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晚上下班后兩人就能正式開始接觸，結果俞宸等啊等，等啊等，吃完晚飯后推了熟人約他出去喝酒的邀請，捧著手機一直等到晚上九點半終于等到了凌永峻的消息。

    “不好意思今天有點忙，我才下班?！?/br>
    ……太慘了。

    俞宸沉默地打出三個字，隨即覺得作為自個兒當老板的人這么說似乎有點嘲諷，于是又默默刪掉了。

    “要不要出來吃個夜宵？”俞宸十分熱情地問道。

    “明天還要早起上班，我一般晚上十一點半就睡覺了，時間會不會有點趕？”

    看到凌永峻的回復，俞宸無語凝噎了一會兒，十一點半他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這點功夫還要算上路上的時間，非要吃頓飯也許也夠，但他們見面的目的又不是單純為了吃飯不是？

    “好像是有點?！?/br>
    凌永峻在手機屏幕前沉思了一會兒，總感覺似乎能看到對面的那個人淡淡的失落。他審視了一下之前的聊天記錄，基本都是俞宸在積極詢問，自己這邊的回答過簡潔了些。

    雖然微信號是被老曾要去的，但畢竟只是試著接觸認識一下，凌永峻知道，于情于理自己應該展示一點主動，不應該搞得好像是對方在單方面追求自己一樣。

    “周五吧？你有空的話，周五晚上下班后我去找你。請你吃個飯，你定地方怎么樣？”

    原本無精打采地靠在沙發上的俞宸看到這條消息突然來了精神。他笑呵呵地看著手機，心道還以為對方是個認真刻板的家伙，其實相當上道啊，一句話就能讓疲于繼續主動的人心情由陰轉晴。

    “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好好挑挑地方，周五前告訴你?！庇徨坊氐?。

    凌永峻挑了挑眉毛，還以為俞宸會為了展示一下財力反過來拒絕自己請客呢。這樣也好，約會時挑的餐廳也能體現出一個人的很多特質，借此機會了解一下對方也不錯。

    剛要收起手機，凌永峻就看到俞宸又來了一條。

    “要是你周五又加班怎么辦？”

    “那就延期到周六?！绷栌谰嘈χ氐?。

    “要是你周六也加班呢？”

    “……謝謝你的美好祝福，希望不會發生這種事?！?/br>
    被凌永峻的回復逗樂了，俞宸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勾了起來。

    放下電話，他轉身進屋開始挑選周六要穿的衣服?；ɡ锖诘臅簳r封印，領口開得低的NG……俞宸思索著，覺得也不能穿得太正式和去開會一樣，否則就凌永峻這日常加班的架勢，怕不是會當場引起一些職場人的ptsd。

    煩惱歸煩惱，但俞宸的心情卻前所未有的高漲。分明他連凌永峻的面都沒見過，就看了個照片而已，難道真的是單身太久了？

    周五當日。

    凌永峻在晚上七點多下了班，看了眼時間，距離約定好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算上路上的時間差不多正好能提前三分鐘到。

    出乎他的意料，俞宸選了一家不是網紅店也不是西餐廳的店，而是一家正兒八經的茶餐廳，價格不高不低。

    或許是自己有偏見了。凌永峻想，俞宸也沒有之前在酒吧里表現得那么不靠譜。

    走進餐廳門口，凌永峻張望了一圈，就看到遠處高舉手揮舞的俞宸，明亮燈光下的俞宸和五彩射燈映照下的他給人感覺不太一樣，不過臉還是一樣的好看。

    “你好?！?/br>
    凌永峻走近后客氣地伸出手，俞宸愣了下，很快握了上去。

    “不用這么客氣吧？咱們又不是來談生意的?！庇徨窡o奈地笑了笑。

    “剛下班，狀態還沒轉換過來?！绷栌谰谟徨穼γ孀?。

    俞宸最終選了一件簡單的細條紋襯衫，袖子挽起露出小臂，身上半點配飾都沒有，素凈得仿佛回到了高中時代似的。他對面的凌永峻則因為剛下班還穿著西裝，頭發抹了些發蠟，將劉海梳了起來。

    俞宸在心里吹了個口哨。他不加掩飾地盯著凌永峻得臉看——這么看的確有些禁欲的氣質，而且身材作為上班族來說的確很不錯。

    “你比頭像照片上帥誒?！庇徨氛\心稱贊道。一般人多少會美化一下照片的，所以他像這樣先看照片再線下見面的時候往往會把期待往下調一點。

    “多謝夸獎，微信基本只用來聯絡同事們，沒必要搞得太認真?！绷栌谰舆^俞宸遞來的菜單隨意掃了一眼，“我什么都吃，你點吧？”

    俞宸不再推諉，找來服務員一口氣報了一串兒點心名，看起來餓了挺久的了。點完后他又接著剛才的話題，意有所指道：“微信只用來工作，也就是說，’其他情況’你會用別的軟件？”

    凌永峻對此很坦然，點頭道：“以前是，不過很久不用了。找不到特別合適的，還徒增煩惱，本來工作就夠累的了?！?/br>
    “一樣一樣，那些軟件我也刪了很久了。你也懂的，像我們這樣喜好比較不主流的要找個合適的人太難了?！庇徨伏c頭附和。

    兩人視線交匯，很簡單地理解了雙方對話里的含義：他們現在都沒有固定對象，而且距離上一段關系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不會發生什么前任糾纏的狗血大劇。

    很快涼菜就上來了，工作了一天，本來胃口一般的凌永峻似乎逐漸在你一言我一語的問話回答中脫離了疲憊的狀態，不自覺地吃了不少東西。

    他們的自我介紹模式有點像相親，從名字到年齡，從老家到大學再到目前的工作，或許目的性強了點，但至少效率極高。

    凌永峻，二十八歲，獨生子，B市知名大學研究生畢業，進入投行公司工作，因為工作升遷調動今年獨自搬來本市。

    俞宸，二十九歲，某知名企業家的小兒子，大學念的是管理專業，畢業后開了蔚藍這家定位高級的dom/sub壓力調節中心。

    “精英啊?！?/br>
    俞宸感慨道。他有朋友在類似的大投行公司上班，對凌永峻的月收入有個大概的猜測。要是不算啃老的那部分，對方比他賺得多。

    凌永峻并未因為稱贊洋洋得意，只是無奈地笑了笑：“沒那么夸張，說白了還不都是打工的?！?/br>
    頓了頓，他繼續道：“我沒看出來你竟然比我還大一歲?！?/br>
    俞宸樂了：“你看我臉覺得我多大？”

    凌永峻想了想道：“我還以為比我小個三四歲左右。不過可能是你今天打扮得太樸素了吧，和上次的反差太大了?！?/br>
    想起老曾轉述的當晚的情況，俞宸“呃”了一聲，努力為自己辯解了一下：“今天我的確是稍微考慮了一下穿著。不過呢上次酒吧里那樣的我也不常見就是了，人喝了酒又在人群里總會比較high的嘛?！?/br>
    凌永峻笑道：“看得出來你今天盡量配合我的風格了，這份心意我收到了?！?/br>
    “那下次你也配合一下我的？”聊了一陣子，俞宸的語氣變得比一開始熟絡不少，輕快地開玩笑道。

    凌永峻苦笑了一下，原本略顯嚴肅的臉龐都柔和了幾分：“……你可饒了我吧?！?/br>
    俞宸眨了眨眼睛，聽到凌永峻這么說時略微放軟的語氣時他總覺得仿佛心里綻放開了一朵朵花來。

    嗯，就算成不了也至少要睡一次。

    俞宸在心里快速地定下了足以令旁人驚掉下巴的決定。

    飯吃得差不多了，凌永峻主動招呼服務生來結賬。本來還在心里計算著請客開銷的俞宸得知凌永峻大概的月收入后也不那么在意這些了，將思緒的重點放在了另一件事上：要怎么自然地約下一次？

    雖然只看表情猜不出凌永峻的想法，但俞宸覺得他們剛才的第一次接觸氣氛相當不錯。

    了解下來俞宸幾乎要驚嘆了，凌永峻竟然真的從各方面都完美滿足他的擇偶標準！他還記得幾年前自己和蕭程哲那小子說過，他要找的是“不論作為個人還是sub都心智成熟，年紀差不多，有共同話題，五官端正有男人味兒，且一定要性生活和諧”的對象。當時還被那家伙嘲諷了一句，說什么“既然這樣找不到對象也很正?！?。

    最后一點暫且不確定，但至少前面的要求凌永峻都符合，甚至有些超出預期。

    “你怎么來的？”并肩走出餐廳后俞宸問道。

    “打車。你呢？”凌永峻扭頭反問道。

    他吃飯到一半的時候就脫了西裝外套，吃完飯沒有再套上而是搭在胳膊上。俞宸的目光不經意地瞟過凌永峻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的領口，順著領帶往下滑了一段，然后又若無其事地移開了。

    “我開車來的在地下停車場。你今天都請客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出乎他意料的，凌永峻竟然一口答應了：“好啊?！?/br>
    俞宸內心一陣欣喜。這就意味著或許可以順路去哪兒續第二攤喝個酒之類的，或者能有機會上樓坐坐，總之是好的訊號。

    乘商場電梯來到地下車庫的路上，俞宸的手指一直轉著他那輛豪車的鑰匙圈。外人看來這或許是赤裸裸的炫富，不過其實他的腦子完全沒考慮那方面的事，這只是單純的輕微緊張的表現。

    上車后車內的光線一下子昏暗下來。幽暗的空間將兩人包裹在內，催生出一種奇妙的曖昧感——并非源于一段時間的相處或是別的什么，僅僅只因為在見面前彼此就對目的和期望心知肚明，這就足夠了。

    俞宸一邊點起發動機，一邊伸手系安全帶：“見了一面后對我的印象改觀了點嗎？”

    凌永峻“嗯”了一聲：“看來第一印象也不是完全準的，挺慶幸我最后還是把號碼留下來了。對了，也要謝謝老曾，我已經好多年沒見過這么熱心的人了?！?/br>
    “哈哈，可不是。他這家伙自己還沒找到對象呢，三天兩頭和我嘴賤，到了緊要關頭也是真的靠譜，”俞宸笑了一下后扭頭盯著凌永峻的眼睛道，“要是以后我們真的成了，是不是該請他吃頓好的？”

    坐在副駕駛的凌永峻頓了一下，把安全帶拉上，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思考什么。

    啊。俞宸在心里懊悔了一瞬。在昏暗狹小的密閉空間里dom對sub會有本能的精神壓制，誘導性詢問很容易帶來焦躁與壓迫感，這種常識俞宸再了解不過。剛才大概是和凌永峻聊得太順利了，以至于他有些得寸進尺，竟然忘了一些平時爛熟于心的基本守則。

    他張了張嘴，剛要說“別把我說的當一回事”，只聽凌永峻轉過頭來頗為認真地詢問他：“晚上有別的安排嗎？”

    “要不要去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