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歌和程耀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冷戰中。

    程耀心里不痛快，做什么事都擺著一張臉，以前都是程歌先服軟哄著他，等過了好幾天之后，程耀覺得不對了，程歌不理他，甚至無視他。

    他故意摔碎杯子，鬧出很大的動靜，程歌也根本不理他。

    更可怕的是，程歌又要跟他分手。

    “……這個話題不是都過了嗎？”

    程耀囂張不起來了：“程歌，你現在怎么這么……你怎么能這么對我，你還覺得我哪里不對，我改就是了，明明一開始是你先招惹我的，你不能就這么輕易地說出這種話來?！?/br>
    程歌盯著面前的程耀，遲疑地，緩慢地說：“我沒答應等你，哥，我后悔了?！?/br>
    程耀的話哽在了喉嚨。

    一切就像按下了禁止鍵，他們四目相對。

    程耀此刻像是恍然大悟般地道：“你是不是……喜歡上別人了?！?/br>
    程歌和程耀在一起這么多年，對他很了解，他的占有欲上線時，幾乎是沒有什么理智的，只要能邏輯自洽他是不會太在意別人的感受的。

    可程歌現在覺得自己很可憐，程耀也是，程父程母對他那些越界的要求，故意的冷落，所謂那個合理的解釋在他這里全部被推翻了。

    程將兩人的關系從頭理一遍，包括所有的開端。

    從第一次在生日會上見到程耀的時候，程歌遭受到那么多的恐慌，程父那么氣憤的態度，程歌現在真的亂了。

    程耀不可置信：“不然……你怎么這么會突然要分手?！?/br>
    程歌沉默半晌，而后開口道:“你要是覺得是那就是吧?！?/br>
    程耀冷下臉，怒道:“誰？當初那個女的，還是我沒發現的其他人?！?/br>
    程歌轉身回房：“你猜吧，我不會告訴你的?！?/br>
    程耀委屈得快嘔血了:“程歌，你到底有沒有心！你知道你在說什么，你身邊那幾個人我幾個手指都能掰出來，根本就沒有這個人?！?/br>
    程歌默了，他轉過身：“所以你心里都很清楚，為什么還要說出那種話?！?/br>
    明明程耀心里很清楚，程歌愛他，從幾年前眼里只有他，可他還是要傷害他。

    明明他什么都沒做，明明到現在為止，他好像是最大的可憐蟲。

    程耀第一次詞窮：“我……”

    程歌:“所以我們第一次做，你為什么愿意跟我做？”

    程耀不說話。

    “我來替你回答，你為什么要跟我做，直到今天，你還是這樣看我，你覺得我很便宜，可以隨便跟人亂來，又可以輕易上別人的床，你那個時候明明很討厭我，你把我當成什么，你就仗著我喜歡你……”

    程耀：“程歌，我沒……”

    程歌收回手:“你自己說的，你說過我很便宜?！?/br>
    他已經受夠了這些事情了，他想走，程耀卻抓住他，想要抱著他:“我……那都是氣話?！?/br>
    程歌掙扎，崩潰道：“到此為止，程耀，我要搬出去?！?/br>
    程歌想說分手，可其實他們甚至都不是分手的關系。

    他們這些日子，在程歌眼中，是luanlun。

    他一想到這里，就覺得想吐，他頭很痛，最近程歌已經失眠很久了，眼底下的烏青很重。

    程歌:“只是我因為我喜歡你這個混蛋嗎？因為我不知天高地厚！我就活該被你這么折磨嗎？你一開始跟我睡，就是為了報復我吧?！?/br>
    “我想過我們能同居，我甚至想過讓爸媽慢慢接受我們，可你卻在準備跟女人結婚！”

    “你在那之前甚至沒有想過和我一直在一起吧，什么想要和我一起出國，別以為我不知道，那都是為了敷衍我！騙我！”

    “……你根本從來沒有……一點都不喜歡我……我恨你，恨死你了！”

    程耀看出了他的不對，張了張嘴，扣著他的肩膀，安撫道：“好好好……我同意搬出去，我幫你收拾，小雪還在這里呢？一時也走不掉是不是?！?/br>
    程歌收拾東西的時候，程耀靠著門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一股挫敗感，他想要去幫他收拾，想要伸手去幫他疊衣服的時候，被程歌抽走了。

    程歌把兩個盒子推在他面前：“這是你給我買的手表和每年的生日禮物，還有相機跟鏡頭，衣服大部分也是你給我買的，我不會帶走的?！?/br>
    程耀咬咬牙：“程歌，你別這樣……那我是不是也要把你送我的東西還給你?！?/br>
    程歌：“不用，這些年我都是住的你的房子?！?/br>
    程耀突然跟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樣：“你就這樣搬出來住哪？我給你找房子?！?/br>
    程歌：“不用?！?/br>
    程耀小心地道：“你不想想自己，你想想小雪，你帶著它住哪里，我都同意了，或者你不想看見我，回家去住?！?/br>
    程耀說完這話，就看見程歌歌原本手上的動作頓住。

    他蹲在地上，還抬頭看著程耀眼睛，搖搖頭：“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br>
    程耀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低頭把程歌手里的東西裝進來。

    程歌捂住自己的額頭，盯著地面小聲地道：“我是不是真的很不討人喜歡啊，你也是，爸媽也是?！?/br>
    “哥，你知道嗎？我一開始也不喜歡你的，可是他們都喜歡你，我怕爸媽會把我送走，所以我拼命地討好你，強迫自己喜歡你，”程歌像是自言自語道，“所以我真的喜歡你嗎？”

    室內一片寂靜，程耀像是石化了一般久久沒有動作。

    程歌睡著之后眉頭還皺著，臉上還有淚痕，程耀彎腰手指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發，然后扣住門出去了。

    他雙手抓著自己的頭發，在客廳里走了幾步，很久之后，他才打通了一個電話，語氣低沉道：“給我找一個心理方面權威的醫生，不是我?！?/br>
    程歌靠在車窗上，程耀替他松安全帶，替他戴好圍巾。

    程歌：“你干嘛把我帶這里來？你覺得我有病嗎？”

    程耀：“……沒有，我覺得你最近睡得不好，咱們去看看?！?/br>
    程歌：“我不想去?！?/br>
    程耀看著他閉著眼疲憊的樣子，咬咬牙：“你不是要走嗎？我得看著你沒事，我才放你走?！?/br>
    程歌偏頭看向他：“你說的?！?/br>
    程耀：“我說的?！?/br>
    程歌下車，跟著程耀一起上樓去了，最后檢查結果出來程歌的確有些輕微抑郁，程耀說什么也不放人，又犯渾說大不了讓程父母知道好了。

    他像是找到了程歌最近性情大變的原因。

    “你這樣我怎么可能放你走？程歌，我真的愛你，不會放手的，你別讓我用別的手段?！?/br>
    程歌拿著檢查報告，看著程耀說：“我呆在你身邊只會更痛苦?！?/br>
    程耀遠沒明面上看起來的冷靜：“……那我以后少在你面前出現，我搬出去，你別走，聽我說，你現在只是生病了，才控制不住情緒的?！?/br>
    程耀緊緊抱著他：“別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br>
    沒過兩天就是程父母的結婚紀念日，程母包下了本市數一數二的酒店，程歌坐在椅子上看著大屏幕上放著的家庭影片，沒有他，他們看起來才像一家人。

    程歌印象里程父也對他好過，在他第一次上小學的時候，被鄰家小孩推到了一個泥坑，程父看見了，把他拉起來，替他挽褲腳，弄得西裝都是，他敲了鄰居家的門給他討公道，結果是隔壁小孩先一步哭出聲，程歌睜大眼睛看著程父。

    最后程父憋屈回家，程歌的鞋子丟了，那是程父第一次背程歌，他說你怎么一點都不爭氣。

    程歌也想自己為什么一點都不爭氣。

    如果沒有程耀，程父也不會喜歡他的。

    程家奶奶一到就拉著程耀問東問西，程歌置身事外仿佛一個外人，又說自己孫子爭氣，看了程歌一眼，眼神里像是掃興一般覺得他怎么也在，程歌看著面前的人只覺得耳朵在嗡鳴。

    他起身如他們所愿地離開，程耀把他抓在手里，審視般地盯著他看：“怎么了？”

    程歌皺眉說：“我難受?！?/br>
    程耀看著周圍的人，說：“我帶你去休息室?！?/br>
    程歌坐在休息室內，沒多久程母就進來了，她手里端著一個盤子，里面有吃的：“程耀說你不舒服，怎么了？還沒吃東西吧，我給你拿了點進來?！?/br>
    程歌看著那盤子里的芝士蝦：“mama，我對海鮮過敏?！?/br>
    他語氣委屈，聽起來很不高興。

    程母有些尷尬說：“對不起，我給忘了?！?/br>
    程歌抬起頭看著她，露出一個微笑：“沒關系?！?/br>
    程母說：“你最近好像瘦了不少，要好好照顧自己?！?/br>
    程歌點點頭：“mama，哥最近搬家了我把地址告訴你吧，過幾天你和爸爸來吃頓飯吧，我們一家人吃頓飯，祝你們周年快樂?！?/br>
    程母笑道：“我上次過去他就不太開心，還是你們感情好，你爸爸那里我去說說，你哥送了我們禮物?！?/br>
    程歌聽著程母說話，突然道：“mama，你是個好mama?！?/br>
    程母摸摸他的頭：“小歌，你真的瘦了好多，要多吃一點?！?/br>
    等都程母被程父一個電話催走之后，程歌伸手碰著程母摸過的地方發呆。

    程耀從那天從醫院回來了之后，就開始在家辦公居多，他守著程歌吃藥吃飯，有種照顧小孩的感覺，但是程歌可比小孩聽話太多，在那天幾近情緒崩潰后，變得和以前一樣平和，給什么吃什么。

    那天難得程歌說今天他下廚做飯，程耀剛想說讓他你別管。

    程歌盯著他看，程耀無奈妥協說：“我給阿姨打電話讓她今天不要來了?！?/br>
    程歌乖乖說了聲“嗯”，就乖巧躺在沙發上，程耀坐在他旁邊，盯著他清秀漂亮的眉眼，湊過去摟住他親了一口，太久沒跟不刺人的程歌親近了，程耀對人又親又摸：“怎么怎么喂都喂不胖，嗯，寶貝?！?/br>
    程歌對這種接觸原本已經免疫了的，但是程耀的呼吸太過于灼熱了，他愣了一下但是沒推開他。

    程耀眨了眨眼，見他這種反應，心中不免有些激動，沉不住氣地捧著他的臉親吻。

    程歌被親得氣喘吁吁，眼睛飽含著水汽看著程耀，紅著臉摟住他的脖子，程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下頭來吻住他的嘴唇，含吮著那紅潤的唇瓣，又溫柔又熱切的跟他濕吻起來，手指伸進他的上衣下擺。

    不知過了過久，程耀跟程歌吻得難分難舍，突然門口響起了開門的動靜，重物摔在地上的聲音響起和程父的憤怒的質問聲同時響起。

    程歌看見了程母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直到一個巴掌落在他臉上的時候，他疲憊地閉了閉眼睛。

    終于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