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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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離開 來時的路上,天空下起了小雨。 細雨蒙蒙,整片天都籠罩在一陣沉重的霧靄中。少年人翩躚卷翹的睫毛上落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像是晨起時被露珠打濕的草坪,裹了一層銀霜,脆弱又安靜。 干燥的發梢受了潮,軟軟地垂在耳畔,包裹著那張細瘦蒼白的小臉,讓他宛如剛從布滿青苔的雨后叢林中走出,渾身都散發出一種壓抑又絕望的濕冷氣息。 這是一座遠離市區的小型院落,是離氏醫療團隊買下的臨時辦公地點,祈言為數不多的幾次體檢都是在這里完成的。 院子里有一架前主人種下的野葡萄藤,枝繁葉茂,深紫色的球形漿果在枝葉下垂墜著,常有鳥類前來叼食。 而祈言就站在窗前,視線怔怔地落在院子里被細雨打濕的野葡萄藤上。 透過漫天薄霧,他仿佛還能看到那個躺在藤下小憩的自己,就連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蔓照在眼皮上,那溫暖的光,他都還清晰的記得。 鳥類清遠悠長的叫聲,和草叢間若隱若現的清脆蟲鳴,他都記得。 那時,他只覺得時光寧靜,歲月無爭。 卻忘了就連這簡短的寧靜,都是自己偷來的片刻奢侈。 窗外的風吹得他渾身發冷,他顫抖著縮了縮肩,卻突然被身后靠近的暖意驚醒。 他回頭,一件帶著溫度的外套披到肩頭,他呆怔著望過去,視野里,只有一道鋒利硬挺的下頜線。 男人低沉微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雙手臂從身后攏著他,將他整個人都擁在懷中,那炙熱的溫度燙的人心尖發抖。 “怎么不多穿一點,冷不冷?” 微薄的唇輕觸著祈言被打濕的鬢角,他緩慢地眨了眨眼,抬起濕漉漉的眸子向上方仰望去。 男人深邃的眉眼在他眼中逐漸清晰,幽深的黑眸中從不掩飾對他的強烈情意,卻總是被霸道的占有欲侵染,變得讓人懼怕,讓人只想逃離。 祈言像是才覺出冷意,在他懷里抖了抖,男人的懷抱,克制又強勢,禁錮著他卻也給了他活動的空間,他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將自己投身于他的懷間。 他聽到自己輕不可聞的聲音,“我們不是說好了么?” “嗯?”男人的胸腔震動著,發出漫不經心的詢問。 “我都準備好了,我們什么時候離開呢?” 身后的人沉默了一會,許久后才低聲道,“是我的錯,我現在來接你了?!?/br> 他們沒人提那場蓄意已久的計劃,像是什么都不曾發生過,平靜的談論著。 窗外的雨下的大了,淅淅瀝瀝的,漫出一陣陣寒意。 離越將窗戶關上,擁著人坐回沙發,拿起干燥柔軟的毛巾,給祈言擦著濕漉漉的發絲。 耳邊是雨點敲擊在屋檐上發出的細小聲響,祈言盯著自己的指尖,輕聲細語道,“離越,小寶寶最近有點不太聽話,鬧的我很不舒服……” 離越聽著,手下動作不停,勾唇輕笑,“嗯,是他不對,我替他向你道歉?!?/br> 祈言又道,“他會遺傳我的基因,也會變成一個雙性人么?” 離越神情不變,眸色淡淡地道:“離氏將會是他最大的仰仗,不管他是男是女,都沒人可以欺負他?!?/br> 祈言拉拉雜雜的說了很多,離越就耐心的坐在他身后,攬著他,垂著眸子安靜的聽他說。 吧嗒一聲。 有什么東西滴濺在手背上,燙的祈言渾身一顫。 他恍惚的看過去,卻發現自己視線模糊,眼眶酸澀。 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掌托起他的臉,指尖將他眼角的淚珠挾去。 “哭什么?” 那聲音褪去了冷酷的外殼,在這個飄著冷雨的夜晚,顯出莫名的暖意。 “離越,我跟你走,我跟你走好不好……”他枕在男人寬闊的肩頭,疲憊又害怕的呢喃,“不要傷害舅舅,不要傷害他,就我們兩個人,好不好?” 很難形容那一瞬間離越的心情。 像是被人拿鈍刀子在心口緩慢又殘忍的劃,每一下都痛徹心扉,卻又不給個痛快。 他心想,難道不是因為他是你最在意的人,我才留著他的命?我怎么會傷害他,怎么會讓你難過? 你以為我這么忍著他,在知道你突然消失卻毫無任何線索的時候,卻還讓他全須全尾的活到現在,憑的是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差一點就見不到你了? 離越的臉色陰沉難看,指節緊攥青筋爆起,但聲音卻很平靜。 “ 為什么會這么想?他是你的親人,我不會傷害他的?!?/br> 祈言哭的小聲又克制,他強忍著心里的酸澀和懼怕,生怕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他的親人、朋友都會因為他而遭到無妄之災。 離越低聲輕哄著他,溫柔的撫摸他微微顫抖的背脊,用嘴唇親吻他的發頂。 “不怕?!?/br> 他的眸色比窗外夜色還要幽暗,陰鷙的像是能滴出水來,卻用盡所有柔情安撫懷里驚慌到不能自已的愛人。 沒人知道這個掌握滔天權勢冷漠麻木手染血腥的男人到底是以什么樣的心情,去接受自己的愛人在懷里一邊哭泣一邊小心討好自己的事實。 然而縱觀離家的每一代掌權人,雖然極盡兇惡,為人冷血,但在對待伴侶時,總是展現出了不同于這個家族冷酷血脈的柔情。 像是最兇猛的惡龍,也總有柔軟的肚腹,那個白玉手鐲就是最好的證明,是宣告主權,也是無言的保護。 可是為什么,明明他已經給予了最大的保障,祈言還是會這么害怕。 他到底在怕什么? 我只是想讓他留下來,想讓他陪著我,陪我一起享盡權勢榮華,直到生命的衰亡。 為什么最后卻變得這么狼狽? 一杯溫熱的牛奶喂下去,祈言軟軟的埋在離越懷里,沉沉地睡了過去。 直到這個時候,男人平靜的神色終于撕裂,他陰沉沉的望著地下室的方向,眸中像是凝聚著寒冬風雪。 李醫生垂頭立在一旁,身后跟了幾個抱著儀器設備的小護士,離越瞥了他一眼,聲音里透著一股涼意。 “調理了這么久,人還是這么瘦,廢物?!?/br> 李醫生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眼觀鼻鼻觀心,更不敢出聲解釋,身后跟著的小護士也戰戰巍巍,眼睛都不敢亂瞟,生怕一個不甚觸怒了這頭正在暴怒的野獸。 離越將祈言輕輕平放在沙發上,給他蓋好被子,這才起身。視線緩緩在那張微白的臉上停留,片刻后,轉身走向地下室。 昏暗潮濕的地下室,離越解開襯衫領口的兩枚紐扣,又慢條斯理的挽起兩只袖口,低聲吩咐,“把人松開?!?/br> 屬下一言不發的將暮向南的手銬解開,暮向南警惕的望著他,緩緩從地上站起。 而離越一句廢話都沒有,面無表情的上前,直接一拳狠狠地砸向暮向南,砰的一聲悶響,暮向南直接被砸的摔倒在地,耳朵里一陣嗡嗡作響,臉頰先是麻木,然后是一陣火辣,眼前陣陣發黑,好半晌都沒看清。 離越的眸子里是一片深的化不開的濃霧,他垂眸望著倒在地上的人,聲音陰沉幽冷,“我說過,讓你不要再查,對祈言好!” 他看著暮向南掙扎著爬起來,吐出一口血痰,雙眸通紅地瞪著他。 “你千不該萬不該,讓祈言這么擔心?!?/br> 他伸展著寬闊有力的臂膀,做熱身運動般活動著筋骨,輕松躲開暮向南的一腳后又開口說道:“你可以挑釁我,但是!” 他低吼出聲,絲毫不懼即將砸在他臉上的拳頭,一腳揣在暮向南胸口,將人當空踹飛。 “但是,你不能讓祈言這么難過!” 他胸中有一團急于發泄的怒火,找不到源頭,卻憋得令人窒息。 他一邊怨恨著暮向南的不自量力,一邊急躁的想要逃避。 有個聲音在耳邊邪佞的說道:究竟是誰讓他這么難過又害怕的,你難道真的不知道? 他拒絕去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揮起來的拳頭一次比一次用力,像是要通過這種最原始的暴力行為,來遮掩心里的不安。 …… 祈言最后也沒能再見暮向南一面,他是在昏睡的時候,被離越抱上了飛機。 飛機直沖云霄的時候他曾短暫的醒來一次,恍惚的望著窗舷外的即將破曉的深沉夜空,緩慢地縮緊了自己。 離越抱著他,像堅硬的貝殼包裹著柔軟的蚌rou。 “睡吧,到了我會叫你?!?/br> 祈言沉默不語,看著窗外失神。 他呆愣的模樣讓離越勾唇笑起來,將人摟在懷里,貼著額角親了又親。 他的掌心下是祈言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正孕育著他們的血脈,是他們曾經抵死纏綿過的證明。 心不在一起又怎么樣,至少他能抱著他,他有的是時間將這顆心焐熱。 他幽暗的視線緩緩轉動,跟著祈言一起,望向窗外。 在遙遠的地平線,晨光逐漸沖破濃重的黑暗,一點點將光輝灑向人間。 而他們伴隨著初升的旭日,離開故土,即將去往另一個陌生的城市。 祈言闔上眼,在心底反復不停的呢喃。 快了,就快了。 還有八個月,他就徹底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