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安德烈騎士團長(下)/軍?;貞?互相紓解/送別安德烈
“0314班報告,演習任務完成!”蘭德出列,利落地敬禮,向面前的士官長報告。主席臺上坐滿了軍校的老師和前來觀摩的軍官,這是一場兩所兄弟軍校之間的軍事演習。 “干的不錯,士兵?!薄⊙萘暿抗匍L安德烈回以標準軍禮,“任務確認結束,0314班長蘭德,請帶領班級歸隊!”安德烈站在第一層臺階上,每一位來匯報的班長都會比他矮一個頭。蘭德帶著自己管理的班回到方陣,靜待所有班級的演習結束。這里是Schumaler軍校,一個位于第二星系、規模非常小的軍校,只接收一代軍蟲,是培養軍部新鮮軍官血液的重要基地。他現在是畢業年級的學生,今天是一次實戰演習。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清楚,主席臺上的各個軍團代表們可不是來看表演的——他們在挑選預備役軍官。再過不久,蘭德這一批的年輕軍蟲就要從軍校畢業了,他們將會收到來自不同軍團和部門的邀請,在最適合的崗位上為蟲族社會貢獻力量。 安德烈是他們這一屆里最優秀的。甚至,是往上幾屆之內最優秀的。這次演習,每一位臨近畢業的高年級軍蟲都會帶一個由低年級組成的班級,除了安德烈——他作為指揮系最優秀的學員,在演習中扮演我方首長的角色,游刃有余地調度每一個班級,帶領他們在和對面軍校的模擬戰斗中大獲全勝。 安德烈比蘭德大14天,剛好兩周。按照每月一屆畢業生計算,他們倆屬于同一屆。蟲后每天都會生育3-4窩蛋,每一窩蛋都會被單獨孵化。在幼年時期,同一窩出生的小蟲子們會一起長大,那時他們的關系是最親密的;但是隨著分化、步入少年時期,他們就會離開巢室,進入不同的高等學府或者軍校,進了學校還要分院系、班級,就很難和自己同窩孵化的兄弟待在一起了。他們會有新的同伴、新的戰友,所有的一代蟲都有共同的母親,血緣讓他們能夠親密地連接在一起。 蘭德還是個未分化的小幼蟲時,他就在巢室里認識安德烈了,不過他們真正熟悉親密起來,還是在軍校的幾年。一代蟲成年以前都是按“月”而非“年”來計算歲數,蘭德和安德烈出生于同一個月份,所以某種意義上他們同歲——當然安德烈比他大一點兒,但也只有一點兒。蘭德覺得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所有的班都回來了,安德烈小跑著去向主席臺上的觀摩軍官團匯報,然后校長和軍部代表分別做了總結,演習結束,全員解散。 蘭德沒有立刻和其他人一起去食堂,他收好自己的水壺和背包,在主席臺下等了一會兒,這里他能看到安德烈正在和軍部來的少校講話。很快軍官們也離開了,安德烈從主席臺上下來。 “走咯?!卑驳铝艺f,他也提著自己的背包。 他們去了食堂,每人取了一些食物,面對面坐下來吃飯。他們來得有些晚了,很多人已經陸續吃完準備離開。有一小伙低年級學員路過,領頭的蟲子和安德烈打招呼:“嗨,安德烈!你要來點煙草嗎?菲爾老爹今年新上的,味兒很正,學校小賣部賣的完全比不了!” 安德烈抬了抬眼皮,不作回答,叉子繼續往嘴里送著食物。打招呼的學員心領神會,往他手心里塞了一小盒煙草,熱絡地拍拍后背,道了聲再會就走了。 蘭德認識那個人,那是二年級學生委員會的主席,和安德烈一樣,是自己所在屆的學員領袖。通訊系和偵查系的學員經常出外勤,他們偷偷用津貼購買一些軍校里沒有的用品,只要不特別出格,老師們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至于買進來后怎么流轉,那就學員之間身份的象征了。像安德烈這樣風云人物,即使自己不拜托別人代購,也從來不會少了他那份。至于蘭德,他遠沒有安德烈那么四通八達的人際關系和眾星拱月的人格魅力,不過他也從不嫉妒安德烈,并且樂于替他的朋友感到高興。 誠然,每只一代雄蟲都是未來的領袖后備役,軍校的老師嚴密關注這些未來之星,但除非不得已,也絕不會出手干涉每個個體的性格發育。像安德烈這樣的頂尖學員,以全A+的成績冠絕每一年的期末考試,實踐演練中強大的行動力、堅定的決心和鋒芒畢露的思想,讓他在同屆中輕易地獲得一大批擁躉。他并不是那種完完全全油嘴滑舌、長袖善舞的變色龍,在靈活精湛的溝通技巧背后,他面對挑戰的勇氣和毫不掩飾的野心也鼓舞和激勵著周邊的人。綜上,這位年輕而卓越的雄蟲早就在各大軍團后備役的關注名單中。 至于蘭德,他受到的矚目遠沒有安德烈那么多。他絕不差勁——相反,他也是一位非常優秀的預備役軍官,雖然比不上完美的安德烈,但也已勝過大部分同屆的一代雄蟲。每個學期末為他做面談評估的老師都會寫下類似的評語:“務實、正直、意志堅韌、恪盡職守”。他不會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也不會外露勃勃野心,只要是分配給他的任務,他都會盡職盡責地完成到最好。這是他最大的優點,但也有老師認為是缺點?!扒熬€的情況千變萬化,最大膽和不可完成的詭譎戰術,有時卻能達到出乎意料的效果。你所有的戰術都沒有跳脫出教條。我并不是否認課本和經驗,蘭德。但在徹底的死局中,我們需要的就是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靈光一現、以一博百,向死而生——那種詭譎的、徹底顛覆常理的戰術。很遺憾的是,我沒有看到你表現出這方面的能力?!备呒墤鹦g課的老師這么點評蘭德的論文,然后給他這門課的結業成績評了一個“A-”。 演習結束當天晚上,軍校雙人間宿舍里。 “蘭德,你還記得我們夏休期去看的那個巡演歌星嗎?他跨界去拍色情片了……要我說,他的屁股干那行確實很值得?!卑驳铝已鎏稍诖采?,后腰斜靠在床頭,一只手枕在后腦勺,另一只手握著偷渡進來的不明雜志,一邊看一邊點評。他赤裸著上半身,上面還隱隱有水珠的痕跡,顯然是剛剛才洗完澡。 “兄弟。有聽到我說話嗎?”安德烈“嘩啦”掀開被子,露出趴伏在他雙腿間的舍友蘭德。蘭德此時正含著他雄偉的巨物,口腔被撐成不自然的鼓囊輪廓,困難地擺動頭部為安德烈koujiao。他們吃完晚飯后散步了一會兒,然后去室內訓練場做無氧,無氧結束后比了一回散打。蘭德和安德烈是他們體術班僅有的兩個A+,私下對戰勝負基本五五開。就如在往常一樣,他們約定誰輸了今晚就要為對方koujiao。 這沒什么好丟臉的,基本上所有的年輕雄蟲都會這樣——他們步入青春期后自然而然就學會了為彼此紓解欲望。今天蘭德輸了,所以按照賭注今晚由他koujiao。視野被濃密的恥毛占據,蘭德感覺到圓潤的頂端幾乎要抵到他的喉嚨,他艱難地動著舌頭按摩著對方的冠狀溝,不時伴以吮吸吞咽。安德烈的喘息聲一聲比一聲粗,他摁住蘭德的后腦勺,挺動胯部開始在蘭德的口腔內抽插??衩偷男畚锊敛渲目谇粌炔?,搗攪出yin靡的水聲,蘭德強忍著下顎的疲酸,每次進出都伴隨著沒來得及咽下的唾液飛濺到他臉上。終于,安德烈一聲低吼,握住自己的yinjing抽出,蘭德沒有反應過來,直愣愣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兇物馬眼大開,兜頭蓋臉地噴了他一臉jingye。 “安德烈,給我拿張紙巾……”蘭德從床尾爬上來,枕在床的另一側,他的眼睫毛都被安德烈的jingye給糊住了,什么都看不到。安德烈給他遞了兩張紙巾,蘭德自己把臉隨意擦了擦,看到安德烈又拿起了雜志?!澳銊倓傉f誰?什么色情片?” “嗯……就他?!卑驳铝野央s志傾斜了三十度,好讓蘭德也能一起看到。他們看了一會兒,蘭德眼角余光瞄到安德烈腮幫子一直在動,不由得問:“你在吃什么?” “口嚼煙草,今天馬克西米給我的。你要來點嗎?”馬克西米就是今天他們在食堂遇到的二年級學委會主席。蘭德同意了。于是安德烈反手在床頭柜上摸了一會兒,但他的東西放得太亂,沒有找到剛剛撕開的煙草?!八懔?,待會再找吧……剛好這個煙草一開始嚼的時候挺沖的,現在就剛剛好……你試一下?!卑驳铝野膺^蘭德的下巴,把嘴里的煙草渡給他。蘭德咀嚼了一會兒,承認道:“味道是不錯?!?/br> “嗯?!卑驳铝矣址^一頁雜志,和蘭德一起看著,不時就里面的明星討論幾句。安德烈拉過被子蓋住彼此,手從下面探過蘭德大腿,握住半硬的yinjing在手心細細摩挲。蘭德一聲喘息,感覺到安德烈靈活的手指交替按摩著他的柱體和卵蛋,搓開包皮對guitou直接搓弄,他在安德烈禮尚往來的手yin中,很快釋放在他的掌心里。 外面的哨聲響了,這是在宣告所有學生必須要立刻熄燈就寢,否則,再過十分鐘,查寢的長官就要來了。學員們住的都是雙人寢,蘭德從安德烈的床上爬起來,回了自己的床。安德烈藏好雜志和煙草,他們熄了燈。 兩個月后。 蘭德從就業指導辦公室里出來,手里還捏著厚厚的一摞各個部門或者軍團宣傳冊。他穿過還等候在大廳的同屆學員們,把宣傳冊都丟到門外的可回收垃圾桶里,抬頭就看到站在外面的安德烈。 “你怎么那么快?”蘭德驚訝地問?!拔矣浀梦冶饶阍邕M去很久。你去了幾個?”今天活動大樓分出了整整五層、四十多個辦公室,每一個辦公室都是來自不同單位的面試官,他們會提前根據學生的選課表、成績單、教師評價、性格測試等一系列檔案,按照需求寄出面試邀請函,只有收到邀請函的畢業生才有資格進去面談。蘭德知道安德烈幾乎收到了所有的邀請函。 “第一個我就結束了?!卑驳铝椅⑿χf,笑容里盡是掩飾不住的得意。 “是什么?”蘭德問。 “第一星系安全局,躍遷巡防處——”安德烈神秘地拖長了聲音,就在蘭德差點出聲催促時,他終于溢出下半句,“隸屬首都星總署?!?/br> “恭喜你!”蘭德又驚又喜,連聲祝賀他的朋友。第一星系是蟲族最重要的核心星系,而首都星更是重中之重。首都星總署每年都會從各個星系的巡防局抽調最優秀的巡防軍,很少從軍校里直接招收畢業生。他們的原則就是只要最好的,并且絕不僅僅是紙面數據:這個職位除了精準的感知、隨機應變的判斷力和頂尖的理論能力,還需要和很多人打交道。無數的政府橫向部門、軍部、工蟲民間企業、平民,蘭德發自內心地覺得這個職位哪怕給了他他也干不好,但安德烈一定可以。能剛畢業就被首都星總署錄用,難怪安德烈不需要再去其他辦公室面試。他已經拿到了最好的職位。 “那么、你很可能會——”蘭德說,激動得呼吸都一時有些不穩。 “嗯,是啊?!卑驳铝夜首髌降卣f,但控制不住的笑容暴露了他的期待?!叭绻易銐騼炐?,可能會被選入皇家護衛隊哦?!?/br> “哦,老兄!”一向嚴肅穩重的蘭德也克制不住了,狠狠錘了一下安德烈的后背,“你一定可以的!”皇家護衛隊,所有軍蟲都朝圣般期待的職業。這個負責守護蟲后的皇家組織從來不在軍校畢業生里吸納新人,他們只收有工作經驗的成員,嚴苛程度超過一切軍團。首都星總署的第一星系巡防局呢?因為工作內容和環境大部分重合,這簡直就是皇家護衛隊的天然溫床,也是最容易被選入皇家護衛隊的單位。如果能成為那里的一員,就會經常出入皇宮周邊,甚至可以隔三岔五地見到蟲后——還有什么比這更令人浮想聯翩的未來嗎? “你呢,蘭德?”安德烈問。 蘭德把唯一那一張沒丟掉的宣傳冊遞給他:“我面試了三個,定了Ystti軍團?!?/br> “Ystti?”安德烈皺眉,接過宣傳手冊翻閱,“我記得這也是約瑟教授和施萊昂主任一直推薦你去的地方。你沒有考慮其他位置嗎?” “我考慮過的,所以我去了三個面試,不是嗎?但綜合所有的考量,我覺得老師們說得對……也許Ystti軍團最需要我??偟糜腥巳ツ抢??!?/br> “你的成績值得更好的地方,老兄?!卑驳铝艺\懇地說。 也難怪安德烈對蘭德的決定持保留態度。Ystti軍團主要負責戍守疆域,所在區域又極其偏遠,在役軍人往往一去多年不歸。又因為不是負責前線戰斗的軍團,連積累戰功這條路也沒得走,日常補給和待遇水平也很一般。通常來說,除非是畢業成績太差、實在是沒得選的軍蟲,才會去這種駐扎軍團。 安德烈了解蘭德,他也明白老師們推薦蘭德去那里并不是故意害他。蘭德擁有堅韌的意志、廣闊的心胸和極強的責任感,從不在意物質享受,能夠忍受艱苦的環境,不驕不躁、恪盡職守,適合平穩踏實、目標清晰的戍邊工作,而不是風詭云涌的前線戰斗。但出于朋友的好意,他無法不擔憂蘭德的未來。 蘭德輕輕地“嗯”了一聲:“我知道。我考慮了很多……但我最終還是這么決定了?!?/br> 安德烈不再多說了。他拍了拍蘭德的肩膀:“既然如此,我支持你的決定?!?/br> 半個月后。 “兄弟,在那邊多給我發消息好嗎?”安德烈和蘭德輕輕一碰拳頭,看著他背后Ystti軍團標志的飛船。畢業典禮剛剛散場,各大軍團的飛船已經停在了禮堂外,立刻就要接走它們各自的預備役軍官。安德烈就職的首都星總署的報道時間是在兩天以后,他并不需要立刻動身出發,但蘭德馬上就要離開了。他搶著拎過蘭德的行李,將他送到飛船下。 “那邊的民用空間信息站半個月才開一次呢?!碧m德無奈地說,好笑地接過行李,“基本也沒有居民住在那里,都是我們軍團的人用來發信息……即使我發幾百條,你也是半個月才能收到一次?!?/br> “好吧,好吧?!卑驳铝铱粗暮糜?,千言萬語又無話可說,于是狠狠擁抱了他一下。 飛船門頂部閃起了黃色的燈,這是催促登機的標志。蘭德也回抱了一下他的同伴,笑道:“等你進了皇家護衛隊,一定要告訴我呀?!闭f著,他挪揄地撫了撫安德烈的士官肩章,“如果是皇家護衛隊的肩章,你戴著一定帥氣極了?!?/br> “當然?!卑驳铝艺f,目送他的好友上了飛船。雙方都默契地沒有約定下一次見面的時間,誰都知道Ystti戍邊苦寒漫長,蘭德不知道何時再歸。 很多年后。 蘭德怔然地看著擺在面前書桌上的文件。這是一份公文,秘書官已經貼心地擬好了所有的文字,蘭德只需要簽名即可。作為附件一起被呈交到蟲后案上的,還有簡歷、全息模擬對戰結果報告,以及皇家事務委員會的意見函。意見函上的落款是兩位主席的簽名:安德烈侯爵和布朗子爵,代表委員會達成了一致的意見。 這份公文的內容非常簡單:皇家事務委員會認為,出于年齡和身體素質考慮,建議安德烈侯爵卸任皇家護衛隊隊長一職,由葉茨副隊長接任此職務。 蘭德當然知道葉茨,安德烈麾下四個副團長中最年輕的一個,英俊挺拔,笑起來會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是很陽光積極的年輕人。委員會提交的建議函也條理清楚,完全是公事公辦的口吻:安德烈隊長在皇家護衛隊常規性的虛擬格斗訓練中,已經連續兩次輸給了他的副隊長。出于對蟲后陛下的安全考慮,皇家護衛隊應該擁有一位新的隊長了。經過多方評估,他們認為葉茨副隊長是接任此職務的最佳人選。至于安德烈隊長,考慮到他的供職年限,在這個年齡體能下降是非常合理的事情,首都星防務總署的二線顧問位置也隨時為他準備著。 蘭德明白這是什么。他已經成為蟲后快六十年了,他曾經也是這樣簽署文件,更替過他的首席秘書、皇宮大管家、主任御醫,蟲后身邊的工作人員必須永遠都是最好的?;始沂聞瘴瘑T會這一次的判斷也同以往一般完美無缺,即使是蘭德,對著安德烈近幾年的體檢報告,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安德烈的盛年期已過,他的身體素質正在緩慢下降中。 可這是安德烈。 蘭德怔怔地想著,腦袋里說不出的渾噩。甚至安德烈自己也在更替護衛隊長的建議函下面簽名了……蘭德突然想起他們還是軍校一年級生時,去軍部療養院探視退伍老兵,活動室有兩個老兵在慢悠悠地打乒乓球,還有另外一些在做手工活兒,甚至還有養蝴蝶和熱帶魚的。那時候蘭德一直覺得,自己如果能全須全尾地退伍,大概會在療養院里和安德烈重聚,然后他們一起打乒乓球,并且最好每把都扣球絕殺安德烈。 可他現在是蟲后。一代蟲的壽命上限在80-100歲之間,而蟲后的壽命超過300年。平時相處時,他完全感覺不到彼此的年歲漸長,因為對于一位生命漫長的蟲后來說,他正值壯年,身體機能完全處在巔峰期;可是就在這么不經意間,安德烈,居然已經到了要退居二線的年齡。他會和過了盛年效力期的皇室官員一樣,在其他體面的閑置待個幾年,然后再徹底退休,頤養天年。 “陛下?陛下?”有人把他從回憶中喚回,是一直肅穆恭候在旁的秘書官。蘭德愣了幾秒,克制音色的異常,輕聲道:“幫我請安德烈進來吧?!?/br> “安德烈隊長已經在外恭候多時了,他還帶著葉茨副隊長。要一起請進來嗎?” 蘭德什么都沒有說,這是默許的含義。于是秘書官出去了,很快,皇家護衛隊的現任和續任隊長一前一后走進書房,對著蟲后行禮如儀。蘭德輕輕點了點頭,說:“我收到你們的文書和建議函了,先生們?!彼⒅驳铝?,眼睛一刻也沒有移開。 安德烈眼睛恭敬地低垂著,回答道:“我們經過多層篩選和考評,認為葉茨副隊長是最適合接任隊長職務的人選。按照慣例,我把他帶來給您面試。如果不合適,您擁有一票否決的權利?!?/br> 蘭德僵硬地點了點頭。葉茨開始自我介紹,講述生平、職業經歷、優點長處,特別強調了他過往頗有亮點的幾項工作。年輕雄蟲的聲音開朗自信,透著陽光般的蓬勃生機,一大段話結束,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清澈的眼中盈滿期許。 真年輕。就像當初的他和安德烈。蘭德昏昏然地想,臉上微笑得幾乎僵了。 蟲后沉默得太久,以至于葉茨都有些惴惴不安起來,安德烈團長不得不出聲打破寂靜:“您有什么問題想問嗎,陛下?” “啊……不,沒有什么問題?!碧m德震了一下,如夢初醒一般,干澀地道,“我對你們選的人很放心。就這樣吧……葉茨。安德烈,你留一下好嗎?” 葉茨立刻行禮,然后恭敬地退出書房。蘭德強迫自己不去關注葉茨臉上壓抑不住的笑容,收回視線,沉默地、幾乎是逼迫一般地直視安德烈的臉頰。 書房的門關上了,獨留滿室寂靜。死水一樣的氣氛凝結在室內,終于,這回輪到蘭德打破寧靜:“安德烈。你要……走了,是嗎?” “是的,陛下?!卑驳铝易赃M書房以來第一次抬起眼睛,直視書案前的蘭德,目光哀涼而濕潤,如無林可歸的倦鳥。 蘭德什么都沒說。事實不需要再聽一遍解釋,所有的資料和文件非常清楚明白,皇家委員會新選護衛隊長的行為無可辯駁。但和安德烈獨處一室讓他感覺好了一些,連呼吸也順暢了許多。 “首都星總署的防務顧問,是嗎?”蘭德說,努力讓氣氛愉快一些。這真的是他最不擅長的事情之一。 安德烈也扯出一個笑容,語調輕快地回答道:“是的,陛下。按照法律,即使卸任,我依然可以保留您授予我的爵位,并且辦公場所也在首都星,只要您傳召……” 他沒再說下去,因為蟲后陛下從扶手椅上“騰”地站起來,大步疾走到他面前,一把用力抱住了他。安德烈愣了兩秒,用力回抱住對方。他們靜靜相擁了很久,比曾經在畢業禮堂前送別的那次還要久得多。最終,騎士團長輕輕掙開了蟲后的懷抱。 “我要走了,蘭德。護衛隊長……總得有人接替的?!卑驳铝逸p聲道,一改“陛下”的稱呼,他凝視著蘭德,目光似有萬千繾綣。 蘭德說不出話。理智告訴他必須接受現實,但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時,他沒想到自己居然無法接受。他沉默地撫著安德烈的肩章,上面皇家護衛隊的標志锃亮刺眼。 安德烈后退一步,立正并攏時鞋跟敲出清脆的聲音。他利落地敬了一個標準軍禮,沉聲道:“請聽命令,士兵?!?/br> 蘭德呆了幾秒,突然笑了。他的眼睛好像被什么糊住了,盡管身穿蟲后的華麗長袍,他也立正站好,回以一個標準軍禮:“到!” “士兵,你的結果我們已經驗收了,干的不錯?!卑驳铝艺f,一如當年在軍校里,他作為演習首長,也是這么贊美這位手下最優秀的班長?!叭蝿者€未結束,請繼續保持!” “是,定不負首長期望?!碧m德說,熱熱的液體從他的眼眶滑下來。他們相視微笑,一如軍校里昔日的同學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