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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5

渾身無力,肌rou松軟很容易就進去。以前都是他自己做好灌腸和擴張等他,香噴噴軟乎乎,霍昀的一根食指捅進來時,他下意識縮緊xue,好在他這兩天心情不好不想吃東西,空腹了大半天倒還算干凈,避免了尷尬。

    霍昀摟著時青禾,一根手指被緊緊絞住,他感覺得到時青禾在盡力放松,緊擁的rou壁像缺水的魚一樣翕張著,一點點把他吃進去。他又添了一根手指,摸索著上次記住的前列腺位置。一摸到,時青禾整個人都躥了一下,像要飛了似的。

    在劇烈的顫抖之后,時青禾頹了下來,整副肩膀都軟軟地塌了,小聲說:“行了……來吧……”

    霍昀看了一眼,面紅耳赤:“不夠吧?”

    “你來吧!”時青禾拿胳膊肘戳了他一下。

    于是終于如愿以償地相聯了,霍昀扣著他的肩膀慢慢動。時青禾扭著腰,都快給磨哭了:“快點?”

    他的頭發今天沒有披散,在后腦低低地挽了一半,霍昀一口叼住他的發髻,打樁似的動起來。

    時青禾撐著流理臺被撞得汗珠眼淚四濺,快感像電流一樣麻痹了下半身,他咬著肩頭的衣料抑制呻吟,腦子混沌一片,竟然蹦出一個荒誕的幻想:想要是霍昀和自己都是狗就好了。

    等霍昀cao完,會有一顆瘤子卡在他的xue里,讓他跑也跑不掉,分也分不開,只能等別人發現他們緊密鏈接如怪胎。

    可是怎么可能呢?褲子一提,套子打結,愛欲都消弭,情人又是無情。

    霍昀的動作忽然快了起來,意亂情迷地掰過他的臉接吻。時青禾睜大眼睛,看著他臉上的汗珠與情欲。

    他看著霍昀兩道劍眉緊擰,而后又慢慢舒張開,搗弄他的動作也慢下來。時青禾終于喘了一聲,閉上眼睛,感覺到一只手捧住了自己的臉,熱氣撲過來,舔吻住了唇珠。

    霍昀意猶未盡,覺得擼擼還能來一炮。但他倆消失了快二十分鐘了,該漏漏臉了。不管是不是情侶,在工作地偷情被人發現也太不好說了些。

    時青禾被轉了過來緊緊摟住,他聞到霍昀鬢角殘存的油煙味兒,覺得更加憂傷。

    他明明真實存在,也牢牢握在了手里,為什么自己還是覺得不安呢。

    “怎么了?”霍昀摸著他的臉,“想什么吶?”

    時青禾搖搖頭,抬手環住他的脖子。

    “沒什么?!?/br>
    房車是有的,但不夠所有人睡。幾個女演員睡車上,其余人睡,帳篷不大,兩個人睡一頂——攏共就這幾天了,不要緊。

    霍昀鋪開睡袋時,戴芃已經四仰八叉的睡著了。他太累了,這是個很不容易的機會,誰知道金主爸爸什么時候會把霍昀蹬了,到時候就像上一位金主爸爸一樣拍屁股走人。不過,那位鄒先生好像對柏菁很有興趣,也許可以坐備用選項。

    霍昀對此戴芃的腦內圓桌會議一無所知,他鋪睡袋的動靜挺大的,因為不知道篷友已經睡著,縱使這樣戴芃也沒醒,可見是真的疲憊。他出了一口氣,坐下來歇了歇,爬起來出去抽睡前煙。

    夜晚的阿拉善,天空是帶著灰調的深藍,好像倒映了地面的沙色,云如絮星如棋。在沙山上輝映。

    今夜無風,但九月的沙漠晚上的氣溫也不是蓋的,霍昀裹著厚大衣四處望望,讓直直上繚的煙氣熏得瞇起眼睛。這個動作讓他在光線不足的環境下聚焦,他看見靠車右側的一個帳篷口處動了動,一團動物似的黑影鉆出來。

    對方不想驚動同伴,穿鞋起身的動作很輕捷,像一頭臥地而起的鹿。那影子走近到僅有兩三米的距離里,霍昀認出來了他。

    他瞇著眼睛吸盡最后一口煙,在腳底踩滅,而后轉身往營地外走去。對方也跟了上來,走了一陣,又小跑了幾步,循著剛才看見的火點明滅的方向,抓住霍昀的右手。

    霍昀身影一頓,反手把他拽到身前來,裹進大衣里。

    時青禾在大衣與胸膛的桎梏中腳步跌撞。

    “去哪兒?”他問了一句。

    霍昀沒有回答,只挾著他大步地走。時青禾猛地生出一種綿稠的怨憤,他扭動了兩下,用左臂用力去推霍昀。沒有用,何況他也不是真心實意要掙脫掉,霍昀攥著一側衣襟緊裹著他搖晃了兩下,時青禾老實了,在黑暗里癟著嘴靠在霍昀的肩膀上。

    時青禾捏起拳頭錘了他一下,打得霍昀頓了一口氣,從鼻腔里笑出來。時青禾又靠回去,氣也又壓下去一半:他要是真心生氣,未必不能痛傷他一下。

    離營地三四百米處,有一個略低的湖。雖然有干涸的趨勢,四周生著半活不死的野酸棗和白剌。翻過一處低矮的沙脊,他們兩個依然抱在一起走,腳下一絆,在斜沙坡上翻滾著摔出近十米遠。

    霍昀的外套很厚實,阻擋了大部分的沖撞。那沙子又是流體似松軟的東西,連石礫也沒有大過拳頭的,以至于擠撞了他們的只有對方身體的重量。

    “沒事兒吧?”霍昀甩甩頭上的沙,把壓在身上的時青禾抓起來察看,“青禾!”

    “你沒事兒吧?”

    時青禾撐起身子,頭暈眼花,卻神清氣爽,像痛快地打了一架,全身郁結的能量都被爆炸殆盡過了。他搖搖頭,坐在地上,想把霍昀也拉起來。

    “別動——”霍昀突然痛哼的一聲。

    “怎么了?!”時青禾嚇了一跳,“你摔哪兒了?是不是我砸著你了?”

    “這邊腿……”霍昀擰著上半張臉按著右大腿,“動不了了?!?/br>
    “???!我看看!怎么辦——”時青禾慌得要命,一骨碌就爬起來,“我!我去叫人!”

    “別去,”霍昀抓住他的手,一把拽下來,緊箍在懷里,“別去,就在這兒陪我?!?/br>
    “我在這兒有什么用??!”時青禾掙扎了兩下,又怕壓著他壓根莫須有的傷,“我去找人,去醫院!”

    霍昀緊抱著他不放,用下巴壓住他顫抖的肩膀,聲音忽然低下來:“要是我就在這兒,再也站不起來了,你……跟不跟我?”

    在這闃無人聲的大漠,時青禾也不得不重新安靜下來,哽咽著,鄭重地吐出一個字:“跟?!?/br>
    懷抱陡然收緊,男人的手臂像一條生長到壯年的蟒,擠壓著他的肩背和腰肢,在他恍惚能聽見身體內部骨頭碎裂的聲音之前,霍昀松開了他。

    “有你這句話,前半輩子算值了?!?/br>
    時青禾孤寂地跪坐在沙土上,那種緊擁到窒息的感覺猶繞在身,他呆呆地看著霍昀笑起來,意識到受了欺騙,惱怒地掄起胳膊一拳過去。

    “誒!”霍昀身子一躬,躲過了這一拳,用破招之后攻擊姿勢沖過來,時青禾下意識地閉眼,被重新擁抱住,沾著沙粒的手指抹上他的臉頰,“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什么事兒也沒有?!?/br>
    “放開!”時青禾用力推他,推不開,眼淚淌得更兇:“霍昀你個混賬!”

    霍昀眉開眼笑,覺得自己真是賤,怎么被罵還高興上了。

    時青禾那張嘴啵噸啵噸地吐字兒,嘴唇內側紅軟的rou,濕漉漉地翻出來縮回去,吐著熱氣,可愛得很,他忍不住上去親他一口,時青禾嚼草似的咬他伸進去的舌頭。

    草食動物的咬噬毫無攻擊性,有一點疼,但不要緊。時青禾像種美麗而有毒的植物,唾液可以使人麻痹發熱。

    霍昀一吻著他就想發情,他吮著他嘴里的甜汁兒,那液體經過喉頭,食道,胃袋,熔化的金塊兒似的墜到體腔最底部,要他的命了。

    時青禾原本怒不可遏,但衣服被撩起來讓那顆混賬腦袋鉆進去,他就什么都軟了,連應該勃起的地方也軟得像垂下來的兔子耳朵,可憐兮兮地被夾在布料里磨蹭。

    霍昀的手掌撫摩著他的背,指尖的沙粒碎碎地落進后腰。他仰起脖子,看到一輪高而明亮的月亮,像神的慧眼,注視著地上無媒茍合的兩個凡人。

    沒有風,但呼吸如颶風相博弈。

    時青禾卻平緩了下來,騎馬信步似的起伏。這和騎馬的要領很像,肩膀持平不動,腰胯給出規律的力道。

    “這是什么?”他披散開的長發被撥開了,男人的手指在耳后摩挲。

    “以前受的傷?!彼卮?,“很久以前了?!?/br>
    霍昀用指腹摸著那一片緊繃光滑的狹長皮膚,邊緣有輕微的皺縮,他湊近去看,但時青禾偏過了腦袋。

    “別看。不好看?!?/br>
    霍昀沒有想過這個形容詞會出現在時青禾身上,他是很好看的,是那種邋遢和瘋癲都扭曲不出不美觀的好看。

    “不可能,讓我看看,”霍昀追著他躲閃的下巴親吻,“看看,就看一下?!?/br>
    這近乎于撒嬌了,時青禾無可奈何,伸手將頭發撥到一側,偏過腦袋暴露出脖頸。他的脖子很白,因為月光的緣故更白,像某種工藝蠟燭的表面,白膩而低溫,肌理優美如雕琢過的石膏局部。一條長長的疤痕從耳背后直爬到后腦勺,那里的皮膚更新嫩一些,但邊緣的色素沉著昭示著此事已是舊聞。

    這道傷疤讓霍昀著迷,他幾乎忘了他們正在進行著情事,為突然得到窺探時青禾過去的機會而興奮異常。

    “這是怎么搞的?”

    “……車禍?!睍r青禾回答,并察覺霍昀好像很想聽,如果他想聽,說一說也無妨。

    “大概……十年前吧,我做過練習生,最后一次趕通告回來,好像是凌晨兩點鐘吧,有人闖紅燈飆車,撞了?!彼孟袷钦娴牟惶浀昧?,也可能只是需要喘息,“沒什么大事,只是把臉傷了,養了幾個月。后來我也就不做那一行了?!?/br>
    “留長頭發也是因為這個?”

    “嗯?!?/br>
    霍昀在腦子里想象二十歲出頭的時青禾混在一群小男生里蹦蹦跳跳,想象他還是短頭發的樣子,青春懵懂——太奇妙了,那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時青禾。

    時青禾參不透他的腦內意yin,以為他介意這個猙獰的長疤??墒?,他又不能信霍昀是這樣一個看重皮囊之輩。

    “笑什么?”他推了霍昀一把,“我知道不好看?!?/br>
    “不是,我沒有覺得不好看?!被絷烙昧σ蛔谏砩系耐馓?,慣性把外套撒網似的鋪開半扇,然后他笑著把時青禾撲倒在外套內襯里,像一條尋著rou香的大型犬類一樣嗅聞那道裂縫般的疤痕。

    “我就是好奇你還不是個霸道總裁的時候是什么樣兒的。是叫霸道總裁吧?我聽人家說的?!?/br>
    時青禾一萬個委屈。他還霸道,他就差沒把霍昀供起來了——還是rou身上供那種,就這樣還沒追到手,還扣一霸道的帽子。

    霍昀對問答時間失去興趣,繼續偷情大業。他是個心思細膩的人,但干進時青禾身子里,他就什么也想不了了,腦子里只有干。

    他變成了一個天生地養的孩子,喜歡什么就愛什么,想要什么就拿什么。

    “哈啊——哈啊——”時青禾張著嘴,脊背碾過細小碎石,被搗擠出汁液和破碎的音節,讓一巴掌拍在大腿外側,“嗚……”

    霍昀的手從外側滑進了里側,摸著濡濕一塊兒的內襯,黑心黑肝地說:“濕這么大一塊兒,真能淌水兒,跟尿了似的?!?/br>
    時青禾倏地一下全身都紅了,那種冷膩的白像被揉來搓去了幾百下,滲出rou血色。

    “說——”霍昀又拍了一巴掌,響亮的,越響亮越羞恥,“跟別人在一塊兒也這么能出水兒嗎?”

    時青禾捂著臉搖頭,讓拽下胳膊,霍昀的鼻息抵到臉上來:“跟我在一塊兒才這么sao,是嗎?就這么喜歡我?”

    在只有喘息為背景音的闃然之后,時青禾終于壓住了羞澀,有力氣爬起來。他的兩條腿被凍得沒有知覺,但胸口灼灼地發燙,他瞪著天上的月亮,呵出一口白氣。

    “我喜歡你。不是糊弄,不是玩笑,我喜歡你得要命,可是所有人都不信,連你也不信?!?/br>
    “什么?”霍昀沒明白,這話聽著一點不像調情。

    “我以前覺得是因為你不認識我,我們沒有交集,可怎么我都到你身邊了,距離都為負了,我的暗戀還是這么苦?!?/br>
    一切都太混亂了,無論是情還是欲。莫名其妙的zuoai,模棱兩可的回應,他痛苦地揪著頭發,眼淚流了滿臉,黑眼珠沒有聚焦地亂晃:“不對啊……不應該啊……”

    霍昀今年三十有六,無妻有女,沒房有車,自覺在相親市場里只能處于末流,撿別人挑剩下的都撿不著。

    反觀時青禾,而立之年,貌美如花,性情溫嫻,還自帶豪門背景,乃是相親金字塔上的空中樓閣。

    夭壽了,空中樓閣往下哐哐哐直接砸到地基,就為了見他這塊大門檻外的破磚。

    霍昀知道時青禾對他甚是寵愛,沒曾想還有一段暗戀,感情皇上還當太子的時候微服私訪就已經對他芳心暗許了。

    “你你你你說什么?”霍昀雞兒都驚軟了,“怎么就暗戀了?”

    他想不明白,這金主爸爸平時盯人都很激光似的,怎么還成暗戀了?難道時青禾平時這么久以來一直是在暗戳戳提示自己主動過去追他,而自己以為他們倆是跳過愛直接做,順便玩個戀愛小游戲緩解有錢人枯燥無趣的生活。

    人心是rou長的,這一個月相處下來,他也覺出時青禾是對他真好,不是單純的無聊玩玩。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話,這就好比時青禾連續一個月,每天給他送一只雞蛋,一開始他苦著臉吃,后來他存在冰箱里,現在準備拿出來孵一孵開始培育感情結晶,時青禾撞開他家門,帶來排山倒海的雞蛋山說:看,這些都是我這只小公雞這么些年單相思你時努力下的蛋。

    未免有點太突然。

    時青禾不哭了,坐起來:“霍老師,你到底喜不喜歡我?給個準話吧,十年了,我真的耗不起了。再過幾年臉垮了屁股也垮了,連勾引你都勾引不到了嗚嗚嗚!”

    霍昀剛一張嘴,他又一把捂?。骸八懔?,別告訴我!嗚嗚嗚你回去給我發微信說吧,發完就把我刪了,別給我留念想?!?/br>
    “什么就算了?!”霍昀拽開他的手,牢牢抓在一起束住,“我才剛開始,你就算了?你這小同志做事兒怎么還帶半途而廢的!”

    時青禾淚眼朦朧看他一個頭五個重影:“嗯?”

    “聽著,”霍昀捏住他的肩膀用力搖了搖,像是想把他搖清醒過來,“我頭一回在飯局上見著你,就貪圖你的美色。我再缺錢,沒有把自己都拿去賣了的道理……反正就那個意思,你懂吧?”

    時青禾:“蛤?”

    “還有,”霍昀咽了咽,有點激動,“我知道你不高興我不過去跟你住那事兒,可咱倆這不才認識一個月嗎?哪有一個月都同居的!不——不成體統!有辱斯文!”

    時青禾:“昂?”

    “我想想,還有,”霍昀撓撓腦殼,整個人都頹了:“我不是怕別人說我的閑話,我本來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你是特別好的一個人,你別沾了我的晦氣?!?/br>
    時青禾擰了一把大腿,擰錯了,霍昀嗷一嗓子躥起來:“干嘛?沾沾沾!隨便沾行了吧!”

    “我以為是做夢?!睍r青禾也站起來,特別愧疚地給霍昀拍拍沙,“太像做夢了?!?/br>
    霍昀把褲子給他提上來:“還做夢,你屁股涼了才是要做夢?!?/br>
    時青禾禮尚往來地把鳥給他塞回去,拉上褲鏈?;絷赖闪怂魂?,攬過他:“唉,回吧?!?/br>
    “你嘆什么氣?”

    霍昀惆悵而惋惜:“本揣了好幾個套出來,一個沒用完就回了?!?/br>
    時青禾停住了,一溜就蹲下去,重新掏鳥動作之快:“那我幫你弄出來再回去?!?/br>
    “得了吧,”霍昀把他提溜上來,往回走,“這事兒你怎么這么熟練?”

    時青禾沒有回答,他也不再問。走回營地,霍昀不撒手。

    “干嘛呀……”時青禾小聲催促,“我回去了?!?/br>
    他的帳篷離霍昀的不過幾米遠。

    霍昀沿著他全身的骨頭走向捏了一遍:“凍成這樣,你自己是睡不暖的?!?/br>
    時青禾骨頭都酥了:“噢,哈哈,嗯,昂那怎么辦呢……”

    睡前,戴芃聲稱自己睡覺不老實愛動彈,領了個超大號睡袋,方便自己在夢中大展拳腳。后來看見霍昀脫衣服又穿衣服,想起了知心大葛格的肱二頭肌,心里咯噔一下,說要不我還是別睡這個大的了,咱倆換換,不然太放飛晚上踢著你不大好。

    畢竟誰都有不同程度的起床氣,睡的正香讓踢一腳起來那揍人可是沒有準頭的。戴大導演大概想不到,自己陰差陽錯成人之美,此刻。他攤著胳膊呼呼大睡,全不知道帳篷里多鉆進來一個人。

    時青禾先鉆進去,嚴嚴實實蓋住腦袋,生怕被發現。

    霍昀拿著手機照了照,小心地鉆進去。

    “頭發?!?/br>
    時青禾貼著他耳根子小聲報怨,他趕緊撐起身子,讓時青禾把頭發撥到背側去。

    一躺下來,暖烘烘的熱氣直撲,帶著時青禾身上的香氣,霍昀心里那個美滋滋,摟著大美人圓溜溜的后腦勺摸摸捏捏,軟啊熱啊的,舒坦。

    “噼噼呲——霍老師——”時青禾用氣聲輕輕叫他。

    “什么事兒——”霍昀也用氣聲回答。

    “我特別特別喜歡你——”

    “霍老師也特別特別喜歡你——”

    “霍老師——”

    “干嘛——”

    “你親我一下——”

    “叭——”

    “我也要親你一下——”

    “叭——”

    迷迷糊糊聽見聲的戴導:嗯?這荒郊野嶺的誰在看愛情連續???滿沙漠都是戀愛的酸臭味?。?!

    五點多,戴芃拉開帳篷鉆出去撒尿,睡眼朦朧,壓根沒注意帳篷里多了個人。時青禾聽見動靜,從情哥哥的胸肌里拔出腦袋,左轉右轉,確定戴芃走遠了,才鉆出來。

    “哪兒去?”霍昀把他拽回來。

    “我走了——”時青禾抽了抽手,沒抽動,“待會兒讓人看見了!”

    霍昀閉著眼睛悶笑一聲:“你再嚷嚷大點聲那就真連沙耗子也知道了?!?/br>
    時青禾踩了他一腳就跑,留霍昀一個人彈起來捂檔。戴芃撒完尿鉆回來,依然毫無察覺:“喲?霍老師你這么早?不睡了?”

    “……牙疼,”霍昀齜牙咧嘴,揮揮手,“沒事兒,昨兒個燒烤吃上火了?!?/br>
    戴芃摳摳腦殼,本著哥幫我我也幫哥的兄弟情誼,說:“我有西瓜霜你吃嗎?”

    “不用,沒事兒,誒喲……你睡吧,開工還有一會兒?!?/br>
    時青禾開帳篷進帳篷開水袋進睡袋動作之快,讓鄒博延幾乎真的相信他一直就睡在自己邊上。

    “你回來了?”他支起身子,看著邊上抖成一團的同僚,“青禾,你很冷?”

    幾根手指摁下睡袋開口的防水布料,露出時青禾紅蘋果似的臉:“不?!?/br>
    “嗯?”

    “我太激動了,”時青禾卷著睡袋轱蚯到他身邊,“你一定猜不出來他跟我說什么了?!?/br>
    鄒博延沒做過0,但為了揶揄,gay里gay氣地用一根手指頭推開他保持距離:“雖然我為你高興,但我不想大清早就聽你的成功學愛情故事?!?/br>
    時青禾卷著睡袋轱轆轱轆滾到另一頭,歡欣地長嘆一聲:“他剛還舍不得我走呢……”

    鄒博延酸得要命,昨天晚上時青禾溜走之后,他獨自裹著睡袋躺到一點半。按照柏菁以前的生活習性,通常這個時間要起夜,他聽見柏菁大喇喇,毫不顧人的趿拉腳步,尾隨出去。

    柏菁瞇著眼從臨時搭的廁所出來,讓他給嚇一跳。

    “能聊聊嗎?”鄒博延說。

    柏菁走過來,呱呱兩個大耳刮子。

    “你干什么?!”鄒博延抓住他的手腕子,讓他一瞪,又只好松開。

    “擦個手?!卑剌蓟卮?,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扭臉走了。

    時青禾兀自快樂地滾來滾去,全然不知自己昨晚有多幸福好友昨夜就有多悲慘。

    “他還說今天跟我去騎馬,”他捂著臉扭來扭去,忽然冷靜,認真思考:“到時候我要不要讓讓他?不然他多沒面兒???”

    鄒博延翻了個身,沒心情思考別人的愛情難題:“你跟他同乘一馬不就行了?”

    下午五點,借著黃昏的美景拍完今日最后一部分鏡頭,所有人才終于得閑?;絷辣е觳部吭谂镒舆?,架著一副茶色的墨鏡,悠哉悠哉地看他們收工。

    三點多他的活兒就干完了,跑去喂馬吃草,要么就是舉著小望遠鏡四處瞎看。時青禾在房車里睡醒了午覺,回了幾封郵件,扭頭瞧見落日,才擱在電腦出來。他系著一件霧藍色的開衫毛衣,從車里下來,正看見霍昀在和馬說話。

    時青禾視力不算頂好,可是卻奇跡地能夠看清霍昀眼角的紋路和頭頂掀繚的發絲。也許,就算霍昀離他有八百里他也能看清這些細節——這些讓他覺得性感的細節,在第一次捕捉到后,就被他的大腦自動地黏在霍昀的身上。

    霍昀拍拍馬兒的臉,一拽韁繩翻身上去。調整好姿勢之后,他看見了時青禾,于是調轉馬頭,信步而去。

    馬兒乖巧地停在人前,霍昀翻身下馬。

    “咱倆賽一段?”

    雖是黃昏,天光仍盛,時青禾瞇著眼抬頭望去,覺得還有些困頓,甩甩頭:“身上發軟,跑不動?!?/br>
    霍昀眉宇間落下點沮喪,他又說:“你帶著我吧?!?/br>
    時青禾被托著腰腿扶上馬,身子往前搓,留出一截空位?;絷啦戎抛?,長腿一掃跨上馬去,一夾馬腹向落日的方向奔去。

    此時正是收工,大家伙兒撤裝備的撤裝備,歇息的歇息,瞧見這兩個閑人踏馬而去,覺得奇怪。

    “我也想霍老師教我騎馬?!眻鲇浌o自己的小褂,“時總不冷嗎?我都打哆嗦了?!?/br>
    “你懂什么?冷才能讓霍老師抱啊?!眲找惶柣卮?,她是個戴眼鏡的年輕姑娘,“高明啊,我都快相信昀時是真的了?!?/br>
    “我還是站柏菁老師和霍老師?!眲斩柌辶艘蛔?,“柏老師和誰我都可以?!?/br>
    “霍老師和誰我也都可以,”劇務一號呵呵笑了兩聲,“霍all才是王道?!?/br>
    “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場記嘆了一口氣,“但時總是真的好看,他怎么不拍戲呢?”

    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的那對全然不知背后的這場探討,霍昀在翻過兩道沙丘后勒馬停下,四顧蒼茫大漠。

    沙丘如凝固住了的層層波瀾,金烏墜海般絢爛壯闊,沙脊的線條像美人臂間流逸的披帛,柔美之余,又有刀削般決絕的輪廓,一輪落日遠在天邊,一點點熔化著巨大的沙山之巔。

    時青禾靠在霍昀的胸膛上,長發乖順地流瀉滿身,霍昀注視著他的側臉,額頭飽滿,鼻尖微翹。他的模樣看起來確實有些女性化,乃至性格也柔得像女人。盡管這樣想很卑劣,霍昀還是忍不住想:如果他不是這樣的打扮,這樣的性格,讓自己出柜的無形心理壓力小了許多,自己會不會這么快的就喜歡上他。

    “我想永遠待在這兒?!睍r青禾望著遠方的落日,剔透的琥珀色瞳孔映著碎金光芒,“和你?!?/br>
    霍昀吻吻他的鬢角,無聲地嘆了口氣:“我也想?!?/br>
    時青禾抬起頭來,勾著他的脖子接吻。倆人綿綿黏黏地親了一會兒,時青禾靠回去,抱著霍昀的手背:“我們回去吧,要騎快一點?!?/br>
    “行?!被絷勒{轉馬頭,猛地一夾馬腹,馬兒承載著兩個人的重量有些吃力,仍十分乖巧地聽令疾馳,不十分鐘就沖回營地附近。

    時青禾長發飛揚,笑聲隨著顛簸起伏。

    霍昀緊貼著他的側臉,那笑聲使人情意難斷,心跳劇烈推搡,心里那頭瘸腿斷角的中年老鹿呸的一下吐了嘴里的草根,站起來踹踹后蹄子:行,我努把力,就撞它個石破天驚。

    收尾工作已經全部完畢,只剩把大型道具從裝置架上吊回去收好。那是魔窟的入口,一個巨大的牛頭鬼面,重彩濃墨好不嚇人。

    馬兒狂奔而至,被宮中突然晃悠的鬼面驚得長嘶一身,上身直仰雙蹄亂蹬,突如其來的禍事讓人和馬都沒有防備,霍昀手上一滑韁繩脫手,和時青禾一起滾下馬來。

    天旋地轉,兩人重重摔在地上。時青禾腦仁都被摔散了,眩暈之間只聽見耳邊霍昀痛吼了一聲,而后是吱嘎的搖搖欲墜之聲,什么東西在傾倒,沉悶的一聲,又在臉跟前挺住,沙粒砸在他頭臉上。

    邊上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愣住了,反應過來七手八腳地擁上來搬壓在兩人身上的支架。那馬受驚亂竄,撞到了準備搬走的鐵制支架,直直地砸過來。

    時青禾被拉起來,除了頭昏,就是胯骨和胳膊摔痛了,沒有外傷?;絷谰蜎]那么幸運了,翹起的鐵片把他的手背剌出一道長口子,整個小臂都血糊糊得嚇死人。

    “霍老師!霍老師你沒事兒吧?!”

    霍昀皺著鼻翼,沒什么表情,不是因為不痛,是因為劇痛太突如其來,一時動彈不得。

    “別動——”霍昀昏頭漲腦,竭力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繼而控制不住地抽氣吐氣,“這邊胳膊……”

    他倆掉下來的時候,霍昀是左手脫韁,右邊身子墜地,胳膊和右肩砸在地上,再加一個時青禾的重量,實在要命。

    霍昀常年習武,跌打損傷是家常便飯,相比于手臂的劃傷,更敏銳的察覺出肩膀的異樣,咬著牙說:“可能……斷……斷了……”

    時青禾推開扶自己的人沖進來,腿軟地跪倒,看見霍昀一胳膊血,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

    “醫院……去醫院——!”他滿眼只有霍昀的血和痛苦的臉,隨便抓了一個人吼:“車呢!去開車!開車?。?!”

    沒有人見過時青禾發怒的樣子,如果溫柔可以作為一種信仰來祈求保佑,那溫柔之神一定是長著時青禾微笑時的臉。連聞訊趕來的鄒博延都被嚇了一跳,吃驚于他的失控,更不要說其他人。

    戴芃反應過來:“小陳,找醫療箱給霍老師緊急處理一下!小趙,開車!去醫院!其他人散了,霍老師要喘不過氣兒了!”

    霍昀被簡單地包扎了劃傷,打了個簡易夾板,被幾個人半扶半抬地弄上車。

    “別哭了……”霍昀半邊身子靠在時青禾身上,聽著他時不時吸鼻子,兩只手都傷了,抬不起來,“我也沒法給你擦?!?/br>
    “你別說話了嗚嗚嗚,”時青禾一張嘴就忍不住哭腔了,“對不起……都怪我……我讓你跑那么快……要不是因為我——”

    “不怪你,跟你沒關系?!鳖嶔ぷ尰絷酪ё侄紟е匆?,“我摔習慣了,就是看著恐怖,其實也沒有多痛?!?/br>
    又一個顛簸,顛得霍昀差點嗷一嗓子叫出來,時青禾比他還先叫出來:“怎么開車的?。?!”

    戴芃讓吼得寒毛都立起來了。又要吃狗糧又要挨罵,還要不要人活了。

    霍昀痛得倒了半天氣,才緩過來:“沒事兒,你別著急,這路就是這樣,不怪他們?!?/br>
    時青禾抽泣著把臉埋進霍昀的頭發里:“對不起……”

    好容易到了醫院,鎖骨肩胛肱骨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右半身全軍覆沒。時青禾一聽眼淚又止不住了,簽字做手術時問誰是家屬,戴芃猶猶豫豫看時青禾,時青禾搖搖頭,幾乎沒有力氣說話:“你簽,我去交費?!?/br>
    三個男人在手術室外等,時青禾跟戴芃道了歉,一個人縮去角落的椅子上,頭發蓬亂,滿臉淚痕。戴芃看得不是滋味,沒想到這時總對霍老師這么真心實意,哭得肝腸寸斷的,看得他都想哭了。

    戴芃抱著副導也哭了一通:“我苦命的哥哥欸——”

    霍昀打著外固定支架被推了出來。麻藥沒過,他還睡著,兩只胳膊被裹得跟粽子似的,臉色青灰,像只蔫巴了的大貓,連耳朵都是病歪歪耷拉的了。

    凌晨三點多,霍昀醒了。麻藥早過了,只是他覺得困,想放肆地睡一覺,夢里沒有疼痛,沒有工作,也沒有為了掙錢吃的苦,和繁瑣的生活重負。

    時青禾支在床邊打盹。

    霍昀忽然覺得好幸福,他胳膊斷了,任性地睡了一覺,醒了床邊還有人陪他。他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是在武校里長大的,從小到大頭疼腦熱,師傅給扔兩包沖劑就打發了。他很小的時候,抱不動開水瓶,把沖劑撕開倒進嘴里干嚼,睡一覺就好了。

    時青禾的睫毛還是濕漉漉的,證明他不久前才哭過?;絷篮芟胗弥副橙ゲ湟徊渌哪?,可是兩只胳膊都動彈不得。

    “……嗯?”時青禾終于被盯醒了,那對蟄伏在睫毛叢里的眼睛,陡然睜圓了,“你醒了?感覺怎么樣?痛不痛?餓嗎?要不要喝水?上廁所呢?”

    霍昀繃著嘴角:“我先說哪個?”

    “對不起……”時青禾往后縮了縮。

    霍昀下意識地探了探身子:“你也摔了,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睍r青禾搖搖頭,“醫生說,要不是因為接住了我,不會傷得這么嚴重?!?/br>
    “哪個醫生說的!”霍昀猛地一躥,哎喲哎喲地又倒回去,“你別聽瞎說!”

    時青禾輕輕按住他的左肩,把被子往上捻了捻,小聲嘀咕:“本來就是……”

    霍昀努努嘴:“過來,靠這兒?!?/br>
    時青禾乖乖靠進去,臉貼在他的肩膀上。

    “胳膊抬不起來,沒法抱你?!被絷篱L長地吐了一口氣,用側臉蹭蹭他的額頭,“誰都不能怪你,你自個兒也不能那么想,哥樂意,樂意知道嗎?再有一萬回,我也樂意接著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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