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消失的向導
69. 北進的隊伍在接近弗蘭邊界時,有怪事發生了。 清晨,一向勤奮早起的里恩遲遲沒有從營帳里出來。隊員生火做飯,聽到里恩的營帳里傳來激動的“怎么會這樣”“快看看哪里出問題了!”。 隊員們聞聲趕到營帳,看到里恩正抓著那根盛放著惡魔之血的玻璃管。但和平時不一樣的是,那滴黑色的血正像一只蒼蠅一樣在玻璃管里亂飛亂撞,仿佛在用盡力氣逃往什么地方。他們跟著這滴血走了三個多月了,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 羅伊奮力撥開人群湊近去看。忽然間,那滴血失去了生氣,在羅伊的眼前,它垂直地落到底部,成了管底的一灘黑色。隨即,血液里的黑色如同煙霧一般消失了。 “剛剛發生了什么……?”隊員不確定地低聲互相問。 里恩輕輕晃動玻璃管,但那滴血只是像一滴普通的水一樣在管底晃動,不再指向任何方向。 羅伊面色變得煞白,失口喊:“你對它做了什么!”他抬頭瞪著里恩,迎來的是里恩那同樣迷茫的表情。這令羅伊大為慌神。他的線索,唯一的線索,不能出任何事! 在持續近一個小時的“再等等”之后,在不斷的搖晃,等待中,最終,隊員們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在這個普通的清晨,他們的“向導”迎來了突然的“死亡”。 營帳陷入了安靜,仿佛為一滴血的死亡而默哀。 “會不會是因為,奈特死了?”有人說,“我們不需要再去抓他了,他已經死了?!?/br> 大家都在震驚中,沒人注意到羅伊的臉色因為這句話而更蒼白了。 “這話最好國王也能相信?!?/br> “我看這就是那個巫師騙了我們,這是他玩的把戲!” “里恩,我們接下去該怎么辦?” “這下我們該怎么走,連向導都沒有了!” 里恩坐下來,盯著那失去活力的血滴看了一會兒。賓尼忍不住問:“昨晚有誰接近過隊長的營帳?” 隊員們面面相覷,伯利茲心直口快地問:“賓尼,你是懷疑我們中的一個嗎?” 有人望向那個城主親衛隊長賀斯:“要懷疑,也是中途加入的人更可疑吧?” 賀斯冷笑:“城主早就懷疑這事有貓膩。果然,這血滴只不過是用來逃避責罰的借口吧。否則,怎么好好的,早不失靈,晚不失靈,突然就在我們接近下一個城池的時候失靈了呢?下一步,你們是不是要去尋找弗蘭城主的庇護,把放走了巫師的事一筆勾銷了呢?” “你!” “我們繼續前進,去弗蘭!”羅伊大聲說。人們詫異地望向他,發現他神情恐怖。 賓尼立刻說:“你算什么,指揮官嗎?” 羅伊瞪著里恩:“如果現在回去,我們這一趟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賓尼:“羅伊,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積極了,難道最有問題的不是你嗎?”他的話引起了共鳴,更多的目光落到了羅伊臉上。 “他是有點反常,”他們嘀咕,“平時悶不吭氣的……” 而羅伊只是緊盯著里恩。他似乎聽不到人們對他的非議。在他的眼里只有一個目標,這種執著在他的眼里燃著火。 “可以,我們就去弗蘭?!崩锒鞔驍嗔吮娙烁髯缘男乃?,“我有這感覺,我們離真相很近了?!?/br> 聽到這句話,羅伊轉身沖進自己的帳篷里收拾東西。 北進的隊伍重新上路,但不再有說有笑。隊員們神情憂慮,各懷心思。他們一路上多次把那滴血拿出來查看,但那滴血已經令人絕望地干涸了,成了管底的一灘鐵銹色影子。 在行走兩天后的傍晚,隊伍接近了目標城池。要知道自己是不是快要到了弗蘭,非常地容易。作為奧利金中部最繁華的貿易之城,弗蘭附近有大量的商人往來。隊員們好奇地看著來來往往的板車,神態中的陰云終于有所散去。 “那是什么!它在動!” 柏瑞指著不遠處低聲驚呼。隊員們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都吸了一口氣。 “是山!山在動!” “它臉上那長長的是雞雞嗎!” “要命,德雷爾,別那么娘炮。男人七歲以后就不該管那玩意兒叫雞雞了!” 羅伊從沉思中抬起頭,看到他們所指的動物,說:“是象?!?/br> 眾人震驚地望向他。 “你居然見過這山一樣的玩意兒?” “那到底是什么?” “說了,是象……” “象是什么?” “就是那個……” 說話間,隊伍被阻塞在了弗蘭那氣派宏大的城門口。在他們的面前,成山成海的板車被關在城門外,足有數百人。那頭象接近了人群,引來一片尖叫和推搡躲閃。 “怎么回事,不能進城嗎?”里恩派了一個隊員去了解情況。那個身材偏瘦的隊員拼命地撥開人群,在抱怨聲中擠到城門口,過了一會兒,大汗淋漓地回來報告:“可以進城!但是,現在進城查得很嚴,門口都是兵,在一個一個地查驗身份。所以人都被堵在這兒了!” 里恩懷疑地回頭問羅伊:“你是從弗蘭來的。以前這樣查嗎?” 羅伊搖頭。 里恩:“我聽說弗蘭一向是個很開放的城池,怎么突然開始嚴查進城了?” 隊員:“我沿路問了,說是兩天前開始查的?!?/br> 里恩和羅伊的面色都是一變,目光無意間接觸。兩人想到了同一件事——兩天前,就是奈特的血突然失效的時候。 里恩派人前去向城衛軍表明了身份,很快,就有一個身著制服的人過來,自亮身份是弗蘭城防隊隊長李斯特。里恩一行被邀請到城內。 穿過城門,羅伊看到城門內駐扎著臨時的軍營。士兵們在城門口嚴防死守,任何企圖突入城中的人都會被當場逮捕。一座城只有在戰時狀態才會動用軍隊參與到民防工作中。 是什么讓他們那么緊張,兩天前發生了什么,他們又在防備什么呢? 他心中那不安越來越濃郁,不由將手中的植物抱緊,仇視著所有人,仿佛誰要奪走它。 很快,他們進入了一個議事營帳。里恩與李斯特坐了下來,里恩簡單地告知了這支監督隊的來意,略去了巫師殺死他一個隊員的事。站在旁邊的羅伊一直盯著那位李斯特隊長。在里恩提到兩天前那滴血的異狀時,李斯特的表情明顯異樣了起來。 他知道什么!羅伊心焦地想,我們來對地方了,奈特也許正在弗蘭! 里恩同樣注意到了這一點,單刀直入地問:“說實話,我們需要知道,弗蘭現在的情況和我們經歷的事有沒有關聯?!?/br> 被問到如今的情況,李斯特不自在地搓搓手,卻沒有正面回答:“這……”在十雙眼睛的灼灼目光下,李斯特嘆了口氣:“這需要問我們本地的監督隊。我無權告知你們任何事?!?/br> “是奈特出了什么事嗎!” 李斯特驚訝地望向那個在長官講話時插嘴的隊員,看到他奇怪地捧著一盆植物。但這時候李斯特沒什么心思講規矩。他含糊其辭地說:“具體的情況你們去問法森特,接下來的事,我沒有權限說。作為國王直屬的隊伍,級別高于我們地方軍隊。只有你們有權去直接詢問?!?/br> 原本就疑云密布的空氣在這曖昧不明的態度下蒙上了一層焦慮。羅伊接著問:“法森特在哪里?” 李斯特:“他就離這里不遠,我讓人帶你們去找他?!?/br> 一位年輕的士兵帶著羅伊一行離開了屋子。里恩問:“請問我們現在在往那里走?” 那位士兵回答:“長官,我們現在在往南城門走。法森特隊長正在那里?!?/br> 一行人于是不說話了,埋頭趕路。 那是羅伊走過的最煎熬的一段路。周圍的繁榮對他而言不存在。他發紅的眼只能看到眼前的路。他仿佛赤腳走在guntang的烙鐵上,每一步都連皮帶rou,走向他恐懼的真相。那滴失效的血在管底留下的毫無生氣的血痕在他眼前揮之不去,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祈求天神,不要是最壞的結果。 而且,葡萄與他在一起……羅伊崩潰地想,如果奈特遭到了不測,那葡萄呢……如果要被迫同時失去那兩個人,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么來…… 他自我保護地抱緊那盆植物,緊得幾乎把花盆壓碎。渾渾噩噩中,羅伊隨著隊伍走進了人群。感到很難走動,他才迷茫地抬起了頭,發現自己正在弗蘭最繁榮的主干道楓葉大道上。這條主干道直接通向城主的城堡主樓,迎接過無數重要人物的到來,是弗蘭最為寬闊平坦的大道。 而現在,這條道路竟擠滿了人。人們互相推擠著,大聲討論著什么,似乎大家不約而同地聚集過來看個大熱鬧。 “這條路走不通了,我們得換一條?!敝車^嘈雜,里恩不得不揚聲對帶路的小兵說,“今天弗蘭在舉行什么盛典嗎?” “沒有,長官!”小兵高聲回答。 “那這些人在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長官!” 他們正準備調頭離開,忽然聽到后方人群爆發出一聲高過一聲的聲浪。周圍的人也開始激動:“來了!來了!” “什么來了?”士兵問。 “巫師,是巫師來了!” 這答案令所有人停下了離開的腳步。 在克里斯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手里已經被塞了一盆紅色的醋栗,而他眼看著羅伊奮力扎入了人群中,發瘋似的撥開人群,沖向聲浪的最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