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躺在杜成遠胸膛上，跟著他呼吸的起伏，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其實和小貓一樣，他在Anton那里也幾乎沒有睡過一個整覺。到家之后心情也一直過山車似的大起大落，未曾感受到困意。杜成遠的一番話讓他逐漸踏實了，心安了，自然也就完全放松了下來。

    怕弄醒小狗，杜成遠也不敢挪動，只能一點一點費力地慢慢從口袋里把手機掏出來，把小貓屋子里監聽器的聲音調到最大，放在自己耳邊最近的地方。

    給小狗掖好被角，杜成遠也才敢閉上眼睛打起瞌睡。他忽然對生活極其滿足，懷里躺著戀人，屋里睡著孩子，這輩子要多值有多值啊。要cao的心很多，卻也非常充實。

    其實他也睡不踏實，總是害怕小貓發出動靜自己聽不到，就那么淺淺地迷糊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杜成遠總覺得不遠不近處飄忽著一種水燒開了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快要醒來的時候又忽然沒了，剛睡著了又響起了。

    杜成遠夢到自己煮了一鍋的雞湯想給小貓小狗喝，結果忘了關火鍋都燒干了，小貓小狗看著鍋底糊的一坨黑問他是為什么要把一塊碳放在鍋里。

    夢里的杜成遠抓耳撓腮無言以對，找了個地縫往里一鉆，然后猛地驚醒了。

    不對，他沒有煮湯。醒了的他很確定?？赡枪緡９緡５穆曇粲謧鱽砹?。杜成遠扭頭一看差點沒從沙發上掉下去。

    客廳盡頭站著一個人，也不出聲也不動，就那么遠遠地安靜站著。杜成遠的第一反應是家里進賊了，可……關鍵是……這個人還在吃手。賊吃手嗎？

    杜成遠使勁兒揉了揉眼睛，天啊是小貓。小貓站在很遠處，來來回回咬著手指，穿著一身單薄的睡衣，腳底下也沒穿鞋，光腳丫子站在地板上。小肚子里時不時地傳來一陣陣咕嚕咕嚕的聲音。

    杜成遠心里笑，知道餓了就是不燒了。怕是醒了看屋里沒人，小家伙出來覓食了。

    “小貓你站那兒干嘛，快過來?！啊《懦蛇h掀開被窩讓小貓過來暖和著。

    小貓剛往前挪了一小步，看到小狗揉了揉眼睛從沙發上坐起身，馬上就停在原地不動彈了。

    “怎么不過來？”　杜成遠問。

    小貓啃著手指，小聲說：“哥哥說，先生和他躺在一起時，我不能去打擾，也不能靠近，要在遠遠的地方?！薄∠肓艘幌?，小貓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到沙發的距離?！斑@個……是不是遠遠的地方？”

    “是你說的？”　杜成遠扭頭看著小狗。

    小狗剛睡醒還懵頭懵腦的，只是忽閃著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看著小貓。

    杜成遠起身走到小貓身邊把他抱到了沙發上塞進被窩里，又把小貓那雙在地上踩得臟兮兮冰涼的小腳丫握在手里，一邊拍掉腳底板上的灰塵一邊握在手心里暖著。

    “你看你哥哥已經睡糊涂了，趁著他不注意，咱們趕緊靠近，不再遠遠了?！?/br>
    小貓嘿嘿地抿嘴樂。

    小狗想起來了，那是第一次帶小貓來杜成遠家之前自己囑咐的，當時擔心自己為杜成遠提供服務時小貓聽到動靜好奇又害怕，所以才這樣叮囑他。

    “小貓現在可聰明了，狡猾得很，還學會拐彎兒告狀了?！啊⌒」份p輕捏了一下小貓的鼻頭。那里凍得晶瑩剔透，像鋪著層霜花。

    杜成遠試了試小貓額頭的溫度，已經退燒了。

    “既然都睡足了，那咱們安排一下接下來的活動，我呢負責給咱們覓食，你們兩個呢負責泡個香香暖暖的澡，再吃頓營養健康的飯，換上干干凈凈的衣服，咱們去醫院做體檢……嗯，就是看一看身體里面缺什么，該多吃魚還是多吃雞腿兒?！啊《懦蛇h不想把那些檢查說得太糟糕。小貓小狗都要查一下身體的私密部位，小貓還得查一下激素分泌，小狗要做個胃鏡。但這些話直白地說出來太傷孩子們的心。

    “哇……雞腿兒……“　小貓眼睛都直了。

    “今天不行，身體才剛剛恢復，不能吃那些油膩的?！?/br>
    “也不許撅嘴?！薄《懦蛇h揉了揉小貓小狗的腦袋，笑這倆饞嘴的模樣。

    趁著倆孩子洗澡的功夫，杜成遠打電話定了餐。倆孩子不在時他是從來不做飯的，冰箱里一根菜毛都沒有。等小貓小狗香噴噴地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四個菜已經放在保溫爐上擺上桌了。

    一人一碗小米粥，那是杜成遠親自熬的。油亮的黃色，冒著糧食的香氣。杜成遠用勺子一遍一遍攪拌著，直到確定粥已經不燙了才端給小貓。

    小貓已經很久沒有在桌上吃飯了。跪趴在地上撅著屁股一邊挨cao一邊用嘴舔碗里的食物，已經成了Anton調教出來的習慣流程。

    屁股坐在椅子上的小貓有些別扭，動來動去，勺子明明就放在碗里，小貓就是不用，伸出舌頭來一點一點兒把粥往嘴里卷。

    杜成遠一抬頭，就看到了小狗滿眼淚水地盯著弟弟。

    杜成遠輕輕拍了拍小狗的肩膀，小狗尷尬又有些絕望地笑了笑?！罢f過了，不許伸舌頭舔，可是一點兒用都沒有?！?/br>
    當然沒用了，Anton那是一點一點兒靠著各種強制性手段調教出來的，小狗就單靠這么說，把自己嗓子說啞了也沒用。

    “不怕?！薄《懦蛇h在小狗耳邊輕輕說?！百I個勺子就解決了?！?/br>
    杜成遠抱起小貓讓他坐在自己腿上，掏出手機打開購物網站，把所有可愛的勺子全部搜出來，讓小貓一張一張地挑選。那些勺子做得實在精致巧妙，小貓眼睛都直了。他的注意力全在圖片上，根本沒有留意標注的價格，他伸了伸手，要指向其中的一款。

    小狗在旁邊輕輕拽了一下小貓的衣角，小貓馬上縮回了手。

    “先生我不要……“

    這個微小的動作被杜成遠敏銳地捕捉到了。他不想回避這個話題，既然兩個孩子要適應正常的社會，那對于金錢的正確認識也是必修課。

    “哥哥總是想節省，這是很好的品德，做得一點兒都沒錯，但是現在小貓小狗都長大了，要開始學習新的一課，不僅要省錢，還要學會合理地花錢。怎么才能既不浪費，又買到最合適的東西，是一個很大的學問。你們兩個有信心學會嗎？”

    小貓都沒太聽懂杜成遠說得是什么，但是他有一套自己的邏輯，他又捕捉到了幾個關鍵詞，省錢，花錢，學會。嗯……大概就是學會一會兒省錢一會兒花錢吧。小貓沖著杜成遠使勁兒點點頭。其實這也不代表他有信心學會，只代表他認為他聽懂了杜成遠的話。

    小狗在一旁抿嘴笑著也點了點頭。他愿意融入杜成遠的生活，融入這個正常運轉的社會。

    杜成遠最終為小貓挑選了一款底部有著蜂蜜圖案的小圓勺。那圖案看起來逼真極了，真的像是裝了滿滿一勺的蜂蜜，稍稍一搖晃那甜味兒就會從勺子里溢出來似的。小貓咂吧著小嘴兒已經開始了期待，可是新勺子還沒到，只好先用舊勺子解解饞，小貓主動拿起了碗里的勺子開始喝粥，邊喝邊很正經地告訴杜成遠，用這個勺子粥不甜，用了新勺子粥就甜了。

    杜成遠的心已經甜化了。

    小狗的心也甜得像是抹了蜜，他在一旁悄悄望著杜成遠，為什么天大的事情，這個男人總是能春風化雨地解決。

    去完診所的第二天一早，醫生就帶著檢查結果上門向杜成遠匯報了情況。

    小貓有比較嚴重的營養不良，導致體質很差，免疫力也該跟不上。關鍵是體內的激素嚴重紊亂，明顯是大量藥物導致的，由于不知道Anton給他服用的藥物到底是什么成分，也不敢武斷用藥，最保守的治療方法還是規律飲食，保證營養，小貓還很年輕，幾個月下來身體會慢慢自我調節的。

    醫生遞給了杜成遠一個吸奶器，一瓶漱口水?！皯撨€是會出現漲奶的情況?！薄♂t生小聲囑咐。

    杜成遠什么都沒問，說了聲謝謝就收起來了。他不太想議論孩子們的身體。

    小貓還有相對嚴重的尿道炎，是長期憋精不排導致的。其實杜成遠這兩天已經觀察到，小貓很不愿意穿內褲，每次穿的時候小狗都要在屋子里哄半天，隔著門都能聽到里面的絮絮叨叨和小貓帶著哭腔的順從。即便是穿上了，小貓也要又拽又蹭折騰半天。小狗以為是Anton對小貓的赤裸調教已經讓小貓更習慣于不穿衣服的感覺，可實際上是因為小貓的尿道口發癢才不喜歡穿。

    小狗的情況也不好，主要就是胃部賁門松弛，很容易嘔吐，醫生專門叮囑，以后一定要避免任何可能引發胃痙攣的刺激，否則很有可能到最后需要動大手術。

    杜成遠明白，以后絕不能讓小狗替自己koujiao了。聽說小狗的情況他的心都要碎了，jiba上的那點兒快感根本連個屁都算不上。

    送走了大夫，杜成遠拿著檢查結果站在客廳正發呆。忽然聽到屋里小貓撕心裂肺的哭聲，他急得一把推開門，又猛地怔住了，然后匆忙又拉上房門。

    小貓赤裸著上身，那一對rufang脹得像是氣球一般，小狗坐在他對面，顫抖著手正試圖給他排奶。

    醫生說的果然沒錯。昨天晚上，也就是從Anton那里回來的第一天，忽然中斷藥物的小貓并沒有漲奶，可這才又過了一天，紊亂的內分泌又開始在小貓體內作祟，長期的藥物刺激使得雌激素和泌乳素根本無法一時排出，荷爾蒙也已經形成了記憶的節律，每天早晚各一次漲奶。按照醫生的建議，在沒搞清楚藥物成分之前就只能熬著，等著癥狀一點點消退。

    杜成遠敲了敲門，小狗眼淚汪汪地出來了。

    杜成遠沒多說什么，只是遞上了吸奶器。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只講解決方案不談論什么別的。

    “沒用?！薄⌒」窊u頭?！案静荒芘?，手一按就疼，哭得都快喘不上氣兒了?！?/br>
    杜成遠沉默了幾秒。

    “那你來?！?/br>
    他帶著小狗走進衛生間，遞了漱口水遞給他?！澳闶?，我去給你涮個熱毛巾，可以敷著，會緩解很多?！?/br>
    這幾句對話中一個敏感的字眼兒都沒有，在杜成遠這里他們兄弟二人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小狗感激望著杜成遠離開的背影。

    可杜成遠這下卻犯了難，本來他計劃的是盡快帶著小貓小狗出國完成腿部手術，然后換個城市生活，徹底擺脫這里的陰影，但小貓這樣的身體狀態，別說承受手術了，怕是連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也坐不下來。

    只得再耽誤一陣了，杜成遠點了根兒煙，走到陽臺望著窗外，正是朝霞滿天的時刻，黑夜已經過去。杜成遠剛想把煙放進嘴里，又想到了小狗胃痙攣的問題，怕煙味兒嗆到小狗，他碾滅了手里的煙。

    耽誤小貓治腿雖然煩心，但好在，杜成遠現在完全不擔心Anton會來找麻煩了，他已經有了充足的準備跟Anton及其背后勢力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