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酒與湖
一見鐘情,直接就見到床上去了。 或者直白點,應該說是見色起意???0歲的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肖鶴渝慚愧著自己的失控,卻也不知是否酒精上頭了,他有些臉熱。 昨夜是他們共度的第27個夜晚,他對數字敏感,卻也喜歡27這個數字。他們在春日中相遇,在秋夜中共眠,屋外是尚未遠去的秋老虎,屋內是空調也降不下的熱火朝天。 顧察確實是很合自己心意的情人。我大概早就迷上他了。肖鶴渝盯著杯中的酒液想著,想著顧察的手指,骨節分明,指身修長,可以在他身上點火,可以將他的欲望完全的包覆起來。 十指相扣,骨節相抵,他很喜歡那一份觸感。 顧察有雙漆黑的眼睛,肖鶴渝在他平靜的湖里看見映在其中的,自己耽于情欲的一塌糊涂的模樣。雙方早已赤誠相見過了,但是回想到那雙仿佛看透了自己赤裸的靈魂的眼睛,看著對方的自持,看著自己的狼狽,肖鶴渝有種無法言說的恥感。他羞愧于仍然會為之興奮的自己。 肖鶴渝一口悶掉了杯中的酒,他是來找樂子的,卻好像越喝越清醒了。 他第一次暗恨自己對于數字的敏感,羞惱于醒悟之晚。 但我們現在是什么關系呢?我又是以什么身份去升起這諸般情緒的呢? 這離島的酒是越發難喝了,肖鶴渝揮揮手,示意酒保給自己再來杯同樣的。 落下了病例上的最后一個字,顧察揉了揉眉心,蓋上了鋼筆。沒碰上急診便是萬幸,下夜班倒也不算難捱,明天查過房或許可以稍早點回去休息。自己畢竟年輕又沒成家,輪值和夜班都會相對排的稍多一點。 今天接了個小病人,17歲,高考前查出來尿毒癥。家屬在老家醫院查了一圈不相信,最后跑到這里,省會三甲,各項指標查完,確證,17歲的尿毒癥。17歲。 那個小孩子當時依然是茫然的,他不知道,也尚不能想象這三個字意味著什么。孩子的mama站在后面,顧察看著淚水無聲無息地從那個母親的眼角落下來。從外觀上判斷,這不是一個撐得起腎移植的家庭。 沒有聲音。生活帶給了那個女人與年齡不符的蒼老,兩只手撐在扶手上,整個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滑落到地面上了。 像一片秋風中蛀蝕斑斑的落葉。 顧察忽然就很想找個人說話,想要一個擁抱。他想到了一雙濕漉漉的眼睛。他想要那雙眼睛主人的一個擁抱。 生老病死是碌碌眾生之常情,從醫者理性地去盡可行的最大力量,然后接受一切結果。這是他對醫學、對生命的理解。 他大概只是有一點難過。 生理上的缺陷、駁雜隱晦的人心,人類從不是上帝偏愛的造物。時間洪流間看不見的勢碾壓過一切。 他顧察亦不過是碌碌總生之一。人類對死亡的敬畏與恐懼最早將祭祀的巫醫,現在的醫生,捧上了道德的神壇。 但除了能做的,他什么都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