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如何捕捉一只鶴3 借你匕首,殺死我。
“快看,那朵云像不像一只鯨魚?” 摩天輪里,李鶴坐在meimei的對面,指給她看天上的云朵。 隨著轉輪的滾動,廂體緩緩上升,地面的游樂場越縮越小,天空也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得著。 那天回去之后,李鶴跟律所請了幾天假,第二天就做了高鐵到c市來找meimei,美其名曰休假。 在meimei沒有課的時候,李鶴就帶著她到處吃喝玩樂。 今天依然如此,工作日的游樂場游客不多,一個上午他們玩了好幾個項目,直到李然覺得有點累了,李鶴才帶她來坐摩天輪。 “嗯嗯,真的好像!” 李然手貼在玻璃窗上,循著李鶴所指的方向望過去,興高采烈地回答。 看著meimei放松開心的樣子,李鶴斟酌了幾秒,他放輕了語氣,小心翼翼地問道:“小然,可以告訴哥哥,你跟江秋都發生了什么嗎?” 李然像是突然被嚇到了,手足無措地看向李鶴:“……哥哥,你——” “我跟他已經分手了?!崩铤Q輕聲說道,他伸過手溫柔地覆在李然顫抖的手背上,“小然,告訴哥哥,他有沒有欺負過你?” 李然呆愣地看了他半晌,眼眶越來越紅,終于忍不住了,一頭撲進哥哥溫暖的懷抱里。 * 摩天輪緩緩落地,李鶴牽著meimei的手走出車廂,他們漫步在游樂場裝點得五彩繽紛的大道上,穿梭在帶著不同面具的游人之間。 他們剛剛坦誠布公地聊了很久。知道了前因后果,李鶴終于松了一口氣。 李然和江秋上過床是真的,江秋沒有說謊也是真的。 meimei確實沒有被強迫。她的心理壓力主要是源自于跟自己哥哥的男朋友發生過關系的事實。 她覺得對不起李鶴。 但李鶴對她毫無怨懟,只有滿滿的心疼。他不是那種封建的大家長,并不會因此責怪李然。 不過現在,既然他已經跟江秋徹底決裂了,問題也就解決了。 “沒事的,小然,就當做是被狗咬了一口吧?!崩铤Q晃了晃她的手,“我們以后向前看,好不好?” 李鶴握緊了李鶴的手,燦爛地笑了一下,用力地點了點頭:“嗯。好的,哥哥?!?/br> 其實她還隱瞞了一部分,沒把事后江秋威脅她的事告訴李鶴。 因為從始至終,她對江秋都沒有太多恨意,畢竟,正如江秋所言,她也并不是被他強迫的。她的后悔和難過,都是源自于對李鶴的愧疚,也覺得江秋這樣的人配不上自己哥哥。 而事到如今,她也只求哥哥和江秋能夠分得干干凈凈,再無瓜葛。希望江秋再也不要出現,再也不要來打擾她哥的生活。 這樣就好。 解開了心結,兩人相視一笑,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真心實意的笑意。 李鶴瞥見兩人前方一個擺著各式各樣面具的攤點,指著對李然道:“哥給你買個面具吧,想要個什么樣的?” 這幾天正值游樂場一年一度的夏日假面游園祭,在很多項目前都會設置攤點來售賣設計精美的面具,來玩的游客大多都會買,李鶴也想帶meimei去湊個熱鬧。 李然正要回答,卻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中午好呀?!?/br> 像是冰塊落進青檸汽水一樣清悅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李鶴循聲望去,被一大簇躍動的氫氣球擋住了視線。 只見,不遠處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手上拿著一大把花團般錦簇的漂亮氣球,臉上帶著一個做工精美的狐貍面具,長身玉立地站在來來往往的人潮中,邁開長腿向他走來。 李鶴看不見他的臉,卻沒由來地覺得對方很熟悉。 男子來到他面前站定,似乎被李鶴疑惑的眼神取悅了。他歪了歪頭,骨節分明的白皙手指一抬,優雅地取下了臉上的假面,露出一雙比面具上的狐貍眼還更為惑人的丹鳳眼,水光瀲滟地朝著李鶴彎了一下:“好巧啊,小鶴?!?/br> 李鶴:“……” 看著面前芝蘭玉樹的顧蘇杭,李鶴莫名覺得牙根有點發癢。 顧蘇杭轉過頭,朝一旁的李然嫣然一笑,顯得人畜無害又很有親和力,“ 你就是李然吧,常聽你哥提起你,我是你哥的好朋友,顧蘇杭?!?/br> 說著,他挑了一個粉色氣球,遞給李然,“初次見面,這個送你,希望你喜歡?!?/br> “顧哥哥你好?!币妼Ψ阶苑Q是李鶴朋友,再加上長得又美又和善,李然便放下了戒心,開心地接過氣球的牽引繩,禮貌地回道:“謝謝?!?/br> 而李鶴還處在一種不在狀態的莫名其妙里,他不懂顧蘇杭這個時候出現在這里是想干什么。 皺起眉,他不解地看向顧蘇杭,而顧蘇杭卻好整以暇地把手上其他的氣球都系在了一起,打成個死結,一大簇地遞給了李鶴:“這個,給你?!?/br> 李鶴:“……” 他牽著那簇多到可以去演飛屋環游記的氣球,看著眼含春水,像個給愛人送玫瑰的純情少女一樣抿著嘴唇低下頭去的顧蘇杭,棘手地抽了抽嘴角。 如此一來,今天這場游樂園之行,自然而然地變成了三個人一起。 時至中午,李然餓了,于是三人來到了湖畔的餐廳。 點完餐,李鶴起身要去衛生間,他怕顧蘇杭亂說話,臨走時還不忘給對方投去警告的一瞥。 顧蘇杭則無辜地眨了眨眼。 他一走,卡座上就只剩下了李然和顧蘇杭兩個人。 看著李鶴的背景消失在轉角,顧蘇杭這才將目光收了回來,轉頭去看撐著下巴,對著窗外風景發呆的李然。 “你想讓江秋付出代價嗎?”顧蘇杭冷不丁問道。 李然猛地轉過頭:“你、你怎么知道?” “別擔心,我是站在你這邊的?!辈蛷d里正放在巴赫的詠嘆調,顧蘇杭低低的嗓音合著輕緩的樂曲,顯得格外令人信賴,“你想讓他身敗名裂嗎?我可以幫你?!?/br> 沉默了一會兒,李然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算了,就到此為止吧。只要以后他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我就心滿意足了?!?/br> 她放下杯子,陶瓷碰在玻璃桌面上發出一聲清脆聲響。 李然抬起頭對著顧蘇杭釋懷地笑了一下:“我不想恨任何人了,就像哥哥說的,我要向前看?!?/br> “那好吧?!鳖櫶K杭眼里閃過一抹遺憾,隨即憂愁地嘆了口氣,將視線投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可是江秋還不肯罷休啊,分手之后,還一直在sao擾你哥?!?/br> 實際上,因為他給江秋準備的那些麻煩,江秋此刻早已自顧不暇,人都已經被江父關在了江宅,更談不上有機會糾纏李鶴了。 而顧蘇杭這么說,自然是因為—— “我喜歡你哥很久了,他分手之后我才敢跟他告白,但是……”顧蘇杭黯然神傷地垂下了頭,“可能,他還是有點走不出來吧?!?/br> 李然并不意外,一路上,顧蘇杭看哥哥的眼神直白得傻子都看得一清二楚。再加上哥哥對他那略帶別扭的態度,很容易就讓人猜到兩人之間發生了什么。 她對顧蘇杭印象很好。溫柔又紳士的青年,一看就是謙謙君子。 雖然哥哥表現得云淡風輕,似乎分手一點也影響不到他的心情。但李然其實很擔心,擔心李鶴只是把自己對江秋的留戀隱藏起來了。 她怕李鶴會忍不住在江秋的糾纏下心軟。 這樣一想,如果李鶴再戀愛了,那江秋再糾纏她哥也沒有用了。 那么,作為哥夫的話,對面的顧蘇杭看起來再適合不過了。 “我會幫你的!” 顧蘇杭抬起頭來,看到李然支持的眼神,終于展顏一笑。 * 天色漸晚,三人從游樂園大門走出來時,天際都燒出一抹絢麗的緋色。 李鶴本來準備先把meimei送回學校,然后自己去車站坐高鐵回去,正好可以擺脫顧蘇杭這顆牛皮糖。 沒想到顧蘇杭微微一笑,表示自己開車來了,提議先送李然回學校再帶李鶴一起開車回c市。 李鶴拒絕的話都到嘴邊了,而平時很靦腆的meimei竟然欣然同意,拉著他就上了顧蘇杭的車。 于是乎,他只能夠尷尬地拉上副駕駛的安全帶,努力無視一旁駕駛座的顧蘇寒投來的似笑非笑的眼神。 把李然安全送達學校后,上了賊船的李鶴自然就沒有再下來的借口。 顧蘇杭一轉方向盤,開上了通往高速路的濱江大道。 藍牙音響不知從何時被打開了,此時車內正放著一首很小眾的迷幻搖滾——。 沒人說話,李鶴偏著頭看窗外,顧蘇杭在輕聲跟著哼唱。 纏綿悱惻的曲調在微涼的長風里旋轉,跟后排塞得滿滿的氣球一起,擠壓著空氣,讓氣氛更加焦灼。 李鶴坐立難安地劃拉自己的大腿,眼睛直勾勾看著窗外銀緞般波光粼粼的江面,借此來緩解無處可放的尷尬。 “江秋下周辦婚禮?!鳖櫶K杭突然漫不經心地提起。 李鶴只是愣了一秒,回道:“哦?!?/br> 他有點驚訝,不是對江秋要結婚這件事感到驚訝,而是訝異自己心情竟然沒有一點起伏。 像是聽到了一個不是很熟的同事的消息一樣 。 人的感情真的很奇妙。有的時候,喜歡來得快去得也快。 就連李鶴自己都沒想到,他對江秋的所有感情,喜歡也好,埋怨也罷,就像潮水一樣,一息之間褪去的無影無蹤,只留下平整的沙灘,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再加上自從那天他跟江秋在酒店訣別后,江秋再也沒有聯系過他,他就更少想起江秋了。 李鶴:“不管他過得怎么樣,都跟我沒關系了,我要開始自己的新生活?!?/br> 顧蘇杭目視前方,勾起嘴角:“什么樣的新生活?” 察覺到這是一個委婉表達自己態度的機會,李鶴連忙認真道:“認真工作。如果有機會的話,談一場簡單又甜蜜的戀愛?!?/br> 他暢想了一下,覺得挺不錯,“找個可愛又普通的對象就好,談戀愛、結婚、有一個我們自己的小家……” 不管顧蘇杭是為什么突然對他有了興趣,他的態度都不變,并不打算跟顧蘇杭發展深刻的關系。 而對方卻好像沒有聽懂一樣,云淡風輕地挑了挑眉,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你會游泳嗎?” 李鶴莫名其妙,但還是老實回答道:“會啊,我大學體測游泳滿分的?!?/br> 顧蘇杭點點頭,滿意道:“正巧,我不會游泳?!?/br> 正巧?巧什么巧? 完全不懂這其間邏輯的李鶴正一頭霧水,而顧蘇杭此時已經把車靠邊停在了江邊。 顧蘇杭打開車門,閑庭信步地走了出去。 他完全沒有任何跟李鶴解釋的意思,姿態優雅的穿過人行道和河提,來到水草豐茂的岸邊。 坐在車里的李鶴奇怪地看著他。 顧蘇杭回過頭,望進李鶴的眼睛,那像深塘一眼幽深的眼神令李鶴有片刻的失神。 李鶴正打算開口詢問,顧蘇杭卻突然翹起嘴角,笑容中有種說不出來的寒噤。 接著,他毫不猶豫地跳進了江里。 “喂!你在干嘛?!”李鶴被嚇了一跳,他慌張地拉開車門,跌跌撞撞地奔到江邊。 “顧蘇杭!你有病??!趕緊給我滾上來??!”李鶴踩在岸邊,對著顧蘇杭消失的地方大喊。 他懷疑顧蘇杭又在捉弄他,不想那么輕易又中了他的圈套??伤攘艘粌擅?,都沒有人影浮上來。 一咬牙,李鶴扯開衣領,將外套一脫,縱身跳進了湖里。 等他艱難地托著昏迷的顧蘇杭游到岸邊把人弄上岸后,忍著想先給他一巴掌的沖動,趕緊一邊給對方做人工呼吸一邊進行胸外按壓。 李鶴連滿臉的水都來不及擦:“混蛋……顧蘇杭……趕緊給我醒過來??!” 他急促的呼吸著,不停地交換著兩種急救動作,隨著他身體的起伏,發間的水都滴落在了顧蘇杭白玉一般完美卻毫無血色的臉上。 “醒醒…醒醒?。?!” 但幾個來回后,他身下的顧蘇杭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李鶴手都在抖,耳邊全是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咽了口唾沫,他再一次俯下身,將嘴唇貼在了顧蘇杭的薄唇上,繼續人工呼吸。 可他準備起身時,卻被一只手臂有力地箍住了脖子,身下人揚起了線條流暢的下顎,深深地含著了李鶴的嘴唇,濕漉漉的舌頭也跟著攪了進來。 顧蘇杭的身體勒緊了李鶴,不讓他動彈,唇舌也密不透風地侵襲著他。 李鶴只能腦袋發麻地承受著這個令人無處可逃的吻,任由顧蘇杭的舌頭勾弄得他的舌根發麻,整個口腔都被對方舔得亂七八糟。 直到李鶴感覺自己快被吻到窒息了,顧蘇杭才大發慈悲地放開了他。 再一次亳無障礙地呼吸到新鮮空氣,理智回籠的李鶴舉起了拳頭,就想砸到顧蘇杭臉上。 但在拳頭馬上要接觸到顧蘇杭那張帶著淺笑的臉時,他又泄氣地放了下來。 媽的,這種神經病打了也沒用! “怎么,不忍心嗎?”顧蘇杭此時臉白得嚇人,長睫微顫,像尊一碰就碎的琉璃盞,但他的表情和眼神卻又違和至極,眸色深得令人齒寒,陰邪得讓人想到長在黃泉邊,從腐敗血腥的泥土中開出的艷麗彼岸花。 “你想跟別人談戀愛?可以啊?!鳖櫶K杭渾身濕透,前幾天為救李鶴留下的傷口已經崩裂了,流出的血混著水綿延往下,從他的袖口處滲了出來。 “只要你把我殺了,朝著這里——”他執起李鶴的手按到自己心口,掌心的溫度低到讓李鶴抖了一下。 像是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顧蘇杭語調上揚,聲音又甜又軟:“我有一把匕首,很鋒利的。你握著它,就從這個位置捅進來……很簡單的,只要你角度合適,我很快就會死,甚至都不會噴出太多的血,不會弄臟你手的?!?/br> 李鶴被這個神經病氣得腦袋有點眩暈。 “但是,只要我活著,你就永遠也別想——甩掉我?!?/br> 顧蘇杭話鋒一轉,聲音冷得像山巔常年不化的積雪。 他沒說的是,如果李鶴敢去談戀愛,那他一定會讓那個人,生不如死。 “cao,你這個瘋子!”李鶴咬牙切齒地抹了把臉上的水,嗓子眼像是噎著一團冒煙的棉花:“殺了你我還得去坐牢,我他媽跟你一樣有病???!” 顧蘇杭低低地笑了起來。 他湊了上去,趁李鶴不備,用力地咬了一口他的側頸,留下一個冒著血痕的齒印。 “靠!咬我干嘛?!你屬狗?????!”李鶴疼得一激靈,伸手就要推開顧蘇杭的頭。 濱江大道上車輛川流不息,喧囂嘈雜,并沒有幾個人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 傍晚的江水泛著一片青煙似的薄霧,遠處的微山覆上黛灰顏色,路燈一盞盞亮起。 暖色的光影下,顧蘇杭眉宇間的笑意被勾勒得繾綣又可怖,他不容抗拒地抓緊了李鶴推拒的手,伸出紅舌,輾轉廝磨,一點點舔干凈李鶴傷口處的血跡,貼著他頸邊,喃喃地唱著里的一句歌詞—— “春天的夜晚長出月亮,我埋在難看丑陋的花園里,你是唯一的園丁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