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湘察覺到兒子這兩天的狀態有些改變，蘇沉濁回到家雖然依舊沉著臉，沒什么情緒，但總覺得……跟她說的話變多了。

    何湘想著，蘇沉濁可能是真的理解她的良苦用心了，所以才對她的態度緩和許多。

    何湘女士懸在空中的心落了一半。

    但很快她這顆心又糾起來了。

    蘇沉濁出門的時間越來越久了，該不會是在外面認識了什么人吧？

    何湘心神惶惶，蘇沉濁在家時，她時不時用打探的眼神觀察著兒子的神態。

    但看不出來什么。

    何湘稍稍放心，她趁蘇沉濁出門，翻看了他桌上的筆記本和書籍，除了桌面放著許久不用的筆墨硯臺，也沒有什么特別的。

    何湘隨手翻了翻書本，準備離開房間。

    但一張卡片突然從夾層里掉落。

    何湘撿起來一看，神色驟變。

    那是俞疏安心理咨詢室的名片。

    －

    蘇沉濁將昨晚寫完的毛筆字拿給俞疏安，兩人就養貓的話題聊了不少，然后他就早早回家了。

    今天的蘇沉濁，心情輕松很多。

    他剛回到家，就看到何湘坐在餐桌前，腦袋低垂，狀態似乎很差。

    何湘今天反常地沒來開門，蘇沉濁警惕地走向餐桌，他余光一掃，就看到了何湘面前擺放的那張名片，他臉色瞬間鐵青，一把抓起名片，冷聲道：“你又翻我的東西了？”

    何湘抬起頭，眼角微紅，眼睛里全是血絲，她厲聲問道：“你是不是想在外面給我找醫生？！是誰給你出的主意！”

    蘇沉濁冷著臉，握住名片：“沒想給你找，別想那么多?！?/br>
    何湘聲音變得尖銳：“那你留著這個干什么！你這兩天總是出去很久，是不是就是去見那個醫生了，你們想對我做什么！我給你說，我很正常！”

    蘇沉濁內心升起一股疲乏的無力感，他閉著眼睛：“我沒見他，這是我隨手夾進去的，很久以前的?！?/br>
    何湘像只炸毛的貓：“那你把它撕了扔掉！”

    蘇沉濁深吸一口氣，他看著名片上“俞疏安”的名字，用眼神細細描繪了一遍，然后動手撕毀了它。

    “現在好了吧?！碧K沉濁將碎屑扔進房間的垃圾桶，“以后別總是翻我的東西?！?/br>
    何湘身上的刺漸漸收了回去，她縮起肩膀委屈道：“那你這兩天能不能在家，別出去了?！?/br>
    “……”蘇沉濁握緊了拳頭，他看著何湘，慢慢地說，“我每天就只是出去這么一會，不出去會死?！?/br>
    何湘紅著眼睛輕聲啜泣，不情不愿地答應了。

    －

    俞疏安看著眉宇間透露著不耐煩的蘇沉濁：“今天心情不好?！?/br>
    他用的是肯定句。

    “嗯，還行?！碧K沉濁對聊天也心不在焉。

    “上次我說過什么忘記了？”俞疏安暗示道，“誠實一點，你要是不想說，可以不告訴我原因?！?/br>
    蘇沉濁輕嘆一聲：“我母親她好像越來越不好了?！?/br>
    蘇沉濁把事情經過敘述了一遍。

    “你母親似乎很敏感，而且可能存在……一定的認知失調?！?/br>
    “認知失調？”

    “簡單地說，就是沒有辦法客觀理性地認識世界。其實多數人都無法做到這一點，但你母親的不同在于，她容易幻想不存在的事情，扭曲事實本質，不斷尋找證據來佐證自己的想法?！?/br>
    “長此以往，她會更堅定自己的想法。而且，她可能還有記憶扭曲?！?/br>
    蘇沉濁皺著眉：“什么意思？”

    “我們通常沒有辦法精確地回想起某件事的所有細節，這個時候大腦就會以經驗和主觀意識進行記憶補充，也就是我們幻想的那部分。你母親如果長期處于你說的狀態，那她就很有可能產生錯誤的記憶，在記憶里添加許多主觀認知的細節，你可以找機會試試看?！?/br>
    蘇沉濁沒有細想過何湘為什么會一步一步變成這樣，如果真的像俞疏安所說，那也許……何湘現在所懼怕的事，極有可能都是她自己認為真實存在的。

    “怎么試？”蘇沉濁問道。

    “找一件沒有發生過的事情，跟她不經意間說起，她會自己腦補這段不存在的記憶?！?/br>
    蘇沉濁的心變得沉重起來，他不太想驗證，卻又不得不驗證。

    俞疏安摘掉眼鏡，揉了揉鼻梁：“今天不宜深談，既然你母親不放心你，就提前回去吧。嘗試這件事也不用太在意，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自己?！?/br>
    蘇沉濁仍然心神不寧，淡淡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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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疏安和他同路走了一段，找著不同的話題不斷逗趣，但蘇沉濁興致低迷，回應得十分敷衍。

    “這家的炸雞排和雞架味道都不錯?！庇崾璋仓钢穼γ娴摹靶煊洝闭u，“但是人很多，每次來都排不上隊?！?/br>
    “徐記”炸雞的香味隔著街道飄過來，令人垂涎欲滴。

    蘇沉濁打起精神看了看那家排滿人的炸雞店，有點心煩：“沒必要一定要吃?！?/br>
    俞疏安嘴角微揚：“總要有點期待的事，生活才有意思?！?/br>
    蘇沉濁低著頭喃喃自語：“期待的事……”然后他抬起頭，“你上次說過，養花能帶給人生活的希望?！?/br>
    俞疏安停下腳步，靜靜地看著他。

    “我要不……也養一盆？”疑問的語氣，像是問俞疏安，又像是問自己。

    “好?！庇崾璋矞厝岬匦χ?，“明天過來，我們一起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