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初與我說，要變得同魔皇一般厲害，可是嘴上說說便算的？”

    “……不是?！?/br>
    “既然不是，為何如此？”

    “……”

    “若是不愿吃苦，不能吃苦，今日起便也不用練了！”

    “……”小鬼一下抬頭，看著玄清，見他一臉冷意，眼睛冷冰冰地盯著自己，語氣嚴厲，嘴唇囁喏，眼睛微微發紅。

    厲煬心中暗笑，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跟你娘陪個不是，一會兒好好練功，不準偷懶?！?/br>
    “……”小孩子一張小嘴一陣嘟囔，小聲開口，“娘親對不起……以后不敢了……你不要生氣，我好好練功……”

    “……吃飯?！?/br>
    小鬼小心地看了眼玄清的臉色，將碗抱起來，悶著頭只顧喝粥。

    “……”玄清在心里嘆了口氣，伸手拿了塊甜甜的桂花糕遞在他眼前，“你若讓我陪你，便要自覺勤勉，否則便要挨罰，你自己想好了?！?/br>
    “我要娘親陪……”

    “既然如此，便不可懈怠?！?/br>
    “好……”

    “好了，快吃吧，一會兒讓我看看你這幾日進展如何?！?/br>
    玄清的語氣終于和緩下來，小鬼偷偷地看著他，大口大口地將面前的事物都吃了進去。

    這一下整個人都老實了，吃完飯，自己提了劍來，將這幾日厲煬所授演練了一遍，看著玄清似乎又要皺眉，心頭跟著一緊。

    便聽玄清道：“今日先扎一小時馬步，然而讓魔皇教你吐納之法?！?/br>
    厲煬正在一旁事不關己，忽然被點了名，一下將歪著的身子撐了起來：“你既然來了，為何還要我教？”

    “你那魔功與我道門不同?！?/br>
    “步淵閣里的書你都看過的，隨便尋個粗淺法門便是，難得住你？”

    “你教是不教！”

    “……教，教?！?/br>
    鏡心幾乎又要翻白眼，厲煬卻轉過來看她，吩咐著：“給你半日時間，去尋個書院，少主下午便去上課?！?/br>
    鏡心一呆：“這么急？主上，這也太趕了，奴婢還得出去打聽打聽，何況這時候了，真要即刻入學，也不知合適不合適?！?/br>
    厲煬不為所動：“這些事，你自己想法子辦，還要本座出面不成？”

    “奴婢不敢，奴婢這就去了?！?/br>
    玄清在一旁聽得直皺眉頭，厲煬見他要開口，急忙攔了：“不就是念書認字，又有什么打緊？只要他不搗蛋，夫子自會管束，你還想讓他學得多好，給你考個狀元不成？”

    “……”玄清顯是并不認同，可到底也沒說話。

    鏡心想了想，她又知道什么書院學堂的，直接去了前院。

    那陳金生臉上已然顯出黑氣，見她到來立刻討好地行禮，鏡心毫不客氣，直接將事情交代了，同時叮囑了一句：“主上不讓你去的地方，千萬別去，若是讓大人看見了，你便只有死路一條?！?/br>
    陳金生連連應了，自去安排不提，鏡心怕玄清起疑，一時也回不去后院，隨便找了個地方窩著，讓傀儡仆役沏了茶，備上零嘴，準備等夠了時間再回去。

    厲煬靜靜地坐著喝了著茶，玄清一直盯著小鬼，背著手直直地站著，他便看著玄清，過了好一會兒，見他依舊一動不動，大有那小鬼蹲多久他便站多久的架勢，不由搖了搖頭。站起身緩步踱了過去，站在玄清身后半步：“蹲個馬步么，沒必要盯得這么緊吧？”

    “……”

    玄清一時不理他，他便又繞到他跟前問：“站著不累么？”

    “……”

    厲煬又搖了搖頭，直接伸手，抓住玄清的手腕將他往回帶，玄清當著小魔物的面，顧忌身份，不好與他拉扯，被他硬拖回凳子上坐了，又見他殷勤地倒了水遞過來，有些警惕地看著他：“你莫生事?！?/br>
    “清兒這話怎么說的？本座是怕清兒累壞了?！?/br>
    “……”玄清無言，捏住在自己腰上緩緩磨蹭的手，看了一眼不遠處正滿臉鼓勁的小孩子。

    厲煬借著桌面遮擋，手越發不老實，他可不管那小鬼，整個人都向著玄清身前湊，低聲調笑：“不就是扎個馬步么？至于么？少看一眼他是會掉了還是怎地？”

    玄清腰上一癢，被那手掐了一把，一時沒抓住，竟向著他下身而去。

    玄清面上登時浮起一點熱意，惱怒地將腰上的手狠狠甩開，瞪了厲煬一眼。

    厲煬哪里在乎？反倒又生了幾分興味，一手握著茶杯，一手去抓玄清的手，捏在手中揉捏。

    玄清忍無可忍，站起身便向小鬼走去，厲煬意猶未盡地笑著，起身跟著他去了。

    那小鬼眼看著二人走過來，莫名所以，看著玄清臉色似乎不好，以為又要挨罵，眼睛瞪得大大的：“娘親，我沒偷懶?！?/br>
    “嗯?！毙搴貞艘宦?，想要甩開厲煬，卻又不愿靠那孩子太近。

    厲煬跟在玄清身后，看他強做無意地背對著他，實在百無聊賴，繞著那小鬼走了兩圈，將那小鬼繞得發毛，看得玄清忍不住皺眉，他又繞了回來，貼在玄清身旁，伸手去摟他的腰。

    玄清不愿當著孩子掙鬧，忍耐著向旁避開，哪知厲煬毫不收斂，跟著就靠了過來，如是三次，玄清終于忍無可忍，轉身一聲不吭，直接出手，朝著厲煬劈了過去。

    厲煬揚眉，一閃身接住他劈來一掌，一看這是真動了火，還沖著他笑：“清兒怎么又發火？”

    “……”玄清惱火，手下不停，接連數招出手。

    “真要打??？”厲煬自然不是好相與的，眼神一亮，倒顯出些興味的模樣，手上見招拆招，二人皆未動兵器，便就這么各展身法，手上“噼噼啪啪”，近身相搏起來。

    小鬼眼睛瞪得溜圓，就看見二人在小小的院中以快打快，手上動作都看不清楚，不時聽厲煬要喝兩聲：“清兒這是又想謀殺親夫啊?！?/br>
    “住口！”

    “哎，這么兇，本座哪里說錯？”

    “……你這無賴！”

    “父皇——娘親——你們別打??！”

    “小鬼，不管你事，蹲著別動！你娘想看看你爹教不教得了你?！?/br>
    “……”

    玄清咬緊了牙，面上越發惱火，手上越來越快，可二人勢均力敵，一時間誰也奈何不得誰，二人招式精妙，玄清手上不由加了勁，出招帶了掌風，厲煬不得不跟著認真起來，嘴上一時便沒了打情罵俏的閑工夫。

    這二人的功夫當世只怕難有對手，也就彼此可堪一搏，二人多時不曾動手，漸漸都動了真招，一招一式你來我往，心中對對方武學造詣亦是暗自點頭，厲煬偶還說些亂七八糟的話，惹得玄清出手更緊，這一來一去便斗了半個時辰。

    那邊小鬼早已看得應接不暇，二人并未使出身法，只是拳來腳往的格斗擒拿功夫，雖未動兵器，掌臂腿腳相格，拳來腳去，變化莫測，也是美妙絕倫，二人黑白相纏，你來我往，帶得陣陣風起，看得人眼花繚亂。

    待到最后，二人身影終于停了下來，小鬼一看，卻見二人立在院中，臉對著臉，雙腿互別，雙手在身前交握，互扣著脈門。

    玄清繃著臉，有些惱怒地盯著厲煬，厲煬打出了點性情，眼中也有些狠意，嘴角卻還笑著，二人近在咫尺，玄清掙了掙手腕，掙不開，手上也加了勁，二人互相鉗制，一時鎖在一處，誰也奈何不得誰，就這么僵持著。

    小鬼看得都忘了自己的疲累，目瞪口呆，不知二人是真打還是假打。

    就聽厲煬道：“清兒這是舍不得放手？是要與本座這般親近到什么時候？”

    “……”玄清氣惱，不理他，手上狠狠捏了下去。

    “哎喲，清兒，抓這么緊，是怕本座不要你了？”

    “……！”玄清惱極，卻對這些浪蕩話語慣不會應對，忽見厲煬唇角一勾，眼中很色一散，脖子一伸，整張臉忽然湊了過來。

    唇上一燙，玄清本是怒氣瑩然的雙瞳驀地長大，整個人一呆，勁力一懈，便被厲煬拖在懷中，狠狠地親了一口。

    那小鬼正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看著，一下長大了嘴巴，玄清一驚之下，臉上一下浮出一點紅云，猛地將厲煬推開，抬起袖子掩在唇上，視線不由得去看那小鬼，見他一副呆滯的表情，臉上又是一熱，沖著厲煬罵道：“你這混賬！”

    那小鬼不知為何，臉跟著紅了起來，似乎也知道自己看了了不得的東西，忽然閉上了眼，莫名其妙地結結巴巴說了句：“娘、娘親，我不看，你、你們繼續?！?/br>
    “……！”玄清的耳根一下便止不住地紅了起來，只恨沒個地縫，狠狠一甩袖子，轉身就走。

    厲煬哪管這些？看得十足得趣，泰然自若地跟了過去，一把握了玄清的手，不管玄清怎么推他，應將人半抱半牽地往回帶，一邊隨意撇了那小鬼一眼：“別動，還有半個時辰?！?/br>
    “……”玄清臊得說不出話來，面上熱氣熏蒸，只想離開此地。

    厲煬硬抓著他一邊笑道：“清兒你可是應了他的，怎可食言而肥？”一邊拖著他回到石桌前坐了，看著那紅著臉皺著眉，低頭不看人的羞惱模樣，心中真是愛極了。拿了塊桂花糕往他嘴邊遞：“莫惱莫惱，父母親熱被小孩撞見了有什么辦法？”

    “……”玄清無言地瞪著厲煬，避開湊到嘴邊的甜糕，簡直不能理解這些魔怎的如此沒臉沒皮。

    厲煬再接再厲，抓著他的手不放：“這可都是清兒的錯，若非清兒昨晚不讓碰，本座怎會如此難耐？”

    “……你要不要臉的？”玄清再忍不住，猛地便要起身，這混賬怎能如此……混蛋！

    厲煬死死按著他，笑得分外欠揍：“別鬧，那小鬼還看著呢，父母打架對孩子可不好，你忘了之前的事了？”

    “……！”玄清咬牙切齒，若手中有劍，他定要再將他刺個對穿！

    厲煬心中大樂，一邊掌握著火候，這冰山終是被撩出了火，可若真把人惹急了，化作火山可不好滅。

    厲煬將那桂花糕放下，又把茶水遞了過去：“好清兒，怎么就上火了？來，喝口水，等會兒本座教他，你還要監工的不是？”

    “……”玄清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好懸沒將桌子碎了。

    這一早上就這么吵吵鬧鬧地過了，厲煬倒是說話算話，待到小魔物蹲完了馬步，邊硬扯著玄清過去，傳授吐納之法。

    玄清默默聽著他教習，深入淺出，心知是他功法的入門之法，那小鬼悟性甚高，很快便掌握了關竅。

    只是那小鬼也不知道認沒認真，不時偷偷看他，只是玄清此時卻再也沒臉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