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黎溫馴地跪伏著,將漲紅的臉埋在臂彎
重華這副身體將養了多年依舊是虛得很,這一覺睡過去,再醒來就已經是日暮時分。 他一有動靜,身邊就有人輕聲問詢,然后扶著他起身。 溫熱的毛巾敷在臉上,徹底清除了一路舟車勞頓的疲憊。他端起床頭的杯子,煮開的山泉水加了蜂蜜,正是最適口的溫度。 “長進了,”重華略有些訝異地挑眉,看向侍立在床邊的流丹。 這種細致的侍奉并不是流丹所擅長的,重華起初覺得將就著能過,也懶得多做苛求;后來他身邊陸陸續續有了不少熟諳他習慣的奴婢,更不需要流丹這種粗手粗腳的憨貨了。 只是這一番進宮,他到底還是稍微認真地扮演了一下沈夢溪的角色,只帶了流丹和樂容——車架入宮已經夠招搖了,再拉拉雜雜帶上一大群人也不像話。 “黎大人再三吩咐的,”流丹抓了抓頭,頗不好意思地道,“給我列了張單子讓我背熟照作?!?/br> 重華倒沒想到還能有這種cao作,不由啞然。 作為刑罰,艾灸最大的優點就是痛楚激烈而短暫,當時再怎么疼得死去活來,緩上一陣就能行動自如。 踏著晚霞走出偏殿,連樂容自己都恍惚覺得剛剛的折磨仿佛只是一場噩夢。 他匆忙整理了一下衣飾,一路小跑走進正房,就見自家主人倚在床頭,正和丹掌柜笑語什么。 大約是聽見動靜,主人側頭看過來,黑曜石般的瞳眸神采奕奕,心情很好的樣子。 樂容低頭走近,心里不乏忐忑。他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自己沒有在屋內侍候,圣人一反常態沒有給他提供標準答案。 “挨罰了?”出乎樂容意料,主人好像已經猜到他為什么離開。 這反而讓樂容更加無措。他不知道圣人是否允許自己將所受的訓責說出來,而且……艾灸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一點痕跡,若是阿郎要驗刑,他更無從解釋。 “你不愿說我也可以去問圣人,”重華笑了笑,并不在意的樣子,“你猜他敢不敢瞞我?” “奴說,”樂容心里一緊,忙不迭道,“是奴今天舉止無狀,受了圣人訓誡?!?/br> 他一點也不敢隱瞞,將自己受的教訓和盤托出,唯恐主人覺得不夠詳盡,真的去詢問圣人——他完全相信,若是阿郎拿這事問圣人,圣人的怒火足以將他燒成灰燼。 重華對黎這副事事小心唯恐他受一點委屈的姿態并不驚訝,倒是對對方施加在樂容身上的刑罰頗為好奇,并且真的讓小書童解了衣衫看了一眼。 果然一點痕跡都沒有。 “虧他想得出來,”重華失笑,見小書童戰戰兢兢很怕自己不信的樣子,伸手拍了拍那新剝雞蛋似的嫩滑臀rou,“委屈了,去歇吧?!?/br> 知道圣人放自己回來是服侍主人的,樂容又怎么敢去休息:“阿郎,奴還可以……” “放心,”重華笑著安撫道,“我與圣人說,不讓他罰你?!?/br> 黎收到召喚前來的時候,重華已經坐到書案前,執筆在寫什么東西,而流丹在一邊侍墨。 他不敢出聲打擾,遠遠便跪了,還是流丹偷眼見殿下寫完一段,小聲提醒。 重華抬頭一看,不由笑:“跪那么遠做什么,孤能吃了你?” 黎這才敢膝行到跟前,磕頭到地:“殿下安好?!?/br> 重華隨意頷首,手中的筆也沒停:“十一娘如何了?” “小娘子與皇后相談甚歡,”黎恭聲道,“阿黎見天色不早,便擅作主張,命皇后留小娘子住一宿?!?/br> “嗯,此界禮教所限,孤不好多問閨閣之事。若是皇后得力,便勞她多看顧十一娘?!?/br> 黎恭敬應是。 眼前的事兒吩咐過,就該清算舊賬了。 “說說吧,你哪來的膽子抗命?!?/br> 這一問是意料之中的,黎不敢起身,但也盡量讓自己顯得從容一些:“阿黎得知流丹服侍殿下不夠妥當……“ 一聽這話,流丹就不敢再大剌剌站著,垂著頭也跪下了。重華卻沒什么反應,繼續聽黎解釋。 “阿黎忝為侍長,未盡教導之責,心中愧疚,故,故斗膽……”黎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一些,”斗膽抗命,求殿下降責?!?/br> “這就完了?”重華挑了挑眉,淡淡道,“不打算解釋一下你是如何‘得知’,又是怎么知道這個世界的坐標的?” “是,是陛下給阿黎看了殿下在下界生活的影像,坐標……也是陛下賜予?!?/br> “所以,”重華總結,“是父親派你來的?” “不,不是,”黎無論如何也不敢認下這一點。他是殿下心腹,只聽殿下的話——哪怕殿下已經覺得他不怎么聽話了,也不代表他可以聽別人的話。 “是阿黎的主意,阿黎擅作主張,阿黎……知錯了?!?/br> 重華笑了笑:“你知錯,但并不后悔?!?/br> 黎不敢承認,更不敢否認,有些絕望地閉了閉眼:“求殿下降責?!?/br> 重華不以為忤,側頭吩咐流丹去取一根鞭子。 “你知道孤的規矩……一般情況下,孤不會容許有人抗命?!?/br> ”但就像你想向孤證明的,你確實很能干,就這么廢了未免可惜?!?/br> 這話著實誅心。黎是期待著殿下夸他能干,但絕不是在這樣的語境下。 可他也沒有辦法反駁,他是真的希望殿下能準許他繼續效命門下,甚至,聽到殿下吩咐取鞭子的時候,他心里是有些高興的——這代表著,殿下依然把他當自己人教訓。 不過重華顯然對這場刑責興致缺缺。 “既然阿黎不打算改,孤也不打算處決你,這頓鞭子除了能讓你疼,大約也沒什么作用?!?/br> 重華搖了搖頭,深為自己要在這種無意義的事上浪費時間而遺憾,"但犯了這種事,不罰也不像樣子。" 抬手止住黎的辯解,重華吩咐捧著鞭子回來的流丹,“一百鞭,你執刑吧?!?/br> 流丹愣在當地,倒是黎先反應過來,深深叩首:“謝殿下賜罰?!?/br> “孤記得阿黎不愿被人看到身體,”重華又看向黎,溫聲道,“但這樣的刑罰,不是你自己執鞭能撐下來的?!?/br> 黎正在解開下裳的手一頓,只覺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不想在人前赤身露體什么的,本就是他在殿下多年寵愛下嬌慣出來的一點任性。如今的他能得殿下賜罰便要千恩萬謝,又哪里還敢求這一份憐惜? 可是殿下還記得,還專門向他解釋。 “謝,謝殿下。是阿黎惹殿下煩心了,阿黎該狠狠教訓的?!?/br> 黎溫馴地跪伏著,將漲紅的臉埋在臂彎,赤裸的臀部袒露在殿下眼前,也袒露在執鞭的后輩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