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這幾日的慣例，韓穆比往日提前十來分鐘出門，讓小劉在醫院門口停車先去公司。

    下車后，韓穆走進離公司不遠的醫院，輕車熟路向病房走去，準備先看看孩子再去上班。

    清晨時的醫院格外人影凋落，走廊空蕩且安靜。

    這處走廊深邃漫長，外面的晨光透不進來多少。每隔上數十米頂上便掛著一盞壁燈，蒼白冷質的燈光稍暗，透出絲冷意。

    韓穆面色寡淡，俊美冷銳的眉眼愈發顯出一種近乎絕情的沉肅。

    在三樓走廊的第一個拐角處，他遠遠就看見鹿聞向他迎面走過來，看位置醫生似乎才剛從孩子的病房里出來。

    鹿聞剛關上病房的門準備離開，才走上幾步就見到遠處的走廊盡頭拐過來的人影，乍瞥上一眼他就見到頂頭上司那張極具辨識度的俊臉。

    這幾日都是些護士們交替輪班著給孩子喂奶，他只是在閑暇時偶爾過來看看。

    韓穆早晚上下班各過來一趟，兩人的時間錯得極開，鹿聞還是第一次與韓穆撞上。

    兩人即將擦肩而過的前一刻，鹿聞停了腳步，低聲喚了聲“韓總早”。

    韓穆微微頷首，正準備邁步走過去，就聽醫生快速且小聲地說了一句，“他在里面?！?/br>
    鹿聞的言下之意就是讓韓穆別急著進去，免得嚇到季辰攸。

    聽清后韓穆有些疑惑，季辰攸在看孩子?

    雖說這幾天季辰攸對他避而不見，只是這人的一舉一動他都清楚，整天癱在床上不愿動彈，日子過得挺美，估計從未有過見次孩子的想法。

    這番念頭只想了不過半秒，韓穆短暫沉默了一秒鐘，沉聲提出了質疑，“他會主動去見孩子?”

    對于上司顯然的不信，醫生言簡意賅地補充了幾個字，“喂奶?！?/br>
    醫生指的喂奶顯然不會是拿個奶瓶給孩子喂奶粉，韓穆的眼簾顫了一下，想到那個可能，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絲興味。

    他擺擺手示意醫生先離開，自己邁步向門口走去。

    來到緊閉的門前時，韓穆沒急著推門。他單手按在門把手上，將其握住緩緩往下壓，等鎖鞘到底后拉開一條細細的可供窺探的門縫。

    整個過程幾乎沒有一絲聲音，哪怕在清晨靜謐的醫院走廊，都不會引起人的警惕。

    更別說季辰攸此時正扶著墻慢吞吞移動，滿心悔恨自己平時不該過于懶散，或是后悔先前讓醫生出去的舉動。

    自然沒有注意到有人將房門推開，貼在門縫處暗暗窺探他的一舉一動。

    由于位置的問題，季辰攸背對著他，韓穆的目光所及只有這人的后背。

    他的眼神一直追逐著那個動作笨拙的身影，這人天生微卷的長頭發沒怎么打理，亂糟糟地翹著，一根頭繩胡亂在腦后扎了幾道。

    他身形削瘦單薄，細瘦的腕骨貼在墻面作為支撐，小心翼翼地移著步子。

    季辰攸赤裸的腳丫子踩著拖鞋往前扒拉，鞋底與地面拖拽時發出沉鈍窸窣的聲響。

    季辰攸身體比例好，腿也長，醫院提供的病號服下身短了點，露出截雪白的腳腕。腳踝處的骨頭突出，形狀優美漂亮。

    韓穆的眼睛緊盯著那處，很想親手摸摸。他不禁起了些將這人的足踝揣進懷里，好仔細把玩的心思。

    等季辰攸好不容易移動到保溫箱前長長舒了口氣時，不止是他自己，韓穆緊繃的心也松了些——短短幾米遠的距離，這人走得艱難，中途甚至腳步踉蹌差點摔了，直看得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走到目的地后，季辰攸坐在保溫箱前的小椅子上歇著。

    韓穆看他微抬首的動作，應當正在打量里面的孩子，這人似乎看得極為認真，好半晌了都沒動一次。

    結果下一刻韓穆就見季辰攸直接大喇喇地拉開門，探手將里面的孩子抱出來。

    季辰攸身邊沒有護士指導，韓穆擔心他姿勢不規范傷到孩子，準備推門進去制止。

    在他出聲的前一秒，季辰攸轉身正欲將懷里的孩子放在小床上。韓穆看清了他的姿勢，不知是湊巧還是怎的，竟然還挺標準?

    他按捺下心里隱約的擔憂，留神注意季辰攸的動作，只要稍有不對韓穆便會立刻進門。

    也許是幸運，季辰攸身為一個啥也不會的新手mama，抱孩子的姿勢卻相當正確，他輕手輕腳地將雙胞胎之一放在椅子旁的小床上。

    孩子也乖，不哭不鬧地躺在床上，發出些不知所謂的啊啊的囈語，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朝季辰攸露出一個無齒的笑。

    季辰攸正在解扣子，沒看到兒子出于天然親近主動表示友好的傻笑。

    等大半的扣子都被解開后，衣襟自發散落，一小團軟白雪膩的奶rou明晃晃地袒露在空氣中。

    他把兒子抱起來，將嬰兒的小嘴在自己的胸前，孩子主動張口含住，本能地吸吮乳汁。

    可惜韓穆只能見著這邊的動靜，看不清楚，他忍耐住想立刻進去的急切想法，俯在門縫處全神貫注地看著。

    雖說喂乳的細節看不清，但是后來季辰攸氣急敗壞將兩個孩子丟在床上，對孩子的哭聲不管不顧，韓穆倒是看了個明確。

    他隱約能看出季辰攸一手捏著團奶rou使勁揉奶的動作，心生猜想難不成是沒奶了。

    韓穆不免有些發笑——從季辰攸將孩子抱起喂奶，再到現在這副情景，整個過程不過十來秒。

    待季辰攸揉出了些奶水，應付似的給孩子各喂了兩口，又很快將人放下來后，韓穆訝然想到莫非是結束了?

    季辰攸對耳邊的哭嚎充耳不聞，自顧自地整理好衣服，隨后起身按了下手邊的鈴。

    韓穆默默看著他的動作，確認了猜測后便果斷推門進去。

    門口的動靜不小，季辰攸扶著椅子慢慢轉過頭，在看清來人的前一刻，他還以為是護士過來查房看孩子，眉眼彎彎準備跟護士jiejie打招呼。

    見是韓穆，他剛抬起的手直接嗖一下縮回去，到嘴的話也堵在了喉嚨口。

    走過去后，韓穆對先前的所見所聞未置一詞，而是將哭鬧的孩子抱在懷里哄。

    待孩子哭聲歇了后，他依照倆兒子手腕上的紅繩，一前一后塞進了各自的保溫箱。

    季辰攸怔然看著韓穆駕輕就熟的動作，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處理完孩子，韓穆剛伸出手準備把季辰攸的衣服掀起來，后者就縮著往后躲，黑潤的眼睛眨了眨，半捂著肚子小聲道：“疼……”

    韓穆看穿了他的伎倆，出聲道，“自己把衣服解開，不要逼我動手?！?/br>
    他聲音微啞，音調都發著些難以察覺的抖，仿佛幽深晦暗的水面正在醞釀著的風波。

    見季辰攸愣著始終不為所動，韓穆催促一句，“快點?！?/br>
    季辰攸白凈的耳尖沾染上些許薄紅，有些微微發熱。半晌后，他猶豫著伸出手，從最底下開始解起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