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樂走進教室時，全班人都抬起頭看著他。

    他很緊張，垂下眼睛在原先的座位上坐下。

    他沒有參加早讀，秋嘉澤說他需要更多的睡眠，他看著秋嘉澤打了個電話，這件在他看來幾乎不被學校同意的事情就輕易解決了。

    但秋嘉澤說，期末考試還要拿第一才行，不然學校會收回特許。

    看著熟悉的同學和環境，施樂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能做到。

    一節課之后，施樂的狀態開始不好。

    教室里擠了太多人，狹窄的課桌上堆滿書籍。

    有狐臭，有體味還混著早餐的油膩味。

    這些都不可避免的將他的神經拉扯到那個晚上。

    那個晚上，他剛剛下晚自習，正結束一天這種擁擠、沉悶又壓抑的學習。

    他當時的心情不好不壞，那天是他十七歲的生日，只要施志偉不在家，就是最好的生日禮物。

    為了早點回家，他拐進一條巷道。

    于是發生接下來的事情。

    被強暴輪jian時，他還在責怪自己，如果不走這條路就好了。

    之后那三個男人的話讓他明白，這次強暴輪jian是施志偉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惡心透頂。

    有人轉過來，“施樂，這一個月你去哪里呢？”

    “老師說你出車禍了，我看你走進來挺好?！?/br>
    施樂正在記錄之前漏掉的講義。

    但他的太陽xue嗡嗡直跳。

    前面的女生見他不回答，哼了一聲轉過去。

    施樂剛進校時很轟動，高年級的學姐給他塞情書，送飲料，但是這個人又冷又木，實在躲不過的禮物直接扔垃圾桶，一段時間后，追他的女生才消停。

    之后學校有謠言說他是同性戀。

    施樂沒有否認。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他生活在那樣的環境，沒有母親照顧，父親是個賭鬼，十賭九輸，一輸就回來打他，在他越長越漂亮后，父親總說他怎么不是個女人。

    原來，父親早就打算讓他rou償債務。

    那時候，施樂很慶幸自己是男人，每天生活在這種恐懼下，他怎么可能喜歡誰。

    想到秋嘉澤，施樂的心情好轉些許。

    第二節課課間，前面的女生跟鄰座打鬧。

    鬧著鬧著，她們繞到施樂的后面。

    突然一只手扯開施樂的衣領。

    “哇，Prada，真的假的？”

    施樂迅速拽回衣領站起來，黑亮的眼睛閃著一絲怒火。

    那女生家里條件不錯，父母做生意發了財，時常在同學間吹噓她的母親剛買了一個LV的包，似乎認識很多名牌。

    施樂垂下眼睛，“我不知道你說什么？”

    他又坐下繼續抄講義。

    女生狐疑地打量施樂，她高一追過施樂，吃閉門羹，同學開玩笑問施樂知不知道周夢茹是誰，施樂很冷淡地搖頭說不認識，周夢茹被同學們嘲笑了一個學期。

    “虛偽，你家什么情況我還不知道，那么窮裝什么清高?！?/br>
    隔壁女生笑著說，“就是窮才裝，不然約會請女生吃飯，他拿的出這個錢嗎？”

    周夢茹心情很好地看著施樂，她覺得施樂穿著黑色兜帽衫很好看，好看到心里怦怦直跳。

    “施樂，周末我們組織去公園玩，一起吧，你那份我出?！?/br>
    施樂沒有理會。

    周夢茹的目光落到施樂修長的手指上，繼而落到那支看起來簡潔卻不簡單的中性筆上。

    “你們快看，他用的筆居然也打著Prada的標，真的是笑死我了，Prada不是做包的嗎？怎么可能生產文具?！?/br>
    旁邊人跟著起哄，“施樂你裝逼裝過頭了吧！”

    施樂抿緊嘴角，手指停頓些許，繼續寫字。

    “施樂，你家中了五百萬？”

    “你爸不是欠人家二十多萬嗎？我前段時間聽說你爸把你賣了，真的假的，怎么賣的？”

    施樂腦袋一轟，什么都聽不見了。

    他的眼底出現很多細小的雪花。

    他只有一個想法，好不了了，他的人生好不了了。

    直到一個手機遞給他。

    他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對方。

    一個女生，長得其貌不揚，“電話響很久了，再不接會被老師發現?！?/br>
    女生說完瞪了周夢茹一眼，頗有警告的意思。

    周夢茹看著那款新上市，最低配置也要四位數的手機，后知后覺地發現，施樂可能沒有裝逼。

    施樂接通電話。

    聽著電話里氣若游絲的聲音，秋嘉澤開口，“出來?！?/br>
    出來？

    出哪里來？

    秋嘉澤言簡意賅地命令，“cao場旁的停車場?！?/br>
    施樂上車的時候還沒回過神。

    “先生怎么來了？”

    秋嘉澤抬起手指碰了碰施樂的臉頰。

    施樂抿緊嘴角，但沒有躲開。

    “我以為你會被欺負哭，不放心，過來看看?！?/br>
    施樂頓時被密匝的暖流包裹。

    “還好?！?/br>
    “那就是不好?！?/br>
    施樂不想討論這個，他連忙拿出那支中性筆，“很貴？”

    秋嘉澤幾乎搬空一個文具店，哪里記得有沒有買過。

    之后讓白麗分批次拿給施樂。

    “不太清楚?！?/br>
    施樂將手機轉過來，屏幕里是官網顯示的商品價格，“10300?！?/br>
    他又說，“學校門口才一元一支?！?/br>
    秋嘉澤看著施樂，琥珀色的眼睛有些冷淡。

    錢在他眼里沒有意義。

    施樂低垂著頭，半晌。

    “你會介意我窮嗎？”

    秋嘉澤笑起來，“還好?！?/br>
    施樂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又有些害羞。

    “我請你吃很便宜的餐廳，您愿意去吃嗎？”雖然施樂也無法想象西裝革履的秋嘉澤坐在小面館是什么樣子。

    “偶爾一兩次可以?！?/br>
    看著施樂松了一口氣的樣子，秋嘉澤的心情更加好。

    “我以為你今天會……”哭？

    施樂依舊回避了秋嘉澤的目光。

    “我會慢慢適應?！?/br>
    三天后，秋嘉澤強勢地將施樂轉入私立高中。

    施樂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他默默接受著，秋嘉澤給予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