇的腰帶,手指一挑掀開了外衣,右掌就伸進衣服里摸了一把。 扶蘇胸前的一顆小豆子被捏了一下,驚得僵了一瞬,臉紅透了,忙揪出嬴政的手護住了衣服,手忙腳亂的系上腰帶,“誰準你脫我衣服的,東西不在我身上,別鬧我,我不太舒服?!?/br> “著涼了?”嬴政眉頭一皺,手背貼到扶蘇的額頭上探了探,“不熱啊,要不要叫太醫來瞧瞧,哪里不舒服?” “不是,不要太醫,你不鬧我就行?!?/br> 嬴政笑了,屈指刮了刮扶蘇脖子上一顆新鮮的吻痕,明白他這是害羞呢,倒也不逼他,“好,朕不動你,你乖一點,主動把東西拿出來就放過你?!?/br> 扶蘇不甘心就這樣妥協了,“那你來取個名字換?!?/br> 嬴政鳳眸微瞇,聲音不辨喜怒,“你在和朕講條件?” 扶蘇可不怕他,一昂下巴,像只氣勢洶洶的小孔雀,“就講!” 嬴政沉聲道:“王兒你那么喜歡孩子,不若朕在宗親里給你挑選幾個小孩過繼到你名下,但你要是想自己又孩子,就不可能了。你會怪我嗎?” 扶蘇奇怪地問:“誰跟你說我喜歡孩子的?我不過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答應了他們的事情就要做到啊?!?/br> 嬴政心頭一松,沉吟片刻,說了兩個字,“英姝?!?/br> “???”扶蘇反應過來這是個名字,“怎么寫?” 嬴政拿起筆不情不愿的寫下了四個字,“若是女兒,便叫是靜女其姝的姝,若是男兒,便是特殊的殊,可滿意了?” “聽上去還不錯,但要范靖滿意才行?!?/br> “朕賜名,他敢不滿意?” 扶蘇撇撇嘴,“你臉大你厲害,你管的寬,你上到天上還嫌低呢?!?/br> “少貧嘴,還不去取?!辟壛斯P,捏了把扶蘇的小臉,“小狡童,若沒有東西,就拿你自己來抵?!?/br> 扶蘇不想用自己抵,他乖乖的找來了匣子往嬴政面前一推,“喏,打開看看?!?/br> 匣子里面鋪著紅色的綢布,上面靜靜的放著一枚墜銀的玉扣,玉扣是由兩片上好的羊脂白玉合起來的,夾著一小點紙墨,看得不太清楚 嬴政眼里都是笑意,拉過扶蘇的手將那枚玉扣放到他手心,柔聲哄道:“禮物朕很喜歡,乖狡童,給朕戴上?!?/br> 扶蘇臉頰發燙,指腹輕輕一抵,解開了靈活的活扣,戴在了嬴政的脖子上,玉扣做得精美大氣,配在嬴政身上也不顯得小家子氣了。 圈住想退離的長子,嬴政珍愛的親了親扶蘇的額頭,溫和地問:“說說,什么來歷,為什么是長命鎖?” 扶蘇說:“上次魏曦冉回來的時候我托他給我找一找他們的獨門秘法,好像是有庇佑長生的符法,我就讓他帶給我,練了幾個月,畫得有點樣子了,怕一張符紙你弄丟了,就讓人做成了長命鎖,你戴上了就不許取下來,熙和的師父說了,取下來就不靈了?!?/br> 嬴政心口仿佛被點燃了一把火,燒得他心頭火熱,忍不住圈緊了懷里的人,“王兒不是不信鬼神么,連太廟都懶得去,還會畫符了,好厲害?!?/br> “子不語以怪力亂神,這東西信就有,不信則無,總之是個念想吧。心誠則靈,祝禱自真,我想你活得久一些。而且我不想去太廟,是因為太廟的規矩太多了,天天吃素,一齋戒就是半個月,我不要?!?/br> 嬴政笑著打趣,“原來是沒rou吃你就不愿去了啊?!?/br> 扶蘇不悅了,“我都送你東西了,你還打趣我,你良心呢,狗吃掉了?” “瞧你這張嘴,你聽聽自己說的,沒大沒小的?!辟值溃骸巴鮾旱男囊飧富拭靼琢?,王兒放心,父皇不會丟你一個人在世上的,父皇永遠陪著你,小東西,怕么?” 嬴政托起扶蘇的下巴,摩挲著軟軟的臉頰,眸中的意味莫測,扶蘇知道他沒說透的意思,但他不怕。 扶蘇道:“父皇放心,兒臣也會一直陪著你,無論什么時候,我不要一個人了?!?/br> “你不會一個人的?!辟偷吞?,額頭抵著扶蘇的額頭道:“有扶蘇,隰有荷華。既見子充,又見狡童。王兒,朕終于等到你回來了?!?/br> “父皇,我就在這里?!?/br> 嬴政環抱住他,“父皇知道,小狡童,讓朕抱一會兒?!?/br> 香爐里靜靜的燃著龍涎香,小爐里煮著雨后新茶,窗外飄著雪花,室內靜謐而寧和,相擁的兩人皆是默然。 許久,扶蘇才出聲打破了沉默,“父皇,傅姆種的新茶不能煮時間長了,一起嘗嘗吧?!?/br> “好?!辟f完卻不動。 “前幾日我和蒙毅對弈,有一局我一直破不了,你待會教教我?!?/br> “好,父皇教你打敗他找回面子?!?/br> “父皇……” 絮絮的對話消失了,帝王挑起長子的下巴,緩緩低下頭去,垂下的玉琉垂落到扶蘇的臉上,他下意識的伸手摸了一把,寶石冰涼。 手掌順上摸到了嬴政的臉,扶蘇主動環上了嬴政的脖子,撐起上身吻了上去。 嬴政立刻回以他濃烈的熱情。 扶蘇閉上了眼睛,父皇,我好高興。 兜兜轉轉,終于沒有遺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