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

    我拍了拍089的臉，他臉色接近灰白，身體已經無意識的抽搐，像是快要死掉。

    心跳卻很快。

    咚咚、咚咚——

    像是在昏迷之前，發生了讓他難以冷靜的事。

    在今天之前我可以十分肯定，089確實是一只雄性。

    無論是測試性別的機器，還是我們曾經短暫相處過的日子，都能證明他的性別。

    而這雙精壯又纖長的雙腿之間，在我不知道的日子里，或許是被季裴改造，也可能是其他原因。

    這只生理性別確切為雄行的狗，最私密的地方藏著一個雌性的逼。

    2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看他垂死掙扎再到無力掙脫，最后只能失去意識像秋日里凋謝的落葉，被狂風吹落在地上，被無數人踐踏，卻無人在意。

    像是過了很久，也可能只過了幾秒。

    我彎腰抱起了089，他已經沒有了知覺，變成一個破舊不堪被主人嫌棄玩偶，只能靠在施暴著的身上，沉默地等待命運的安排。

    哪怕下一秒的結局是被丟棄，也無法逃避。

    “季池?！?/br>
    我知道他此刻聽不見了，才輕聲喚出了早就為他取好的名字。

    溫熱的呼吸打在089的臉上，他的眼皮顫了顫，似乎是聽到了我的聲音。

    又是一聲嘆息，我撥開他汗濕的額發，一個若有若無的吻落在089的眼角。

    “哪有你這么笨的狗，趕都趕不走?！?/br>
    “好不容易才從季裴那個狼窩逃出來，熬了這么久才得來的自由也不好好珍惜，非要一頭撞在我這里，頭破血流也要留下?！?/br>
    細碎的吻從眼角滑落到下巴，我握著他受傷的手，往心口放。

    明明他已經沒有了知覺，我卻吻到咸濕的苦味，讓人那么難過。

    3

    第一次見面，季池還是只連耳朵都還沒立起來的幼犬，那么黑，又那么小一只。

    輪到我進去挑選的時候，它和另一只小金毛正在打架。

    小金毛體型比它大多了，齜牙咧嘴地沖著門口大叫，又用自己肥嚕嚕的身子壓在季池身上，試圖擋住我的視線，讓我只能看到它。

    它們都是出生就被測出是S級的獸人，只等分化成人，就能擁有比其他獸人強出一大截到天賦。

    季正賀裝模作樣的問我，臉上堆起了虛偽的假笑，“小澤啊，我看這只金毛不錯，犬類天性忠誠，它性格又夠強勢，剛好長大了能保護你?！?/br>
    他話還沒說完，兩只狗之間的局勢瞬間發生了反轉，剛被打壓著小德牧忽然一用力，狠狠咬在金毛的耳朵上。

    短短的腿也不甘示弱地踩了回去，用自己瘦弱的身體一雪前恥，向季正賀證明它比小金毛更加厲害。

    更能保護他未來的主人。

    089沖著我高興的搖尾巴，亮晶晶的雙眼好奇的打量我，像是在說——快來選我呀！

    這一眼，一看就是十二年。

    4

    季喬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看到桌上已經做好的一桌早餐愣了一下，勉強維持住了表情，“這是你做的？”

    也不怪季喬驚訝，昨夜089一副快死了的蒼白模樣，今天就恢復的好了三分，還早起做好了一大桌的早餐。

    香濃的玉米湯散發著誘人的香氣，松餅也是季澤之最愛的那款口味。

    只不過，桌上只放了兩人的餐具。

    089點了點頭，微微笑開口，“我不知道你的口味是什么，就按著小少爺喜歡的東西做了?！?/br>
    他受傷的手簡單的拿醫用紗布隨意纏了幾圈，像是不在意的樣子。

    早晨的風有點涼，089傷病未愈，輕聲咳了一下，轉身跪在了角落，把自己藏在陰影里。

    季喬漂亮的貓眼寫滿了糾結，他心里小算盤轉了幾圈，稍作猶豫，還是咬牙說了出來，“哎呀！你這樣弄得就跟我在欺負你似的，哥哥都沒說話呢，我哪能把你怎么樣！”

    “……你坐過來吧，那邊冷冰冰的，跪久了膝蓋也會疼?！?/br>
    或許是089落魄的模樣讓他想起了曾經的自己，季喬暫時放下了爭寵的心思，沒忍住提醒了幾句。

    再不受寵愛的那幾年，季喬也如同現在的089一樣，只能跪在最陰暗的角落里，祈禱著主人心情好時施舍給自己一個眼神。

    周而復始，年復一年。

    5

    “跪在哪里干什么，滾過來吃飯?！?/br>
    我聽著089克制的咳嗽聲，心里一跳，莫名的心慌涌上心頭，皺眉道，“昨天放你床頭的藥沒吃？”

    089身體震了震，側身把受傷的手往后挪了挪，跪在原地沒有動彈，他嗓音還有些病態的沙啞，磨得人難受。

    “謝謝小少爺關心，我……我過來會影響您食欲的?！?/br>
    089捂著嘴控制不住的又咳了幾聲，怕被他的小少爺嫌棄，又往角落里縮了縮。

    可能他的小少爺已經不記得了，從前每次家庭聚餐，嬌貴漂亮的小王子總是會高高昂首，語氣確實冰冷的傷人，“喂，你滾遠點，這么黑一坨丑東西影響我吃飯了?！?/br>
    089狼狽地笑了笑，沒關系，他記得就好。

    他不會再讓小少爺失望。

    6

    我哪還記得小時候自己說過什么，見089不聽話，也懶得再去管他，只當這只笨狗不識好歹。

    還是昏迷的時候最乖，也不用想該用什么表情去面對季池，我悶悶不樂的想。

    我對這條狗真是又愛又恨，恨他跟著季裴走的那么輕松，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想好了離開我這個不受寵的主人，迫不及待就攀上了高枝。

    又每次在我和季裴的爭吵之中，裝作一副只愛我的樣子，虛偽地令人作嘔。

    卻……忍不住回想起他眼底只有我的赤誠。

    “好啊——”

    既然給臉不要臉，我語氣冷淡，指著地上的狗盤，“行，把你當人你不愿意，那就乖乖當狗?！?/br>
    “狗怎么吃飯，你不會不知道吧？”

    089神色未變，低眉順眼道，“謝小少爺賞食?！?/br>
    他膝行而來，跪在我的腳邊，虔誠地磕了個頭。

    蒼白的臉襯得他的舌，尖更加紅潤，一口一口的，如同真正的狗，舔舐著碗底的剩飯。

    他神情溫和，似乎還帶著笑意，像是在吃什么美味佳肴。

    我看著他微微顫抖的脊背，正要開口把人提起來時，089先一步抬起了頭。

    他長了開嘴，露出猩紅的舌尖，面上因為發燒而染了一層紅暈，他輕聲道，“請您檢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