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若是秦舟的靈魂碎片無法收集該如何？”

    系統感覺到受小世界影響，宿主的情緒格外敏感，忙出聲安慰，“沒關系的宿主，如果這個世界未能收集到，只要主線任務完成了，系統可以用能量將這個碎片傳輸至別的世界的，就是需要多走一個世界罷了?！?/br>
    容霽這才微微松口氣。

    渾渾噩噩回到家，恰陳父陳母外出拜訪當地戍軍司令了，他不必強撐笑臉。玄關處卻見三姨娘盛妝下樓。

    容霽收拾好情緒，垂眸問好，“柳姨娘?！?/br>
    柳姨娘與那被攆走的二姨娘不同，二姨娘雖小門小戶也是一商賈之女，柳姨娘卻是無父無母、梨園出身。都說戲子無情，陳父一時興起迎她進門后，不短她吃穿用度，也始終對她不冷不熱。

    怎么說也是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二人又都似那身不由己、寄人籬下的外人，柳姨娘難免對容霽多幾分關注，過來人只一眼就看出他心頭的低落。

    “霽少爺，下午可有事？可愿陪我出去一趟？”

    容霽本該被喚一聲“少奶奶”，奈何陳舟嚴詞拒絕，勒令所有人也喚他“少爺”。左右不過是一個稱呼，陳父也就隨他去了。

    容霽一百個不愿意出門，心里卻也渴望有人能說上幾句，想著柳姨娘一貫對他不錯，也不似陳父陳母那種三句不離陳舟的關心，終是點頭應下。

    陳父腰纏萬貫，柳姨娘出行自有司機接送。柳姨娘不開口，容霽也只看著窗外，兩人一路沉默到梨園門口。

    臺上是咿咿呀呀的，似乎是個名角兒，大廳坐滿了人，柳姨娘帶著容霽往后臺去。

    容霽只在電視上看過戲曲，原主也未曾踏足過這些場所，難免拘謹，坐在一旁看柳姨娘上戲妝，捧著小丫頭遞上的茶杯抿唇不發一言。

    原來今日是十五，梨園班子正熱鬧的時候，不少好戲都挑在今天唱，柳姨娘晚些時候有一出。

    柳姨娘原名月盈，跟師父姓，是那一批子弟里唱昆曲旦角最有韻味的，十來歲一本三天連臺的，從第一天少人問津到第三天座無虛席，柳月盈一炮而紅。柳姨娘是真心愛戲的，唱的最好的當屬杜麗娘，年輕時候尤愛那句“不在梅邊在柳邊”，把名兒改成了柳邊梅，陳父便是聽后納的她。

    入了陳府，柳姨娘倒也有一年不再登臺，不少觀眾遺憾得緊，只當如此好的旦角曇花一現了。誰知婚后一年，柳邊梅再度登臺，又是，卻只從唱到了，叫座的后半場換了一個旦角上臺。此后柳姨娘隔三差五登臺，陳父見她并未惹事，便睜只眼閉只眼了。也是柳姨娘生的嬌嫩又保養的好，四十多了扮上杜麗娘依舊是那風韻模樣。

    “少爺，你可知現在唱的那出是什么？”

    容霽搖搖頭，他也想聽戲，可從未有過機會。

    “這唱的叫，難唱得緊。這戲當中有這么一句，’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師傅削了頭發’。少爺可知小尼姑為了個男人最后逃下了山？”

    容霽張張嘴，說不出話來。尼姑也可逃下山去？

    柳姨娘也沒想要個回答，自顧自說著，“我年少時候最愛唱，有時候倒也覺得自己真成了杜麗娘了，誓要嫁個柳夢梅。后來才知，麗娘與夢梅只在戲里有，尋常人家哪能有死死活活的情啊愛啊?！?/br>
    “如今我倒是更愛了，也知愛而不得才是常態。這些年在臺上費力氣倒也能掙不少，總比花老爺的錢來的安心。少爺啊，再感恩、再動情，也千萬要給自己留條退路啊?！?/br>
    柳邊梅上臺去了，留容霽一人呆呆坐著。他明白為何這些年的柳邊梅要頂著“已婚之妾”的流言堅持上臺了。

    退路......容霽想著婚后這兩年陳舟的冷淡，又想起“借住”一句。有借就有還，如此下去，他總有一天會被陳舟拋棄?？商煜轮?，他無一技之長又能何處容身？

    容霽用力拍拍腦袋。莫胡思亂想，陳家雖抱有目的，但這十年養恩卻是實實在在的，要退路也得還了恩才是......

    話說兩頭，陳舟心里也不好受。整整半天，他始終無法忘掉容霽的臉，不由自主地擔心他身體究竟如何、家里有沒有請醫生，又想著剛才自己是不是語氣重了......

    “陳同學、陳同志...陳舟！”

    陳舟回神，“抱歉，剛才在想事情，高同志說的宣傳方法我十分贊同?！?/br>
    陳舟說是住校實際上只是欺騙陳父的說辭，學校內談論事情總歸有些不方便，陳舟在學校附近租下一間小屋，幾位同學每日放學后前來商討事情，陳舟也順勢住下。

    高成新點點頭，“搞宣傳，自然要從身邊出發。還請幾位同學都回家動員動員。下周學校集會后我們在cao場派發雜志，勢必要把學校里所有同學動員起來，讓學校成為一個大宣傳點?！?/br>
    另一同學問道，“第一步我也贊同，高同學，我們第二步該如何做？”

    高成新略一沉吟，“游行！鬧得越大越好?！?/br>
    雙麻花辮姑娘一愣，“會不會太激進了些，小心適得其反?！?/br>
    “不，偏要鬧大，鬧大了才有人關注，才有人會問我們為什么游行，才有把新思想推廣下去的可能！”

    短發女生拍手叫好，“高同學如此氣魄才是熱血男兒！文月別擔心，游行還得策劃一番，做好萬全準備。各位，我家人已經被我說通了，甚至支持我剪了頭發，下周派發雜志一事，我愿意負責?！?/br>
    高成新微笑，“巾幗不讓須眉，這很好。陳同學，既然你不住在家里，派發雜志的事，就你們兩人主辦吧。游行一事我來策劃?！?/br>
    文月聞言忙開口，“我是家中幼女，長兄也是知識分子，派發雜志的事我也可以來幫助陳同學......和亦舒?！?/br>
    高成新看向陳舟，剛想詢問他意見，卻見他猛然起身就往外走。

    文月慌了，“陳同學要去哪里？”

    “家中幼弟染病，我實在放心不下，得先告辭了，抱歉各位?！闭f罷快步離去。

    文月松了口氣，“陳同學如此關心家人，真是......”說不下去了，悄悄紅了臉。

    同為女孩，亦舒一下懂了她的小心思，指頭在臉上劃著朝她笑，文月不好意思低下頭。

    一旁男同學打趣，“陳舟與文月姑娘當真郎才女貌，只是沒聽過陳同學有個弟弟？”

    “陳同學鮮少提及家里情況，想來只是我們不知道罷了?！?/br>
    “好了諸位，既然事情討論完了，此處不宜久留，各位散了吧?！?/br>
    陳舟進屋的時候，只看見傭人在收拾飯桌。

    到了飯點老爺和夫人遲遲不回來，柳姨娘和霽少爺就一直等著。晚些時候老爺帶著夫人回來了，原是在司令府上用過了。霽少爺隨意吃了幾口就回屋了，柳姨娘剛剛才吃完。

    陳舟面無表情點點頭，心里卻想著那人今日弱不禁風的模樣竟然還不好好吃飯。想著想著，腳步不由自主往東廂房走。

    陳家主人雖不多，但住在一座四合院里。北面正房三間一明兩暗，光線好的那個為容父容母所居，西廂房兩間里本住著兩位姨娘，現在只余柳姨娘一人，東廂房兩間是陳舟與容霽的住所。

    走至容霽房前，自尊心作怪陳舟腳步一頓，又若無其事進了自己房間。振振有詞勸慰自己，想來父母雖古板，他好歹擔著少奶奶的名，也不會虧待了去。

    此時的容霽并不知道門外有人，更不知陳舟內心的掙扎，他向系統要來了劇情，投映到眼前仔仔細細查閱。既然決定好靈魂碎片收集任務隨緣，那他更要確保主線任務萬無一失。他不怕多走幾個世界，只要最后能讓秦舟復活。

    “要是能早一個月來就好了，或許meimei還能活下來?！比蒽V輕嘆口氣。

    “沒關系的宿主，距離那場讓主角死亡的游行還有三個月，主角現在還沒決定好要在國慶即元旦那天鬧事，一切都還來得及！”

    “但愿如此吧......”

    這個世界主角很好懂，目標也很明確。系統說由于歷史發展不能全部靠外力推動，這次的幫主角搞事業任務明確標出，只需幫助主角讓雜志在當代青年中流行即可。

    拿定了主意見主角一面，容霽撐著下巴發起呆來。

    他又想起柳邊梅那段以自身舉例的肺腑之言。

    退路......

    進了陳府后，容霽只在官立小學讀了初小、高小，陳母覺得他以后也只需cao持家事，便請了先生來家里教導些實用的。他小學畢業后的識字、念詩、作文，都是陳舟在空余時間里教的，可惜后來......若是可以，他也想去讀書，就算從中學讀起，他也想去學校里與同齡人多多相處。

    可他要是離了陳府，學費與生活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