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親吻猝不及防，梁安完全來不及躲避，他僵住身子，瞪大雙眼看著季非，被親到的皮膚迅速泛起一層薄紅。

    季非也是純粹的沖動，剛才和梁安面對面近距離坐著，梁安的臉在燈下籠罩著一層恬靜的光，淡色的薄唇配著認真的表情一張一合，他不知怎的就忽然失了理智。

    然而理智并沒有隨著他短暫的拉開距離而回歸。梁安驚得說不出話，這在季非眼中又成了另一種誘惑，二十歲的大小伙子，頭一次體會到頭腦空白的感覺，與打比賽帶給他的熱血不同，這種難以表達的又無處發泄的難受感，使得季非下一秒的動作完全失去分寸。

    他猛地俯身一把抱住梁安，在他白皙的脖頸上狠狠嗅了嗅，這里他曾經借擦藥酒之由用手指輕輕撫過，他還記得那光滑的觸感，現在連味道也能聞到，盡管風塵仆仆了一天還沒洗澡，梁安卻絲毫沒有男性的體味，只有沐浴露和洗衣液混合的極淡的香味。

    這香味像是點燃了季非的所有神經，他大力擁抱著梁安，嘴唇毫無章法地在梁安的脖子、耳下吮吻起來。

    整個過程只有短短幾秒，梁安在即將被季非摁倒在沙發上時發出猛烈的掙扎，可季非的力氣大得嚇人，梁安連聲叫他的名字，季非卻像是餓極了的小獸，只顧著撕咬他第一次狩獵到的心儀的獵物。

    終于梁安的右手在兩人緊緊相貼的身體中間掙脫出來，他毫不猶豫給了季非一個耳光，這一掌用了全力，一聲脆響令季非回了魂，他被打地偏過頭去，然后緩緩放開對梁安的桎梏，退開幾步，轉身背對著梁安站著。

    梁安仍未從驚懼中脫離，狹小的房間內，只能聽見他急促的呼吸聲。

    “我瘋了……對不起……你打我吧……對不起……”季非的頭垂得很低，語無倫次地說。

    梁安把身上的襯衣整理好，一顆扣子被扯掉了，不知道落在哪里，好在影響不大。他看著季非高大的背影，終究說不出過分叱責的話，只冷冷道：“現在清醒了？”

    “嗯……我剛才，不知道怎么了，頭腦發熱——”季非無顏面對梁安。

    “別說了?！绷喊惨稽c也不想提剛發生的事，“你這么沖動，以后談戀愛要這樣對別人，就是犯罪！我今天不想教訓你，你給我回家去好好反思反思?！?/br>
    他刻意用長輩的口吻，想把整件事模糊成一場由年輕人沖動引起的意外。

    季非站著不動。

    “快回家去?！绷喊埠浅獾?。他天生聲線柔和，加上了嚴厲的色彩聽上去也不過是一般的催促。

    “我不和別人談戀愛?！奔痉峭蝗徽f，他轉過身，雙眼通紅，好像剛剛被欺負的人是他一樣，黑眼珠里是深深的愧疚，表情卻異常堅定，“我喜歡你，梁安，想和你談戀愛的那種喜歡，我是認真的?！?/br>
    左防右躲，該來的還是來了。

    沒等梁安有所反應，季非又說：“你報警抓我吧?！?/br>
    “……我為什么要報警抓你？”梁安有些糊涂。

    “我對你犯罪了。我知道，就算我喜歡你，剛對你做的那些行為也是犯罪?！奔痉前没诘卣f。

    梁安搖搖頭：“……我不會報警?！?/br>
    剛才的季非的確讓他生氣又恐懼，但他沒想過把季非弄到警察局去，季非的第二次表白，令那些激動的情緒也幾乎散盡了，余下的只剩些難以言喻的滋味。

    兩人又沉默相對了片刻，梁安才說：“季非，你不該喜歡我?！?/br>
    “為什么？”

    “這不對?！?/br>
    “喜歡一個人，還有對錯之分？”

    “……我是你的繼父?！?/br>
    “離婚以后就不是了?！奔痉菬o所謂地說，“我從來沒當你是繼父，你只比我大八歲，季牧彥還比你大十四歲呢?！?/br>
    “你是他的兒子?！?/br>
    “我是我，他是他，你因為他是我爸就對我有偏見？”

    “……沒有?！?/br>
    “那就不需要糾結這層身份關系?！?/br>
    梁安張了張嘴，竟說不出反駁的話。

    “我喜歡你是我的事?！奔痉菑娬{。他此前總是困擾于梁安是否對他有超越朋友的情感，現在豁然開朗，是啊，只要他喜歡梁安就行了，他的喜歡，他的愛情，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呢？

    想通了后，他對梁安說：“你告訴我年輕時喜歡的人也許只是想象美化出來的，我不這么認為，梁安，我雖然比你小，可借了我爸的光，也算見過一些世面，我覺得那些人都不如你，這是我的真實感受，不是想象。我也不需要你馬上就給我什么回應，我清楚現在的我還配不上你，我不想花著家長的錢談一場玩似的戀愛，我只希望你給我一些時間，不會很久的，到那時請你給我一個答案，好嗎？”

    最后這句話，幾乎是懇求著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