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愛會所黯影 第一部 安荃的秘密(2)
2020年7月2日二.王爺晚上,安荃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家。 她關好門,脫下外衣、皮鞋,用刷子將上面的塵土打掃干凈,又給皮鞋上好油,小心放到門廳柜子里。繼而來到廚房,做了一頓簡單的晚餐,不過是現成的面包片加淡淡的蔬菜湯。安荃沒有胃口,可還是強迫自己全部吃到肚子里。晚上要去黯影,不光為了維系恢復如常的外表,更重要的,那里需要充足的能量才能支持體力。 吃完飯收拾好廚房,她回到臥室,脫光衣服進入洗浴間,為黯影仔仔細細做準備。過去兩年,這都是她平淡無奇的生活里一大亮點,或者說唯一亮點。血液在期待和焦慮中嗡嗡作響,她想念鞭子抽在身上的疼痛,需要它,渴望它。自從加入黯影,她會利用所有空閑時間光顧那里。黯影于她,既是烈火也是海洋,既是天堂也是地獄,兩種力量迥然不同,但同樣強大,就是在這樣的對抗和較量下,成為她唯一能釋放壓抑、獲得快樂的地方。 今天,安荃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時間洗浴、著衣、梳頭、化妝。加入黯影后她學了很多,包括如何打扮成一個合格的建寧,更不用說做一個合格的建寧。 建寧,她喜歡這個稱呼。 黯影從來不用施虐狂、受虐狂這樣充滿貶義的詞語,也不用時下流行的攻、受、主人、賤奴,叫法都太過生硬、膚淺、蒼白。在黯影,支配者被稱為御師,御有支配的意思,而師則是一種尊稱。臣服者則被稱為建寧,無疑是從金庸的收官之作而來,文里的建寧公主該是大家最熱悉的一位臣服者了。 安荃最后打量一下鏡子里的自己,黑色的漆皮緊身內衣襯托出乳白色的皮膚,把她的胸部像供品盤一樣托起來。網眼長襪在迷你裙下顯得雙腿修長挺直,系帶高跟鞋不僅讓她更加高挑,走路姿勢也能變得誘惑迷人。 衣服還好,但臉上的妝太淡,并不適合黯影。然而,她還要坐半個小時地鐵,如果現在就上妝一定會惹太多不必要的注意,到黯影時她自然會改變。滿意之后,她脫下鞋子放進包里。從家到黯影需要步行十分鐘左右,即使路況再好,也保不住會傷到鞋跟,她不想在細節上有任何差錯。 安荃麻利地挽起長發塞進網球帽里,她穿上大兩號的牛仔褲、體恤衫。再次檢查手袋,確保東西準備齊全。今天是她闖禍后第一次去黯影,王爺究竟會如何處置她呢?王爺是黯影的老板,真名叫王子燁。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背景,即使知道也不會在黯影傳出任何風聲。對于會員來說,只用知道不要壞了黯影的規矩,壞了規矩后果會很嚴重就好。 安荃跨入擁擠的地鐵車廂,抓住頭頂的扶手。車上不乏相約度周末的情侶,他們牽手、擁抱,親吻,雖然是公共場合,卻大方熱情的表達愛意。安荃不需要這些,玫瑰、巧克力、燭光晚餐對她來說從來不是浪漫的一部分。只要有毫不留情的凌辱、折磨,極端粗暴的蹂躪、鞭打,她就會找到最享受的刺激——奇特,痛苦、孤獨、恐懼、不安,還夾雜著一股狂熱的期盼和興奮。 每一次! 地鐵在新城站停下來,她輕車熱路,從主路繞了兩個彎走進一家二十四小時超市來到后院,一個保安靠在門邊的墻上。她拿出自己的會員卡,白色的卡面正反沒有一個字一個符號,但當保安將手里的黑燈照上去時,龍飛鳳舞的黯影兩個字就會清晰顯現。保安伸手抓住門把手,為她打開大門。 安荃走下樓梯穿過一條隧道。周圍是紅磚堆砌成的墻壁,厚重而安全,毫無疑問隔音性能俱佳。在隧道的盡頭,她推開一扇門,整個人立刻沐浴在淡紫色的燈光中。熱悉且溫柔的氣息密不透風地將她包圍,躁動的心頓時安分許多。不遠處曾越站在桌子邊,身后是一排柜子。曾越打量她一下,露出關心的神情,但仍然克制著只是微微點頭,和她打了個招呼,“嘿!” “嗨,小曾?!卑曹跤职褧T卡遞過去。 曾越低頭在鍵盤上敲了幾下,身后一個儲物柜的門自動打開,“那個是你的,你知道規矩?!?/br> 安荃把手機放在儲物柜里,所有電子設備都必須在這里接受檢查,以防止有人拍攝或錄制黯影的活動。這是會員信任黯影的原因之一,很多人匿名來這里已經足夠冒險,如果被曝光,帶來的后果會是災難性的。她不止一次看到某個明星、模特、名流、大使出現在黯影,甚至有時還有商界、政壇、軍隊中的要人。安荃在這里的兩年,光是入口的安檢大門就更新三次,一次比一次高級。 安荃拿著包走進旁邊的化妝間,就在她推開門時,曾越忽然叫住她:“王爺說你來后,收拾停當后就去找他?!?/br> 被王爺點名可不是好現象,安荃疑惑地看向曾越,他卻立刻低頭,假裝在電腦前忙碌。 當初面試時,王爺問了很多問題。安荃雖然一一作答,但王爺經驗老道,一眼就看出她隱瞞了許多重要事實。她本以為王爺會把她趕出去,然而,王爺卻說她仍然可以以學員的身份加入黯影。學員的受訓非常靈活,而且有很多御師可以幫她適應。后來王爺也曾試圖和她討論各種方法的可行性,但這意味著她得交代過去,安荃毫不猶豫拒絕了。 考慮到王爺是黯影的老板,也是最有經驗的御師,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說不。幸運的是王爺對她一直很好,理解每個人需要不同,只加了一個保證安全的限制條件,將她納入黯影的大家庭中。安荃也加倍努力,在黯影她可是最受歡迎的建寧之一。她真心希望這次王爺在處罰時能夠有點兒同情心,想到這一點。 同一天第二次,安荃小心翼翼走進另一間辦公室,等待命運的判決。 “王爺,您找我?”王爺坐在他的古董書桌旁,翻閱面前的文件。那是她的檔案嗎?安荃暗暗思忖。 王爺抬起頭,神色嚴肅,側目對她淡淡道:“是的,我確實需要和你談,把門關上?!?/br> 又是一個不祥的征兆,王爺只有在和會員談隱私時才會要求關門。安荃僵硬地轉身,將沉重的木門在身后關上。大廳里鞭子的抽打聲、呻吟聲、以及輕快的背景音樂聲立刻消失,房間安靜下來。 王爺離開座位來到她身邊,他中等身材,肌rou發達,大約五十歲上下,在黯影總是黑色著裝。這并不奇怪,黯影的御師幾乎都是黑色裝,或者很深很深的藍色。然而今天,面無表情的王爺尤其讓安荃害怕,焦灼在心底肆意瘋長,她像被點了xue似的保持靜止。王爺不得不把手放在她背后,引著她來到屋子中間的黑色皮沙發,說道:“請坐?!?/br> 王爺待人一直溫文爾雅,但今天的禮貌卻透著疏離。安荃緊張地坐在沙發一角,小心瞥了他一眼,正對上一雙堅定的黑眼睛,把她按在原位??謶质拱曹醯募贡硾鲲L習習,好像裙子后背的拉鏈松了似的。她不自覺屏住呼吸,直到肺部快爆炸,才敢扯開視線,低下頭一絲絲吐出氣息。 王爺的臀部靠在沙發扶手上,雙臂交叉在胸前,注意力像在神游又像全部在她身上。雖然從他臉上的表情看不出端倪,但這種壓抑的氣氛,讓安荃多少有點兒誠惶誠恐,膽戰心驚。她努力保持平靜的表情,“王爺?” 王爺的嘴唇微微彎曲,“安荃,我只是要告訴你我的一個決定?!?/br> 王爺的聲音柔和,但焦慮和恐懼立刻淹沒安荃。黯影會員可以隨意給自己起名字,不過因為這里的安全保障非常徹底,所以大部分人仍然用全名。安荃也不過是隱去了姓,大家都叫她荃荃,包括王爺。這次他稱呼她時連名帶姓,只表示王爺不想她繼續呆在黯影了。 安荃再也繃不住,緊張地問道:“我有麻煩了么?我不要離開?!?/br> “你沒有麻煩。不過……你的時間到了。安荃,你在這里已經兩年,我可以接受你把自己藏起來的方式,只要那是個人意愿,只要能夠保證安全。但現在,你將我的御師陷入危險中,將黯影陷入危險中,這是絕不能容忍的?!?/br> “但是,但是,我并沒有——”-王爺微微歪頭,等著她進一步抗議。安荃趕緊收聲,低語道:“是的,王爺?!?/br> “安荃,我認為黯影對你來說不是最好的地方。我想——” “不不不!”安荃慌亂起來,王爺這就要把她趕出去嗎?取消她的會員資格?她將無處可去,除了黯影沒地方能讓她安心,也不會有真正的安全感。安荃滑下沙發,跪在他面前,“求您了,王爺。我……您要什么我就做什么,如果您需要懲罰我——” 王爺靠近,雙手捂住她的臉,“小家伙,你以為懲罰是什么,打你一頓?我認為那不僅不是懲罰,而且還是縱容。最重要的是,你以為現在還有哪個御師會再相信你,會再碰你,在這里你得不到需要的東西?!?/br> 安荃的呼吸卡在喉嚨,“那只是意外?!?/br> “意外指的是出門摔跤,跑步崴腳,游泳嗆水。華御師把你打個半死,而你進了急診室,這不是意外。你早該在自己承受不住時叫停,但你沒有。如果這件事發生在一個新手身上,我會歸結為兩人或任何一個經驗不足。然而,華御師是黯影最優秀的御師之一,而你用兩年也證明自己是個出色的建寧?!?/br> “我……我當時……” “我看過錄像,也聽了在場所有人回憶當時的情景,你一遍遍喊著抱歉、喊著對不起,誤導華御師你的頭腦清晰,思維清醒。幸運的是他在緊要關頭察覺出異樣,不然你今天就坐不到這里了?!蓖鯛斖nD一下,意味深長地說:“或者,也許我該說是黯影的幸運,而不是你的幸運。我這里可以是任何地方,娛樂、放松、解壓、釋放自我,甚至可以說古怪、變態、邪惡,但絕對不是謀殺現場!” 王爺凝視著她,直到安荃不得不點頭表示同意。她彎下腰,哀求道:“對不起,王爺,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王爺的嘴唇抿成一條線,搖搖頭道:“黯影的第一個規矩就是安全,我告訴過你,如果黯影的安全受到威脅,哪怕只是捕風捉影,我也會毫不猶豫把這個人踢出去,不是嗎?” 哦,不。王爺為什么要有好的記憶力?他明明已經年過半百,是不是應該有點老了? 王爺伸手握住她,語重心長道:“安荃,我很擔心你。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我可以想象你面臨的困境一定非常巨大,所以你需要接受幫助?!?/br> 王爺低沉的聲音里流露出憂慮,安荃更覺難受,“王爺,別趕我走!” 王爺沒有直接回答她,說道:“任何問題都必須在變得更糟之前解決。抱歉,小家伙,華御師有一點是對的,你需要的不是黯影,而是心理醫生。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介紹一些專業人士?!?/br> 她當然找過,不止一家,各種療法她都有嘗試,而且幫助非凡。安荃做得不錯,有自己的公寓,有一份很好的工作,有朋友一起逛街、采購、旅游、聊八卦,逢年過節給親戚報平安送祝福,時不時還會拍個照片更新朋友圈,她的生活和普通人無異。 除了……黯影,除了那天的失控。 也許安荃在這里并沒有得到她想要的一切,然而,黯影對她的生活影響深遠,不僅緩解她內心的寒冷和壓抑的情緒,而且阻止那股陰霾生長并接管她的生活。她需要痛苦、需要釋放,安荃不知道如何說服王爺改變決定,只能一味懇求:“這里,我想留在這里。求你……” 王爺端詳安荃數秒,長嘆一口,手扶額頭,疲憊地說道:“好吧,我想我們可以再試一次,但你必須真正合作,接受交流,你能做到嗎?” “我會的!我保證,王爺?!卑曹跣老踩艨?,立刻快速答道。 王爺從嗓子眼兒哼了聲,顯然認為安荃根本不知道她答應了什么,“你先別答應得這么草率,我的意思是黯影所有的御師都需要了解你?!?/br> 這實在太糟糕了,“所以……所有御師都要知道?” “你如果不考慮上脖銬,答案就是所有。每一次表演,不論對建寧還是御師,都是非常危險的事兒,他們必須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他們面對的是什么樣的建寧?!?/br> 不可能。 安荃咬緊牙關,我真要被趕走了!可這是她的……她的家,她不想離開。 “我,王爺,給我些時間??!我——”恐慌充斥安荃,連連哀求:“請不要這樣做。我不喜歡,我不能——” “我給過你時間,可你顯然沒聽進去,你憑什么讓我給你更多時間?”王爺毫不猶豫打斷她,嚴厲說道:“你有兩個選擇。要么是我、要么是黯影的其他御師??傊?,今天關門前,所有御師都需要知道你不是一個定時炸彈?!?/br> 安荃喘不過氣來,王爺從不威脅,每個人都知道,正是這個事實使他成為最厲害的御師。她小聲道:“我會盡力的,王爺?!?/br> “很好?!蓖鯛斂康缴嘲l背上,問道:“你想和誰談?” 他認為她會選擇他嗎?不,不,不,絕不可能。有傳聞王爺能讀心,即使是夸張,但安荃卻知道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心理學家,能讀懂聲音中每一個細微差別,讀懂臉上每一個表情。王爺會把她撕成一片一片,即使他能再縫起來,但這絕不是她想要的。 一想到這點兒就讓安荃害怕,她脫口而出:“不是你?!?/br> 令她寬慰的是,王爺似乎沒有受到侮辱,而且看起來更加感興趣,“然后?” 安荃腦中飛速運轉,周御師,她可以和他談。雖然周爺爺只喜歡梨花海棠,會把建寧的屁股打得通紅,但他對建寧就像真正的公主一樣寵愛,對安荃也像孩子似的保護。兩人可以交談,然后周爺爺幫她將交談傳出去,這樣每個御師都能知道,而她也能避免自己在其他人面前袒露秘密。 嚴格意義上說,王爺估計不會認為周爺爺是合適人選,她最好別提這個選擇,“我會……我會找到一個御師?!?/br> 王爺考慮良久,“好吧。今晚,荃荃,沒有延誤。這是你最后的機會,最后一個御師。如果這位御師和華御師的觀點一樣,我會立即終止你的會員資格,你將被踢出黯影?!?/br> 安荃想起早上趙欣的談話,忽然意識到王爺和趙欣很可能早就商量過。今天如果不交代那些討厭的回憶,何止是黯影,自己連工作估計都要保不住。她是被逼到絕境了么,安荃一個哆嗦,低聲道:“是的,先生?!?/br> 王爺眼里的清冷終于露出一絲同情的溫暖,“第一次總是最困難的,然后會變得更容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