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58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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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轉頭看到薛白,他才稍稍收起了眼神中的傲意,上前,大笑道:“聽聞你見到李白了?” 雖然許久未見,雖然彼此的地位已經有了差距,雖然薛白沒有出城去迎接杜甫……但彼此相見,還是毫無隔閡。 摯友交談,也不講究虛禮,第一句問的就是最想聊的話。 “是,見到李白了,我們做了滿墻的詩?!?/br> “墻呢?” “許還在藍田驛,許被人拆走了?” “你可知我聽聞你們那些詩,有多心癢難耐?!倍鸥@道:“為此,我數夜無眠,再入睡,夢到與你們相聚了,且在酒宴上也寫了詩?!?/br> “什么詩?” “坐中薛白善醉歌,歌辭自作風格老。近來海內為長句,汝與山東李白好?!?/br> “好詩!” 忽然有人撫掌而來。 杜甫轉身,笑道:“釀王來了?!?/br> “不叫我‘花奴’了?” “依你的規矩,尋常時是釀王,扮女裝時才是花奴?!?/br> 一旁,史朝英已是驚得下巴幾乎都掉下來。 她一臉震驚地看著那位被稱為“花奴”又被稱為“釀王”的中年男子,看了好一會,用力揉了揉眼。 “你……你是……方才樓上的美嬌娘?” “讓史家小娘子見笑了?!?/br> 那中年男子帶著歉意叉手執禮,自我介紹起來。 “李琎,字嗣恭,小名華奴,友人稱我‘花奴’或‘釀王’。你便當我是個不著調的老不正經罷了?!?/br> “真……真是?” 史朝英猶不可置信,上前幾步,瞪大了眼看著李琎的嘴唇,終于是在他嘴唇上看到細而稀疏的小胡茬。 “這真是……汝陽王比我還像女人哩?!?/br> “你就是女子?!崩瞵Q笑道,“但我不是,我再像,也終究不是女子?!?/br> 旁人如何作想不知,史朝英卻已是無比崇拜李琎,問道:“汝陽王可以教我當女子嗎?” “自是可以的?!?/br> 他們說話時,薛白一直站在旁邊,臉色帶著得體又尷尬的苦笑,心里卻在迅速思忖著,該如何重新取得與李琎詳談的機會。 其實,他一度有猜測到花奴就是李琎。 他得到的消息說李琎“姿容妍美,聰悟敏慧,妙達音旨”,他還細看了方才那女子,但實在是沒想到其人能扮到那般地步。 思忖到最后,薛白心念一動,干脆放棄了去尋李琎搭話的心思。 既然一開始就擺出了不想詳談的樣子,若是因李琎揭開真實身份就態度轉變,倒要讓人看出他另有目的了。 因此,薛白始終有些疏離之態。 他猜李琎也想與他談談,故而方才招他登樓。 “杜子美終究還是最愛李太白,寫的《飲中八仙歌》旁人只有兩三句,只李太白有四句。方才與薛郎談論李太白,也是入了神,根本不顧我?!?/br> 幾人站在庭中聊了一會,話題漸漸引向薛白。 杜甫道:“釀王還不滿足,我提了賀監,下一個提的便是你?!?/br> “我看你飲中八仙該再加一人?!崩瞵Q道:“薛白瀟灑美,舉觴一杯酒家眠?!?/br> 他直接看向薛白,且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終究還是搭上了話。 “釀王見笑了?!毖Π椎溃骸叭襞c釀王飲,我至少該喝三杯?!?/br> “現在肯與我交談了?” “方才是我失禮,釀王恕罪?!?/br> “好,那你先罰三杯?!?/br> …… 宴還未開始,薛白三杯酒落肚,醉倒了。 李琎無奈,招過美婢,吩咐道:“扶薛郎到我方才歇息的閣臺上歇著,點上我帶來的紫藤香?!?/br> “喏?!?/br> 薛白登上閣樓,再睜眼,便見李琎正在點香,動作優雅。 “薛郎酒量不太好?!?/br> “遠不如汝陽王?!?/br> 李琎玩著手里的煙火,漫不經心問道:“你在宮中必然是做了什么,才會被誣為‘穢亂宮闈’,此事與榮義郡主有關?說來,你還是安慶宗的媒人?” 薛白揉了揉額頭,似醉得不輕,道:“汝陽王誤會了,此事與我無關?!?/br> “不說實話?!?/br> 李琎笑了笑,雖已不年輕了,卻還顯出一種陰柔的俊俏,悠悠道:“我已經問過慶王了,他說是你讓佩娘被封為郡主的,你答應過他,轉眼竟做到了,如何做的?” 薛白聞言,第一反應不是驚嚇,而是驚喜。 李琮所言雖是他瞎猜的,但他既敢告訴李琎,說明李琎與他關系不錯…… 第320章 舊時事 安宅,酒宴上,顏季明與杜甫互相碰了杯。 “子美兄與汝陽王相識?” “天寶五載左右,我曾在汝陽王門下?!倍鸥Φ?。 顏季明道:“子美兄當時寫了《贈特進汝陽王二十二韻》,好詩,當時我阿爺教我作詩,特意讓我學你用韻,‘圣情常有眷,朝退若無憑’,這‘若無憑’三字,可為千古藩王之法也?!?/br> 杜甫擺手道:“拙作,不登大雅之堂?!?/br> 這兩年他任了最底層的小官,與平民接觸得多,詩風有了很大的改變,對早年的詩作不再自以為傲。 何況他當時寄望于汝陽王舉薦,期待“丹梯庶可凌”,如今想起來便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以汝陽王的身份,絕不敢干預政事,又怎么可能將他舉薦于朝廷? 杜甫遂換了個話題,道:“顏十二郎與汝陽王也相識?” “只是有過交集,他舅翁及其妻羅氏的墓志銘便是由他撰寫,由我叔父手書的?!?/br> “我想起來了,此事也是在天寶五載,是龍門令元府君夫人羅氏,北魏皇室后裔。汝陽王撰文時還唏噓,皇圖霸業,過眼云煙?!?/br> 杜甫感嘆了一聲,舉起酒壺,連飲了好幾口。 他明白了汝陽王的處境之后,再作《飲中八仙歌》,已藏了些深意。 “汝陽三斗始朝天”,汝陽王覲見圣人之前要先喝三斗酒,到了朝堂上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恨不移封向酒泉”,固然是說汝陽王喜歡酒,又何嘗不是在說他想移封? 而杜甫之所以能明白李琎的處境,因他后來也漸漸聽說了一些舊事。 *** 閣樓上,面對李琎的問題,薛白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汝陽王問我如何做到的,是想干預國事嗎?” “懶得干預?!崩瞵Q在欄桿邊坐下,瀟灑地搖搖手,道:“我不過是關心小一輩的婚事?!?/br> 薛白卻能從他這舉止投足間看出他一瞬間有個防備的神色。 來見李琎之前,薛白讓杜妗打聽了一些舊事。 寧王李憲把太子之位讓于李隆基之后,其實并非從此就與皇位無緣了,后來太平公主便想廢李隆基,立李憲為儲君。 世人一直夸頌二人兄弟情深,李憲去世后,李隆基追謚他為“讓皇帝”,追贈王妃為“恭皇后”,但在將葬之際,一向大方的李隆基又裁減了葬禮的規格……帝王心思難測,也許是對李憲一族終究有所忌憚。 李琎這一生沉溺于酒色宴游,外人看來瀟灑,未必不是活得如履薄冰,始終保持著戒慎、恐懼。 “汝陽王見諒,是我醉了,開了個不該開的玩笑?!毖Π籽凵穹置饔l清醒,看著李琎,告誡道:“此事,汝陽王最好莫打聽,于你不利?!?/br> “為何?” 薛白心念急轉,道:“那便要看當年慶王收養榮義郡主,汝陽王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李琎聞言,有個稍稍挑眉的動作。 他先是想到,薛白很聰明,借著他的一個問題,便推測出過去的一些隱情。而且還借著他戒慎恐懼的心理,故意以恫嚇的語氣套話。 但轉念再一想,不對。 薛白再聰明,都不可能輕易猜出來,除非,其人本身也知道一些隱情。 “我身為宗室,無非是做些該做的?!崩瞵Q道:“反而是你,摻和到這些事里,不怕死嗎?” “想要上進,得立大功?!?/br> 李琎見嚇不住他,只好坦然道:“與伱說也無妨,當年慶王想要收養李瑛的兒女,我幫他向圣人求了情,就是如此簡單?!?/br> 薛白道:“‘汝陽三斗始朝天’,汝陽王縱情聲色、不問政事,竟敢摻和進這等大事?” 李琎皺了皺眉,感到這年輕人言語厲害,步步緊逼。 薛白只要算一算時間就知道,三庶人案發生在開元二十五年,當時李憲還在世,李琎有父親保護著,還不像如今這般如履薄冰。 也許正是因為李琎摻和進三庶人案,引起了李隆基的戒心?這種可能性很低,但薛白打算這么恫嚇李琎,以套出更多的話。 “沒甚不敢的,我平素好酒,卻并非害怕什么?!崩瞵Q道,“你還沒說,我打聽榮義郡主一事,如何就與我不利?” “圣人之所以封榮義郡主、賜婚安慶宗,意在……易儲?!?/br> “不可能?!崩瞵Q終于出乎意料,亂了思路。 “為何不可能?”薛白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