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灼昭已經好些天沒和裴執說過話了。他mama和裴行遠又延長了蜜月假期，每次視頻聊天都能看見老夫妻倆膩膩歪歪的，他知道許卓雅過得好之后就很少和她通電話了。

    這天上課，陸灼昭被點名了。

    生物老師在講題：“我們接著上一次講，大家練習冊都拿出來了吧……好，翻到73頁，看第五題。第五題，原生質的主要成分不包括下列哪個？”

    “有自愿舉手的嗎？”

    沒人回話，生物老師就順嘴抽了個倒霉蛋：“來，陸灼昭　你說這道題選什么?！?/br>
    這題不難，陸灼昭看了看說：“選c，細胞壁?！?/br>
    生物老師點點頭，但沒直接放過他：“說對了，但我還有一個問題，知道原生質的主要成分是什么嗎？”

    這個不屬于考點范圍，陸灼昭并不清楚，只能猜了幾個通用的：“糖類，蛋白質，脂質……”

    生物老師再次點頭：“說的都對了，但是還有一個沒說到，還有核酸。這個問題有點偏，陸灼昭答的很不錯?！闭f罷讓陸灼昭坐下。

    陸灼昭只是坐在那，顧景之的視線都會不自覺地飄過去，現在被點起來回答問題，成為整個教室最顯眼的存在，顧景之的注意力自然就放到了他身上。

    記錄錯題的手不自覺地停了下來，去聽他說話。

    當聽到他說對答案的時候，顧景之不自覺輕輕點頭，手指好心情地在本子上敲敲。但回答第二個問題的時候，顧景之的手不自覺停了下來，眉頭輕輕皺起。

    說不是考點，但其實也不是什么難題，基礎知識扎實一點也能知道。

    接下來幾節課，他多分了些心思留在陸灼昭身上。

    他發現陸灼昭的基礎并不好。陸灼昭甚至連學到的知識都沒有完全記住，自然就不能要求他融會貫通，甚至熟練應用。作為轉校生，這再正常不過。

    可是每次不經意間瞟到的陸灼昭皺起的眉頭總會讓他的心情也被影響。

    陸灼昭好問，他碰到不會的東西就會去問旁邊的人，除了自己。顧景之也知道自己總是冷著一張臉，成天埋在書堆里，所以沒什么人愿意和他做朋友。陸灼昭不問自己是很正常的，就算問了，他估計也會嫌人煩，他問問題的頻率太高了。

    曾經也有些熱心腸的人，或者性格外向的說想要和顧景之交朋友，但是他們后來發現顧景之這個人一直我行我素，根本就沒有朋友這個概念，這種熱臉貼冷屁股的單友誼最后也陸陸續續地結束了。

    托顧景陽的福，顧景之跳級進了高中，對熱情的免疫力非常之高。順便的，非常討厭吵鬧。

    他們坐在靠近走廊那邊，那里的大組只有兩列，陸灼昭可以問的人有限，所以每次都從里面隨機挑一個。

    有時候其他人就會開玩笑：“小少爺怎么不問我，這題我會?！?/br>
    “嘿，你會，我就不會了？問我不是一樣的？”

    嘰嘰喳喳的。

    有時候他們叫陸灼昭去打球，陸灼昭就會躡手躡腳地從他身后路過，他坐在靠墻的那邊，總是出出進進。前后桌的距離并不算寬，好在顧景之坐得直，陸灼昭又瘦，雖然總是免不了刮蹭，好歹不用總是讓他站起。

    陸灼昭從他身后蹭過的時候，他總是會不自覺放下筆，無論當時在做什么，做卷子，給自己打分，或者是訂正錯題。他感受著少年的身體從自己身上輕輕擦過，是很輕的力道，隔著兩人薄薄的衣服，明明是轉瞬即逝的東西，顧景之卻總覺得那一刻的時間被什么東西刻意撥慢了，好讓他刻意去感受相貼的美妙觸感。

    若有若無的溫度從觸碰的地方傳來，奪走了他全部的注意。

    陸灼昭走到門口的時候，那些人就拿著球，招呼他過去，一群人說說笑笑的。有時候幾個人還會勾肩搭背，互相搭著肩膀。陸灼昭不做這樣的動作，但是那些人搭上他的肩膀的時候他也不會拒絕，他們說笑著離開教室。

    等到他們的背影消失，顧景之的注意力才能完全回到題目上。他討厭這種感覺。

    等陸灼昭回來，顧景之的目光又開始不自覺地往他身上飄。陸灼昭的額發濕了，被簡單地抹到頭頂，露出一張還帶著水珠的白凈面龐，五官多了些攻擊性。

    這張臉被完全露出來之后，眼尾的弧度更加明顯。笑的時候還好，等表情收了，再漫不經心地瞟一眼，總是有種倨傲的感覺。他的頭發上抹，像參加晚宴打了發蠟，配上這幅神情，是正兒八經的世家少爺，傲慢的要命。

    顧景之知道他本人不是那樣的，陸灼昭對誰都是溫和禮貌的，有著良好教養的小少爺無論是在男生女生里都有非常高的人氣，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好脾氣。

    可這種不經意形成的神色，總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想要去擊碎他的傲骨。

    一中的校服是改良過的襯衫和西褲。每次陸灼昭打完球，襯衫都會沾些水漬，這是洗臉的時候不可避免的。這時候他會把扣子解開兩顆，濕衣服貼著皮膚總歸是不太舒服。從顧景之身邊經過的時候，他的氣息更加灼熱，之前是若有似無的溫度，現在就是明顯的炙熱，從顧景之背后擦過，那一片皮膚仿佛要被燙傷。

    這時候的陸灼昭和平時是不同的。他平時頭發是柔順的，很乖巧的樣子，襯衫規規整整地扣到最高。但現在他的額發全都收了上去，只剩幾根零星的碎發，領口也微微敞開，露出一小節精致的鎖骨。

    他的呼吸還沒有完全平靜下來，心跳也比平時要快。每次顧景之的眼光略過，總能看到他露出的那截鎖骨輕輕起伏。

    這時候的陸灼昭也是最受歡迎的，這樣明媚的樣子，活色生香。

    他又在問問題了，連旁邊的同學也被吸引了過來。他們不敢打擾顧景之，就擠在陸灼昭前桌那邊，七嘴八舌地討論這道題選B還是選C。

    這樣的氛圍實在太吵了，所以人都圍著陸灼昭說話，他們爭論著題目的答案，陸灼昭就在旁邊認真聽著，時不時點點頭，補全自己薄弱的基礎。

    顧景之放下了筆，聲音是清脆的，帶著情緒的擱筆聲讓剛剛熱情討論的人收了聲。他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或者說是冷冰冰的臉色，他對陸灼昭說：“基礎差成這樣，與其在這里天天煩人，不如找個家教?！?/br>
    氣氛瞬間凝滯。

    這話說的沒錯，可是他表情冷漠，那句“煩人”、“基礎差”結合他的學霸身份，就多了點高高在上的意思。這話說的實在是讓人難堪，大家和他不熟，又對學霸有種天然的景仰，一時間也不知道怎么說，悻悻散了。

    “你！……”一向維護陸灼昭的前桌女生剛開了口，顧景之的目光就瞥了過來，那副樣子讓她害怕，收了聲。

    陸灼昭抿了抿唇：“謝謝，我會考慮的?！?/br>
    這會沒人再說話，周圍都很安靜。明明是自己一直想要的環境，可是顧景之卻總不太舒心。

    他知道自己剛剛說的不好聽，臉色也一定不怎么好看，他一向都是這么不討人喜歡，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改變什么。但是看見陸灼昭這會沉默地看書，他突然有些后悔，但是現在已經錯過了道歉的最佳時間。

    而且，他也不是那種會為了一句話道歉的人。

    晚自習放學的時候，顧景之發現陸灼昭在前面不遠處，旁邊還站了個男生。

    他們走的很慢，顧景之很快就追上了他們，然后繼續往前走。

    也許是他的突然出現引起了什么變化，他聽到男生突然提高了聲音，像是被驚到了一般脫口而出：“灼昭你找家教要不要考慮一下我？”

    這個聲音，好像是他們班的第二名。

    顧景之的步子沒有因此停留，等他走遠，男生下意識地出了口氣，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小少爺，但他比陸灼昭高了一些，旁邊的人沒有察覺。

    陸灼昭抬頭，剛好對上他來不及轉開的視線，小少爺笑著說：“如果不會耽誤到你學習的話，那就麻煩你了。我會按市價給你報酬的，非常感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