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冬去春來，白雪消融。

    剛開學第一天溫歡就受到班上女生的熱切關懷，他在聯歡晚會彩排那天出意外的監控視頻有在學生之間流傳，即便溫歡怕嚇著別人，在關系好的同學問他時否認輕生過，可流言也止不住，基本上他去哪都有人團團圍著，不過一上午，他書桌就塞滿了慰問的零食。

    溫歡問了才曉得，學校里一直有流傳他自殺了的言論。

    “我一開始聽到都覺得不可思議，畢竟筱雅你平時很開朗嘛，怎么會自殺呢？”女生這么說話，但都跟著他來到飲水間。

    溫歡用保溫杯接著熱水，無奈地笑了笑，另個女同學接腔道：“我那時都嚇死了，還好幾天都沒聯系到你，真怕你出了什么事?！?/br>
    溫歡安慰：“我沒事的，只是那時剛好生病了?！?/br>
    “沒事就好啊，周末要不要來我家玩？”

    “來我家吧?！?/br>
    “待家里有什么意思，聽說百里居的桃花開得正艷，我們去賞花吧？”

    這個提議一出來，女生們都紛紛點頭，溫歡被眼巴巴盯著，只能點頭同意。

    午休的時候，溫歡又想一個人去實驗樓天臺上吃飯，結果給帶便當的女生們簇擁著一起用餐，七八個人把課桌并起來，圍成一圈。

    “你在哪？”

    收到蘇延年訊息的時候，溫歡正在吃同學夾進他飯盒里的牛腩rou，腮幫子微鼓的低頭回消息：“在教室吃飯?！?/br>
    蘇延年回他一排省落號。

    很快又發來一條消息——【老地方，過來?！?/br>
    【我大概走不開?！?/br>
    溫歡也沒辦法，他感覺他過去，他的同學也會跟過去。

    “喲，蘇延年？”有個女生余光掃到他手機屏幕，壞笑道：“他找你啊?！?/br>
    溫歡對上她的視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收起手機。

    “還老地方，你們都有秘密了，真不是那種關系嗎？”

    溫歡被問得面色微紅，蘇延年還真成他男朋友了，他能否認嗎？可承認這事真的好嗎？畢竟他正謀劃著怎么跟蘇延年分手呢……

    他扭捏不知怎么回答的時候，坐他對面的女生說道：“你們知道嗎？聽說隔壁文蘭的?；ǜK延年表白了誒，就在今天早上，還挺高調的，守校門口送玫瑰花呢！”

    “哇塞，她也不怕被人說，這么明目張膽會被老師叫家長吧?！?/br>
    “她爸是校董，估計不怕吧?！?/br>
    溫歡聽得怔愣，呆呆地咀嚼嘴里的飯菜，對面女生擠眉弄眼地笑道：“聽人說，蘇延年當時回她說有女朋友了，筱雅，你老實回答，這個人是不是你？”

    溫歡差點噴飯，整張臉rou眼可見地紅了，脖頸都不可幸免，他低頭抿著湯，腦子亂烘烘的，蘇延年這就承認了？

    有女生扯了扯他頭上的蝴蝶結發帶，笑話道：“她臉都紅成這樣了，大概是真的了?！?/br>
    “可以啊?！迸瑢W嗚嗚地道：“你們要是一對，我都不知道該羨慕誰了?！?/br>
    “當然是羨慕蘇延年，能有筱雅這么漂亮可愛的女朋友啊?！?/br>
    女生們起哄地笑起來，溫歡這瞬間只想地上有個洞，能讓他鉆進去……

    “說起來，我還以為蘇延年是同性戀呢，就有挺多人在說的，好多女生跟他告白都被拒絕，之前跟筱雅走那么近都沒成，我還真有點信了呢?！迸Φ?。

    “噗，聽說是有高年級的學長跟蘇延年告白過?！?/br>
    “筱雅，你們怎么成的？說說唄?！?/br>
    溫歡急忙起身道：“我要上廁所?！?/br>
    他這邊跑出教室，有女生在身后叫道：“筱雅，你等等我，我也去?！?/br>
    溫歡欲哭無淚，尿遁都躲不了嗎？

    他向來不喜歡在人多的時候上廁所，他一副女生打扮只能上女廁所，每次廁所人多的時候，他都挺心驚膽顫的，生怕他站著尿尿的時候，萬一有想惡作劇，趴門框上嚇人的女生，看到他的下體就糟糕了。

    午休時間廁所人不多，溫歡洗著手，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他一身白衣，體態瘦削，看不出半點男性特征，也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難過。

    他的長發是黑栗色，微卷地長至腰間，今早出門戴的紅色發帶，還是蘇延年送的，他們剛認識互相送禮物的那段時間，蘇延年就送過他挺多發飾。

    溫歡覺得蘇延年應該跟學姐一樣喜歡紅色，送他的東西都是偏紅色系的，溫歡不著痕跡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紅繩，嘴角微翹。

    溫歡肌膚白皙，襯得腕間的紅繩明艷醒目，一旁的同學叫道：“哇，挺好看的誒，在哪里買的啊，我也想買一個?！?/br>
    “我也不知道?！睖貧g吱唔地說別人送的，他想著蘇延年，嘴角的笑容就止不住了，沒想出了廁所，正巧撞見他腦子里想的人，面上的紅潤還沒下來，就給逮走了。

    跟蘇延走在一起，溫歡頭都不好意思抬，因為女同學的笑聲，他心里也有鬼，覺得在學校這樣影響不好。

    兩人站在靜謐的廊道上，四下無人，溫歡輕聲道：“你以后少來找我，同學都在笑?！?/br>
    蘇延年蹙眉：“少來是個什么少法？”

    溫歡還蠻認真地回：“最好沒事就不要來?！?/br>
    蘇延年伸手彈了彈他額頭，溫歡吃痛捂額頭。

    “這下知道害羞了？你以前幾乎天天來我們班找我，怎么不知道避嫌？”

    溫歡抬頭看他：“這……這不一樣？”

    蘇延年哼了聲，金色的陽光打在他的身上，那張臉以高挺的鼻峰為切割點，明暗有致，俊美非凡，右臉輪廓好似鍍了金，眼睫毛如扇羽，在眼瞼打下光影。

    溫歡眨了眨眼，他覺得蘇延年真的好好看，他們年紀都還小，蘇延年是怎么做到長得不粗狂，還有男子氣概的呢？

    “看什么呢？表情這么傻?！?/br>
    溫歡抬手捂嘴，發覺自己盯著蘇延年的臉看呆了，他尷尬起來，他剛剛不會是所謂的犯花癡吧？

    “真不許我找你？”

    “嗯……我怕同學笑我們?！?/br>
    “你管別人干什么？”

    溫歡撇撇嘴：“我怕人家背后說我們啊，她們知道我們交往了?！?/br>
    蘇延年淡淡地哦了聲。

    溫歡不滿地抬手打他肩，埋怨道：“你干嘛要跟別人說有女朋友了?！?/br>
    蘇延年抓住他的手，溫歡目光正對蘇延年手上戴著的紅繩，臉更燒了：“你，你也戴了，別人看到不好吧？”

    蘇延年目光幽深：“到底有什么不好？”

    “被人告老師怎么辦？”溫歡小聲道：“都說早戀不好的，我們在學校還是別見面了?！?/br>
    蘇延年無語了，不理解道：“怎么跟你交往，我還得被迫疏遠你嗎？”

    看出蘇延年不滿，溫歡軟聲道：“你別不高興，我們放學后一起回家不也可以嗎？”

    這話說出來，溫歡又反悔：“好像也不好，我們不同路，還是周末再見吧?！?/br>
    蘇延年垂眸冷笑一聲：“我看我們以后干脆別見面了，這樣別人就不會說了?！?/br>
    溫歡急道：“你別生氣啊，算我說錯話了，我……我們以后放學一起走?！?/br>
    “不了，你以后別找我了，我也不會找你，省得別人說閑話?！?/br>
    溫歡聞言呆怔在原地，他嘴唇囁嚅，看蘇延年轉身要走，不自覺拉住蘇延年的手臂，眼睛彌漫上水汽：“你別生氣啊，我討厭你不理我?！?/br>
    蘇延年看溫歡差點嚇哭了，也冷不下臉來，無奈嘆氣，掐了掐他的臉，沉聲說：“傻瓜蛋?！?/br>
    “別生氣好不好？”

    “是別人重要還是我重要？”蘇延年訓他：“你得優先考慮我怎么想的，知道嗎？”

    溫歡怕蘇延年跟之前一樣冷落自己，哪敢不從，猛點頭。

    “以后放學我送你回家，你在教室等我?！?/br>
    “好?！?/br>
    再往后，溫歡放學都是跟蘇延年走一道，也顧不得別人怎么想，他更怕蘇延年生他氣。

    很長一段時間后，溫歡才后知后覺他很容易就被蘇延年牽著鼻子走。

    蘇延年好像總能輕易看穿他的心思。

    溫歡懷揣著他是男孩的秘密，跟蘇延年交往，總覺得挺內疚，殫精竭力地進行他的分手大計。

    他刻意管很多，想讓蘇延年煩他跟他結束男女朋友關系，比如禁止蘇延年跟其他女生來往。

    哪想溫歡提到蘇延年班上幾個漂亮女生的名字時，蘇延年還疑惑道：“她們是誰？”

    溫歡：“……”

    這就過分了，同班一年還不認識別人嗎？

    “你們班的啊?！?/br>
    “哦?！碧K延年淡淡道：“沒接觸過?！?/br>
    這下溫歡都不知道怎么發揮演技，演個醋意大、占有欲強的人了，怎么還不認識別人呢？

    “你說謊吧？”

    蘇延年冷靜地說：“我的確不認識，前陣子跟你出去吃夜宵，有女生跟我要聯系方式，你都不生氣，甚至一臉羨慕得看著我，你現在這么說是想干什么？”

    溫歡騎虎難下，輕咳一聲：“……我吃醋?！?/br>
    蘇延年嗤笑，顯然不信：“你到底想干什么？”

    溫歡哈哈笑起來，企圖轉移話題：“今天天氣真好，我們去逛公園吧？”

    蘇延年拍了拍他腦門：“回答我，忽然故意不許我跟其他女生接觸有什么目的？”

    溫歡欲哭無淚：“我沒有目的?！?/br>
    他哪里敢說想讓蘇延年煩他。

    “你要真吃醋還好?！碧K延年淡聲道：“我還看不慣你跟女生太過親密，你之前總說自己是男的，我不放心，你以后少跟她們有肢體接觸，也不許跟她們私下待在一起，就算是蘇楠玉也不行，男的更不行?！?/br>
    溫歡：“……”

    “聽到沒有？”

    “聽到了……”

    溫歡這下倒是嘗到了什么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面對蘇延年這種高冷到很少有社交的人，這方法行不通。

    溫歡之后從蘇楠玉那里知道蘇延年有輕微的臉盲，不得不好奇地問：“你們班上的人你認識多少??？”

    “不多?！?/br>
    “那我呢，怎么好像一開始就認得的？”

    蘇延年煩了，他最煩別人說他不認得人了，他只是不在意別人的長相罷了。

    他冷笑道：“大概是因為你說你扯到蛋，讓我印象深刻?！?/br>
    溫歡冷汗直流，不敢調侃了：“這樣啊……”

    “你給我的印象就是胯下拉傷的女生，瘦小的粘人精，明明是個女生還一個勁得說自己是男生?！?/br>
    這什么鬼印象？他真的是男生啊，溫歡道：“……你這人，都不信我說的話?！?/br>
    蘇延年側頭看溫歡，此刻他房間里沒其他人，溫歡盤腿坐在電視機前的毛毯上，紅唇微噘，一臉委屈。

    蘇延年起身走到溫歡跟前，面對蘇延年的逼近，溫歡不自在地仰著頭問：“干嘛？”

    蘇延年蹲下身，扣住溫歡的手抬起，貼在溫歡的胸前，他輕輕壓著溫歡手背：“你自己摸摸，你這胸，男生會有嗎？”

    溫歡臉騰得紅了，軟綿綿地甩了蘇延年一巴掌，氣惱道：“蘇延年，你這個大笨蛋！”

    溫歡氣呼呼地站起身，想回家。

    蘇延年也不慣著他，溫歡還沒走出蘇延年房間，就給壓在門扉上，溫歡驚訝地轉過頭，下一秒蘇延年傾身奪取了他唇舌……

    溫歡被親得渾身發軟，他嗚咽地掙扎，眼底泛了水汽，給蘇延年抱著身體往下墜，抵在門口。

    待這個吻結束，溫歡邊哭邊喘息，他幾乎坐在蘇延年身上，背脊緊貼著蘇延年胸膛，感到屁股后面頂著什么，他大眼睛含著淚水驚恐地看著蘇延年。

    蘇延年一只手圈著他的腰，頭埋在他脖頸處，聲音沙啞地問：“你哭什么？”

    溫歡咬了咬唇，眼淚珠子嚇得往下掉，顫聲道：“蘇延年……你不要這樣，我害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