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沒車,有蛋記得敲
窗外那棵樹的新葉已經完全舒展開,細密的綠枝延伸至淡色的天,青翠的顏色仿佛可以浸潤到人心里。 那個醫生此后還囑咐了不少注意事項,江禹白像模像樣地用手機備忘錄分門別類記得很好,在醫院待夠兩天,兩個人渾身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他終于能帶著陸溪到別的地方逛逛。他還穿著來時那套衣服,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上衣和褲子都一卷再卷,初春凌冽的風讓他下意識縮了下脖子,高領毛衣把臉都遮了小半張。 第一件事就是要買衣服,陸溪坐在后座一直望向窗外,人和物流動著,明明滅滅的光不斷從他臉上掠過,一會兒放松了些,懶懶地靠在車窗上,閉上了那雙漂亮的眼睛。 這是個周一,忙忙碌碌,棲棲遑遑的人群和車輛維持著這座城市的運轉。 他不太記得上一次出去是什么時候了,一切都變了,對于他來說,又好像什么都沒有變。 進了商場直奔服裝區,江禹白本來試圖尊重一下本人的意愿,看陸溪盯著琳瑯滿目的衣架,一向沒什么表情的臉有些許崩壞,問他喜歡哪件,只能憋出一句,“都行?!彼纱嘧约河X得陸溪穿上好看,尺寸合適的全都買了下來,陸溪全程只負責不停地換,江禹白難得體會到了妹子們玩兒換裝游戲的心情。 人挺襯衣服的,瘦是瘦了點兒,但天生的比例放在那兒,再加上那張臉,套個衛衣,隨便配條褲子,就看得售貨員不停給江禹白推薦,他再去問陸溪,“試試?” 這輩子陸溪都沒想到,穿衣服能穿到累, 衣服店家可以送貨上門,江禹白想著帶人再轉轉,問他還有什么要買的嗎,就只是搖頭,目光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想起陸溪畫的那張花,不像是隨手就能畫出來的,“要買點兒畫畫用的東西嗎?” 陸溪抬眼看向他,整個人很有學生氣,看起來不再那么清瘦,下巴頦還是尖尖的,顯得眼更大了。很少有人會把主動權放他手里,也沒有人在乎他的意愿,他和這個人是交易關系,用身體換來這樣的給予是可以的嗎? 終于能有出去的機會了,他也真的很想再拾起畫筆,陸溪看著那雙含笑的眼睛,開口,“好,謝謝你?!边€帶著一點兒啞。 又買了手機插好卡,聯系人明晃晃的只有江禹白一個人,再把蘇清也加了進去,“有事的話找我,我這里打不通,就找你蘇姐?!?/br> 后備箱裝了大兜大兜的東西,畢竟江禹白一個人住習慣了,甚至長期壓根兒沒住在那兒,各種雜七雜八的都缺了不少。這個別墅所在的小區地段很不錯,綠化做得尤其好,走在里面很像是進了哪個景區。他買了一整套,附帶的院子很大,就是比起來他們一路看到的花園,園林,菜園,養殖基地什么的,江禹白這套只有雜草野花叢生,長的樹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堂。 進的時候堪稱一句“曲徑通幽處”,經過了一片竹林,正值春天,郁郁蔥蔥的。先在門禁處記錄了陸溪的生物信息,以防萬一,密碼也讓人記了下來。 一開門映入眼簾的是大面積莫蘭迪色系的裝修,以藍、綠為主,沒有任何高飽和度的顏色,大部分東西都和新的一樣,說不定真是新的,說好聽點兒是簡約風,明著說是沒有一點兒人味兒。 “你的房間是上樓右手第三間,我通知別人整理過了,可以直接住。剛買的水果隨便吃,冰箱里有牛奶,還有度數很低的果酒,想喝可以試一下,電視能打開看,雖然我也沒有看過?!?/br> “每天都會有阿姨過來打掃衛生,除此之外,這個房子里一般只有我們兩個人。對了,還有他,木木!”一條帥氣的邊牧聞聲跑了出來,在江禹白身邊蹭來蹭去,“這是木木,他很聰明的,還很黏人,嫌他煩晾他一會兒,自己就走開了?!?/br> “總之,這兒以后就是你的家了?!?/br> 沒來得及等陸溪的回應,江禹白接了個電話,鞋還沒換就又要出門,“我下午要回公司,晚上才會回來,想吃什么發信息告訴我?!?/br> 除了偶爾傳來的幾聲鳥叫,周邊徹底安靜下來,陸溪和那只邊牧面面相覷,邊牧歪著頭看他,純黑的眼睛很溫順,他試著伸手摸了摸人家的頭,皮毛柔順,狗狗小聲地“嗚嗚”,蹭蹭他的手心,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不知道什么時候笑了,“你好,我叫陸溪,從今天開始,我也要住在這里了?!?/br> 他帶著江禹白給他買的東西上了樓,開門的時候下意識深吸一口氣,握著門把手的那只手出的全是汗。 窗戶大概沒關嚴,微風挾著玉蘭的香氣拂面而來,床簾是素凈的淡藍,幾乎要和外面的天空融為一色,很舒適簡單的一個房間。 陸溪把一堆東西隨便一放,從中抽出最普通的白紙、鉛筆、橡皮,紙張一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創作里。他喜歡畫畫主要是受到他母親的影響,在他記憶里,母親會畫各種各樣的題材,最常畫的是風景,細膩的筆觸,柔和的色彩,經年累積成他心里的另一個世界。 后來,母親握著他的手帶他一點一滴去描摹、領會,風的形狀,水的顏色,這個方寸之地的一草一木,一呼一吸,驀然擴大了無數倍,被他鐫刻于紙上。 等他畫完,黃昏已蔓上天際。 江禹白信息發過來,“想吃點什么?” 手機屏幕的光映進他眼睛里,陸溪整個人掛椅子上,“你決定?!敝霸趧e院都是傭人送過來什么就吃什么,場所那邊為了保持商品的外觀,食譜的標準恨不得比減肥餐還苛刻,對于食物,他實在沒有發言權。 看到這個和“隨便”一個等級的回復,江禹白的處理方式很直接,他什么都買了一點兒,盡量包含各種口味。這頓飯吃完,他也大致摸清了陸溪的偏好,不怎么偏食,喜歡蔬菜勝過rou類,喜歡吃甜的,貌似還很擅長他苦手的辣。 兩個人坐沙發上,隔著一段距離,江禹白無意間摸到了口袋里那支軟膏,勾起嘴角,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陸溪,你過來一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