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天明并沒有告訴他什么有用的信息。

    張貓問他：“梁夜他……他知道我在海城嗎？”

    梁天明笑嘻嘻的跟他打太極：“你是希望他知道呢，還是希望他不知道呢？”

    張貓呼吸一滯，他拿不準梁天明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卻能明白，無論是頂替掉他的相親對象，又把何荊芥叫來，還是現在一臉戲謔的反問他，都是存了想要戲弄他的心思。

    他抿著嘴唇，再次被這個人勾起了惱怒的情緒。

    說實話，在這里談話并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早在之前他就因為那過于憤怒而鬧出來的舉動吸引了餐廳里所有人的視線，在環境安靜優雅的西餐廳里拉拉扯扯的談論這些私人話題，也足夠吸引視線。

    已經有不少人向他投來探視的目光，張貓拉著梁天明的衣角，抬起頭對他說：“我……我們去別的地方聊吧？”

    梁天明啞然失笑：“Antonio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你居然還想著跟我幽會嗎？”

    張貓惱了，為什么這個人說話總是那么的輕浮，浮夸到了極點，好像腦子里想的全是情情愛愛的東西。

    他壓著怒火，頂著不斷投射到他身上的視線，低聲對他說：“那你直接告訴我，梁夜知不知道我在海城？還有……”

    “還有什么？”梁天明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張貓咬咬牙：“還有，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把我的消息告訴梁夜，我……”

    這個要求聽上去就有些無理取鬧，想想都知道，兄弟之間當然是會相互幫襯著的，他一介外人，哪里來的臉面讓梁天明不要透露信息，甚至梁夜可能早就知道了這一切，只是像逗弄寵物一樣，去試探著他的反應，也是極有可能的。

    沒有想到的是，梁天明居然很爽快的答應了：“當然可以。我弟弟，是個沒什么用的蠢貨，他啊，一點也不知道你就在海城，在離他那么近的地方上了好幾年的班?！?/br>
    他笑得一雙桃花眼都彎了起來，眼睛像是一彎新月。

    張貓有些怔愣。

    梁天明推著他向后面走了幾步，笑嘻嘻的對他說：“快點去陪Antonio吧，他拿那種眼神把我凌遲好幾遍了?！?/br>
    他回到位子上的時候，臉上是很明顯的失神，何荊芥看著不爽極了，好像那個叫梁夜的人，即使是經過了九年的時光，也能夠輕而易舉地撥動張貓的心弦。

    何荊芥給他倒了一杯紅酒，示意他喝下去，鮮紅的液體緩慢的傾斜，從那張艷麗嫣紅的嘴唇流進喉管里，他盯著那隨著吞咽而上下起伏的喉結，語氣不無哀怨的說：“為什么就那么一副在乎他的樣子呢？明明高中時，也是我們兩個聯系更密切。你問我有沒有伴侶，我還以為你對我算得上是喜歡，沒想到居然就在我面前那么著急地詢問那個……梁夜?！?/br>
    最后那兩個字咬得極重，不知道是帶了什么樣的情緒。

    他這話說的極有分寸，又看準了張貓從前是喜歡他的，想要從他心里勾起來那么一點對他朦朧的情感，語氣是帶著一點失望的難過，好像張貓這樣的行為真的讓他多傷心了似的。

    張貓臉上果然浮現出一點歉意，著急的開口：“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有點擔心……我，不想再見到梁夜?！?/br>
    何荊芥點了點頭，又開始跟他打感情牌，嘗試拉著他一起回憶高中時的青蔥歲月：“高中的時候，你看上去就很害怕他的樣子，我其實一直想幫你，但是一直沒有什么辦法。你還記得嗎，我以前去你家做客過，前一天我看到梁夜往你家的方向走，第二天你又請假，很擔心你，于是就去你家探望了?！?/br>
    說的是那一天晚上張貓被梁夜強暴的事情。

    他提起來這一件事，讓張貓心中更加的沉重了些，不好的記憶再次涌上心頭，連帶著激起來一陣對梁夜的厭惡感，這些情緒被強行按了下去，他勉強對眼前的人扯出一個笑容。

    想起來那個不知是何目的的梁夜長兄，張貓猶豫了一會兒，開口詢問：“你和梁天明關系很好嗎？”

    何荊芥切牛排的手頓了頓，若無其事的回答：“還不錯。我們都在美國留學，不過他跟我的情況不太一樣，他比我大五歲，十六歲就遠渡重洋出了國，住在美國的一個寄宿家庭里，我遇到他的時候，他二十四歲，已經在美國待了八年?！?/br>
    “但是他書一直沒讀好，輾轉去了好幾個學校，最后上了個野雞大學，天天畫畫，終于是畫的不錯了，自己出資辦了幾個畫展。我們認識了不久，他就急匆匆的趕回了國，過了差不多有九個月，才回美國來，他只跟我說是去幫幫他沒用的弟弟，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他就是梁夜的哥哥?！?/br>
    “我不知道你說的‘頂替相親對象’是什么意思，但是梁天明叫我來，也許只是因為我曾經跟他提過你，我說……我對你有一點好感?！焙吻G芥垂下了眼眸，輕輕抿著雙唇。

    借著何荊芥透露出來的信息，張貓迅速的給梁天明下了定義：不學無術，醉心藝術的酸臭世二祖。

    梁天明居然還一口一個“廢物弟弟”。

    張貓內心腹誹，不久以后就遲鈍的反應了過來，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對他有一點好感？！

    他仿佛聽到了自己的心在“咚咚咚”的瘋狂跳動著，高中時暗戀過的人親口承認對他有好感，已經足夠讓人欣喜不已了。

    張貓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向他確認：“對我有好感……是什么意思？”

    何荊芥向他勾起一個明朗的笑容，避重就輕：“難道你對我就沒有好感嗎？我們不是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嗎?！?/br>
    這次相親到最后終于演變成了他們兩個人的燭光晚餐，何荊芥很會聊天，他涉獵廣泛，知識面廣，無論什么都能夠天南地北的跟張貓聊上幾句天，又幽默風趣，擅長接話，很快就把氣氛活躍的輕松無比，張貓常常被他逗的捧腹大笑。

    高中時無疾而終的感情悄悄的上涌，張貓看著何荊芥明媚溫暖的笑臉，聽著他親切溫柔的跟他聊著天，好像回到了高中時，記起了他在補課的周末為他講題，跟他聊天，突然就撿起了從前的那一份暗戀，有些怦然心動。

    晚餐進行到一半，似乎是看出了張貓不太喜歡吃西餐，何荊芥買了單，帶著他走出了西餐廳。

    他自然而然的牽起了張貓的手，拉著他走在傍晚海城的街道上，汽車的鳴笛聲還有行人的嘈雜聲響構成了自然的白噪音，落日余暉照耀在街頭，殷紅的夕陽讓何荊芥那雙眼睛看上去好像盛滿了碎碎的紅色星辰。

    何荊芥轉頭對著他笑，眼睛亮亮的，注視著他的時候顯得很深情，在滿是煙火氣的街道上笑著對他發出同樣滿是煙火氣的邀請：“去吃燒烤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