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莊周夢蝶【感情,如果能換個角度談會擦出什么火花呢?】
書迷正在閱讀:春欲晚、直男室友真的好香(主攻)、攻的屈辱集、屠夫的家養嬌妻、[ABO]病美人他揣了親弟的崽、情人、沒有意識的腌黃瓜、莫名其妙做了萬人迷、解壓燉rou日美人(短篇合集)、我要做你的最特別
+++++++ 落日熔金,海風習習。 礁石邊有沙子被輕輕撬動,冒出不過半指大小的花螃蟹,‘噠噠噠,地躥出一段又沒入沙中,追著浪潮的溫柔慢慢褪去。 夜幕下的海濱小鎮不再如白日般熱情奔放,卻將浪漫凝入旖旎,襯著愈顯濃郁的花香,像是一首老式的藍調情歌,讓人不自覺地輕輕跟著合。 低回溫婉,光點璀璨。 暖風又拂著鎏金的光點緩緩下落,落于睫前,鋪開如夢似幻的篇章。 柳沐明似有所覺般微微側臉,伸手握住了身邊還在眉飛色舞說著什么的少年。 少年神情愈發飛揚,帶著不馴的眉眼介乎少年與青年之間,耳后別一朵粉紫蛋黃花,不顯滑稽,反倒襯出幾分野性來。 至此,耳邊喋喋的話語不甚明顯地打了個結,少年兩頰飛快竄過抹紅,一手與他緊扣,另一只手在褲袋里夸張地摸摸索索,最后掏出一對兒小墜子來。 那墜子精致小巧,深邃的藍色樹脂被做成類心臟的形狀,內里綴金箔,外圈則纏著如樊籠般的荊藤。輕輕一晃,如有星辰于掌中閃動,幾分夢幻幾分絢爛,與病態的愛欲表達一起,成就了不一樣的唯美。 史詩中,英雄德曼扎曼斬深海惡妖于劍下,卻在即將凱旋之時遭人暗害,受感染異變為妖。最終復仇后將自己的心臟獻與女王,誓與永恒的忠誠。 旅游手冊的宣傳里,于博拉尼的海邊親吻,將刻有對方名字的“海妖之心”贈予,這對戀人就能心意相通,長長久久。 這中間不知掐掉了多少邏輯關系,經歷了多少強行合理——少年理智地分析著,說那傳說里,海妖之心能看透一切隱秘,無論人或事物,甚至混沌之初,是被作為王權的象征嵌在權杖上的,現今正躺在博物館里,為同名紀念品引流。再說那長篇史詩描述了斗爭,描述了權謀,描述了英雄,為人所津津樂道的卻是不知怎么拐變的愛情,再添一些后世文學及電影,好了,就此打造出了愛情圣地。 就像死囚行刑前所走的嘆息橋成了同心鎖的好掛處,相愛不能相守的殉情地邊總會有一兩塊石頭被譽為一摸就能“相愛99”的存在。邏輯之曲折之莫名其妙,卻不妨礙它們被賦予愛情的意義,漸次至神圣,被戀愛中的笨蛋們所相信。 少年面上嫌棄著,訴斥著都是旅游局的陰謀!手上卻矜矜持持的,鄭重其事的,將其中一個墜子放進他手里。 一瞬悸動如花綻,柳沐明想,他該給少年一個吻,這個只屬于他的少年。 博拉尼海的風很輕很輕,揉得眼前光線逐漸暈成一團,又擴散成朦朦朧朧的光點。 柳沐明伸出手,光點像雪花飄落下來,拖著長長的尾,極緩極慢地落進手心里。 觸感微涼。 驀地光束急斂,柳沐明回過神,卻是站在一處極為瑰麗的山林中。四周密樹蔥翠,花藤如幔帳密密匝匝低垂,陽光下,像是鑲嵌了寶石的珠簾在輕輕晃動,斑斕華麗,流光溢彩,襯得這處密林更像是座設計精美的巨型花園。 越是往前走,眼前景物便越發絢麗,連草木都漸漸覆上淡色的金蔓,如古老的圖騰畫一般在閃顫的金光中瀲滟浮動。 而路之所引,赫然是一棵占據了整個山谷的巨樹。 巨樹通身瑩白,盤繞其上的藤蔓更像是奇異的符文。薄霧朦朧中,如似浮于半空,高聳峭拔,氣勢磅礴。數股流瀑從灌頂分墜而下,像是從云端垂瀉的瑩瑩星河,隆隆入谷,撼人心神。 那樹根虬結,白葉纏金脈的雄偉,又呈現出一派崇高而神圣的色調,便是傾盡詞句也難以描摹其一二的美麗與生機。 但這明明連想象都無有憑依的存在,卻讓柳沐明感覺到了溫暖和熟悉。 甚至抬手一抹,發現自己竟已淚雨滂沱。 時光交疊明滅,耳邊似是有人悠悠訴說了一生。沒來由的悲傷讓柳沐明手足無措,直至無意識地握到了手中的小墜子才像找到了心安。 從未有過的思念撅住心腔,突兀地,便很想很想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少年,想那個少年陪在身邊。 于是柳沐明急急轉身,下意識去尋。 山谷間樹海搖曳,草木隨風簌簌,柔和的光點紛紛揚揚,柳沐明循著來時的路,神智難以遏制地恍惚起來。 啪嗒—— 一滴墨落在平整細膩的羊皮紙上,將柳沐明從走遠的神思中拉了回來。 他放下筆,輕輕吸干墨汁,又用筆刀將墨跡刮去,這才在,唰唰,的刮改聲中逐漸有了回歸真實的感覺,卻半點也抓不住先前愣怔時的畫面。 獅鷲獸羽毛制的筆被手指順著拂過,揚起星星點點金色微芒,轉而消散。 無奈,柳沐明只得放棄回想,繼續抄錄手上的,卻忽而聽到幾句細碎私語: “...哎,什塔爾國的王騎怎么提前那么多進城了呀?我原本還想去看的,那可是翼騎衛呀!”“你沒聽說嗎?”“聽說什么?”“說是有魔混進圣城了!” 前面的聲音似是愣了一下,突然拔高道:“圣城怎么可能會有魔???” “誒,誒,”后面那聲音安撫著,壓低道:“對啊,怎么會有魔來圣城?不過是什塔爾找的借口罷了。他們在來的路上說是遇到了襲擊,半個特傭兵團都折在了一只魔的手上!什塔爾的翼騎衛隊親自追都沒拿下,最后還讓那魔在圣城附近逃脫了!” “??!這,這...” “翼族你知道的,整個圣域就他們酷愛吹噓自己多強多強,結果現在連個魔都對付不了,臉丟大了唄!也就只能找個借口說魔混進圣城了,嘁!” “這也太荒謬了!” “誰說不是呢?我還聽說啊...”兩個聲音又低下去,像是頭對頭湊到了一處,只剩一點略帶嘲弄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他們有個翼騎衛長差點就被撕成兩截了!還好請來了圣精靈醫官,才保住一對翅膀......” 兩個人討論著越走越遠,漸漸聽不清了,只剩下連連的吸氣和驚呼,詭譎地回響在靜謐而寬敞的圖書館里。 透著種說不出的不安。 柳沐明又兀自發了會兒呆,終是難以靜下心,嘆了口氣,小心將書冊收起,抱著朝外走去。 神史記載,末世之劫后無數天神隕落,世界樹傾塌,星辰從蒼穹墜落,時間不復存在,一切重歸混沌之海。幸有最后一抹光輝將幸存的神明指向宇宙極南,一片從未有任何種族踏足過的藍天。 森林神帶著精靈族獻祭全族才護得的最后一株世界樹枝,幾經漂泊,終于到達這片藍天,讓希望得以衍生。 一萬年,數萬年,萬萬年,新的世界樹長成,撒下生命之種,哺育天地靈氣;復活的神明重建家園,這片藍天下終于有了新的陸地、草木、森林,以及族裔。 這片孕育之地便就是如今的圣域,由世界樹支撐,同時也將“魔”隔絕于外。 在時間與秩序重構之時,光明神復活,帶來末世的毒龍也從尸堆中爬起,消失于深淵。此后,深淵之魔便成了圣域唯一的威脅。 它們低智嗜殺,聞血rou而動,兇殘可怖,早時常有能越過圣域天然屏障的大魔出現,每次都能攪起腥風血雨。只是除魔之戰后,精靈族在每一座城池都種下了守護之種,為數不多的圣精靈也布散于各地施祝,邊域又有強族駐守,千百年來都少有魔能突破魔物森林,更何況是出現在圍世界樹而建的中心圣城? 魔不該也不會出現在圣城,就像光明之下不容黑暗。 是所有人的共識。 可共識,原就代表著刻意為之。 歷史能被記載,就也能被篡改。共識之下,不會有人在意數千年、數萬年前發生的事是否件件為真?因為難以追溯,也無必要追溯。 柳沐明慢慢走在寂靜的長廊上,思緒翻飛。 廊邊排排束柱高聳矗立,純白色的肋架如大樹張開枝杈一般撐起拱頂,于伸展盤繞間勾勒出一幅幅精細的雕刻壁畫,優雅而華麗。 不知從何時起,魔襲事件愈發多了起來,就連圣城中也逐漸有了深淵毒龍已然蘇醒的流言。更讓人不安的,是跟隨去克特探查魔物的精靈失蹤了—— 眾神重建神界之后,新世界的世界樹,或者說神樹,成了溝通天地人神的橋梁。 從神樹出生,死后靈魂又歸于神樹的精靈族,是圣域中唯一的遠古神裔,也是唯一的生來就能與神樹直接溝通的種族。 他們的神圣力能與神樹共鳴,為圣域諸國維系守護之種撐起的神樹屏障。但現在,這魔物最為懼怕的存在卻在魔襲后不知所蹤,甚至靈魂都沒有歸回,怎么能不讓三分的流言徹底成為七分的惶惶? 因為只有深淵魔物才會吞吃魂靈。 因為沉睡深淵的毒龍本就是滅世之龍。 但毒龍并沒有醒,或者說神樹并沒有“不安”,柳沐明很清楚這一點。而深淵魔物即便不知因什么而活躍,也并不可能控制住自身“食欲”一路潛伏至圣城才發難。 柳沐明所擔心的,是怕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對圣城、對精靈族的試探。 神的時代已經過去太久太久,久到早已足夠"強族"生出踏上“神位”的心...... 日暈一圈一圈映虹而生,柳沐明駐步于廊臺花園一角,遙望如矗云端的純白神殿。薔薇簇擁著他的身影映照于噴泉池中,銀色的長發被鍍上碎光團團漾開,像是生命之水滌洗過靈魂,瀲滟閃動著,最后匯于一雙清澈銀眸里。 ...... “圣主祭大人...” ...... “圣主祭大人?” 柳沐明猛然回神,周遭不知何時已經變了樣,身邊助祭小心翼翼地喚他,顯是他已經盯著一處愣怔了許久。 柳沐明應聲,視線從神像指間心臟形狀的藍色墜子移開,循著光朝神殿主殿走去。 神殿雄偉可納萬人,高曠殿堂里百米長的浮雕壁畫精妙絕倫,每一根厚重高聳的巨型列柱上都有盤旋的金紋浮動,如星如云,給絕對的威嚴包裹上了古老而神秘的氣息。 輝煌到令人惶恐,又華麗到讓人窒息。 大殿氣氛肅穆,沉香裊裊,圣壇之上只見得一截瑩白樹根,像是從虛影中化實,隨著柳沐明的到來而伸展,根叢自百級階梯上一路鋪下,如神跡一般,引得下拜的圣仆們個個神情癲狂。 陽光從圓穹照進殿堂,仿若通往神界的道路;描金地板上罩下道道光束,于是空間都與光影交錯,神圣而莊嚴,讓步于其間的柳沐明也愈發神情鄭重。 什塔爾國王與他見禮,攜準王后落于他身后,托起他曳地的祭披,虔誠地隨他走上圣壇,俯身伏地等待他的賜祝。 這一場,是為什塔爾國王及其作為準王后的圣精靈主持的圣事。 圣精靈于圣域而言是神明的代表,是幾乎等同于神靈在世的存在。圣域數萬國家無一不渴望擁有一位圣精靈主祭,那代表著他們的國家會受到神的祝福,他們的種族也將得到神的眷寵。更幸運的,如什塔爾國王一般,獲得了某位圣精靈的傾心與青睞,神樹便會降下賜?!磥?,什塔爾將會誕生一位純血繼承人,一位最接近翼族祖神力量的純血翼族。 這樣的眷寵使得精靈族的地位更加超然,且無可替代。 相伴的,卻是暗藏的危機。 柳沐明不知道自己近來怎么總是憂思重重,只是當他看見下方圣仆們眼中過于偏執的虔誠,就總會生出莫名寒意。 圣事繁瑣,大廳里回蕩著從他口中念出的晦澀神語,悠遠莊嚴。一片透明螢亮的闊葉虛影逐漸在他面前凝實,金色葉脈流動,帶著一種強勁的生機,如滴露一般墜下一顆金珠,葉尖還在無人可見的地方,親熱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柳沐明將金珠沒于什塔爾國王眉心,代表著神樹的認可,予他與準王后結合。 待一切結束已是近傍晚,侍從們為他除服,冠冕、袍服、權戒、權杖,首、項、耳飾,處處都精致繁復,也處處都透著謹慎尊崇。 那枚掛在神像指尖的藍色小墜被他帶了回來,沒有人質疑,也沒有人發問,甚至在別人眼里,他的言行都帶著別樣的深意。 柳沐明緩緩嘆了口氣,但他大約是不知道自己在嘆什么的。 仆從們一一退下,將偌大的寢殿與浴泉留給他,輕紗垂幔間霧氣繚繞,寧和得讓人很是放松,也讓他步入泉池的步子都輕快了許多。 泉水漸漸沒過腰腹,幾乎有種陷入溫柔擁抱的錯覺。柳沐明用指頭劃水,一時又覺得這份舒適與滿足該有人分享,心念微動, 神殿上那經過繁復儀式、折騰半日才顯形的白色葉片就這么輕易凝實了來,細藤繞上他的指尖,葉子探進水里,更是剔透了幾分。 這便是精靈族的秘密了。 根本沒有什么神樹的賜祝,或者說,精靈生來便擁有賜祝。 世界樹復蘇后,冥冥中因果自定,精靈與神樹成就了某種特殊的共生關系;而神樹為萬物之源,喜生主生,所以即便是低階精靈都帶有名“生”的天賦。 為人所知的是這樣的天賦體現在了祝禱、治愈和凈化上,為人所不知的是這天賦還體現在了滌洗血脈上——與精靈越是親密,自身血脈越是能得到提升,而無論什么種族與精靈結合,都能誕下其種族的純血血脈。 圣域數千國家,同血脈分支下的種族間都不是絕對和平的;世人愈是慕強,對強大血脈的追求就愈是瘋狂且不擇手段。 一份不知名的寶藏就能掀起無數次尋寶熱潮,一份輕易能壯大血脈的利益擺在人前呢?精靈族從不敢低估人們對權財的趨之若鶩,更不想變為其中一種財富。他們把秘密藏在神樹祝禱及饋贈上,從不曾展露與神樹特殊的親密,哪怕能憑此獲得更神圣的地位。 哪怕這是作為遠古神裔所特有的絕對驕傲。 所幸能與神樹如此親密的,也唯有天賦境界至頂后,得“圣”之稱的精靈,比如他,比如今日的什塔爾準王后。普通精靈與神樹交流也需通過祝禱,與其他種族祭司無二,加上千萬年的刻意引導、掩蓋、信仰約束,精靈族身上的特質很容易掩飾,也很難被懷疑。 柳沐明坐靠在池子里,白葉舀起池水,幫著他浸濕長發,疲倦被晶瑩成串的水珠帶走,近日來莫名生出的不安被安撫下,柳沐明閉上眼放空自己,卻不想竟聽到了細微的摩擦聲。 起先“窸窸窣窣”的,很快變為不耐煩的“聽聽框框”,繼而奮力掙扎,最后干脆左突右擊,“骨碌骨碌”,“嘭”一聲狠狠砸進了池子里,還伴隨著野獸憤怒的低吼,哀嗚和......嗆咳。 柳沐明被這一串行云流水的落水動作驚住了,一時竟都不知道作何反應。 伴隨著猛烈的撲騰,四濺的水花里猛翻起一個身影,荊藤捆縛,姿勢扭曲,極兇極惡地扭頭向他看來,伴隨著驚天殺意駭得柳沐明愣了一下。 但很快這殺意又收斂,柳沐明得以望進一雙發亮的眸子里,黑仁金瞳,閃著危險的光,卻異常耀眼。只是眼睛的主人還有一雙狼耳朵,即便警惕地豎著,還是在濕噠噠的滴水聲中,顯出一點兒可憐。 一時間,氣氛從劍拔弩張急劇降級再降級,就在柳沐明覺得這樣赤身裸體的對視有點奇怪的時候,水中那勉強能夠出個頭的少年眼神飄了一會兒,繼而又驚醒般像猛地甩頭,滿頭滿水地急道:“我沒有偷看的!” “我就是,路,路過...” 似是察覺這番解釋更像狡辯了,少年神情懊惱,蔫蔫閉了嘴,那耳朵耷拉下來,竟讓柳沐明有些挪不開眼。 “嗯?!?/br> 柳沐明應了一聲,氣氛又陷入詭異的沉默。 其實他并沒有懷疑,一來他寢殿外圍守衛森嚴,二來有神樹在,他不可能對陌生氣息毫無所覺。他只是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告訴眼前少年他大約是被身上的花藤“擄”來給神樹“看看新鮮”的。 這種花藤有類似于“領地意識”的特性,裝點花園的同時也常被用來做防衛。但......柳沐明感受著纏著少年的花藤發散出的喜悅與親近,突然有點情緒復雜。 植物沒有思維,它們表達排斥,是死死纏縛——作威懾用。 它們表達喜愛,是死死纏縛——作親近用。 就像沒有打理的花園草木會瘋長一樣,如果沒有控制手段,植物只會“肆意”,就像這花藤一般,肆意纏著無法驅離他的少年。 這些藤條在神樹面前太過“興奮”,柳沐明只得一邊朝少年靠近來“施威”,一邊打破沉默道:“你是...魔狼?” “是天狼!...等,等,你你你想對我做什么?別過...咕嚕嚕,來,別過來!我,我咳咳咳不會從的咕嚕嚕??瓤瓤?..” ...... 柳沐明想為少年驅走花藤的手僵在半空,整個人都陷入了茫然,總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對勁。 眼見少年在水里“咕嚕?!睗L了一圈,簡直快把自己淹死了,柳沐明忙將少年周圍的水撥開,形成一個中空帶,自己也沒有再靠近。 少年得以仰面躺在池底,劫后余生地一面咳一面喘,手腳都被捆扎得很奇怪,卻還不忘警惕地瞥他。 柳沐明視線從他破破爛爛的衣服掃過,在他起伏劇烈的胸膛停留一瞬,最后落于尖尖耳朵上,抬手為他驅開身上大部分藤條,繼續問道:“為什么來圣城?” 少年在被解開的瞬間翻身后躍,“嘩啦嘩啦”的,極其敏捷的,緊緊貼到池壁邊,緊張警惕地看著他。 而后耳朵尖一轉,生生顯出些... 心虛來? 柳沐明忍俊不禁,反倒冒出個不合時宜的念頭——如果他繼續靠近,那雙靈動的耳朵會有什么反應? 像是高寂冰原擠進一抹異彩,柳沐明被這種想法蠱惑,分開兩道池水,不緊不慢地走近少年。 少年瞳孔聚縮,明明可以竄走,身體卻不知道為何定定在原地,只有腰腹緊繃貼壁,喉結一滑再滑,一張臉憋得通紅,訥訥道:“我我我,就是想,想看看,精靈..." “靈”字還沒吐完,少年又猛地收聲,把頭扭到一邊,認真地盯著空氣看,模樣寫滿了倔強堅毅,寧死不屈,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們狼絕不暴露目的,卻不防兩只耳朵局促后翻,尾巴還大大掃擺了幾下。 精靈沒有性別之分,柳沐明又在神殿不染世俗多年,等他終于弄明白少年的反應是基于他的“yin威”時,這種絕不會發生在他身上的新鮮經歷讓他在心里笑彎了眼,有一種陽光灑在溪谷上,叮泠泠的愉悅。 于是他靠近少年,做了這輩子都從未有過的,甚至是悖逆了他身份地位的舉動——將少年的臉扳正,順手揉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耳朵。 少年睜著大大的眼睛,似是沒反應過來,又因著他的傾身靠近而直直支棱起耳朵,仔細聽,還有“隆隆”的鼓動聲在兩人堪稱親密的間隙間回響。 熱氣交錯,少年竟還像被蠱住的小狗一般,迷迷茫茫地,追著他的呼吸走。 但下一秒,柳沐明便驚覺自己行為不妥,退開半步,向少年眨了眨眼。少年迅速回過神,惱恨地又將頭扭開,被花藤反綁在身后的手像是在捏拳頭,臂肌一鼓一鼓的,一副誓死如歸,但又受盡了委屈的模樣,一雙耳朵都慢慢蔫兒了下去。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想...我,我們狼,我們狼才不會對,對美色,屈服!” 少年脖子都漲的通紅,水珠從他喉結滾落下來,一路滑到鎖骨,滑過胸膛堅實的肌rou,那樣自然而流暢的線條,那樣充滿野性和力量的鼓起伏,毫無預兆的,就讓柳沐明通曉了色欲之說的“性感”二字。 原本柳沐明還想細問少年是怎么跨過深淵來到圣域的?又是怎么擺脫了翼族的追擊的?失蹤的精靈是否與他有關?現下卻全沒了念頭,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陌生的沖動。 從見到少年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知道這就是全城都在傳的“魔”,而且是域外魔族中最兇的一支。在面對這樣的“魔”時,他不該如此放松的。 但他同時也知道,“域外魔族”又并非世人所以為的“魔”。 三千年前曾有一場除魔之戰,圣域對這一戰的記載言辭激憤,正義凜然——狡詐的域外魔族與深淵魔被逼退,圣域得以回到長久的安寧中。 巧的是,史書對域外魔族的由來卻模糊不已,像是要刻意將其遺忘一般。 任何記載都逃不脫主觀偏向性的牽制和影響,但神樹卻是最客觀的旁觀者與記載者,與之越是親近,越是讓柳沐明看到了更多的真實。 數千年前,“罪族論”逐漸興起——因圣傳中狼族的信仰芬里爾曾與神族為敵,且殺死了眾神之父,狼族以及其他以其為首的種族,被認為不配生活于圣域之上,是有罪且低人一等的。 而但凡親近、維護他們的,也都被視為了圣域的背叛者——除歧視打壓外,不少國家貴族間還有著屠殺“罪族”取樂、或是以此獲得晉升的明文條例。 彼時,圍繞土地與權利,壓迫與反抗,各種族間沖突不斷,愈演愈烈。 其后,深淵突然出現魔力暴動,不僅邊域出現大量魔物,各國也接連發生魔物襲擊事件。那些悄然出現的深淵魔物根本找不到源頭,被認為是被“罪族”召喚而來。隨之逐漸傳開的還有“深淵毒龍蘇醒”、“罪族”早已與深淵勾結的言論。 “罪族”從此被歸為魔類,大戰拉開帷幕。 只是這一戰并沒有持續很久,一道巨大的深淵裂隙突然出現于戰場之上,蓄謀已久一般,橫亙整個圣域,魔物蜂擁而至,恰巧將“罪族”所控之地與圣域割裂,與之相鄰的數個國家瞬息滅亡,除魔之戰這才對上真正意義的“魔”。 十數年后也才有了后人所熟知的“除魔之戰”的勝利。 其間,“罪族“也被“坐實”了與最卑劣低賤的深淵魔類為伍,污染了圣域半數土地的罪名,被歸為魔。 于后世的人而言,歷史所能留下的不過只言片語。引戰、割裂、曾與域外魔族共同享受過圣域庇護、被“奪”走的土地......這些諸多不光彩都漸漸被淡化,遺忘,最后消失于記載間。仿佛圣域從創世起就是現今的模樣,從未被一分為二。域外魔族也與他們名字一樣,與深淵為伍,歷來都是魔。 哪怕域外魔族也同樣被神樹眷顧,同樣生活在圣域之上,同樣抵抗過深淵魔物。 就像眼前的少年,渾身一絲深淵氣息也無,沒有弒殺精靈的罪印也沒有深淵魔物身上獨特的“惡欲”,甚至因為干凈而蓬勃的生命力引來了神樹青睞,還被花藤綁成了一團。 柳沐明相信自己對少年的好感與信任也由此來,不然無法解釋他此刻想要親近他的愿望,和視線隨著水珠滑過他肌rou線條的...怪異行為。 少年仍舊偏著頭將視線投向遠方,那對毛乎乎的耳朵卻悄悄悄悄的,緊張地轉了回來,像是想探聽他的反應一般。 柳沐明失笑,不禁溫聲問道:“不是想看精靈嗎?” 少年不為所動,卻有尾巴不受控制地掃了幾下。 柳沐明繼續道:“想要精靈的祝禱嗎?” 這一次話音剛落,柳沐明就對上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對方還將頭發耳朵上的水“禿嚕嚕?!彼α藗€干凈,而后干脆利落朝他跪了下去,滿臉滿臉都寫著“想要”。 于是終于,柳沐明又揉到了那對總能牽動他心神的耳朵。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飽含笑意,內殿神語悠揚,他本可以將祝禱之詞凝為冰花、散成雨珠、抑或是點于少年額頭,形式繁多,他卻藏著陌生的私心,將吻落在了少年唇上。 陌生,而沖動。 -------------- 以下都是作者的話嘮時間: 作話不夠我叭叭?。。?! 因為是免費章所以我要盡情叭叭哈哈哈哈! 介紹魔法道具一句話的事,誒~我偏不說,我就暗示!編故事寫背景吧,我還要聯系上下文,誒~讓人瞧不出破綻,瞧不出臨時起意,誒~ 這,這一整篇,就是我一本正經瞎編的。 只要我夠正經,奇奇怪怪的爛大街背景設定就不蒼白(自信.jpg) 不過我認真思考了各種關系網和因果網和邏輯網,為此還揪掉了好多頭發來著! 時間線奇奇怪怪沒看懂不要怕,我之后給你們擼! 那個,參考的資料比較多,也禁不起考據,屬于各種揉一塊兒+私設的架空?。?!雖然但是,這篇我藏了好多好多好多小心思?。?!還查了好多好多資料??!各種教堂神殿建筑我都研究了好多??!我簡直想每一句后面都標個注釋符號?。ㄎ揖褪怯衅婀值目破振焙茫撸?з」∠)_ 大概,人類為了ghs 無所不用其極。 細心的朋友們已經發現了,這是卷二了?。ㄕ娴牟皇且驗槲野亚懊鎰∏橥烁愕拇呵锕P法一步掠過?。?/br> -------------- 我發現了,哥哥其實就是有著40米濾鏡的福瑞控_(:з」∠)_ 整篇劇情精簡就是: 弟弟:我不是我沒有 哥哥:真可愛 弟弟:你不要過來!我很兇的! 哥哥:真可愛 弟弟:我,威猛,高大,強壯! 哥哥:真可愛 —————————— 小科普: *公元前1500年,大概商朝吧 *人類存在了200多萬年(有跡可循的,我們現在所說的歷史其實是人類文明史),所以幾萬年幾萬年的編神話故事,其實很科學(霧。) *羊皮紙,羽毛筆:帕珈馬人發明了羊皮紙,而從公元前2世紀起,羊皮紙和紙莎草紙才被同時被普遍使用,羽毛筆就幾乎貫穿歐洲文明的每個階段。啊哈,B站有制紙視頻和羽毛筆寫字的視頻,用法是我研究過的! *白虹貫日:最早出自西漢·司馬遷。指白色的長虹穿過太陽,形容異常的現象,被視作人間將要發生異常事情的預兆,比如變革啊,人間君主遇害或英雄精誠感天,總之,就是兇 *噴泉:中世紀羅馬,噴泉有各種各樣的象征意義,有噴泉的庭院被看做是“伊甸園”,所以噴泉也就帶有了“生命之水”、“純潔”、“智慧”、“無辜”的含義。 *教派體系參考:神道教、自然崇拜、鬼神崇拜、始祖神話 *神話參考:北歐神話,大家都了解的,比較值得一提的是北歐神話的史詩和記載非常少,因為類似焚書坑儒這樣的事件在宗教斗爭里面其實并不少見,大部分記載北歐神話的作品都被認為是異端被燒了...emmm多神論和唯神論互不相容嘛,后來北歐基本都該信天主了,宗教打壓和時代變更下北歐神話傳承基本就斷絕了(當然這個體系出現也比世界其他神話體系晚),所以北歐神話的各種版本大同小異,基本都是萬物毀滅的結局 *史詩:我們通常所謂史詩,是指一個民族在它的幼年階段,即從野蠻進入文明階段,用詩歌體裁所記錄下來的古代神話傳說的長篇創作(百度百科) *尼伯龍根之歌?。阂徊坑弥泄鸥叩氐抡Z寫的英雄史詩。至今保留的比較完整的北歐史詩作品差不多就只有冰島史詩和日耳曼史詩。 *復活說:雖然輪回這個概念最早應該是印度教里出現的,但各種宗教學說神話傳說里,都有類似輪回這種概念的存在,比如復活,但西方的復活=你還是你,是死而復生不是再世為人 *建筑參考:圣彼得大教堂、米蘭大教堂、格洛斯特大教堂、萬神殿,各種動漫神殿、教堂結構分析 *環境參考:馬爾代夫歷史和傳說,東南亞各種小島的歷史,米諾安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