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毒癮
七·毒癮 “不對勁?” 監控室里,張樂營問宋麗。 宋麗沒有抬頭,眼睛死死盯著面前的屏幕。 “嗯,他不對勁?!?/br> 說完這句,她就沒有再多說。 便利店的攝像頭正對著街道,算好兇手可能經過的時間,不出十分鐘,兩個人就看見了一個可疑的身影。 那人從頭到腳裹得很嚴,黑色的帽子和口罩將容貌完全遮住,一點都看不見,只能勉強看出個大概身形,路過攝像頭的時候,還特地撥弄了頭發,壓了壓帽檐。 “暫停一下?!睆垬窢I皺起眉,注視著畫面上的男子,“看他這個方向,是接著往東走了嗎?” 宋麗的眉頭還是沒有解開,她心里隱隱覺得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仔細看過很多遍,又說不出來具體是哪里。 眼下已經沒有別的線索,只能跟著這條繼續走。 謝過收銀員,二人走出便利店,朝著監控里男人的方向接著尋找。 沒走幾步,宋麗突然停了下來。 “不對,不太對?!?/br> 張樂營疑惑回頭:“怎么了,你發現什么了嗎?” 宋麗利落地轉過身,朝著反方向走去。 “不對?!彼迅吒宓弥表?,氣得咬牙切齒,“他剛剛壓低了帽檐,還有下意識抬頭的動作,他知道這里有攝像頭,才故意往這邊走,想引導我們去錯誤的方向?!?/br> “真是個狡猾的混蛋,如果不是我看得仔細,差點就被他騙了?!?/br> 聽見這話,張樂營細細一想,也發現一些端倪。 即使他沒有宋麗那么細心,也能想明白這其中不對勁的地方。 死了三人,失蹤了三人,其中包括警方的臥底鄭嶼,既然幾個人都下落不明,那兇手怎么可能作案之后一個人出現在攝像頭里。 剩下的三個人去哪兒了? 兇手是故意經過這里,制造出往東走的假象。如果真是這樣,那這條線索,就在這里徹徹底底斷掉了。 想明白這些,張樂營回想這那個監控器中男人的模樣,禁不住脊背發涼。 這個人…實在是心思縝密到令人害怕。他從業以來,從未遇到過如此棘手難纏的人。 “樂營?!?/br> 走在前面的宋麗突然出聲,把張樂營的思緒牽了回來。 “我還是覺得剛剛那個孩子不對勁?!彼f,“要不要調查一下?!?/br> 張樂營皺了皺眉:“你怎么這么確定?!?/br> “直覺?!彼嘻愵^也不回答道,在腦中回憶著剛剛那個男生的樣子。 他的容貌,聲音,以及…他最后的笑容。 “我也希望…最好是我多想了?!?/br> …… ………… 周鶴的心情很好。 他哼著歌打開別墅的大門,打開電視,把手中的食材放在桌面上。 電視里一如既往地報道著晚間新聞,都是國際和國內的一些瑣事,沒有什么惹人眼球的內容。前些日子轟轟烈烈的殺人案報道早已過去,雖然案件依舊未破,但輿論已經開始漸漸平息,人們好像逐漸忘了有這么一件事的存在。 周鶴把袋子里的食材放在案板上,一件一件處理好,然后哼著不知名的曲子拿起菜刀,手起刀落。 咚。 咚咚,咚。 剁rou的聲音不斷響起。 一個小時之后,廚房里飄出了陣陣飯香。 周鶴捧著滿滿一碗飯走出廚房,掀開遮蓋地下室的地毯。 他可沒忘了在里面還有個虛弱的,可憐的,等著他照顧的人。 但是當打開地下室的門時,他整個人愣了愣,瞳孔瞬間收縮。 鄭嶼正躺在距離大門最后的三個臺階的地方,痛苦地蜷縮在一起,額頭上掛滿了薄汗,身上的衣服也全被汗水浸濕了。 燈光從門口滲透進來,照在他的臉上,突如其來的光線讓他慌亂地抱住腦袋,喉嚨里傳出陣陣低吼,像是受驚的野獸。 “不…別……” 他的身上滿是傷痕,衣服上干涸結痂的血跡,手腕有一圈被麻繩磨出的烏青,渾身顫抖著,盡全力去阻擋眼前侵入的光線。 周鶴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盯著鄭嶼看了一會兒,然后走下去,關上門,拽著男人的衣領從臺階上往下拖。 “放開…放開…!嘶…” 鄭嶼無助地揮動著雙手,胡亂撲騰,被臺階的邊邊角角磕得倒吸一口冷氣。但不管他怎么掙扎,都傷不了男人一分一毫。 他早就沒勁了。 地下室里,原本鄭嶼在的地方多出了一堆被解開的繩子,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怎么解開的,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方法絕對不會舒服到哪里去,甚至可以說是非常慘烈。 一陣磕磕碰碰,周鶴把鄭嶼往地上一扔,手里的飯碗也放下。 鄭嶼悶哼一聲,整個身子蜷縮成一團,渾身都在顫抖,刺痛密密麻麻在皮膚上游走,又癢又疼。他緊緊抱著自己,不斷發出急促痛苦的呼吸聲,像是喘不過氣。身上被抓撓得全是紅色的指痕,血淋淋地排布在皮膚上。 “嗬…嗬……” “該死…有沒有…嗬…給我…” 這場景,周鶴再熟悉不過了。 鄭嶼這是犯了毒癮。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眼前的景象,想到那人剛才的位置,臉上又陰沉幾分。 昏暗的房間,糟糕的氣味,父親的怒吼,母親歇斯底里的哭泣,抽搐的人和扭打在一起的身體。一切雜亂的碎片開始往他腦海里翻涌,像雨天翻涌的下水道那樣惡臭,讓他反胃,讓他想要嘔吐。 “…惡心?!彼聪蜞崕Z,眼睛里滿滿都是厭惡。 鄭嶼渾身劇烈一顫,不可思議地看了過去,又被周鶴的眼神震懾到說不出話來。 他的臉上寫滿了受傷,喉嚨艱難地蠕動了一會兒,卻始終沒有說出一句話來,只是本能地想要摸一摸帽子上的警徽。 他以前經常喜歡這么干。 但他忘了,他已經整整四年沒有碰過那身警服了。 哪里來的警徽,只有手臂上刺目的抓痕,和留在上面大小不一,密密麻麻的針眼。 周鶴看著他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好像那雙眼中的堅定被什么東西擊碎了,破碎的東西變成了星星點點的悲戚。 他把碗放在男人的身前,用腳往前踢了踢,說:“你吃?!?/br> 鄭嶼看了一眼,不知道哪兒來得力氣,一巴掌把碗打翻。 周鶴的腮幫子鼓了鼓,后槽牙緊緊地咬。 “你知道我費了多大功夫才做出來的嗎?!?/br> 鄭嶼被他臉上的表情嚇得抖了抖,他的手腳早已因為毒癮失去了力氣,卻還是本能地向后退,想要離這個人遠一點。 周鶴在周圍巡視一圈,視線落在了旁邊那一攤繩子那里。 忽然之間,他的臉上浮現了瘆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