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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非那句“要一個答案”,擺明了是一個拖延的策略,答案可以有很多種,以梁安現在的態度,只能是“我們兩個不可能”,可到了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來,因為梁安能感受到,季非這番話是剖著心說出來的。 理論上他不該給季非留希望,時間拖得越久,對季非的傷害就越大,但比起這個,他更不愿在此時此刻傷害眼前的季非。 季非是這段難堪的日子里,唯一陪著他的人。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奔痉枪首鬏p松地說,他到底是年輕,眼中的不自信和緊張輕而易舉被梁安看破。 梁安心中一痛,這個一向高傲,從未經歷過任何挫折的男生,也在害怕他說出直白的拒絕。 “……你先回家吧,讓我想想?!绷喊驳吐曊f,“這段時間別來找我了?!?/br> “好?!奔痉谴饝睾芾?,他走到玄關,頓了頓,又折返回廚房,把水槽里的兩個碗洗了,站在廚房門口,對梁安說,“要是季牧彥還為難你,有什么需要我的盡管說,我是一直站在你這邊的?!?/br> 說完這句話,他才真正的離開了。 大門關上后,梁安頓時卸了全身的力,背靠在沙發墊上,抬起小臂蓋住雙眼,他腦中一團混亂,明明和季非好好地說著話,一切都可以巧妙地規避過去,為什么突然就發展成這樣?他仔細審視著與季非交流的全部細節,是他的某個舉動令季非產生了誤解?可季非剛才那番言論,實在不像是只是圖著好玩新鮮說出來的。 季牧彥對他說過很多次愛,兩人zuoai時的情到深處,他曾經被這些甜言蜜語俘虜過,然而季牧彥同時也可以對著別人說。 然后是楚晴川,在與梁語訂婚后,又跑到他面前,說后悔了,真正喜歡的人是自己,這樣的表白不如不要。 唯有季非,眼里心里只他一個人,“喜歡”這兩個字,也只對著他一個人說。 可季非偏偏是季牧彥的兒子…… 梁安一驚,他反問自己,難道季非和季牧彥沒有關系,你就會對他……? 季非作為朋友,作為弟弟,是討人喜愛的,身高顏值上也無可挑剔,但梁安在擇偶觀上,是有著一點不為人知的偏好,大約是從小缺失父母的愛,他本能地對伴侶會產生一種慕強的心理,無論是楚晴川,還是季牧彥,能夠喜歡上他,愛上他,正是因為他們在學習或事業上遠高于他人的能力在深深吸引著他。 梁安有時也會鄙視自己這種觀念,可就像他近乎頑固的要求婚姻忠誠一樣,刻在骨子里的性格特質,很難改。 二十八歲的他,沒辦法馬上對一個二十歲的男大學生動心,不過正因為季非還年輕,未來有無數種可能…… 就在梁安試圖在他亂麻似的思緒中找到出口時,站在單元樓門口的季非心情不錯。 一時的沖動下,他以為就要被梁安判了死刑,可不僅沒有,連當場的拒絕梁安也沒說。在梁安與季牧彥的離婚風波中,他非常清楚梁安這個人表面上看著文文弱弱,內里對他認定的東西卻異常堅持,所以,能得到“讓我想想”回復,就已經是邁向勝利的一大步了。 既然表明了心意,便不能像以前那樣幼稚地纏著梁安了,他要做出實際行動,最起碼要先獨立,才有追求梁安的資格,僅靠兼職打工是行不通的。 數個計劃涌上心頭,帶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季非露出笑容。 這一幕完完整整落在了不遠處車中季牧彥的眼里。 梁家門口季非對梁安的維護,令季牧彥如鯁在喉,他所看到的,一直是季非和梁安之間的不對付,怎么在梁安提出離婚后,連兒子也被下了蠱。特別是那令人不齒的念頭一旦出了籠,就再也無法忽略。 當然他還是保持了絕大部分的理智,在沒有得到切實的證據之前,他不想冤枉自己的親人。 于是他找私家偵探分別盯著季非和梁安。 梁安那邊沒什么,每天正常上下班,還出了一星期的差,除了中間與楚晴川一起吃了頓飯,這楚晴川已經和梁語訂婚,早已構不成威脅。 季非卻出人意料地開始打工了,從來對金錢沒概念的季非,突然想學著賺錢,若是在從前,季牧彥必定好好夸獎他一番,可現在他高興不起來。打工的月薪,不夠他給季非三五天的零花錢,季非是為了誰在辛苦? 就像是一副圣潔的畫像在眼前慢慢被剝落外層的油彩,露出內里不倫的一角,季牧彥再也端不住“尊重孩子隱私”的好父親的形象,他趁季非回家,偷偷看了兒子的手機,看到季非如一個初墜愛河的年輕人,每日對梁安噓寒問暖,關切思念。 親兒子……對著他的夫人…… 正是梁安和他鬧離婚的這段時間…… 會不會梁安提離婚,不是因為什么小三出軌,而是…… 季牧彥不愧為征戰商場多年的精英,他強壓下憤怒,仔細看微信里的內容,很明顯是季非的一頭熱的感情,梁安對季非,應該還沒有過界。 是的,梁安不會這么糊涂。 可季牧彥仿佛中了心魔,當他今天得知季非拿著打工賺的所有錢買了臺游戲機直奔梁安的出租屋,他親自開車跟到了樓下。他知道梁安還沒回來,季非也一直沒出來,難道梁安給了季非鑰匙? 一股子酸澀難堪在胸腔中彌漫開來。 等到晚上十點多,季牧彥想要不給季非打個電話把他叫回去,可又忍不住想知道等梁安回來會發生什么,在他猶豫之中,梁安拖著行李箱歸來,上了樓,過了一會兒,廚房的燈亮了。 季牧彥望著那燈光發愣。 梁安離開他的這些日子,他再也沒回別墅吃過晚飯,只在公司湊合幾口,他沒法面對那空蕩蕩的餐桌。在與季非的母親離婚時,他都沒有這種感覺,此后獨身帶子過了將近二十年,不過才與梁安結婚兩年,怎么就再也適應不了曾經習以為常的孤獨呢? 以梁安的善良和溫柔,必定會留下季非吃個晚飯,這么晚了,難不成他還想留季非過夜? 季牧彥拿出手機,他決定無論如何要把季非叫回去。 這時季非一個人跑出單元門,他的頭發和衣服都有些凌亂,胸膛一起一伏像是在大喘氣,季非站在那,仰頭望著漆黑的夜空,不知在想什么,不多時,他志得意滿地笑了。 這份滿足感卻像是一柄利劍直接穿透車廂刺中的季牧彥的心,季牧彥最擅長識人,季非能高興成這樣,必然是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東西。 季牧彥這輩子沒吃過醋,這唯一的一次,居然是他的兒子帶給他的,嫉妒的烈火讓他差點就打開車門沖出去質問季非他們兩個在房間里做了什么丑事,他用了萬分定力才忍下來,恨不能把手中的方向盤捏成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