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新婚快樂
這兩天煙黛有些不對勁,圖耶站在穿衣鏡前整理領帶,邊和正在衛生間洗漱的拉維爾說他最近觀察到的異常:“從首都回來以后它就怪怪的,以前去哪兒都要帶著阿佩普,昨天它獨自在外面待了一天,今天又不知道去哪了。它是嫌阿佩普煩人,想要過回單身生活了嗎?” 他們是上個星期回來的,計劃中三五天的行程延長了許久,再回到多洛已至四月。圖耶的精神領域發生突變,之前留下的各種創傷雖然不再致命,但多少算個隱患,瑪利亞夫人原本想要他留下多調養一段時間。然而他和拉維爾都有工作要忙,沒辦法繼續滯留,拗不過孩子的母親只好先盡力幫圖耶疏導,后續調理則交給了“不怎么會使用向導能力”的拉維爾。 得益于瑪利亞的幫助,圖耶現在和所有的健康哨兵一樣安全穩定,而每晚一次的精神治療最終也總是以rou體交纏收場。被喂飽的哨兵心情愉悅,嘲笑精神體的聲音都更響亮了些,盤在燈柱上的樹蝰聞言憤怒地拍了拍尾巴,信子從吻間裂縫探出來,發出威脅的“嘶嘶”聲。 “你又在欺負阿佩普?!毙l生間的水聲停下,拉維爾擦著手走出來,路過燈柱時在阿佩普頭上摸了摸以示安撫。小蛇懨懨地縮回三角腦袋,橄欖石色的豎瞳眨也不眨地盯著窗口——那是煙黛專屬的出入口。 “哼,瞧它的怨婦樣,”圖耶斜著眼睛說風涼話,一下沒注意,手底下折騰了十分鐘的結又沒打好,他不耐煩地嘖了聲,“這到底是什么鬼東西?!?/br> 他上午要去見投資人,亞瑟讓他穿得正式點,最好一眼就能唬住那些金融街來的精英們。他不得不穿上束手束腳的西裝,連最討厭的領帶也系上了脖子……嗯,雖然現在還沒完全系好。 拉維爾看不下去,他丟掉擦手用的紙巾,扯著領帶讓圖耶側過身:“我來吧?!?/br> 靈巧的手指帶動布片穿來穿去,向導垂著眼,神情認真,晨風吹動他披散的發絲,拂在旁邊人臉上,留下若即若離的擾人癢意。拉維爾還沒換衣服,V字形的睡衣領口低敞,露出一小片雪白肌膚,一抹玫紅半遮半掩,是哨兵前夜烙下的吻痕。 圖耶咽了咽口水,歪頭去親一臉溫柔的戀人,拉維爾猝不及防被貼上來,唇上觸感溫熱,柔軟的舌尖掃過齒列,輕輕一頂就撬開牙關,勾住他的舌吮吻嬉鬧。這吻親昵的成分大過情欲,拉維爾含笑往后仰了下頭沒能成功躲過,也就由著黏人的另一半口欲期沒結束似的在他嘴上又咬又舔。 他倆沒羞沒臊地在鏡子前接吻,被拋下的蝰蛇看不得小情侶秀恩愛,氣哼哼地順著圖耶的褲腿游走到他的肩頭。長蛇蜿蜒而上的觸感讓圖耶沒法繼續下去,他揪住盤在胳膊上的阿佩普,好氣又好笑:“以前怎么沒覺得你這么礙事呢?” 小蛇一動不動地裝死,堅決要做最明亮的電燈泡。拉維爾無奈搖頭,推開還靠在自己身上的圖耶,他整理好哨兵凌亂的衣物,而后點了點阿佩普的尾巴:“煙黛最近到求偶期了,有些躁動,不是故意忽略你的,小家伙別難過?!?/br> 蔫噠噠的阿佩普拿尾巴去纏拉維爾的手指,它吐了吐信子,伸著尖腦袋蹭到向導臉上摩挲兩下表達感謝。而后趕在圖耶發飆前一溜煙爬了下去,找到煙黛的孵蛋小窩將自己盤成一團,乖巧地揚起頭,示意“你們繼續,不用管我”。 圖耶一時無言,磨了磨牙又要去親拉維爾,卻被抵著唇推開:“好了,我還得上班,別鬧?!?/br> 由于拉維爾在首都又遭遇了一次綁架,高塔越發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出行,來接他的專車正停在樓下等待。向導很快換好衣服,出門前停了停,紅著耳根囑咐:“民政中心那邊說今天有登記名額,我下午會早點下班,大概三點左右,你來接一下我,咱們可以順便把手續辦了?!?/br> 高塔民政中心算市政廳的派遣機構,職責是處理分化者的婚姻事務,已結合的分化者需要盡快進行登記,不僅是為了獲得合法的配偶身份,同時也會有見證人為他們的結合進行祝福。在民風保守,醫學落后的年代,所有的新人都只能在長者的見證下結成伴侶,經驗豐富的前輩能幫助年輕人締結更堅固的鏈接,而沒得到祝福的結合會被認為是一種恥辱。 時至今日,這項儀式的象征意義遠大于實用,僅僅被作為傳統保留在婚姻登記流程中,用處不大,卻不可或缺。拉維爾早早提交了申請,今天終于等到了合適的見證人。說實話,他們是幾個月前結合的,現在才去辦手續已經很遲了,但考慮到他們屬于先上車再補票,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他在麥倫汀港接受了圖耶的求婚,雖說當時場景混亂又血腥,一點都不浪漫,但他們共度余生的心卻并無作假。圖耶很遺憾沒能給他一個完美的求婚儀式,一直想要重新來過,他倒覺得無所謂,回來前他們商量過了,先把法律程序走完,以后有時間再補婚禮就好。 圖耶正在收拾公文包,沒太聽清拉維爾的前半句,想也沒想就答應道:“三點是吧,我會去接你的?!?/br> 說完又疑惑地抬起頭:“……什么手續?” 這時得到肯定回復的拉維爾已經出門了,徒留摸不著頭腦的哨兵揚了揚眉,很快也把這茬兒給忘了。 圖耶和投資人的會面還算順利,反正他主要負責技術研發,只需要介紹項目內容,唬人的事都是亞瑟在做。前期對接工作他沒有參與,他第一次知道亞瑟談生意的時候是個什么樣子,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軟件工程師忽悠起人來一套接一套,聽得前不法分子都驚訝起來,這種程度的夸大,真的不算詐騙嗎? 抱著這樣的想法,圖耶在簽合同時甚至有寫假名的沖動,畢竟做坑蒙拐騙的事不能留真名是舊城里三歲小孩都明白的道理。好在亞瑟沒法得知合伙人腦子里在想什么,不然他們之間還算堅固的友誼可能就要保不住了。 直到見到拉維爾,圖耶都還在想幾個小時前的談話,他不無震撼地說:“你知道我們今天談下來的數額有多大嗎?” 他比了個手勢:“金融街那些老爺們也太好騙了,我突然覺得這么多年打打殺殺都白干了?!?/br> “你是在炫耀你們的項目有多潛力巨大嗎?”拉維爾牽住哨兵揮舞的手,彎著眼睛帶他往民政中心所在的內務部走。圖耶不解地扯住他:“不回家?” “我預約了結婚登記,你忘了?”拉維爾看著圖耶狀況外的模樣,喜悅的心情瞬間被潑了盆冷水。他月牙般的眼睛還是緩緩失去弧度,紅唇抿了抿,再開口時聲音無可避免地低了些:“上午和你說過的,我以為你聽見了?!?/br> 只有他一個人在期待的感覺實在有些糟糕,拉維爾握緊左手,無名指上的綠色貓眼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心思遠比平時敏感的向導難以抑制地產生了失望的情緒,只是件小事,他不應該有情緒的,這太不像樣了。拉維爾不想表現出異常,明亮的灰眼睛卻黯淡下去:“那還要不要去?如果你沒準備好的話就算了,咱們……” 慢一拍的圖耶看見拉維爾眉眼間淡淡的失落,忙不迭出聲打斷:“不許算了!” “你真是……脾氣怎么這么好???”圖耶嘟嘟囔囔,“明明之前一言不合就給我臉色看,現在居然連這都不生氣的嗎?” “我忘了這么重要的事,你應該罵我一頓然后直接帶我去登記,回家再狠狠懲罰我,讓我三天下不來床那種?!?/br> “好色的家伙,”拉維爾輕笑出聲,“我應該讓你睡三天書房才對?!?/br> 圖耶做出驚恐的表情直呼救命,一邊逗拉維爾開心一邊推著他往行政大樓的方向去:“快走快走,我迫不及待想把你變成我的妻子……丈夫……管他呢,反正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為他們主持儀式的見證人是研究所所長瓊斯先生和他的夫人,這對高塔模范夫妻一臉慈愛地看著新人走入見證大廳。圖耶第一次知道充滿現代感的高塔中還有這么一個復古建筑,教堂式的高高穹頂,墻上彩繪的壁畫描述著自遠古流傳下來的史詩故事,金色的陽光透過琉璃窗打在格紋地板上,讓這個場景變得格外神圣而不容褻瀆。 “這么正式???” 一向沒什么信仰的哨兵難得被唬住了,他很小聲地說話,連腳步都慢了下來。拉維爾感受到身邊人的緊張,默默將手指嵌進圖耶的指縫間與他十指緊扣,偏過頭同樣低聲道:“走個過場而已,很快的?!?/br> 他看見阿佩普從圖耶的領口探出個好奇的腦袋,不由得勾起唇:“小家伙怎么還在這里?煙黛讓我告訴你它在你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等你?!?/br> 精神體和主人之間可以無視距離直接溝通,兩個精神體卻需要面對面才能用精神力交流。頹廢了一天的小蛇瞬間來了精神,搖頭晃腦地爬遠了,這時他們已經走到了布道壇前。 兩位長者拿著象征忠貞的勿忘我,他們分別將手中小簇的花束插到新人的西裝前襟,按照從古至今的傳統將自己的祝福贈與兩位新婚的戀人。圖耶其實最煩這些浪費時間的無聊程序,但當他注視著拉維爾的眼睛許下有關忠誠與愛的諾言時,他突然理解了為什么會有人熱衷于這些看似沒有意義的儀式。 他們在時光的注視下立誓,期盼他們的愛情也能像壁畫上的歷史一樣永垂不朽。 今天是個很好的晴天,和阿佩普第一次遇見煙黛時差不多。蓑羽鶴站在噴泉下淺淺的水池中,四月的楓樹沒有艷紅落葉,好在盛開的春花足夠嬌美。一粒粒水珠折射出七彩光芒,玲瓏的鶴在漫天碎鉆下舒展羽翼,為姍姍來遲的樹蝰跳一支翩然的舞。 ? 祝福儀式結束后需要到民政中心更新身份信息,圖耶的ID卡上沒有姓氏,他的聯邦ID卡是進了高塔之后才拿到的,窗口的工作人員以為是疏漏,禮貌詢問是否需要一同更新,他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那么您的姓氏是?” 葉納或杜波依斯?圖耶哪個都不喜歡。他捏了捏身側拉維爾的手,說出早已想好的答案:“洛倫佐?!?/br> 婚后改姓是很正常的舉動,工作人員了然一笑,手指輕巧輸入洛倫佐這個單詞,而后圖耶光禿禿的名字后就多了一串代表家族歸屬的字母。 拉維爾在一旁驚訝的瞪大了眼:“你這是……?” “給你的驚喜,”圖耶咧嘴笑道。 以我之名,冠之你姓,也許是我能想到最浪漫的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