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清進門順手從內反鎖。

    辦公桌因為經常使用，十分整潔一塵不染。墻上掛著裴父書寫的字畫，以及裴母一襲紅裙參加國際賽事的照片。窗戶被遮光窗簾遮住，室內晦暗。

    “哥，到公司了嗎？”裴亦清撥通電話。

    裴川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嗯，到了。下班我回家接你一起去吃飯?！?/br>
    “好，”Omega手掌間隨意擺弄著一枚u盤，若有所思道，“我想吃茶街的蟹rou蓋飯?！?/br>
    “好?！?/br>
    電話掛斷。

    辦公桌上臺式機亮起屏幕，進入密碼界面。密碼輸入錯誤超過三次，便會自動鎖機銷毀所有文件。

    密碼竟出奇得好猜，裴亦清只是輸入自己的生日便直接成功登入。

    他的手掌心滲出了冷汗，屏幕的亮光映得臉頰發白。

    手機振動著，裴亦清劃開通話。

    “亦清，文件夾掉家里了。幫我取一下，放在玄關柜上。林曉會去取?！迸岽ㄍㄔ挱h境安靜，大概是在辦公室。

    裴亦清:“在……哪里？”

    對面輕笑一聲，“在書房?！?/br>
    “書房…書房一直是上鎖的，我沒有鑰匙?！狈路鹨还珊鞴噙M身體，裴亦清捏著手機的手指愈發緊張。

    “鑰匙在主臥床頭柜第二層?！?/br>
    裴亦清:“好，文件放在書房哪里？”

    “辦公桌下左柜第一層，拉開就可以看到?！?/br>
    裴川所說的地方近在咫尺，裴亦清眼睛盯著柜門，語氣上已經有些心不在焉。

    “好，我掛了?！迸嵋嗲迕嗣~頭，一層薄薄的冷汗覆在皮膚上。

    ——u盤插入主機，信息讀取。

    ——

    Omega吃飯有些心不在焉，Alpha不禁放下筷子輕聲詢問他，“不合味道嗎？”

    為了掩飾自己的走神，“茶街這幾年的味道變了很多，”裴亦清道。

    他輕抿了一口水，“很多事情在不經意間就改變了?！?/br>
    裴川:“嗯，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br>
    聽此，裴亦清一怔。

    “我去上個洗手間，”適時，他拉開椅背，詢問身邊服務員洗手間的位置。

    裴川:“去吧?！?/br>
    ——

    三短一長的節奏在倒數第二個隔間墻壁敲響，男洗手間的最后一個隔間門鎖示意轉為“有人”。

    u盤從夾縫中遞出，隔壁間的人接過之后，手指點在地面敲出“ok”的摩爾斯電碼。

    門鎖示意“無人”。

    ——

    除了復健，裴亦清的生活開始繁忙起來。音樂工作室前期需要人才招募，但他大學時的社交基本為零，并且還要兼顧線索的搜集，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

    他并不確定u盤中所拷貝下來的信息有沒有用，裴川那么警惕的人未免有些過于觸手可得。

    周六裴亦清去集團尋找人事部前輩汲取經驗。

    電梯開合，他與林曉擦肩而過。

    “虹銘山，聚寶盆?！绷謺缘吐暤?，“合適時間收網?！?/br>
    裴亦清輕輕點頭，轉而抬高聲音:“林秘書，待會兒不一起吃飯嗎？”

    林曉轉頭卻見總裁辦門口裴川抱臂倚在門邊，“不了，你和裴總一起吃吧?！彼陲椬∶嫔系捏@慌。

    裴亦清自顧自地走向裴川，頂樓除了總裁辦，還有若干會議室以及秘書工作室。平時頂樓只有裴川和林曉兩個人在。

    周圍安靜極了，裴亦清自然地勾住他的領帶，活結被扯松了。

    “等你很久了，”裴川低頭揉著Omega的發頂。

    Alpha身材高挑，裴亦清微微抬頭。

    “你怎么不去當模特啊?！監mega釋放了一點奶油草莓信息素，成功勾起Alpha心理上的悸動。

    裴川:“小時候喜歡挑食，現在只能抬頭看我?！?/br>
    “你……”

    看著Omega勾人的樣子，裴川只想逗弄一下。他扶著氣鼓鼓的Omega肩膀，“走吧，下樓吃飯?！?/br>
    根據張忠北提供的信息，裴亦清在公司食堂鎖定了某個年輕的高管。

    他故作心不在焉道:“陸先生好年輕，能力一定很強?！?/br>
    裴川嗯了一聲:“需要經驗上的幫助，你也可以去找他，是財務部的?！?/br>
    ——人對上了。

    “真的可以嗎？”Omega不確定地問，“陸先生應該很忙吧?！?/br>
    Alpha:“他這個人有求必應?！?/br>
    “好……”裴亦清身子突然一怔之后起身道，“抱歉去下洗手間?！?/br>
    見Omega臉色看起來很差，裴川也起身跟在他身后。

    喉嚨在反酸，剛剛吃下的排骨這時裴亦清只覺油膩。

    我怎么了?他問自己。

    他摸著額頭，好像有些發熱。

    “怎么了?”裴川在外面輕敲著門，“沒事吧?！?/br>
    公司衛生間人來人往，見到裴總站在某隔間前，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避開他。盡管周圍安靜無比，但裴川的擔心卻使裴亦清沒來得煩躁。

    他強壓內心情緒的波動，一個可怕的想法在腦海中顯現，高中生理課所有的知識開始不自主回憶。

    馬桶沖水，門被打開。

    裴亦清眼圈有些紅，他甩開裴川好心的牽扶自顧自地走近水池洗手。

    “還好嗎？”裴川問。

    “最近有點上火，吃油膩東西有點犯惡心?！迸嵋嗲迓曇舻蛦?。

    他轉過身，面上擠出笑，“沒事的，別想太多?！币娝n白的臉色重新恢復了紅潤，裴川松了口氣。

    但他卻未見裴亦清指節發白，緊緊陷在皮rou的指甲。

    ——

    下午，裴亦清挑個了陸先生空閑的時間，于是拿著一沓資料走進陸先生辦公室。

    陸聽是個beta，在裴川的公司beta占了很大一部分比重。年紀輕輕便經由裴川提拔進入高層管理。

    “陸先生，你好?！迸嵋嗲遢p笑，“后輩來像前輩請教一些事情?！?/br>
    陸聽沒有直視他的眼睛，像在逃避著什么。

    見雙方心知肚明，裴亦清也就攤牌了?！案倪^自新的機會，不錯?！?/br>
    面對裴亦清，陸聽捏著鼻梁蹙眉道，“我不想再過這種心驚膽戰的生活了?！?/br>
    “害死了那么多家庭，你以為之后就不會再心驚膽戰得過日子了嗎？”裴亦清的語氣幾乎是挑釁。

    “粉鳥?！彼珳收f出了一個代號。

    陸聽一怔，“張忠北給了你這么詳細的資料，”轉而他自嘲地笑道，“裴川如果在之后被抓，我的自由生涯也結束了?！?/br>
    “裴家陰險狡詐，倒是出了你這么個根正苗紅的兒子。說吧，想了解點什么？”陸聽攤手。

    “余家是怎么回事？當時裴鳴做了什么？”

    聽此，陸聽沉默一笑。

    二人對視靜默許久。

    “上一代的恩怨，下一代其實沒必要知道，裴亦清?！?/br>
    “請告訴我?！監mega語氣堅定，“余夜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到現在卻反目成仇。換做誰都接受不了?！?/br>
    陸聽:“裴川曾經有個兄長?！?/br>
    “什么？”裴亦清蹙眉，“是胎死腹中了嗎？”

    beta點頭:“余夜的爸爸余影曾經是你媽的初戀。你媽在懷長子的時候，余影找到了她。在爭執中……”

    “然后裴鳴惱羞成怒……”裴亦清接下話，“為什么……”很簡單的邏輯便可以捋清這一切的來龍去脈，但現實卻讓人感到深深地無力。

    ——誰都有錯。

    Omega定定神:“你跟裴川一樣大，怎么知道這么多？”

    陸聽道:“圈子里人盡皆知，裴少爺?！?/br>
    他看起來有些無奈，“您被保護得太好了?！?/br>
    ——

    裴亦清背著電腦包走出公司，準備打輛出租回家。

    公司樓下有一條美食街，美食街盡頭有一家藥店。

    “驗孕棒有嗎？”

    藥店柜員是一個女性Alpha，看裴亦清的裝扮像極了學生，“還是學生啊?！?/br>
    Omega并不在意:“你這樣說我挺開心的?！?/br>
    計生用品不需要刷ID卡，離開的時候裴亦清無意間瞥見了藥店的終端頁面。

    裴川加班回家已經很晚了，Omega躺在沙發上，只開了一盞桌燈。

    燈光溫暖柔和，裴川久久凝視沐浴在鵝黃暖光中已然睡熟的Omega。

    像是聽到了什么動靜，裴亦清揉揉眼睛清醒了過來，“你回來了?”

    裴川走近他，“下午吃什么了?”

    “點了外賣，你吃了嗎？”

    Alpha點頭:“還反胃嗎？”

    裴亦清搖搖頭:“沒事，就是上火了?！?/br>
    裴亦清并沒有吃下午飯。經過美食街的時候，餐食的香味飄到他的鼻子里，卻使他反胃至極，連著下午的食欲也一并沖淡了。

    裴川按住Omega的雙肩，將他壓在沙發上。毫無章法的吻就這么落了下來，“我好愛你…亦清……”他邊親邊喃喃道。

    舌尖沖破齒關，相互交纏。

    唇分之時，帶出牽連的銀絲。

    裴亦清臉頰微微泛著粉紅，毛衣被拉起，他羞澀地擋在了胸前。

    Alpha輕咬他的耳垂，Omega的耳尖很容易發紅。

    “我們多久沒做了?”

    他的聲音低沉，一瞬間將Omega的思緒拉入了欲望漩渦。

    裴亦清突然看到茶幾下開了一個小口的抽屜，他將驗孕棒隨手丟在了里面。

    理智回籠，他推開了裴川。

    “怎么了?”Alpha輕聲問。

    裴亦清一邊將毛衣放下，一邊輕喘道:“我今天不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