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故人重識,結界門開
一道白光自天而下,打得眾人四散飛出,頭領及時轉身防御,長針死死抵住了那物,兩人這才看清了,是一柄泛著白光的長劍。 “來者何人?怎不現身一見!” 聲音在林中回蕩了片刻,接著空中紛紛揚揚的竹葉飄落,一人白衣雪袍踏葉而落,衣袂翻飛,如同九天謫仙,身上散發著純潔的正道之氣。 頭領被那人身上的白光刺得睜不開眼,又問了一遍, “你是誰!” 那人站定收了劍,身上的白光漸漸暗了,只是那身白袍在黑夜中依舊扎眼。 “廬陽清一三弟子,杜衡,杜思淼?!?/br> 一聽是四大名派之一的杜家來了,那人頓時有些慌神,卻還是強撐著。 “杜家公子,這事與你無關,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杜衡看了眼劉耀,輕笑道, “倘若我非要管呢?” “那便只能搏一搏了!接招!” 說話間,那枚長針便飛了出去,瞬間隱了蹤跡,劉耀心里咯噔一下,這暗器果然厲害,若是有跡可尋尚能抵擋,可如今連影子都看不見了,那不是如同稻草人一樣等著挨扎嘛… 杜衡卻波瀾不驚,雙手作了個訣打出,便見一道氣盾擊去,只聽得咣當一聲,下一秒那長針便現身折斷在了地上。 “清靈法盾!你居然能使出四級的招數!好小子算你厲害!我們走著瞧!” 說罷,一伙人便幾個折身匿去了蹤影。 劉耀追出幾步,幸災樂禍的笑道, “誒誒誒?別走??!別慫??!再下來喝幾杯嘛~” 杜衡看著眼前的人,眉頭漸漸皺起。 過了嘴癮后,劉耀回來抱拳謝道, “多謝同道仗義相助!” 杜衡不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他。 “我叫劉耀,你也可以叫我劉世遺,反正叫什么都行!你剛才說你是杜衡?我聽說過你,今日可算是相識了!” 見他還是不說話,劉耀收了笑容,走過去便把手放在了杜衡身上亂摸。 “你是不是哪兒受傷了?快讓我看看…” “劉師兄!” 杜衡握住了劉耀的手,終于說話了, “我沒受傷?!?/br> 之后,為了表示感謝,劉耀將杜衡請到了家中吃飯。 今夜恰好王辰和陳軒都不在,整座樓便只有兩人。 閑聊之中,杜衡得知劉耀在這“青樓”中“做鴨”,不知為何便生了氣。 “你為何如此?” 劉耀莫名其妙的笑了笑, “還能為什么,為了活著唄…” 杜衡不明白他做這種事居然還能笑得輕松。 “為了活著,你大可不必做到這種地步?!?/br> “那還能怎么辦?我總不能餓死吧…” 杜衡踱著步想了想,隨后說道, “你跟著我,餓不著你?!?/br> 劉耀詫異的看著杜衡,兩人這才第一次見面,他待自己的好卻到了一種匪夷所思的地步。有了上次黑店的經歷,劉耀有些忌憚這種突如其來的熱情。 “你我才初次相識,非親非故的,君子怎可受嗟來之食?” 杜衡再次皺起了眉頭, “你來做這個便是君子了么?” 劉耀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 “至少是靠我自己掙來的,我用著踏實?!?/br> “靠自己…就靠…” 劉耀聽出了他語氣中的鄙夷,也有些不快了。 “做鴨子怎么了?我沒覺得有何丟人之處!” 杜衡被他氣得三叉神經絞痛,緩了緩,讓步道, “好,你既然鐵了心要如此,那我便每日包你的場?!?/br> 劉耀大為震驚,以自己的本事,一天能賣出三十多只呢!他都要? “你…真有錢。但是,你能吃得下嗎?” 杜衡會錯了意,還以為是那個意思。 “你怎么臉紅了?” 杜衡心猿意馬的喝茶掩飾著自己的窘迫, “吃、吃得下?!?/br> 劉耀大大咧咧的攬住杜衡的肩,他單純的“哥倆好”卻使得別人渾身愣住。 “好??!有人包我(的鴨子),求之不得!你什么時候來吃?” 杜衡的臉紅到了耳根,在壞人面前無所畏懼的他竟有些不敢面對劉耀。 “你何時方便…” 兩人進行著平行交流,各說各的。 “我?我都行啊,隨你要,我隨時恭候,不如現在就嘗嘗吧!” 杜衡差點一口水噴了出來,再不能與劉耀同處一室了,否則… “今夜天色已晚,改日吧…” 說罷,杜衡落荒而逃。 一連過了幾日,杜衡每晚都送錢來,劉耀也守信的讓王辰閉門謝客。對于杜三公子的主動示好,王辰和陳軒只當是他練功練傻了,拿著錢每日花天酒地,有時候家都不回了。 同樣不明所以的劉耀卻高興不起來,都說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杜衡錢倒是送來了,可是一只鴨子都沒吃。這不是讓自己欠他的么? 劉耀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別人的恩惠,欠人情不還,比殺了他還難受。 于是這天杜衡再送錢來,劉耀說什么也要把事情辦了。 “你不急,我急!” 這便是劉耀的理由,卻讓杜衡又紅了臉。 “你稍等一會兒,我去準備東西?!?/br> “劉、劉師兄,我并不是…” 杜衡并不是花錢來嫖的,他只是不希望劉耀為了活下去做那樣的事。 如今看劉耀仿佛當了真,杜衡的心頓時亂了。 劉耀忙活了一陣,先端出了酒,杜衡腦子里一陣轟鳴。 合…歡…酒? 杜衡接過酒杯,猶豫地看著劉耀, “劉師兄…你確定要如此么?” 劉耀再次攬住了杜衡,爽朗的笑道, “當然了,我可是正經的生意人,收了你的錢我肯定要把你伺候好了,不然我良心過不去?!?/br> “可,可是…你我還未稟告兩家師傅……” 劉耀疑惑道, “這種事告訴他們干啥子?再說了,我們都這么大了,做什么是我們的自由?!?/br> 杜衡咽了咽口水, “有理。那…我需要準備什么?” 劉耀撤了手,覺得有些熱,便起身把外衣脫了隨手扔在桌上, “你?你不需要準備啊,等著吃就行了?!?/br> 劉耀的話在杜衡聽來是那么的露骨,杜衡頓時汗都下來了。 “那我們…在這里?” “你要是不喜歡的話,去房間里也行?!?/br> 杜衡環視了這寬敞明亮的大堂,要是在這兒… “去房里吧…” “行,那你先上去等我,我馬上來。哦對了!我的房間在二樓?!?/br> “好?!?/br> 杜衡緊張的在房里來回踱步,心頭砰砰亂跳,臉紅如充血。 家門的絕技本該是最能清醒神志鎮定內心的,可是一連念了好幾遍卻無甚作用。 就在杜衡內心防線即將崩塌之時,聽見了劉耀上樓的聲音。 咚咚… 咚咚… 劉耀一步一步,仿佛踩在杜衡心頭,步步生花,步步心動。 “杜衡,我準備好了!你可以吃了!” 門開了,杜衡也在那一刻打定了主意,他想… 與劉耀親近。 劉耀說錯了,他們并不是初次相識,只是他忘了。 我有一個自少時便喜歡的人。 廬陽有兩個時節美到極致。春天櫻花白,秋日落葉黃。每到三月初,廬州的櫻花便仿佛約好了一般,一夜之間竟全都盛開! 清一閣后山便開滿了櫻花,樹樹蘢蘢,好似花海一般模樣。白色如雪,粉色如霞,如夢如幻,宛若仙境。 八歲的杜衡站在山坡上,著了件白色長袍,裙擺及地,后擺很長,規整的展開在綠草地上,仙氣氤氳。 小小的杜衡昂首看著那束櫻花,微風吹拂,櫻花花瓣漫天飛舞,揚起了杜衡的長發與束發的白綢發帶。 一回眸便看到了他。 他站在花海中,頭上兩個小角用紅色發帶綁著,那陣風吹掉了一邊的發帶,柔軟的頭發散了開,只留下了一個松松垮垮的小揪,正仰著腦袋看著自己發愣,他的眼睛很漂亮,睫毛長長的,黑黑的,眼睛水汪汪的忽閃,里面仿佛有星星。 他穿的是白底黑袍系黑腰帶的南詔絕塵派服,這身衣服杜衡之前也見過,只是穿在別人身上是霸氣與瀟灑,不知為何,同樣的衣服穿在這小孩子身上,不僅霸氣全無,反而越看越可愛。 看著他,就想抱抱他。 可杜衡剛朝他抬起了手,他便跑了。 驚鴻一面,再見他時,已是將近十年之后了。 那日在黑店所見是他,初入崎嶺,第一眼見到的還是他,甚至是仙門百家排位之時,他代表絕塵應戰東魯王氏拳派,杜衡遠遠的看了只一眼,便認出了他。 他長大了,長得無比標致。自名貼上得知了他的名姓。 他喚作劉耀,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如太陽耀眼奪目,光芒萬丈。他有表字世遺,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 即便杜衡再清冷無欲,可是不可否認,劉耀這個人,他是正陽之花,人們無法抵抗花的香氣。每次見他,聽他言語,看他的笑容,都是世間最愉悅之事。 他明亮、明媚,甚至明艷,如太陽般照耀著,如花一般散發著香氣… 杜衡早已被他蠱惑了。 終于越禮的一把抱住了劉耀,失態的喊了一聲, “劉耀!” 這是杜衡第一次沒換劉耀師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劉耀驚得差點把手里的盤子打了。 “杜、杜衡?怎么了?” 杜衡看到劉耀手里端著的鴨子,這才知道,原來是這么回事。 “錯了錯了!人家劉公子開的根本不是什么青樓,那是三點水的那個[清],清一閣的清,酒樓里干凈得很,連個唱小曲兒的都沒有!” “那劉公子在里頭做什么?” “做鴨子?!?/br> “那不還是一樣的嗎?” “不是,誤會了,是能吃的烤鴨,不是吃他!” “原來如此…” “你為何有些失望?” …… 這事兒塵埃落定之后,杜衡便與三人混在了一起。 “六八三十二,謝謝您!” “三狗,六八能是三十二嗎?那是三十八!” “哦對對對,你看我一忙還成大算盤了…” “哈哈哈!辛苦辛苦,等賺了錢咱們去吃頓好的!” 杜衡時常在旁邊看著這兩人樂呵呵的一唱一和,仿佛在看兩個白癡。 ? 因此杜衡除了每天料理自己的醫館,忙著修煉之外,還得抽空過來幫那兩個大算盤算賬。 上午看病,下午算賬,晚上制藥、修煉…… 杜衡恨不得一個人掰成了三瓣用,所幸,他能經??吹絼⒁男θ萘?,那便足夠。 “杜衡,真是太謝謝你了!” 杜衡每每輕笑, “無妨,本是枝親同道?!?/br> 有了四級中期的杜衡在,吳家與張家便再不敢輕舉妄動,時光一晃便過去了一年。 煉階完成了,結界發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在眾人的注視下化成了麟粉,紛紛揚揚漫天而落,落在人們身上,化作了靈力將修為迅速提升。 陸陸續續有人顯出了煉階成果,激動得不能自已,眼中無不閃著光,那是對于未來的期冀。 劉耀幾人也運功自查了等級,陳軒升到了三級中期、王辰與劉耀五級初期,而杜衡竟然達到了六級中期! 十級便為滿級,滿級便可成仙,杜衡還未到十八歲便有了如此驚人的修為!記得首位成仙之人是南詔絕塵的師祖劉世卿,他天生慧根,刻苦修煉才于三十二歲時滿級登仙。如今果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了。 看來這蒼黃大地的第二位神仙,必定出自清一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