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神心難測,要改變這一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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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守城戰開啟,要改變這一切嗎? 迎接他們入城的西戶城百姓看向他們的眼光充滿了同情。 也有恐慌,因為西慶城或許就是未來的西戶城。 災難沒降臨到身邊時,西戶城只是當它是一個遙遠的傳言。 但鄰城的淪陷,讓他們最直觀地感受到了災難的迫近。 人們本來是圍觀逃難的西慶城的人的,但當他們看到死傷慘重的隊伍時,都腳步匆匆地往家趕,他們得為自己的家庭早做打算了。 有能力的人開始全家商量逃命了,猶豫不決的人則熱切地討論著西戶城能否受得住。 魔眼出現在西慶城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全城,魔眼會源源不斷吸引來自四面八方的怪物,并且向四方噴涂魔氣,將污染范圍擴大,這已經成為了人盡皆知的事情了。 西戶城,何去何從,他們又何去何從,沒有人能給出確切的答案。 但是隨著魔眼的擴大,西戶城必定不能幸免,可一座巨大的中樞城市,要怎么遷移呢? 整座城市已經戰時狀態,恐慌的情緒開始蔓延,行人步履匆匆。 兩座城的人快速地完成交接,西慶城的人被安置下來,西戶城作為大城,辦事效率是很高的。 顧誠也得到了休息,現在他的地位已經非常重要,得到了重點保護。 方統領和西戶城的城主一起召見了他一次,一直呆在除魔司的顧誠還是第一次見到西戶城的城主,城主是個國字臉的中年男人。 在權力和地位上來說,城主并不比除魔司的統領大,相反,除魔司是整座城市的地下控制者。 西戶城的城主看起來并不管事,只是與顧誠寒暄了幾句,表示對顧誠很是器重,朝廷一定會重視他云云,顧誠只是一笑了之。 等城主先行離去后,方統領單獨留了下來。 “顧大夫,現在的情形超過了我們的預料,朝廷恐怕已經派人在路上了,他們一定會接你走的,無論你愿不愿意?!?/br> 顧誠道:“方統領不必擔憂,在這之前,我會離開?!?/br> 方統領聞言,有些詫異,卻并沒有阻攔的意思:“是否需要我派人保護你呢?” 顧誠搖搖頭。 “那祝你好運。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br> 顧誠笑了:“我只是有不得不做的事?!?/br> “我明白了?!?/br> 顧誠倒是有些哂然,不知道對方明白了什么。 顧誠終于得到了休息,外邊的事自有人專人處理,顧誠并不擔心。 過了半個時辰,門被推開,一身血腥氣的林柳桐走了進來。 他腳步很快,顧誠剛站起來,就被緊緊抱住了腰。 顧誠伸手回抱了他:“還好嗎?” 林柳桐沒有說話,只是手下越來越用力,緊得顧誠都有點透不過氣來了。 顧誠感受到了他凝重而復雜的情緒,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擁住對方。 在此刻,或許擁抱是最好的言語。 良久,肩頭才傳來林柳桐干澀的聲音:“顧大夫,你出現后,我就變得脆弱了?!闭f完,林柳桐自嘲地笑了一下。 顧誠撫摸著他的背道:“那有什么關系呢?有時也要允許自己放松一下吧?!?/br> “我只是怕,沒有你的時候,我會不適應?!绷至瀽灥穆曇魪募珙^傳來。 顧誠笑道:“不會的,我很榮幸成為林大人的牽絆呢,至少在面對危險時,你會多想一想?!?/br> “你說得對,顧誠,我第一次會害怕,怕我戰死了,就見不到你了,所以我不敢死?!?/br> 顧誠輕聲道:“那為我活著吧,林大人?!?/br> 林柳桐抬起頭時,露出了紅彤彤的眼眶,顧誠吻上了他的唇。 兩人的唇舌很快糾纏在了一起,顧誠從他口中嘗到一股血腥味。 兩人忘我地吻了很久,顧誠身上散發出白色的靈氣,進入到林柳桐傷痕累累的身體。 林柳桐感覺到一陣溫暖的力量撫平了他身上的傷痛,此時此刻,他卻不愿意去想這些事情,熾烈的吻讓他忘乎所以,身體的治愈讓他舒服得昏昏欲睡。 顧誠將面色微紅的林柳桐抱了起來,放在了床上,林柳桐睜著迷離的眼望著他,顧誠笑了一下,躺下來將他摟在懷里。 “顧誠~” 林柳桐失神地喚著。 “睡吧,我的林大人?!?/br> 為什么“林大人”這個被別人叫過無數次的稱呼,在這個人口里,就像是最甜蜜的情話呢? 林柳桐這樣想著,陷入了沉睡。 等林柳桐再度醒來時,一身清爽,身上的衣服也換了,大概是顧誠幫他沐浴過了。 顧誠端著飯菜推門進來,林柳桐還有些恍惚。 “有人找我嗎?”林柳桐有些不放心外面的情況。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讓你休息好了,去找方統領一趟罷了。 “我知道了?!?/br> “慢慢吃,現在還沒有那么緊張,你去了也沒什么任務的?!?/br> “嗯?!?/br> 話是這么說,林柳桐還是很快用完了飯,出去領任務了,獨留顧誠一個人在房間。 顧誠有些閑,就出去逛了逛,看到城內行人行色匆匆,都在未來做準備。 顧誠記得他寫的劇情里,西戶城守城之戰好像并沒有準備充分就開始了,導致很多百姓都沒來得及撤離,西戶城之戰才非常慘烈。 顧誠確實有許多劇情想不起來了,他現在想起了這件事,在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們這個消息這個問題上考慮了很久。 終于,他來到了方統領面前,方統領對他的求見也有些詫異。 “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如果現在不撤離,就來不及了?!?/br> 方統領罕見地泄露了一絲氣息,他沉聲問道:“什么意思?” 顧誠自從打算泄露天機之后,就做好了被猜疑的準備:“今晚會出現大變故,現在不走,明天就走不了了?!?/br> “我能問一下,你從哪里來的消息嗎?” 顧誠心想方鏡果然跟他寫的一樣,很沉得住氣,他并沒有解釋太多:“我感應到的,機會只有一次,要不要相信,都隨你?!?/br> 顧誠在方鏡迫人的視線下笑了起來:“其實,打算告訴你這件事,已經違背我的習慣了?!?/br> 方鏡認真地打量著面前笑得溫和的白衣男人,第一次感受到了不受掌控的危險。 他能感受到顧誠的不簡單,卻沒意識到他的離奇態度。 對于災難,這個男人是用游戲的態度對待的,一個不知真假的重要消息,被對方玩笑般的透露了出來。 若是別人,方鏡不會相信,可是對于顧誠,他沒有把握。 “能說得更詳細一點嗎?”方鏡沉默了一瞬,追問道。 “言盡于此,如何決定,都隨你?!鳖櫿\說完,沒有得到方鏡的允許就走了,也是這一下,方鏡感受到了對方態度的變化。 像打開了某種神秘的機關,又像揭開了某種面具,這個男人露出了本性。 顧誠劇透完后,一身輕松,并不在乎對方怎么應對。 他不知道,高層會此吵翻了天。 一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消息,沒有任何證據,方鏡不會說出去,但他反常地安排百姓撤離,還是遭到了高層的反對。 朝廷還沒有下撤離的命令,西戶城擅自大規模撤離,是要被追責的。 方鏡卻不管阻攔,作為西戶城的地下皇帝,他的命令有條不紊地執行。 高層的矛盾,顧誠不知道,不過他還是發現了百姓忽然的撤離。 顧誠并不認為是方鏡對他有多信任,不過是提前做的準備罷了。 如果顧誠說的是假的,方鏡損失并不大,西戶城早晚要淪陷,但如果顧誠說的是真的,那就太值得了。 顧誠又讓人遞了個消息,天亮后就別讓人出去了,至于方鏡聽不聽,顧誠并不在意。 天亮后,在無人知道的情況下,西慶城的魔眼完成了一次大噴吐,魔氣迅速淹沒了西慶城,并往外擴張,以魔眼為中心,魔氣的濃度遠遠高于其他地區,黑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向西戶城撲來。 魔氣對怪物的吸引力忽然增大,從遠方不斷涌來強勁的怪物。沒有人看見,西慶城已經是一片群魔亂舞,人性和獸性的怪物的實力飛速提升,嚎叫聲傳遍了無人的城池。 西戶城的鮮活人氣成為了黑夜中最明亮的燈塔,無數變強的怪物朝西戶城趕,一個個村莊被怪物淹沒,沒有撤離的村子再也沒有了撤離的機會。 一邊倒的屠殺沒有活著的見證人,即使剛誕生的修者也難逃魔潮的淹沒,新生的修者沒有機會得到成長,就被魔潮撕碎了。 或許也該慶幸這場屠殺沒有見證者,否則世上有多許多瘋子。 精神還沒得到徹底放松的西戶城修者,又迎來了魔潮臨城的景象,求援的信鴿飛了漫天,西戶城確實還沒做好準備,即使他們的統治者提前得到了提醒。 所有人都緊張地動了起來,所有城門都早已封閉,像西慶城撤離半路就遭到意料外的屠殺這種情況,并沒有發生,顧誠因此對方鏡生了一絲敬意。 方鏡實在是有魄力的人。 可惜方鏡無法以一己之力,帶領整座城池撤離。 這大概是人力所不能及了,非戰之罪。 戰斗的號角是從遠方地面的煙塵飄起時吹響的,迷蒙的煙塵中,黑壓壓的黑影排山倒海而來,觀察到這種景象的人,大多一瞬間手腳冰涼,絕望的心情涌上心頭。 即使經歷了西慶城的守城之戰,也無法對這種末日景象免疫,大難臨頭不再是預感而幾乎是必然了。 一個群體意識到自己必死后,那種絕望感絕不是1+1這么簡單。 怪物還沒到來,在魔氣的籠罩下,就瘋了幾個人,旁邊的人不得不將他們斬殺。 顧誠站在城墻下,看著變故發生在守城的士兵身上。 林柳桐就站在他身邊,問道:“顧大夫,你怕嗎?” 顧誠笑看著他:“你呢?” “你好像什么也不在乎,”林柳桐意識到他的平靜,其實是很反常的表現,“我之前以為自己是很瘋狂的,什么也不在意,現在我知道了,你比我想的要更瘋一點?!?/br> 顧誠沒有反駁,只是用柔和的眼光看著他。 “或許我就是喜歡你這個樣子吧?!绷至┬α诵?,他們兩個站在一起,與整個城池都格格不入起來。 人與怪物的戰爭就在兩人談笑中開始了。 顧誠本以為對這場戰斗,他會有不一樣的感覺。 但很奇怪,他很平靜,雖然他時時面臨著不平靜的事情。 被保護,救人,隨時注意著熟悉之人的情況。 只要羅木、希明和林柳桐還是安全的,顧誠就能夠很平靜地對待這一切。 周圍慘烈沉重的氛圍,讓他有種習以為常的感覺,就好像游子歸鄉。 身體的疲憊確實很不舒適,有一些短暫的瞬間,心情也出現了波動。 那就是那些保護他的人,忽然被強大的怪物突襲,死于意外時,顧誠看到他們不可置信的眼睛。 或許是沒想到自己會這么輕而易舉地死去吧。 可強大的怪物帶來的傷害,就是這么不可理喻,非人的速度,撕裂一切的恐怖傷害,讓一切不可置信都成為了常態。 顧誠會盡力地救下能救的人,不代表他真的感受到了痛楚。 他只是忙起來了。 他會對手下的傷員溫柔地說“別怕,你不會死”,也會對認識的修者說一句“小心”,可他內心卻在嘲笑地想,真是虛偽啊,顧誠。 戰斗從早上持續到了中午,一批批人被抬了下去,一批批人又沖了上來。 顧誠甚至有些麻木了,慘叫,哭嚎,仿佛成了天地間最自然的聲音,他都快忘了這是多么重要的時刻,他們面臨著多么巨大的災難。 “小天,別讓他們死了,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奔幢泐櫿\感受到了自己的平靜,他還是忍不住對天道吩咐道。 顧誠知道,他對自己的判斷,有時是不太準確的,他怕自己會后悔。 為了避免事情脫離掌控,他寧愿用天道作弊。 “好的,父親?!碧斓啦]有想要設計一場把戲,來讓顧誠改變,祂也不敢讓事情脫離掌控。 但祂也并未對他們進行全方位的保護,當林柳桐渾身是血被送到顧誠面前來時,祂被顧誠的憤怒驚到了。 顧誠皺著眉,將靈氣往林柳桐身體里送,他知道自己不該憤怒,不該失態,但他無法控制自己分裂為兩個不同的個體,一個無法克制地憤怒、恐慌,一個則奇怪于自己的反應,并對之進行著分析。 林柳桐的胸口被利爪洞穿了,鮮血浸透了他胸前的衣衫,那是一只突然出現的強大怪物,速度奇快,那一下本來能直接要了他的命,可天道牽引了一點點命運之線,林柳桐就活著到了顧誠身邊。 林柳桐有那么一瞬間,以為自己會當場死去,他拉著顧誠的衣袖,虛弱的笑著:“顧誠……我不怕死……咳咳……我只是……咳……舍不得死……” 顧誠打斷他:“別說了,你不會死!……有我在,你不會死!” 林柳桐呆了呆,雖然顧誠的臉色沒有大變化,但他第一次感覺到顧誠真實的怒氣。 那雙幽深的眼眸里帶著克制的憤怒,像一個幽深的漩渦,將自己的注意力都吸引進去了。 好一會兒,他才笑了起來,邊咳血邊笑,顧誠只是目光沉沉地看著他。 “好吧……我信你……只是……抱抱我吧……有點冷……” 過度的失血讓林柳桐有些意識模糊,身上也失了溫度,他不知道自己胸口的貫穿傷在漸漸愈合,只是胸口感到了溫暖,四肢卻因為失血而感到寒冷。 顧誠聞言,給林柳桐輸入靈氣的手微微一顫。 林柳桐聽到一聲輕輕的嘆息,就感到整個人被擁進了懷中。 那一瞬間,他的全身都感到了暖。 淚水奪眶而出,林柳桐閉上眼想,就算這樣死了也是滿足的吧。 可內心深處卻在瘋狂吶喊。 不,我不滿足,我不能死! “顧誠……我舍不得……”離開你。 抓住顧誠衣袖的手漸漸用力,連指尖都開始泛白。 林柳桐費力地睜開眼,即使眼前一片朦朧,他還是用力地將頭頂的臉刻在心里,他心里有萬般不甘,臉上卻是帶著笑。 終究抵不過虛弱,執著地想要緊握住眷戀的手無力地松開,眼前漸漸被黑暗籠罩。 明明知道懷里的人不會死,可當林柳桐的手垂落的時候,顧誠還是感覺到心在顫抖。 無法克制的顫抖,傳遞到手上,連靈氣輸入都差點被打斷。 他沒法否認自己的異樣。 他的身體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在乎這個人。 耳邊傳來輕輕的笑聲,顧誠愣了愣,忽然反應過來,原來是自己在笑啊。 那是怎樣一種笑呢,有些嘲諷,有些無奈,又有些釋懷。 “好吧,是我敗給你了……我承認,我舍不得你死……我以為……早就不在乎了呢……” 懷中的男人面色蒼白,白凈的臉上帶著紅得刺目的血跡,眼角淌著不甘的淚,顧誠的目光被這淚痕深深吸引。 多美的一幅畫??! 對生的眷戀,對死的不甘,都在這淚里了。 顧誠忘記了一切,只是低下頭,吻去了這些淚。 是咸的,可他嘗到了苦。 旁邊的人被顧誠一系列異樣的反應驚呆了,他們呆呆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個瘋子,甚至不敢去叫醒他。 可顧誠知道,自己沒有瘋,所以他將治好了傷的林柳桐交給了林柳桐的手下:“他沒有大礙了,帶他去休息吧?!?/br> 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平靜。 黑衣人呆呆地從顧誠手里接過自己的上司,顧誠還沖他安撫性地笑了笑。 顧誠順勢想要站起,卻腿腳一軟,跪倒在地。 “顧大夫!” 黑衣人回過神,驚叫一聲,懷中還抱著上司,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我沒事……咳咳……休息一下就好了……” 顧誠撐著脫力的身體靠在墻邊,喉嚨間有些癢,有些腥甜之氣,是靈力的透支導致的。 “顧大夫,救命??!” 有人抱著人匆匆跑來,顧誠疲憊地抬眼,身體有些使不上勁來,他對還呆愣在原地的黑衣人道:“別愣著,帶他下去休息……咳咳……” 顧誠又忍不住咳嗽起來,身體因為虛弱涌出許多冷汗來。 “這……”黑衣人猶豫了一下,最終快步離開了。 “顧大夫,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顧誠這邊說著,那邊人已經跑到跟前,焦急地懇求著,情緒激動下根本沒有注意到顧誠的狼狽。 顧誠看了傷員一眼,發現對方氣息幾乎已經斷絕了,除非讓死人復活,否則顧誠救不了,所以他面上露出歉意道:“抱歉……傷太重了……” “不不不!顧大夫,他還有救啊,不是只有一口氣您就能救回來嗎?您救救他啊……”求救的大漢情緒激動道。 “不是我不想救……”顧誠看著氣息斷絕的傷員道,“你看看他……” 大漢低頭看去,懷里的人連最后一絲氣息都沒有了,大漢頓時失去了聲音,愣愣的,滿臉都是不敢相信。 顧誠沒有開口打擾他,大漢周身的空間忽然變得非常靜,一切都好像變成了靜止畫面。 只是兩行淚從粗糙的臉龐滑過,打破了這靜止畫面。 忽然,大漢猛地站起身,將冰冷的身體放到一邊,說了句什么,胡亂地擦了把臉,轉身走了,那背影透露著一股決絕,好像就要這樣一去不復返。 顧誠閉上眼,被冷汗浸透的身體有些冷。 “顧大夫~” 顧誠睜眼,面前竟出現了羅木擔憂的臉,片刻后才發現羅木是帶了人求他救命的。 羅木張了張嘴,有些說不出話來,面前的男人臉色很難看,自己卻求不得不他救人性命。 他即使不說話,顧誠也能明白他在想什么,所以顧誠只是抬起手,忍著不適將稀薄的靈氣往猙獰的傷口上送。 身體的透支讓顧誠眼前模糊,輸出靈氣的手不住顫抖,終于,一根無形的弦繃斷了,顧誠眼前一黑,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耳邊最后傳來羅木的驚呼聲。 羅木親眼見到白袍男人臉色越來越蒼白,救命的手顫抖得越來越厲害,像一跟緊繃的弦,他想要開口讓對方停下,卻怎么也說不出口,終于對方雙眼一閉往旁邊一倒,羅木猛地接住了對方倒下的身體。 負罪感瞬間淹沒了他,他明知道對方已經無力救人,還是沒辦法說不要。 他能怎么辦?他該怎么辦? “大夫!快來!” 羅木大聲喊著,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 一名老大夫匆匆跑來,看著昏迷的兩個人,一瞬間不知道該先救誰。 滿身鮮血的修者自然是更怵目驚心,老大夫連忙為傷員處理傷口。 羅木抱著顧誠發冷的身體怔怔地看著大夫救人,嘴唇不停地張合又閉上了。 大夫,我想讓你救他,救顧大夫??! 腦子里大聲吶喊著,但羅木看著重傷的戰友說不出話來。 他只能抱緊昏迷的白袍男人,試圖用體溫溫暖他。 或許上天憐憫他的為難,顧誠忽然咳嗽起來,在咳嗽中睜開了眼睛。 “顧大夫~” 顧誠的眼前還有些模糊,他看著羅木的臉,好像要哭出來似的。 “別擔心……會好的……”顧誠笑了笑,覺得笑都有些吃力了。 羅木張了張口,露出比哭還要難堪的笑來,最終只是應了一聲“嗯”。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無窮的愧疚和自責說不出口,連“對不起”都太過輕浮。 “好了,死不了了,”老大夫給黑衣人包扎完,擦了擦額頭的汗,又轉頭對顧誠道,“多虧了你,否則誰來也救不了了?!?/br> 老大夫將手搭在顧誠的脈上,臉色凝重道:“雖然你的能力很有用,但你這樣拼命,不是長久之道?!?/br> “嗯?!?/br> “別不聽老人言,雖然老夫沒有特殊能力,但老夫從醫幾十年,這些是不會錯的?!?/br> “咳咳……大夫,我知道了?!?/br> “好了,這位大人,找人送他們回去休息吧?!?/br> 羅木點頭。 老大夫又被人匆匆叫走了。 “羅木……我就附近休息,以防萬一?!庇屑笔滦枰?。 羅木苦澀地應下,他拒絕不了顧誠的這個要求。 他叫來人,送走了自己的戰友,然后親自抱著顧誠到休息的地方。 眾人為顧誠讓出一片舒適的空間,他們都知道顧誠的重要性。 顧誠在路上又睡了過去,羅木看著男人蒼白的臉,趁沒人注意的時候,低頭吻了吻男人失了血色的唇。 他沒有忘記,是自己愿意付出一切,才讓男人來到西戶城的。 如果不是自己的要求,男人或許就不會來這里,或許就不會面臨這樣的危險了。 他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可對方遲遲沒有向自己索要報酬。 或許不會有機會了。 他就是這么一個滿身負債的人,還不了就請恨我一輩子吧。 羅木想著,決絕地離開。 戰斗不會因為顧誠的昏迷而停止,死亡一刻不停地發生著。 羅木親眼見證著死亡發生在身邊,可就是次次與他擦身而過。 不知道是運氣還是老天庇佑,羅木自嘲著,自己居然一直活著,甚至受傷被送回救治,也不是致命傷。即使沒有顧誠的靈氣,他也死不了。 當顧誠昏迷時,林柳桐、羅木、希明都因為受傷而在城中修養,或許是天道的安排。 當顧誠被搖醒時,戰況到了最慘烈的時候,高層決定讓顧誠提前醒來,即使是硬撐,也要先救人。 副城主在顧誠醒來后就馬上道歉,表示情況危急,迫不得已。 顧誠自然是不在意,接受了副城主的安排,直到他撐不住吐血,他們才不敢再讓他救人。 在短暫的喘息之間,還沒恢復完全就又上了戰場的林柳桐白著一張臉來看望他。 “顧誠,我都還沒死,還輪不到你去死……” 林柳桐抱著顧誠,話語是冷冷的,可顧誠卻分明感受到了對方身體的顫抖。 顧誠輕輕地摟著他道:“相信我,我們都不會死?!?/br> 明知道這是安慰人的話,可那顆害怕失去的心突然安定下來。 林柳桐狠狠在顧誠肩頭咬了一下,顧誠忍不住僵了一下。 “我真后悔之前沒讓你進來……顧大夫,事情結束后,狠狠地艸我吧?!?/br> “我想被你干……現在就想?!?/br> 露骨的耳語伴著溫熱的呼吸拍打在側臉,顧誠平靜的心忽然加速跳了起來,他蒼白的臉上涌上一絲血色,幽深的眼黑得發亮。 毫無波瀾的心居然會為這種話而波動,顧誠再一次驗證了一個事實,他比自己預料中的更在乎這個人一點。 這個人的愛是熾烈的,瘋狂的,無所顧忌的,所以才能最直接地灼燒他心底的堅冰,不給他猶豫、徘徊、逃避的機會。 顧誠感受著心底升起來的愉悅,順從心意地笑了,他幾乎是喟嘆般道:“林大人,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br> 對上林柳桐因為沒有得到回應而有些不滿的眼,顧誠笑著在他耳邊輕聲道:“我也想艸哭你,林大人?!?/br> 林柳桐瞪了他一眼,這一眼流露出別樣的風情,顧誠笑看著他。 “我走了?!?/br> 盡管之前的話十分纏綿,林柳桐離開的背影卻毫不脫離帶水。 在他心里,剛才的話或許會是一個永遠無法實現的許諾。 他不知道,顧誠卻是當真的。 他閉目躺著,腦海里卻浮現出此刻城樓上的戰況。 他們已經殺了整整一天了,從上午到傍晚,城外源源不斷的怪物不知從何而來,仿佛沒有止境,永遠殺不光。 城墻的石磚幾乎要被血染透了,人們的臉上呈現出一股因絕望而產生的麻木。 而麻木會讓他們更容易送掉性命。 一個強大的怪物帶來的殺傷力遠比一群普通怪物更大,顧誠看到了擁有最高統治權的方鏡,正在與一頭剛出現就重創了多個修者的怪物廝殺著。 如果不是缺乏理智,怪物的殺傷力將不可估量。 顧誠忽然想起,給西戶城帶來重創的致命一擊,就是由一頭極強的變異怪物帶來的。 方鏡不是它的對手,不得不自爆來絞滅它。那確實是最優解,那樣一頭怪物如果不死,能將所有修者屠滅。 方鏡死后,自爆聲就再也接二連三地響起。 西戶城的修者幾乎死絕,才迎來了朝廷的支援。 “父親,您想要改變這個結局嗎?”天道忽然出聲。 顧誠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也是他自己想要問的。 要改變這個結局嗎? 在很久以前,顧誠就知道,他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很多事情是好是壞,想要還是不想要,他不知道。 就像現在,為什么要改變已經決定好了的事情呢? 顧誠并不是很確定。 況且,他拿什么改變呢? “父親,只要您想,您就能?!?/br> 天道似乎總是能感應到他在想什么。 “父親,我不能改變您定下的結局,除非您想改變這一切……父親,您真的不愿意憐惜您的子民嗎?” 天道感受到創世神的無動于衷,忍不住多說了一句:“父親,林柳桐本該戰死的,您也不在乎嗎?” “小天,你在威脅我嗎?” 顧誠的聲音里聽不出情緒,可天道卻感受到了一股來自于創世神的壓迫。 神創造了世界,世界誕生了天道,神是絕對凌駕于天道的。 所以神的哪怕一絲不滿都讓天道感受到了世界的排斥,哪怕神才剛剛覺醒。 “父親,我錯了?!?/br> 在神的面前,一切理由都不重要,只有認錯才能得到神的寬恕。 “沒有下次?!?/br> 壓迫感消失了,天道不再開口。 祂再一次感受到了神的心思難測,雖然神看起來是個人,可當神來到自己創造的世界,逐漸覺醒神格時,神就不再是單純的顧誠這個人了。 天道知道,神對此并非是完全無所覺的,只是不去細究罷了。 人們都說天心難測,其實祂不過為了世界更好運行而誕生的存在罷了。 祂沒有自己的喜怒,祂只是遵循著本能,維護世界運行。 當世界要走向毀滅時,祂連拯救世界的能力都沒有,因為祂不能神的意志。 神已經為所有人定好了結局,誰又能反抗創造一切的神呢? 天道忽然感到了悲哀,當祂意識到這一點時,祂的運算讓他意識到另外一件事。 當神降臨時,天道也成為了渺小的存在,可以有自己的情緒了。 祂就像神的兒子,沒有神時,祂掌控一切。神在身邊時,祂就可以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了。 神限制了祂,也賦予了祂新的東西。 天道也可以有私心嗎? 有私心的天道還能是天道嗎? 天道有些惶惑起來,沒有人能回答祂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