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戲蝶簾間燕
季天蓼在家里踱步開電話會議,臉上敷著面膜。他大干皮敏感肌,冬天容易紅血絲,保濕必須到位。也沒很信賴護膚品,丟進醫美無底洞里的錢倒有許多。 一開始還很優雅,他英語的嘴形、舌位都很講究,嘴巴肌rou繃緊,剛說兩個詞發音就能聽出來高貴,重金砸出來的牛津腔能不純正嗎?但后來價錢一沒談攏,臉色突黑,直到嗖嗖冷笑:“八十萬做四個scope,fine,Aaron,問下咱們這不是扶貧項目吧?” 時間太長精華液干掉了,他表情一多,面膜紙掉在地上,封聿撿起來扔掉。但季天蓼現在正在氣頭上,誰只要呼吸了就是大罪,封聿被連坐,刑罰是保濕噴霧懟臉噴。 然后季天蓼開始鼓搗那一堆美容儀。射頻的先上,就看他拿個亮晶晶的球在臉上滾,接著厚涂一坨導電的凝膠,繼續滾。還有能變色的燈,紅光美白修護,藍光祛痘祛印。拍拍拍、滋滋滋的聲音響了半個多小時,封聿就一直在旁邊看他如何施法。 “干嘛啊,沒吃過豬rou沒見過豬跑?”季天蓼不滿,“你沒用過你以前對象沒用過?” “他以前不用,現在用了?!?/br> “你談過幾個?”季天蓼求知欲忽然上來了,“不說話是數不清了?suai gu,嗲了勿得了噢?!笔钦f帥哥,你好棒棒哦。 “沒那么多?!?/br> “幾個啊?!?/br> “一個?!?/br> “一個?旁友幫幫忙噢?!彼窃捁矶疾恍?,季天蓼后半句純諷刺。 封聿在鏡子里和他認真對視,說:“我不會騙你,蓼蓼?!?/br> 季天蓼沒當真,但莫名心情尚可,打算早點上床睡覺,誰知一進臥室,笑凍在嘴唇上,人傻了。 巢呢?我筑的巢呢! 季天蓼陰著一張臉,旁敲側擊去問封聿,封聿遙指洗衣機。季天蓼敢怒不敢言,生怕對方瞧破了他近日的詭秘,刷牙幾致牙齦出血,香噴噴地坐在床邊上生悶氣。 這兩天,omega都是枕著封聿的毛衣,套著封聿的襯衫入睡的,還把他的領帶綁在大腿上,甜甜蜜蜜睡足八小時,突然這么一下傾家蕩產,他的靈魂不知所蹤。 他躺床上把兩只手墊在頭頸底下,氣恨恨地看了一會天花板,把手插在頭發里一陣搔,蹬腳把被子掀了,走到門口,終究還是沒有出去。 給一步之遙的封聿發微信:故意的是吧? 封聿只回了一個問號。 似乎是外籍人士不明白,“?”在中國網絡文化中的強大嘲諷意味,季天蓼盯著半天沒動靜的聊天框,更加火冒三丈,恨不得現在出去面質。轉念又心理建設,我跟這人幾天的交情,犯得著跟他拉下臉來吵嘴么?他配么?太掉價了。 可是很快,有什么東西把他的惱火搜括干凈了。每次都是這樣先從心里熱起來,點燃一具只想被他的alpha盡情支配的rou體,傴下頭去,大腿之間的水漬是最得力的翻譯家,前后都濕了,走得急一點,都能磨出來“咕嘰咕嘰”聲。 想被封聿的氣味裹住,現在立刻馬上,很想,必須。 封聿在客廳打了個地鋪,關了燈剛躺下沒多久,就聽到鬼鬼祟祟的開門聲。那腳步聲好像是知道自己莫得辦法,猶豫了沒多久,就加緊了速度變急。 季天蓼與自我和解頗費了些時間,五分鐘以后才聽見他說:“想不想學上海話…我教你,起來…”眼睛望的是臥室方向。握住嘴打了個呵欠,用來掩飾尷尬的。 封聿沒說話,戴耳機劃屏幕中。 “耳朵聾了還是嗓子長疔了?”季天蓼揚聲說。 “不是,蓼蓼。我有在自己學?!狈忭泊蜷_一個app,叫滬語三千句。 “…我說了我教。起來啊?!?/br> “嗯,明天吧。太晚了,早點休息?!?/br> 季天蓼臉熟得像蝦子紅,他是在邀請一個易感期的alpha進自己的臥房。羞恥心快把他人送走了,感覺自己的每一個字都刺耳驚心,更對封聿的柳下惠行為充滿了驚奇贊嘆。把茶幾上的殘茶一飲而盡,試圖降一點溫,但臉更紅得像一只喜蛋,恥得眼睛里快生出淚珠來。 但他的意志力已塌得極薄極薄,此時此刻只想得到一只alpha,想他想到生命快垂危,還能顧得上什么顏面? “我讓你進來陪我聽不懂嗎?omega都不怕你怕什么?我能怎么你?” 封聿待笑不笑的,還要說什么,手腕卻已被攥住。季天蓼把他的手臂一勾,拽著起來了。 緊張得腎上腺素狂飆不止,季天蓼踢上臥室門的時候,差點把一只拖鞋夾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