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突如其來
1 突如其來 少年和父母的關系十分親密。 雖然他生來就有一副畸形的雙性身體,他的父母也依然待他如同尋常的孩子。 他們十分疼愛少年,即便工作總是很忙,他們也會用空閑時間陪陪少年。 同時,他們也相當信任少年,會讓少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這才使得少年現在也如同尋常少年一般。 少年也明白父母對他的愛,他從小就是個聽話的孩子,向來不需要父母過多cao心。 現在想想,他或許正是利用了這點才隱瞞下了至今為止的一切,雖然少年最初是出于不愿讓父母擔心的原因,但這……可能是最糟糕的決定。 他緊緊地咬住唇,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電話里母親的聲音讓他渾身冰冷,各種各樣思緒沖刷著他的腦海,四周的一切都像被蒙上了一層濃霧。 ——當他正在和陳叔yin亂時,他的父親出了事。 少年想要嘔吐,他想要跑出去大喊大叫——盡管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做。 他覺得自己無法呼吸,愧疚與罪惡感徹底充斥著大腦,焦慮則驅動著他的腳步。 母親在醫院,而父親在手術,少年發著抖,結果反而是母親安慰了他。 她說,會沒事的,而少年無端地想起,電話里是他第一次聽見母親在哭。 他麻木地點了點頭,醫院外頭,烏云漸漸在天空中堆積。 ——父親出門是為了加班,以往若是少年在家,一定會說一句“路上小心”。 這一天卻沒有這樣的機會:因為他正在男人身前喘息。 腦海里像有無數尖銳的聲響一口氣爆發,好似有無數個他正在一起尖叫,聲音山呼海嘯地向他涌來,鋪天蓋地。 少年有些喘不過氣,他拼盡了全力才沒將情緒表現在臉上,以往那些不能說出的事,現在更加不能說了。 手術結束后,少年在醫院的樓梯間里悄悄地哭了,這時外頭下起了雨,他看著那些雨水,心頭宛如被荊棘纏繞。 父親保住了性命,但隨之而來的則是漫長的康復期,以及與之伴隨的金錢消耗。 少年的家庭不算富裕,即便少年這個年紀也能感覺到對金錢的焦慮,而他們是個普通的三口之家,祖輩則早在少年出生前就已去世。 雖然母親告訴他不要擔心這些事,可少年依然瞥見了她緊鎖的眉頭。 那天晚上,少年沒有睡著,他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不停地看著,直到自己仿佛陷入了黑暗。 外頭的雨沒有停,滴滴答答的聲音從窗戶縫里傳了進來,一室都是雨聲。 少年居住的地方冬天不會下雪,但偶爾會有雨,細細綿綿的雨一下就是很多天,他只覺得自己的心情也像是天氣般陰沉又潮濕。 日子還在繼續:少年要上學,母親要上班,醫院那里只得請護工照料。 學校換了冬裝,已經不再是適合穿短裙露出的季節了——當然,少年現在全然沒有心思做這個。 他站在早上的公交車上,看著外頭的景色逐一掠過,思緒不由自主地就開始飄向家里發生的事,焦慮感就這樣又一次開始蜿蜒。 少年不否認他是個很容易感到焦慮的人,他時常自顧自地陷入負面思考,也總是想得太多,雖然有時像是作繭自縛,但少年就是無法停止這樣的思考。 “咕、嗚……” ——如果那天也沒有出門,父親是不是就不會遇到車禍了? 這樣的問題其實越思考越沒有答案,世界上不存在后悔藥,可少年就偏偏無法停下這樣的思考。 他想起父親平日里的臉,想起他現在躺在病床上的模樣,想起自己躺在床上時看到的黑暗。 要是他更聽話一點……要是他沒有生著這副雙性身體—— ……要是,他沒有這么yin亂的話。 這個想法如同一記重拳砸在少年的腹上,酸水一下子從胃里冒了出來,在喉頭打轉。 少年忍不住想要蜷縮起身子,路面顛簸著,車子搖晃了一下,他也踉蹌著,撞上了后頭的人。 “對、對不起——” “喲?!焙箢^人沒有理會他的道歉,反而暗暗伸手,環住他的腰身,“想什么呢?那么專心?” “咦……”在他身后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偶爾會在早上遇到的青年。 青年聽見少年茫然的回應,嘴角掛上一抹微笑,他的手順著少年的腰身向下滑,婆娑著他的大腿。 ——在少年那近乎完全崩潰的日常里,總也還有些什么事是一成不變的。 少年呆然地想著,先前那些晦暗又負面的思緒轉瞬沖了出來,“轟”的一下,砸在他的腦海里。 “啊……啊啊……” 不知為何——明明這不是什么好事—— 可青年那帶有性暗示的動作,卻讓少年頃刻間放松了下來。 這確實才是他的“日?!?。 焦慮感剎那間轉變為鼻頭的酸澀,順著淚腺涌了出來。 少年轉身倚在青年懷里,泣不成聲。 “哎?喂、等等……你怎么了?”他的舉動讓青年頓時慌張起來,“沒事吧?” 原本撫摸少年大腿的手也一下子收了回去,轉而安撫性地抱住少年的肩膀——在一車人奇怪的目光下,青年也只能這么做了。 好在這時,少年終于帶著哭腔勉強吐出了幾個詞:“哥哥、嗚……嗚嗚……” ——是兄弟啊。 其他乘客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而青年也微微松了口氣,拍著少年的肩,柔聲說道:“發生什么事了嗎?” 少年抽泣一聲,他抬起眼,又抿抿唇,這才遲疑著說道:“可、可以……聽我說嗎?” 青年笑了笑,摸著他的腦袋說:“當然,我們是兄弟吧?” 數分鐘后。 公交車到達了下一個站點。 青年牽著少年的手下了車,這路邊剛好有個小公園,他們一起走進了公園深處,到了一處偏僻的石桌椅邊。 而后,青年讓少年側坐在他的大腿上,用雙手環住少年的腰身,才再度開口問道:“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