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

    “這都是誰教你的？”

    語氣帶上一絲我自己都不易察覺到的怒意，不知為何心頭堵得慌。

    他是S級獸人，作為帝國最頂級獸寵，哪怕不受寵也不至于如此輕賤自己。

    就像渾身傲骨都被人打碎過，輕而易舉踩在腳底，連最后一點傲氣都沒留下。

    089跪直了身子，語氣和緩，像是在回答與自己無關的事，“您不喜歡嗎……”

    他有些失神的看著我的下巴，目光失去了焦距，險些維持不住標準的跪姿，自言自語般的喃喃道，“他告訴我……這樣做您會滿意的?！?/br>
    我忍住了想要把089扶起的沖動，快速抓住了重點，“這個“他”，是誰？”

    “季裴嗎?！?/br>
    雖是疑問句，但我的語氣沒有一絲一毫的疑問，除了季裴也不會再有其他人了。

    能讓089變成這幅模樣的人，只有他。

    2

    089像是不想從我口中聽到季裴的名字，他有些難堪得低下了頭，說出了令我更震驚的話。

    “聽說發燒的人里面會很熱，很舒服的……”

    “您愿意使用我嗎？”

    他把臉貼在我的鞋邊，衣衫順著他低頭的動作滑落，露出最脆弱的脖頸，用最低的姿態討好我。

    我氣笑了，差點就順手一巴掌扇了過去，“你有??？生病了就滾去休息，我看你現在是燒糊涂了，什么胡話都說得出口?！?/br>
    如果我不愿意，哪怕089再怎么哀求，我也不可能這么輕易的答應把他留下。

    我承認一開始確實存了要好好折騰他發泄一頓的心思，結果這條蠢狗比我記憶中的更加對自己狠心。

    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心甘情愿做我的附庸。

    我的狗。

    3

    089體力消耗得嚴重，剛才那番話已經耗盡了他全部力氣……和勇氣。

    身體上的傷痛無時無刻都在提醒089，他是一條不被新主人接受的狗。

    也許是小少爺嫌他臟吧，089心灰意冷地閉上了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再次睜開眼時，已經恢復了一如既往地溫和，他順從的膝行準備退下，起身時身體卻不自覺地往下墜。

    然后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089感覺自己被熟悉的檀香環繞，他廢了好大的勁才忍住了想要沉浸在溫暖懷抱里的沖動，在我開口之前，迅速的離開了我的手。

    “對不起小少爺……臟了您的手，089該死?！?/br>
    他連主人都不敢叫。

    我眼疾手快摁住了這只蠢狗想給自己一巴掌的手，惱怒道，“我是什么嬌貴的瓷器嗎？碰一下就會碎？”

    “還是你以為自己昨天是在昏迷中夢游爬上床的？”

    我簡直被他氣到無語，哪有這么笨的狗??！

    不過提起昨天，我心頭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經意的開口，“你出生證明不是寫的雄性嗎，現在是怎么回事？”

    089瞳孔驟然收縮，雙唇顫了顫，他想要開口解釋，嗓子卻無法張開，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只能發出破碎的氣聲。

    被發現了。

    4

    089維持著那個姿勢許久未能動彈，他身體僵硬得厲害，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見他不愿多說也懶得逼迫，手掌停留在他柔軟的黑發上狠狠揉了揉，算是安慰。

    “我不逼你，等你愿意說的時候再告訴我?！?/br>
    “去休息吧?！?/br>
    089似乎有所反應，他緩慢地抬起了頭，眼底發紅，在目光對上我的瞬間，一直強忍住的淚水控制不住地順著眼眶就落了下來。

    這是我第一次見他哭。

    不是因為生理疼痛而涌出淚水，而是真正的哭泣。

    沒有撕心裂肺，也沒有嚎啕痛哭，他甚至都沒有怎么發出聲音。

    怎么也讓我的心跟著難過了幾分。

    5

    “如果是您想知道，我什么時候都愿意說的?！?/br>
    089紅著眼開了口，他無聲地搖了搖頭，“我怎么會拒絕您的要求呢……”

    他平復了一會呼吸，等到不再那么顫抖地時候，才繼續開口。

    如同每一次跟我說話的語氣一樣，一字一句，很珍重地看著我。

    “我……我的出生證明確實雄性，我從來沒有騙您，請您相信?！?/br>
    我相信的。

    “七年前發生了一些事情……他帶我重新做了一次檢查，檢查的結果顯示我的體內同時還存在另一套還沒發育完整的器官。

    “是雌性?！?/br>
    089似乎比我更不想提起季裴的名字，從我們見面后，所有對季裴的稱呼都是一個“他”字。

    有些話他似乎難以開口，含糊不清地略過，大意是季裴知道后強行給089發育了屬于雌性器官那部分，最后變成了不男不女會被我討厭的怪物。

    他不斷的重復著，求您不要討厭我……

    我認真的對上他的眼睛，一字一頓，“我沒有討厭你?！?/br>
    以前沒有，現在更不會。

    089的語氣忽然變得急切，他幾乎是渴求般地看著我，“我真的從未想過騙您，求您相信?！?/br>
    剩下的話他不敢說出，我卻能通過他的眼神明白。

    他舍不得。

    6

    這一刻我突然很想抓著089的衣領，發狠地問他，“既然這么舍不得我，那為什么當年頭也不回的離我而去！”

    后來我也不是沒有懷疑過，我也無數次試探過089是否是自愿跟著季裴，可是每一次的結果都是那么讓我失望。

    他總是欲言又止的看著我，卻又站在季裴的身后。

    或者跪在季裴的腳邊，只當他一個人的狗。

    就好像一開始雙眼發光眼里只有我的那只小狗，會勇敢地沖我狂奔而來的小狗，突然就不見了。

    苦苦尋找多年，再也沒有回來過。

    我應該恨他，卻又忍不住總是一次次對他心軟。

    “我沒有不信?！?/br>
    我感覺自己有些無力，再也裝不住冷漠強硬的樣子，無奈地蹲在089的面前，指腹輕輕拂過他的眼淚。

    嘆了口氣，“你別哭了?！?/br>
    再看你哭我又會控制不住想要吻你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