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念消失了。

    很多人都在找他。

    吳恬動用關系查遍了車站，都沒有查到司念買票的記錄。

    “如果你找的那個人真的離開了A市的話，他應該是跟著黑大巴走的。有些大巴車司機為了賺錢，會走一些渠道私接客人，不用身份信息，這算是一個灰色產業鏈，A市的有上百輛這樣的大巴車，基本上是找不到人的?！眳翘竦呐笥褜λf。

    一夜之間就能找到這樣的渠道離開A市，吳恬不相信。除非，司念早就已經預謀已久。

    他早就想離開，只不過計劃提前了。

    吳恬失魂落魄的坐在沙發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門外穿來了響動，他立馬沖過去開門。

    隔壁門前站著一位挺拔的少年，聽見后面的開門聲，他回頭看去，有一絲驚訝。

    這個來接過司念的男人滿臉頹然，劉海耷拉在額頭上遮著滿是血絲的眼睛，下巴上布滿了青色的胡茬。完全沒有了當初時西裝筆挺的精英模樣。

    看清眼前人，吳恬的眼里閃過一絲失望。他嘆了口氣，靠在了門框上。

    “你來找司念嗎？”

    姜維點了點頭：“我看見他地址填的是這，請問他在家嗎？”

    吳恬：“他走了?！?/br>
    “走了？”姜維問：“他去哪了？”

    “不知道?！?/br>
    吳恬說著就要關門，姜維突然沖上去，撐著門焦急道：“你不是他監護人嗎？怎么連他去哪走不知道？”

    吳恬勾起嘴角嘲諷的笑了笑，道：“他十八了，自然想去哪去哪！我哪管的著?！?/br>
    砰的一聲，眼前的門關上了，姜維碰了一鼻子灰。

    過道里的聲控燈亮起又寂滅。姜維站立了好一會，直到腿都發麻了，才慢吞吞的轉身離去。

    …………

    三年之后，b市。

    姜維縮在角落里，默默的喝著一杯酒。

    他們研究室今天放假，一群成天24小時做研究的人開始放飛自我，非要拉著姜維一起，說什么感受人間的極樂，結果就是來泡吧。

    舞池里男男女女人潮涌動。五顏六色的光線打在他的臉上，讓他冷淡疏離的眉眼也帶上了一層曖昧。

    一個在旁看了他好久的女生終于鼓起勇氣上前，為了掩飾緊張，努力做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朝他舉杯。

    “姜大神，跟我喝一杯嗎？”

    姜維放下酒杯，眉眼溫和卻沒有溫度的朝她笑了笑：“抱歉，我好像喝的有點多了，等下還要開車?！?/br>
    明顯的拒絕讓女生的眼眶泛起了紅，但她還是故作灑脫的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那真是太可惜?！?/br>
    她說著，轉身離去，力求從背影里透出一絲高傲，臉上的表情卻已經繃不住的傷心起來。

    “可以??！”一個男生磨磨蹭蹭的湊上去，摟住了姜維的脖子：“我們研究室一枝花你都看不上！”

    姜維拿開了男生的手，不說話，捏了捏鼻梁，連續的幾日的疲憊讓他只想好好睡一覺，酒吧的吵噪的音樂和群魔亂舞并不能讓他得到放松。

    看他這個樣子，男生嘆了口氣說道：“真的人比人氣死人，我咋就沒人追呢？你說你，你為啥來我們大學！”男生向后仰倒，夸張的喊道：“既生瑜何生亮??！”

    為什么來這所大學呢？

    姜維想起了一個午后，他在紙上解著一道函數題，那個討人厭的李飛像個小混混一樣坐在司念桌子的一角，問他：“司念，你將來想去那個大學？”

    思緒被打斷，筆尖停在了紙上，他聽見少年人溫溫和和的聲音說道：“可能的話，想去b市?！?/br>
    肩膀被重重的一拍，將姜維的思緒拉回現在，男生在嘈雜的音樂里朝他喊：“走??！去跳舞！”

    姜維搖了搖頭，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

    “走了，好好玩！”

    不顧身后人的喊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酒吧。

    b市剛入冬的天氣就已經下起了小雪，在路燈下紛紛揚揚的像春天的柳絮。

    姜維呼出一口熱氣，將外套穿上。

    外套口袋里突然叮鈴一聲，姜維拿出手機。是李飛的訊息。

    “遇到司念了嗎？”

    自從姜維考上了b市的大學，他們就一直保持著聯系。他們都知道，這里是司念最有可能出現的城市。

    李飛成績不好，考去了另一個市，只能纏著姜維，每天詢問有沒有司念的消息。姜維沒有刪他，也是為了多個人尋找多個機會。

    像往常一樣不回復，將手機屏幕按黑裝進口袋里，姜維突然感覺有些餓。正好旁邊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暖黃的燈光看起來很溫馨。

    姜維走了進去，拿了一桶泡面，結賬時，收銀員的動作有一瞬間的遲緩，只不過姜維低頭付款，沒有察覺。

    他接了店里的熱水，坐在靠窗的桌子上慢慢的吃了起來。

    叮鈴的門鈴響起，又有幾個人走了進來。這幾個人似乎是廣東的，富有特色的口音很容易辨別，結賬時一直靚仔靚仔的喊。

    姜維忍不住抬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后就和柜臺后的收銀員對上了視線。

    一瞬間，時間好像靜止了，世界的聲音從他的耳邊離去，遙遠的喧囂里，只有他眼中的這個人是如此的清晰真實。

    找到你了，姜維想。

    叮鈴的手機聲再次想起，直到柜臺后的司念收回視線，他才拿出手機，還是李飛。

    “找到了一定要告訴我?！?/br>
    姜維面無表情的拉黑刪除，抬眼再次看向司念。

    他變了很多，胖了一點，但腰卻很細。黑色的頭發養長，扎了個馬尾，是很適合他的中性風。

    姜維站起身，向柜臺走去。

    “好久不見?！?/br>
    司念：“是啊，好久不見?！?/br>
    ……

    窗外的雪不知何時下大了，瞬間在地上蓋了一層白霜。

    司念低頭咬著面包，碎屑和奶油沾上了他的嘴角，姜維看著，用大拇指將其輕輕抹去。

    司念不自在的頓了一下：“謝謝?！?/br>
    姜維：“你這幾年去哪了？”

    司念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才道：“去了另一個城市上學，現在在C大，班長呢？”

    “D大?！?/br>
    司念的眼睛亮了起來：“好厲害，我本來也想去的，可惜沒考上?！闭f到這，他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耳邊的一縷碎發垂下。

    姜維沒有說話，就這么一直盯著他，從剛剛開始他就沒有移開過視線。

    司念被盯的如坐針氈，耳朵泛起了紅。

    窗外突然放起了煙花，大朵大朵的在天空中炸開，他立馬抬起頭，企圖轉移姜維的視線。

    “好漂亮，你看！”

    他對姜維指道，轉頭卻見姜維的依舊視線一錯不錯。

    煙花的色彩在姜維的瞳孔里爆炸，帶著濕潤的繾綣和溫柔。

    “班長……”

    姜維大手按上了他的頭頂，手指淺淺的插入了他的發絲之間，湊上去吻上了司念冰涼的唇。

    煙花層層疊疊的綻放，無數的彩色細絲從天空的滑落。唇上的觸感溫暖，司念漸漸閉上了眼睛，摟上了姜維的脖子。

    他們在燦爛盛大的煙花下，越湊越近，緊緊的貼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