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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就到了一周后,臨行前,霍昀去醫院安頓女兒?;翳描貌∏樘厥?,抵抗力極差,在醫院的時間比在霍昀身邊的時間多得多。醫藥費不便宜,長期治療更是負擔重,霍昀忙著奔錢也沒法經常來照顧她。故而,這次小小的“出差”對這個早熟的十歲小姑娘沒什么特殊影響。 雖不是日日都來,但負責霍杳杳的護士都對霍昀臉熟的很。 他個頭高,臉也不賴,屬于一照面只覺得舒服,再細看才能品出英俊的那一類長相。他又是個練家子,有一種很正派可靠的獨特氣質,很難埋沒,讓人影響深刻。 “霍先生來啦?”霍昀到時,護士正在給霍杳杳量體溫,雖然戴著口罩,依然能看出在笑,“杳杳可想你了,看你來不知道有多高興呢?!?/br> 霍昀也禮貌地回應笑容,拎了把椅子坐下來。 護士一走,霍杳杳就坐起來,說:“爸爸,我不想你,是小楊jiejie想你!” 得,這缺心眼兒的孩子?;絷罃[擺手示意她坐下,手肘支在小座板上,跟她說:“別管人家了,閨女,爸爸要上外地出差一趟,起碼得要一周才能回來,你乖乖的,就聽這個小楊jiejie的話,聽鐘醫生的話,記住了嗎?” “嗯!記住了?!被翳描命c點頭,說:“爸爸,隔壁小胖笑話我矮!” “笑話!”霍昀怒道,看見閨女一臉迷惑,解釋道:“不是,爸爸是說他這么笑話你是不對的!”他帶著椅子往后推了推,抻出一條腿,拍拍,“你爹這條腿都快一米二了,你能矮嗎?” “別聽那小胖墩胡說八道,”霍昀挪回來,捏起閨女小得可愛的手,“你還小呢,你好好吃飯,好好治病,以后長得比爸爸還高,能當模特?!?/br> 霍杳杳想想,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又高興起來?;絷腊档貒@了一口氣,閨女不是他親生的,哪兒能隨他呢?現在小,還好騙。等再長兩年到了青春期,可就難辦了。他不算大老粗,但也不算細心之輩,要是真有這么一個耐心又溫柔的人,似乎也不錯。 霍昀于是用指背蹭蹭她的小臉蛋:“閨女,你喜歡那個小楊jiejie嗎?” 霍杳杳不上學,但電視是看的,直覺這個問題不簡單,趕緊搖搖頭。 “為什么呀?人家每天照顧你,陪你玩,你怎么就不喜歡她?” 霍杳杳在后脖子上比劃了一下,說:“短頭發?!?/br> “短頭發怎么了?”霍昀有點疑惑,“你不喜歡短頭發的jiejie,喜歡長頭發的是吧?” “嗯!”霍杳杳用力點頭,展開胳膊:“要這——么長,好看!” “哪有人頭發那么長,”霍昀笑了,“你讓你爹我給你找個迪士尼公主???” 霍杳杳嫌棄地看他一眼,想想要妥協了,指指壓根沒有的小腰:“那——這么長也行吧!” 這時,霍昀的手機響了一聲,掏出來一看微信,是戴芃找他有事。 “得嘞,閨女,”霍昀站起來,揉了一把閨女的腦袋,“爹得走了,到了給讓小楊jiejie打視頻,讓你也看看大漠長啥樣,要是好玩,以后帶你去?!?/br> 霍杳杳抬起小手摸順劉海,覺得她爹煩死了,老撥她頭簾,一邊回答:“嗯嗯嗯!” 霍昀瞧她只顧頭發不顧爹,把臉探過去:“別弄頭發了!給爹親一個!” 下午就得坐飛機過去,這會兒有什么事兒呢?霍昀一邊發車,一邊給戴芃打電話。 “喂,霍老師!您到哪兒了?” “剛出醫院,過來了,”霍昀開著車,瞄了一眼車載上的報時,“什么事兒這么著急?我還有東西沒買呢?!?/br> “物資裝備時總都給包了,你還買什么???” “我——”霍昀捂住嘴。 他能買什么呢?他就是出醫院在樓下看見科普艾滋的宣傳時候,忽然想起來得去買套。 倒不是怕金主爸爸有什么毛病,是前幾天跟金主爸爸進行生命的大和諧之后,他才知道原來事后清理那么麻煩,又不好受,弄不好還會腹瀉發燒。阿拉善雖然不是偏遠地區,但因為是近年沖沙跑野的人多,為了安靜拍攝,戴芃避開游客聚集地,選了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萬一那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他倆晚上一激動一不管不顧,后續cao作就比較尷尬了。他得去買點東西預備著,總不能睡人家這么久連套都沒主動買過一回。 “你也甭著急忙慌,我就是想跟你說這事的,”那頭戴芃cao著喘不上氣的腔調,還讓他別著急,“時總有個朋友突然要跟我們一起去,我們幾個不坐航班了,坐他朋友的私人飛機!” 霍昀沒聽明白:“好事兒啊,不用跟著擠大通鋪,你著急什么?” “是好,”戴芃拖著哭腔笑了兩聲,“好就好在咱們的男主角聽了這事兒之后說不去了?!?/br> “???為什么???” “我也問了,他說跟時總那個朋友以前有私仇,有他沒他,有他沒他——哎呀,您快過來吧!” 霍昀差點讓這段繞進去,他又催,剛巧遇見前面沒打尾燈就剎車,路怒癥發作狠摁兩下喇叭:“怎么開車的啊——” “嚶——!”戴芃長長地怪哭一聲,“霍老師你!你別嚇唬我??!我就你這么一個知心老哥哥!我不跟你說我跟誰說??!” 霍昀又氣又笑,無可奈何:“不是沖你,前面堵了。行了,你也別著急,我馬上就到?!?/br> 霍昀到了戴芃家樓下,老遠就看見戴芃站在路邊攥著根煙要點不點的 車窗降下,霍昀一招手:“戴導,上車?!?/br> 戴芃把煙往耳朵上一別,拉開車門鉆進來:“你怎么知道我是要跟你去找柏菁?” 霍昀輕踩油門掉頭,看也沒看他:“要是上你家就能解決,你還下來等我?” “霍老師,霍哥,你真?!贝髌M一把鼻涕一把淚,“你就是咱們劇組的頂梁柱!” “行了行了,開車呢!”霍昀掉好了頭,“快點,導航?!?/br> 時青禾第二次關閉了撥號界面,抬起頭來。 “雖然你出了飛機,但你要是不跟我說真話,我是不會帶你去的?!彼樕系谋砬橐呀洀募m結轉為平靜,提起一個完美無暇毫不泄露情緒的笑容,但他對面的男人還是從這個表情里接收到了幸災樂禍的八卦欲。 “青禾,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蹦腥祟^痛地苦笑,企圖以此喚起好友的體恤,但時青禾卻執著地望著他,他只好投降般嘆了口氣,擱下咖啡杯:“我們以前……有過交際?!?/br> 時青禾眉毛微微一抬,解讀道:“談過戀愛?!?/br> 男人牙痛似的嘬了一下腮:“有點誤會?!?/br> “談崩了?!睍r青禾了然地笑笑,“好了,博延,我也不難為你了,大概能猜到之后的故事了?!?/br> 霍昀在等紅燈的間歇看了一眼手機,發現之前進醫院時調的震動模式忘了關,有一個時青禾的未接來電。 戴芃對他和金主爸爸的事知根知底,他也不避嫌,直接開擴音打回去。 “喂,青禾?剛打電話干嘛?開車沒聽見?!?/br> “霍老師?哦,沒什么,下午就要動身了,我想問問你缺不缺什么東西來著?!?/br> 時青禾回電話的聲音溫柔得可怕,瞪了一眼滿臉趣味的鄒博延。 “不缺,什么都不缺,”霍昀尬笑兩聲,轉移話題,“你在哪兒呢?” “我在和一個朋友喝咖啡?!睍r青禾瞄了更加表情詭異的鄒博延,加了一句,“就是請我們坐大飛機的那個朋友,待會兒我和他直接去機場等你們?!?/br> 戴芃啊啊啊半天差點沒叫出來,霍昀趕緊回答:“行!綠燈了!回聊!” “怎么辦啊霍老師!”戴芃叫道。 “你著急也沒用,先找到柏菁再說?!?/br> 掛了電話,時青禾還不自覺微笑著。鄒博延感嘆:“時青禾啊時青禾,你竟然也有這樣的時候?!?/br> 時青禾臉微微發熱,抬手捋了一把頭發,狀似隨意地回答:“沒什么好奇怪的,我們不是一樣的目的嗎?不然,你為什么要跟我一起去?” 鄒博延用一種洞察的眼神看他,激得他虛張聲勢又自暴自棄地補充一句。 “不管用什么手段,什么姿態,我一定會得到他?!?/br> “你不必用這種方式貶損自己,”鄒博延卻搖搖頭,“你已經比我幸運一些,也好得多了?!?/br> 門敲了四五下,開了。 “戴——霍老師?戴導呢?”是柏菁的經紀人王杜。 戴芃從霍昀胳膊后面鉆出來:“我這兒呢!” “你們快進來吧,進來說?!蓖醵虐阉麄冇M來,急得要命,“你們勸勸小菁吧,突然來這么一下,我也是沒辦法,真給你們添麻煩了?!?/br> “人呢?”霍昀問。 王杜一指陽臺:“那兒?!?/br> 陽臺上懸著個吊椅,正在悠悠地轉。 霍昀拉著戴芃走過去一瞧,柏菁蓬頭垢面,穿這個t恤短褲窩在里頭打吃雞。 “柏老師?小柏老師?”霍昀輕推了一下吊椅,“都快出發了,你怎么還在這兒玩游戲?” 柏菁懶懶地抬起眼皮,翻了個身朝向里面:“不去了?!?/br> “這說好的事兒,你怎么說不去就不去呢?” 柏菁還是愛答不理的:“要你管?你誰???” 霍昀也不生氣,望了戴芃一眼,又問:“那總得有個原因吧?” “煩不煩??!不都說了嗎!”柏菁突然炸毛,丟了手機翻身起來,看見戴芃,直接上手來揪領子,“我今天也什么都不怕了,反正我也糊,大不了再回去搓碟!就我這臉,去陪酒比演電影來錢快多了,反正都是受氣,我賣rou這心還干凈些!” 霍昀聽得直眨巴眼,現在的年輕人真什么都敢說啊。 “小柏你冷靜點,這話可不能亂說?!被絷腊雱癜腙哪玫羲氖?,把戴芃拎回來,“突然要加一個人,還是你不喜歡的人,雖然我們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是也能理解你膈應的心情?!?/br> 柏菁聽了這話,更炸毛了:“你不清楚?那不是時青禾的朋友嗎?你倆天天滾一張床你能不清楚?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 霍昀聽得不是滋味,但忍住了惱:“這事兒我真不清楚,戴導給我打電話我才知道的。不管你們有什么私人恩怨,你既然做演員,有戲演,你得對得起這戲。簽了合同的事兒,都統籌好了,你這樣做,損失的也不止是你自己的這份名聲?!?/br> “是啊是啊,”戴芃哭喪著臉,“小柏,你是我的男一號,沒你我這戲怎么拍???” 柏菁抿了抿嘴,也知道理虧,到底沒有再撒潑,把自己摔進吊椅里。 “再有就是,”霍昀乘勝追擊,蹲下來,“你要是覺得那人是拿錢羞辱你,想看你出糗,要是不去,不正中他下懷了嗎?他覺得你連面都不敢露,以為你多怕他呢?!?/br> “笑話!我會怕他鄒博延?”柏菁彈起來。 還真猜準了?;絷辣吃谏砗蟮氖譀_戴芃比了個大拇指:有戲。 “柏老師,我說真的,我也不愛跟那錢打壓人的那些個人打交道,憋屈。你放心,如果那人真找你麻煩,我和戴芃肯定也不能看著你吃虧,是吧戴導?” 戴芃瘋狂點頭:“那可不,咱們也合作這么長時間了,你不信我,你還不信霍老師嗎?” 柏菁擰著眉毛猶豫。他不大信戴芃,戴芃前腳才把霍昀賣給時青禾了,但霍昀是個很正直的人,也重義氣,之前自己跟他鬧脾氣,他也沒有芥蒂,不像個幫兇的小人。 霍昀見他動搖,突然站起來,說:“算了,你要真怕見著人家,我們也不逼你了,畢竟我們也不清楚——” “誰他媽怕他!”柏菁嘣起來,氣得來回打轉,“老子才不怕他!老子愛崗敬業!老子征戰南北鈣圈這么多年還能讓他嚇慫了?不就個破男人嗎?去就去唄!” “老王我行李呢!” “早給你收拾好了祖宗?!?/br> 巴丹吉林沙漠位于阿拉善高原中心,有連綿的巨大沙山,遠遠望去氣勢磅礴,置身其中更是顯出人的渺小,黃沙碧云天,非常符合戴芃想要的武俠感。 車隊一節綴一節,在起伏的沙面上行駛著。時青禾本來是和鄒博延單獨一輛的,從酒店出來換車時,說覺得在沙漠拍戲很新鮮,想和戴芃聊聊拍攝的事。 “那個......”戴芃撓著圓寸頭,瞄見金主爸爸說話間老拿余光瞥副駕的霍昀,心想這老霍真是好艷福,這么有錢又漂亮一大美人對他這么癡情,“要不霍老師你和我換換?這路太顛了,我有點暈車,想坐副駕?!?/br> 霍昀也不好推脫,停車換到后座去。 沙路行起來不平衡,但不像因為表面坑洼的水泥公路顛得結實,在起伏間有很緩和的距離,向行在波浪上一樣。 “我看過沖沙的視頻,這里好像也沒有那么顛?!被絷啦徽f話,時青禾也有點不好意思,望著窗外,沒話找話。 “我們還在外圍,沒有進入真正的阿拉善沙漠,再走幾個小時,就真跟沖沙一樣了?!?/br> “原來如此,”時青禾像個乖寶寶一樣認真地點頭,“霍老師,你以前來過嗎?我第一次來阿拉善,沙漠以前也去過,不過是跟團,沒什么意思?!?/br> 霍昀頓了頓,回答:“來過,以前跟師兄弟們拍戲,來過這兒?!彼肓讼?,望向窗外,又補充一句,“這兒變化還挺大的?!?/br> “我知道,是拍的時候吧?”時青禾探著腦袋看霍昀這邊的窗戶。 是霍昀十多年前還沒出師前和武校的師兄弟一起做背景板時拍的武俠片,有些年頭了,沒想到時青禾竟然知道。 霍昀心里涌起了些別樣的情緒,輕輕“嗯”了一聲作回答。 吉普車又爬上一個小坡,車身忽然往后傾斜去,時青禾因為慣性而仰折腦袋,后腦勺撞在一片厚軟里。 他轉過頭,看見霍昀一手掌著前座靠背,一手墊著他的后腦勺。 “小心?!被絷缹P耐胺?,“后面就開始不好走了?!?/br> 這幾天剛住下酒店,霍昀沒空刮胡子,下巴冒著毛絨絨的短茬。時青禾看著他的側臉,忽然很想伸手摸一下,他這么想,下意識地真的伸手出去,正好車又下坡,整個人都往前栽去,讓霍昀一把抓回來。 “小心!” 這一聲把戴芃和司機都給嚇了一跳,以為他倆怎么了,回頭一看,抱在一塊兒呢,時青禾一只手還按在霍昀臉上。 戴芃咳嗽一聲,一指前頭:“哎師傅那是啥?” 師傅跟著他的手指看過去,認真地回答:“那是沙丘,挺大的是吧?” “是是是,跟山似的,我還真沒見過?!?/br> “對不起……”時青禾抱歉地笑笑,手指頭撓了撓霍昀的胡茬,“我就想摸一下這個?!?/br> 距離太近,氛圍太怪,霍昀老臉一紅,看見前頭那兩人故作熱鬧地談天說地,打定主意不打擾他倆,磕磕巴巴地說:“不……不扎手嗎?” 時青禾又摸了一下,搖搖頭:“不扎,軟的?!?/br> 霍昀又瞄了一眼前座,是真沒看他倆,低頭飛快地在時青禾嘴上叭了一口。 “扎嗎?” 時青禾讓這一口親懵了,好半天才說:“不……不扎,還……還是軟的?!?/br> 霍昀又湊下來,卻沒有再落到嘴唇上,而是貼近耳朵:“扎不扎都沒有了,坐好?!?/br> 車隊在一處背風的沙丘后停下,這里背靠沙丘,面朝一片寬敞平整的平沙地,正適合做大本營。 工作人員搭棚的搭棚,架設備的架設備,準備就緒,就等開始拍攝了。 這部分的劇情是由柏菁扮演的神使千里迢迢來到大漠,尋找能打敗反派的寶物,中途被趕來阻撓的反派截殺,兩人大打出手。 九月份的阿拉善不算冷,日照雖強但也多是陰天。柏菁換了戲服,弄好妝發,擼著兩只肥大的袖子叉著腰等著上場。 霍昀幫完忙,在邊上抽煙,心想這柏菁長得那么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模樣,誰知道是個炮仗脾氣的小辣椒。他望了一眼在棚下和鄒博延站著說話的時青禾,瞇起眼滿足地吸飽一口煙氣:還是這個好啊,長什么樣就是什么樣,身子軟性子也軟,好使又美觀。 時青禾結束談話,習慣性地轉頭找霍昀在哪里,正好就和偷窺的霍昀對上了,甜甜一笑。 媽勒!霍昀摘下煙頭轉過身,覺得心口子猛地發漲,像打了一槍過來。 要命! 大漠場景的第一場就是神使騎馬趕路,黃沙綿延,一人一馬,是壯闊又渺小的藝術意象。 一切都在就緒狀態,唯一還沒準備好的只有柏菁——他不大會騎馬,而這馬又是第一天從馬場接過來,并不熟悉環境,有些煩躁。 霍昀是會騎馬的,早些年演古裝和年代劇,常有騎馬的戲份。他本人也喜歡和動物打交道,說來也怪,再烈性的馬兒到他胯下都會溫順。 為了讓馬放松下來,霍昀先跨上去,讓馬主人牽著慢慢走了兩圈,而后一揚馬鞭,跑了個幾百米的來回,才翻身下來 “行了,沒什么問題,”他輕拍了兩下馬兒的鼻吻,“它有點緊張,跑兩圈就好多了,能用了?!?/br> 霍昀的正職是武替,副業是雜工,說人話就是什么缺干什么,什么會干什么。除了戴芃的劇組,他接不到別的活,自然是多做多掙,他盡心盡力,津貼和獎金也不會少。 柏菁拎著長長的戲服走到馬兒面前,被工作人員扶著上了馬??v使已經在衣服下穿戴好護具,他還是有些害怕——人對于較自己龐大的動物,或是離了地面雙腳懸空,總會有些不適應。 “霍……霍老師……”柏菁聲音都有些顫,但壓得很低,還有意無意地朝棚下暼,“霍老師,你等等?!?/br> “怎么了?”霍昀原本是要去歇著的。 “你能不能陪我跑一段,我覺得這馬好像不喜歡我,它想把我甩下去?!卑剌寄笾\繩的手指都發白了,而那馬確實也又開始焦躁地踢腿,“拜托您了……” “行?!被絷老胍膊幌?,蹬著給柏菁準備的小梯攀上馬去,擠在柏菁后方,“拽穩韁繩,身子伏低——駕!” 馬兒又竄出去,因為負擔兩個成年人的重量,沒有之前那么快,體力消耗能磨平烈性,跑了幾個來回,柏菁終于又找回了技巧和騎馬的狀態。 于是霍昀一勒韁繩,停了下來。他不用梯子,利落地翻身下馬,一邊擦著眉骨掛著的汗,一邊往遮陽棚下走。 終于能歇一段了,他一得閑,就想起給閨女打電話了。在桌上找著之前放的手機,他坐下來,拽起t恤下擺擦快糊住眼睛的汗水,露出麥色的結實腹肌。 電話還沒通,時青禾和鄒博延先過來了,只得先掛了,待會兒再打。 “霍老師,累壞了吧?”時青禾抱著水和毛巾小跑過來,是扭瓶蓋又遞毛巾,“喝水,來,擦擦?!?/br> “哎,哎!”霍昀趕緊接過來,金主爸爸跟個小助理似的伺候自己像什么話,“謝謝時總?!?/br> 時青禾有點委屈:“霍——” “霍先生馬騎得不錯?!编u博延插了句嘴,打斷了時青禾,“以前學過?” 霍昀吞了一大口水,把瓶蓋擰回去,回答:“也不算學過,挺業余的?!?/br> “真巧,青禾也喜歡騎馬,他可厲害了,還有騎手證書呢?!编u博延笑著用兩根指頭在他倆之間掃掃,“有機會你們可以切磋一下?!?/br> 霍昀瞪大了眼,一半是夸張,一半是真佩服:“是嗎?” 時青禾提了一下嘴角:“沒他說的那么厲害,就是個愛好?!?/br> “別站著了,進那車里坐著說吧?!编u博延一手插兜,一手指指不遠處的保姆車,“霍先生撲了一身沙子,順便能洗洗?!?/br> “也好?!被絷澜K于察覺了時青禾微妙的小情緒,抬腿往那房車走,“您一塊兒來嗎?” “我就不了,”鄒博延搖搖頭,坐進折疊椅里,推了推眼鏡,“我也沒見過拍電影,我就在這兒觀摩,你們去吧?!?/br> 掬起一捧清水潑在臉上,霍昀拽下搭在脖子上的毛巾,用力搓了搓臉,清爽過來。 時青禾抱著胳膊倚在一旁的固定柜上。 霍昀把毛巾一折,丟在水槽邊,靠近他。 “怎么了?怎么像是不高興呢?” 時青禾把腦袋偏過去,不搭理他。 “怎么了這是?”霍昀走到了他身上,將一只小臂抵在他頭頂,另一只手來摸他的下巴。 時青禾垂著眼睛。他的睫毛不算特別長,但十分密,顯得一雙眼睛霧蒙蒙。 “我知道,”霍昀輕輕把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我知道你生什么氣,對不起?!?/br> 為什么?時青禾很想問,他真想就把什么都挑明了,大大方方告訴所有人他們倆是多么親密的關系。他還想問為什么霍昀跟任何人都能不避嫌的親近,和柏菁同乘一馬,對戴芃盡心盡力,連和鄒博延相處都跟一見如故似的有話說。 唯獨對他,人后體貼人前疏遠。 他心里擰著氣泡似的小疙瘩,不好受,想發脾氣,可又更想和霍昀親近。 霍昀好像看穿了他的糾結,虛擒住他的手腕,按在下巴上。刺癢的觸感從指尖傳來,時青禾又心軟了,抬起臉去吻霍昀的嘴唇。 剛親上,房車樓梯咚咚幾聲,有人上來。 兩人趕緊分開,時青禾低著頭退到霍昀背后去。 “霍老師!你在——”是動作組的一個小助理,見到他,一張漲紅的臉才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您在這兒???找半天了。戴導找呢,你快去吧?!?/br> 霍昀笑笑:“得嘞,馬上來,你先去吧?!?/br> 小助理哦了一聲,波扽波扽又跑了?;絷擂D過身,拉住時青禾的手:“那我先過去看看,等過幾天不曬了,馬也喂熟了,咱們也騎馬去跑一跑?!?/br> “嗯?!睍r青禾回答。 交代完了,霍昀轉身就走,剛邁出去兩步,又折回來,捧著時青禾的臉在嘴唇上響亮地嘬了一口,又在腦門上叭了一口,大步流星走了。 “給勁兒了?!?/br> 時青禾傻在原地,看著霍昀美滋滋地跑了。 蕓蕓眾生皆是有理不饒人,哪兒找這么好哄的大美人啊。 因著都是動作戲份居多,環境有特殊,演員體力消耗大,工作人員也累得夠嗆。頭兩天大伙兒還坐車回酒店洗漱睡覺,第二天再到拍攝地去工作。后來都連車也不想坐了,不想在往返的路上多受罪,戴芃在群里搞了個投票,最后以絕大多數人都同意的結果,在當地購置了野外露營的設備,晚上就在拍攝地住下。 反正也沒幾天了,能把活兒早做完還輕松些。 露營的頭一天晚上,為了犒勞這幾天的辛苦,有人提要不晚上吃燒烤。副導小陳在當地的牧民家買了幾頭羊,又是買菜又是買燒烤架的,擺了幾桌子,都是實打實的葷菜,看得人干活都有勁兒了。 附近生長了許多野梭梭,正是好燃料,霍昀帶著幾個小伙子折了幾大捧回來,天兒一擦黑就燃起來,大伙兒圍著坐,頗有一種來團建的感覺。 柏菁喜歡熱鬧,又不愛跟著湊熱鬧,抓了把瓜子在角落里磕。鄒博延原本在和副導聊人員統籌,看見他自己孤零零地倚著大照明燈站著,正是個聊天的好時機,便提了一口氣,走過去,柔聲問:“一個人?” 柏菁垂著眼皮呸了一口瓜子皮:“你瞎???” “……”鄒博延頓了頓,“這兒溫差挺大的,火堆那兒暖和,別在這兒站著了——” 柏菁忽然轉過身來,把一手沒磕完的瓜子塞他手里,扭臉就走了。 霍昀正站在燒烤架前理著兩把rou串,邊上圍了一圈饞嘴小姑娘。 “霍老師還會烤燒烤呢?” “霍老師怎么什么都會???好厲害!” 柏菁撥開人群擠進來:“有沒烤好的給我一串,這白瓜子把我嘴皮都快吃淡了?!?/br> “柏老師,火都才剛點上呢,你來早啦?!?/br> “都別圍著了,這兒煙大,”霍昀一笑,“你們玩去吧,好了叫你們?!?/br> “就是就是,都走都走?!卑剌颊胝业胤蕉銈€清靜,想來想去是霍昀這地方最好,鄒博延再不要臉,也不會當著好友的姘頭sao擾自己。 霍昀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搖搖頭,繼續給rou串刷油。 時青禾走過來,往側方的椅子上坐?;絷绤s叫住他:“別坐那兒?!?/br> 時青禾一愣,猶豫著站起來,望向霍昀,但對方頭也不抬,表情也沒有變化,一指身后:“到這兒來坐,這兒背風,別讓油煙熏著你?!?/br> “哦……哦?!睍r青禾拎著椅子挪到他身后,又坐下,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神經敏感,霍昀稍微一句話,他都能品出疏遠的意味。 霍昀心情舒暢地翻這串兒,后腰忽然讓輕輕一杵。 “嗯?”他往后瞧了一眼,時青禾正把腦門靠在他背后,“累了?” 時青禾搖搖頭,沒說話?;絷老朕D過身去好好瞧瞧他,但先前那堆姑娘又折回來了,一個個眼巴巴地瞅著爐子。 “霍老師……”一個姑娘咽了咽口水,“還有多久才好啊……” “快了,你們再去玩兩圈就好了?!?/br> “你們走吧,我就在這兒待著,”那姑娘推了一把同伴,“我就在這兒等?!?/br> “我才不走,我也在這兒等?!?/br> 姑娘們笑聲如銀鈴清脆:“那我們都要在這兒等!先到先得唄!” 時青禾坐在霍昀身后,竟然一時沒被瞧見。又過了兩三分鐘,第一批終于出爐,霍昀分出一小把,順手就往后一遞。 眾目睽睽,天理昭昭,竟然有捷足先登,姑娘們都不干了。 “霍老師!你偏心!這是誰啊——”姑娘們嚷嚷,瞧見抬起頭的時青禾,一個個又頓時噤若寒蟬,推搡著跑了,“時總吃好喝好!” 時青禾愣了,霍昀也有點尷尬,他完全忘了這是在應該避嫌的外面,下意識地就給時青禾遞了。 “還行吧?”他沒話找話。 時青禾咬了一口rou,低頭:“嗯?!?/br> 柏菁湊過來:“老板娘,別光顧著老板啊,還有嗎?給我也來點?” 時青禾讓逗樂了,撲哧笑出來?;絷篮鋈蝗玑屩刎?,滿堂歡欣客,何必我兩人要拘謹,不劃算。便把剩的遞給他,蹲下來,舉著油乎乎的雙手:“我也來點?!?/br> 簽子被火灼過,頂頭還有點燙,霍昀呲牙咧嘴地擼下來一排rou,嘴角剌出一道黑黃的油痕。 時青禾又笑了,伸手來抹他的嘴角。 “笑什么?”霍昀張嘴作勢咬他的手指頭,他不說,也不躲,讓結結實實吮了一口,臉又紅了。 霍昀把手套摘了,丟在燒烤架的提耳上。 “陪我洗手去?!?/br> 霍昀躬身在水槽里洗手,時青禾站在一旁,兩只手撐著流理臺從車窗往外望。 房車玻璃是三層的,一層在外的單向反光,防止日曬,也可以充當窗簾。一層在內的是紗孔窗,防蚊蟲又透氣。中間一層是透明的隔音玻璃,看景看人都很好使。 此時內兩層都是敞開的,只有最外的單向面嚴絲合縫,外面的人往這里看就跟黑鏡子似的。 霍昀長得高,靴子又增高兩公分,進車里的洗浴間還要低頭。他抬起胳膊去抓頂頭固定柜上吸著的一條擦手巾,擦干凈了手,左腿一跨,立到時青禾背后。 時青禾收回了視線,往右后方瞥過去的同時,被壓住背部往下按了按。 他哼了一聲,男人埋下來,胡茬細細密密地扎在他脖子上。 霍昀的一雙胳膊環箍過來,嘴唇移到了他的喉部中央。時青禾仰起脖子任由啃咬,虛闔的眼睛從睫毛縫里望著窗外的篝火與人群。 “你……”時青禾抽了一聲氣,“你關門了嗎?待會兒又有人闖——” “關了?!被絷阑卮?,甚至帶著笑意,“像不像偷情?” 時青禾噎住了,把臉埋下去——多說無益,他已經勃起了。 被洗手液搓干凈油污的手有一種緊繃光滑的感覺,從毛發間擒住他半硬的器官。時青禾覺得很悲哀,又覺得很幸福,他飛快地在霍昀手里硬起來,麻漲起來的馬眼往外溢水,連會陰也發起了熱。 身后繃著牛仔褲的那副身軀,勃起的yinjing正好頂在了縫線制造的一個三角褶皺里。時青禾的褲子很薄,那個硬而尖的小三角在他敏感的大腿內側掛sao。 “霍老師……”他站不住了,內褲里濡濕一片。 但霍昀只是握著他的腰往上提了一把,而后就退開了。 時青禾趴在流理臺轉過臉,看見自己翹起得不知廉恥的屁股,已經被垮去了一半褲子?;絷勒谒撼兑恢恍》桨?,他竟然帶了套子。時青禾一時不知道是該為霍昀籌備過和自己zuoai而高興,還是為這變化多端的狀況而難過。 霍昀處理好了套子,兩根手指捅進錫箔袋里挖了挖。他單記得買套子,忘了買潤滑劑。聊勝于無吧,這時候哪兒管那么多啊。 他握著被乳膠薄膜勒得帶點粉的yinjing,在那緊縮的xue外濡弄了幾圈,撞了好幾下,根本弄不進去。 “不是這樣的……”時青禾把臉埋進胳膊肘里,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拿手指……弄……先弄弄?!?/br> “哦對!”霍昀一拍腦門,在安全套上抹了兩把油,揉了兩下往里插。 時青禾那兒似的往后蹬了他一腳:“一根一根來!” 上回霍昀也給他做過擴張,但那次是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