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秘密
如果一個月前有人告訴吳樺林他未來要和一窩土匪把酒言歡,他一定要先質疑對方的黨性再把人扭送去政委那說他血口噴人。但如今吳樺林正在經歷一件讓他一度懷疑自己的身份的事——他被迫在一桌子土匪的熱情招待下學會了劃拳。 吳樺林比欒豫行直言不諱,也沒有欒豫行那樣擅長掩飾對土匪的不屑與鄙夷。但霧林山的土匪們還真就喜歡纏著他玩。一則是吳樺林皮膚白皙嘴唇紅艷,鼻梁上還架著一副銀邊眼鏡,斯斯文文的,給人感覺像個女孩。二是他那副別扭勁兒反而招得這些人想捉弄他。尤其是焦贊,喝到深夜興起時竟一把掐住吳樺林的臉頰,說:你們說是俆長祿的小老婆更白還是咱們吳副官更白! 吳樺林本就喝了酒,更容易動氣,打開焦贊的手就要摸槍。焦贊不想真鬧大了,忙摁住吳樺林的手跟他道歉。 吳樺林掙開那只鐵掌似的手,說:“二當家好興致,吳某酒量差,恕不能再奉陪?!?/br> 說完這句話吳樺林抬頭找欒豫行的身影,轉了一圈沒看到,心里“咯噔”一聲,忙走到欒豫行那桌拉住和欒豫行同桌的一個小兵問營長哪去了。 小兵:“營長方才問了茅房在哪,是解手去了吧?!?/br> 欒豫行走到一間屋子的門前時看見了一個女人。女人手里端著一碗湯,正要敲門。欒豫行覺得奇怪,搞不清這個女人是什么來頭,又是什么身份。夜色昏暗,他走近搭話的時候還把人家嚇了一跳。 “抱歉,”欒豫行說,“姑娘是當家夫人?” 小糖忙擺手否定。比劃著說自己只是在這做些雜活??疵狭鹤砹?,便來給孟梁送醒酒湯。 欒豫行看懂了個大概,想著這正是個和孟梁單獨說話的機會,便接過了女人手里的醒酒湯。 欒豫行:“你回吧,我正好和大當家有事相談,我來送?!?/br> 小糖猶豫了幾秒,點了點頭離開了。 欒豫行抬手敲門。等了幾秒后沒有聽見聲音,孟梁也沒給他開門。 別是睡著了吧。欒豫行想著,推門進去。 屋里只點了一盞昏暗的油燈,欒豫行走向那張炕,漸漸聽見了一點微弱的水聲。他看見孟梁的輪廓。那人背靠著墻坐著,手放在兩腿之間。 等欒豫行被酒精浸潤的頭腦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他站在孟梁面前,親眼見著孟梁敞著腿,咬著下唇,從鼻子里泄出呻吟。孟梁的兩只手一只握著自己腿間半勃的性器,一只揉著yinjing下,那枚不該出現在男人身上的陰蒂。那隱秘的秘境潮濕著,水光淋漓。 饒是孟梁此刻腦子再不清醒也發覺有人進來了,他驚恐地睜開眼睛,和欒豫行四目相對。孟梁瞪著欒豫行,手上卻沒停,他沒辦法停下,他不能停下。 欒豫行僵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孟梁繃起身子顫抖,在自己面前高潮。他就那么站在原地愣著,直到孟梁喘了一口氣抓起身旁的手槍對準了欒豫行的腦袋。 “孟孟孟……孟梁!” 欒豫行一著急也顧不上尊稱孟梁了,后退了兩步一邊把醒酒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一邊把手緩慢地探到腰后握住槍柄。 “你別沖動……這是,醒酒湯,你趁熱喝,你這里的那個女人給你熬的。你……冷靜一下,聽我說……” 還不待欒豫行從混亂的腦子里摳出話來,兩個人就聽見了外頭吳樺林的聲音,正在找欒豫行。那聲音越來越近,似乎即刻就要進到屋里來。 孟梁低聲道:“別讓他進來!” 欒豫行忙不迭地應著,開門閃了出去,鼻子正撞上吳樺林的額頭。 “營長,你在這呢!”吳樺林驚喜地叫了一聲,“你不是上廁所去了嗎?” 欒豫行:“我跟大當家的說會兒話,你至于大呼小叫地尋人嗎?回去等著去,叫咱們的人別喝了,一會兒我回去咱們就走了?!?/br> 吳樺林不明白欒豫行哪來的這么大火氣,摸了摸鼻子,訕訕地領了命回去了。欒豫行松了一口氣,剛提腿要離開這是非地,身后的門突然開了,不待欒豫行反應過來孟梁便一把手把他拽了回來。攜著冷風的門“啪”地一聲關上,欒豫行被孟梁抵在墻上,鋒利的匕首貼上搏動的頸動脈。 “孟梁!”欒豫行被嚇得酒醒了大半,開口聲音都帶了顫音?!澳銊e沖動……疼疼疼,真破了,你松松勁兒?!?/br> 欒豫行喉結上下滾動著,他是真的害怕。孟梁被他窺見了這樣的秘密,說沒有殺他滅口的心是不可能的,再加上孟梁喝了酒本身就容易沖動,驚得欒豫行既不敢說話又不敢不為自己辯解。 “孟梁,今日之錯在我,我向你道歉。但還請你放過我這條命去。一則你我道不同,我沒必要也沒機會出去謠傳這些只有睡在一個被窩才能知道的事。二來是我的軍銜雖不算高,也是個少校。死在你這事不算小。你日后的麻煩絕對少不了。你是不愛招惹我們這些人的,自然不會想惹火燒身。其三,我并不在意這個,我留洋時上過生物課,你這樣的情況并非特別罕見。其實這世界上的性別本身就不是只有男女兩性,就像這個社會不是非黑即白的。你是匪,但也不是濫殺無辜的匪,肯定更懂這話的意思?!?/br> 欒云平腦袋飛速運轉著,把能想到的話一股腦地全倒了出來。覺得脖子上一陣一陣疼,涼颼颼的,知道這莽夫一定是已經劃傷了自己的脖子。 “孟梁,”欒豫行呼吸急促,“我說欣賞你并不是假話。我若真想結果了你,在你方才叫我出去攔人的時候我大可拉上小吳殺了你。我很抱歉出了這樣的事,你在保護你自己我知道,我也同樣想保護你?!?/br> 月光從門縫里透進來,清冷昏暗的光下,欒豫行看見孟梁臉上的淚痕。 孟梁到底收了刀。 欒豫行抽了一口氣,捂上頸側的傷口。傷口不深,但血還是黏糊糊地粘上了欒豫行的手心。他后知后覺地覺得雙腿都在打顫。 “欒豫行,”孟梁側身站著,單薄的身體顯得那樣落寞?!拔医裉炝裟阋幻?,你只給我記著你什么都沒看見,什么都不記得,這事我若是從第二個人的嘴里聽見,就算你離了嘉明縣出了東三省坐在了蔣js的辦公桌上,我也要找到你宰了你。你聽見了嗎?” 欒豫行訥訥地點頭,又說了幾遍對不起。 孟梁:“帶著你的人滾?!?/br> 欒豫行看著他,反手拉開了門??绯鲩T檻前回頭看著孟梁,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終只是空張了張嘴。 吳樺林看見欒豫行捂著脖子回來的時候驚呼了一聲。 “大驚小怪的干什么!”欒豫行說,“晚上太黑,沒留神摔了一跤。都收拾好了吧,下山回去?!?/br> 這謊話沒有半分可信度,在場的不論是土匪還是欒豫行的人都是一腦袋問號。但欒豫行已經這么說了便沒有深究的必要了。吳樺林從送來的那箱紗布藥物里扯了一截紗布出來給欒豫行做了簡單的包扎,一行人便這樣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