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枝玉咬了口面包，耐心撿起地上攤開的書。

    書的角皺了，十幾頁夾在一起彎了個厲害的弧度。他給撫平，又把書仔細塞回書桌里。

    梁宥之拍了下他后背，恰好撞到昨晚燕知生踹出來的淤青，疼得他一激靈。

    “怎么了？”

    “咱班來了個新學生，留的長頭發，長得可好看了，我剛從辦公室看見他?！?/br>
    梁宥之哈了哈氣，顯然是有點冷。他喜歡八卦，雖然燕枝玉不是愛四處探聽的性子，不過也擋不住梁宥之每天在他跟前講。

    “你還有空cao心新學生呢，你作業寫完沒？一會兒那節課得講卷子，你沒做快點做?！?/br>
    “……靠，你這么一說我才想起來，好哥哥作業借我抄抄～”

    燕枝玉手下去在包里摸了半天，給他找出一打卷子，“拿你那兒抄去，別讓人逮著我?！?/br>
    燕枝玉自己一個人坐在最后排靠著暖氣，從窗戶俯看過去是學校正門，放眼過去一片他不知道種類的樹，長勢喜人，不過葉子都掉光了。

    面包吃完了，他還是有點餓，幸好他還有個蘋果。

    還沒吃進嘴里，上課鈴聲音太大，嚇得他心里一哆嗦。

    班主任領著新轉來的學生進教室，他沒什么興趣，繼續趴著側頭盯著外面飛來的鳥，鳥長得漂亮，又藍又灰。

    安逸哦。

    他胳膊枕在腦袋底下，把耳朵捂住。

    脖子有點別扭。

    身邊那張空桌子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燕枝玉下意識抬眼去看，看見個扎著低馬尾的長頭發小帥哥。

    “……？”

    來的人看懂他意思，似乎有點無奈，把自己領來的書放到桌子上，給他指了指黑板。

    上面三個字跡鋒銳的粉筆字，“楚人雋?！?/br>
    名兒還挺好聽。

    “老師讓我先坐你旁邊，不好意思啊同學?！?/br>
    楚人雋眼神笑瞇瞇，燕枝玉一時片刻沒回過神來，他脖子實在有點酸。

    揉了揉脖子，雖然有點不太高興，還是禮貌問了聲好，“沒事兒，你坐你坐?！?/br>
    那是個冬天，燕枝玉有了個同桌。

    燕枝玉是個會處關系的，跟班里大部分人關系都保持的不錯，但除了梁宥之外沒一個算得上好朋友的。

    他不愿意回家，家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不想見到燕知生。

    梁宥之說回家后給燕家替他編個理由，燕枝玉心里短暫高興了下。他校服口袋里放了零錢，尋思著一會兒去校門口那家蛋糕店買塊蛋糕。

    他今年還沒過生日呢。

    出了教學樓后冷氣撲面而來，他忙不迭拉上校服拉鏈，心里慶幸自己穿的是高領毛衣。

    天色還早，他在學校里慢慢溜達，順著一排栽好的樹進到食堂買了瓶飲料。

    食堂開著門，有個阿姨認得他，招呼他過來送了一個餅。

    “謝謝姨啊?！?/br>
    他回了個真心實意的笑，以前來寫生時候和大姨聊過幾次天，那些姨特別喜歡他。

    貓在他身后亦步亦趨，個子小又乖得很。偶爾不跟著了他就回頭嘬兩聲，小貓兒就又老老實實開心跟著他。

    夾著rou的餅有點涼了，不過挺好吃。

    “燕枝玉——”

    他驚訝回頭，看見自己那個好同桌正慢慢悠悠從他后面跟過來。

    “你怎么沒回家啊，平?？蓻]什么人樂意留在學校待著?！?/br>
    “你不也沒走呢，我和司機說過晚回去?！?/br>
    楚人雋騙他了。

    他覺得自己這小同桌長得好看性子還好，除了不大樂意理人外哪兒哪兒都好。

    他是個看臉的，同桌這張臉讓他看著別提多高興。

    心里再怎么活泛，楚少爺十幾年來良好地教養也讓他臉上沒有任何異樣。

    “帶我逛逛吧，我還沒見過學校里長什么樣?！?/br>
    燕枝玉沒什么感覺，多一個少一個對他來說沒什么區別。

    他在食堂樓后那條路放緩腳步，一時之間沒搭理楚人雋。

    那條路他印象很深，他第一次寫生，第一次畫油畫就是在這里。

    當時他有幾個好朋友，大家各自搬著畫架畫板拎著顏料，像個鵪鶉一樣四處在學校里找地方寫生。大多人挑了亭子回廊，他一開始選了電話亭還被老師嘖了一聲，講他凈愛干費力不討好的事兒。

    燕枝玉眼神不受控制地流露出思念，楚人雋手覆上他肩膀，他鬼使神差沒有躲。

    “想什么呢？”

    對方并行著笑著看他，聲音很輕，夾雜著一身好聞的馥郁梅子味。

    他不動聲色多聞了幾下，看了楚人雋一眼，勾起唇角。

    “我以前在這兒寫過生，”他指了指食堂的邊角，“看見那個綠垃圾桶沒，我就畫的那個?！?/br>
    “我那時候頭一次畫油畫，拿了個挺小的正方形畫框，可激動了，愣是磨了兩天?！?/br>
    那個帶輪子的綠垃圾桶依舊在角落擺著，燕枝玉給他又指了幾個角落，“當時是夏天，這個地方太陽特別大，我們隔一會兒就得搬一次椅子，還不能動太大角度?！?/br>
    他講的開心，楚人雋也安靜聽著，聽他來了興致后講了不少件好玩的事兒，從學校里粘他的貓到他隔三差五犯錯后被當時的老師叫過去罵一頓。

    唇角勾起，似乎挨的那幾次罵對他來說是什么很值得樂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