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以毒攻毒
第六十五章 以毒攻毒 黃駿在花溪醫院一直住了一周,當恢復到可以慢慢走路的程度,他便時常在閱覽室徘徊,并不是因為他有多喜歡看書,而是因為閱覽室與診所是在同一棟樓,這里的人不允許他到處亂走,表面上是擔心術后愈合,實際原因黃駿也明白,就是不信任自己,這里除了莊云楓,沒有人把自己當做真正的朋友,因此不想讓自己對營地了解太多,但是閱覽室自己還是可以去的,畢竟沒有出這棟樓,自己提出“需要精神生活”,她們也沒有理由反對。 其實看不看書對于黃駿來講是其次,他主要是想看看這里的人,尤其是那個叫做裴松洲的年輕男子,對于裴松洲,黃駿簡直是神魂顛倒,不要說災變之后,即使是災變以前,他也從沒見到過這樣出眾的男子,這簡直是他二十八歲的生命中見到的最漂亮的男人。 花溪對于末世里的人,本來就好像天堂一樣,這里的人都衣著干凈,頭發還保持著發型,臉上只有當天工作沾染的浮灰,沒有陳年的積垢,下班之后馬上便清洗干凈,只是這一種清爽就很令人感嘆,更不要說裴松洲真的是一個極其出色的人,不但身材高挑,相貌俊美,頗有玉木宏的輪廓——是二十幾歲正鮮嫩時候的玉木宏,不是后面留小胡子的形象,而且這位日中混血兒的風度也非常好,有日本民族的矜持,也有類似魏晉風流的灑脫,兩者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不過還是端莊自持更多了一些,尤其是他盤膝坐在那里,將修長而帶有弧度的武士刀放在膝蓋上的時候,看起來更加有一種nongnong的禁欲系味道,簡直讓人一顆心癢得好像貓抓一樣。 真沒想到自己這一次驚心動魄性命攸關,到處找醫生處理這種丟臉的事,一路顛沛到這里,竟然有這樣的艷遇,真不愧叫做“花溪”,有如此的千秋王子花樣美男。 因此黃駿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創口愈合進程,反正有醫生,而且住院費已經一次性付清,多住一陣也不擔心額外自費的問題,為了看這樣一個人,他寧愿在這里天長地久地住下去,如果能夠與他進一步接近就更好了,這就需要更多的時間,所以每當莊云楓來看望自己的時候,黃駿就非常凄慘地向她描述外面的情形,努力打動莊云楓那顆人間大愛的心。 這一天晚上,黃駿在閱覽室里看二零一九年的旅游雜志,心花怒放地看到裴松洲推門進來,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站在那里翻閱,黃駿于是便慢慢地挪到他的身邊,笑著問:“松洲,你看的是什么書?” 裴松洲抬起頭來,露齒一笑:“?!?/br> “是講什么的?” “就是二戰結束后,一個意大利女子與一個美國男子相愛,然而對方家族看不起這個女人,男子就脫離了家族,但后來男人意外死亡,女人又找了一個男人,結果那個男人是個很暴戾的人,殺死了她,她的女兒講述母親的故事,內容簡介是這樣寫的,我也只是剛看了個開頭?!?/br> 黃駿笑道:“原來你還喜歡看愛情,我以為你最感興趣的是歷史類或者科幻?!?/br> “都比較喜歡,我看書比較雜,還看過席絹的書,言情也是精神追求?!?/br> 黃駿咯咯笑道:“確實是哦,在外面的時候,整天想的只是躲避行尸,尋找食物,根本沒有心情讀書的?!?/br> 裴松洲笑了笑,沒有答話,低下頭來繼續讀書。 黃駿歪著頭,視線黏在他的臉上,只覺得此時這位松島秀介的嘴唇微微抿著,臉上仿佛放出一道白光,晃得自己兩眼發花,自己和這么多男人糾纏過,然而沒有一個能比得上裴松洲,在禁欲系之外還有一種異國風情,自己的腦海中驀然浮現出一個梳著月代頭,穿一身深紫色和服的古典武士,簡直太過迷人,讓人朝思暮想,欲罷不能。 一看到裴松洲的臉,黃駿就覺得自己倘若還要委身于外面那幾個粗人,實在分外委屈,難以下口,光頭他們幾個并不是同性戀,只不過外面的女人越來越少,偶爾見到的幾個女人,或者本來就有自己的團隊,或者就是非??膳碌哪欠N,都不是可以輕易靠近的,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用自己來發泄,反正都是洞,能爽就可以,男人嘛,不過如此,自己之前反正也是只要有男人就好,并不挑揀,末世之后大家都是饑不擇食,但是現在看到了裴松洲,又是在這樣安全富足的一個營地之中,因此黃駿的精神境界便也有了更高的追求,他迫切地想要得到這個男子,裴松洲這樣端莊自持的人,動作一定不會那么粗暴的吧,應該是一個溫柔的人呢。 陸青薇冷眼在一旁看著,挑了一本書之后悄悄去找馮碧文:“碧文,那個黃駿什么時候可以出院?” 馮碧文想了想:“其實如果按照從前的標準,這兩天就可以離開了,只是雖然離開醫院是沒有問題,但是如果遇到行尸……”一番打斗之下縫合的傷口就可能破裂。 “我看差不多了吧,他還有伙伴的,伙伴可以保護傷患,更何況他在這里已經住了半個月,不算醫藥費,單單伙食費我們已經虧了,才那么幾把槍,幾十發子彈,出去搜一圈就找回來了呢?!?/br> 馮碧文眼珠兒微微一轉,壓低聲音問:“小鹿,發生了什么事?” 陸青薇咬了咬下嘴唇,這可一定要小心措辭,不能再把自己攪入人際關系的醬缸,她想了一想,說道:“也沒有什么,就是我們這里大部分畢竟是直男,如果他要在這里談戀愛,可怎么辦呢?” 馮碧文立刻會意,腦子一轉,說道:“我和文茜商量一下,讓他趕快出院?!?/br> “我可什么都沒有說,只是預先擔憂一下?!标懬噢边B忙補充了一句。 馮碧文一笑:“我曉得的,你也是小心得很了?!?/br> 陸青薇搖了搖頭,不置可否,自己實在是不擅長處理這些,在另一個位面的時候,因為幫一個男性熟人給女友挑選口紅,就給對方女友誤認為是第三者,那個男人也真是奇怪,跟女友吵架,卻要把自己推在前面擋槍吸引子彈,結果給人誤會,其實自己明明干的只是化妝品柜姐的活兒。 于是第二天,殷文茜與馮碧文就和黃駿談起讓他出院的問題:“你的手術傷口已經愈合,可以離開了,一個月之內不要做劇烈運動,這是你的東西你拿好,我們現在送你出去?!?/br> 黃駿登時就一陣眼神發直:“殷律師,馮醫生,你們也知道外面現在是什么樣子,我剛剛做手術半個月,都不能大力運動的,遇到僵尸怎么辦呢?可不可以讓我在這里再住一段時間?” 殷文茜道:“我們這里的物資也很緊張,你的朋友們這幾天已經找到了一輛車,你們在車里很安全的?!?/br> 黃駿大腦瞬間一陣空白,對方這是連后續都給自己想好了啊,他想了一想,說:“能讓我和云楓道別一下嗎?我們從前就認識的?!?/br> 殷文茜想了一想,道:“好,金彤,去找云楓過來?!?/br> 于金彤有些不太情愿地答應了一下,便挪著腳步出去了,過了一陣果然領了莊云楓進來。 莊云楓和其她人打過了招呼,便問黃駿:“阿駿,你現在感覺怎么樣?創口還痛嗎?” 黃駿一看到她,登時如同黑夜之中見到了一束圣光,一把拉住她的手,聲音悲愴地說:“云楓,這可能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我離開這里,很可能會死的,我的傷口還沒有完全長好啊,rou皮還是紅紅的,就算完全愈合,你也知道外面的,到處都是行尸,隨時受到攻擊,在外面流浪,朝不保夕,可能我此時出去,都活不到傍晚?!?/br> 莊云楓的臉色立刻便凝重起來,轉頭對殷文茜說道:“文茜姐,阿駿是個很好的人,我們可誰讓他留下來嗎?營地的規則是,不收留陌生男性,那么既然他是我的朋友,可不可以就讓他在這里住下來呢?他這樣的情況,出去后很快就會死掉的?!?/br> 殷文茜淡淡地看著黃駿,說道:“他還有五個男性同伴,要怎么辦呢?” 黃駿立刻說道:“我敢擔保,大哥他們也都是好人,這些天來他們都安靜地待在外面,并沒有做什么,對吧?如果讓大家都加入進來,花溪的守衛力量就增強了許多,有僵尸涌過來,我們就在第一線,這樣不是很好嗎?這種事情本來就應該讓男人來做的,如果我們早一點來到這里,前幾天那個叫做川玫的女孩子可能也就不必死了?!?/br> 殷文茜道:“你是指責我們的防衛不夠嚴密?” “不不不,當然不是,只是面對危險的時候,男人應該在第一線?!?/br> 殷文茜似笑非笑,轉頭望著莊云楓,莊云楓的臉微微有些發紅,拉住殷文茜的手,請求道:“文茜姐,無論如何先等一等好嗎?忽然間就說讓他離開,有點太突然了?!?/br> 馮碧文靠在一旁的醫藥柜上,笑道:“或許要進行一下民主投票?” 這一下不但黃駿,連莊云楓都一臉難過,黃駿這幾天根本就沒有跟別人有過太多接觸,并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去圖書館,圖書館里的人也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和他說話,末世之中人的防衛機制全開,他在這里的民意基礎很薄弱。 因為莊云楓的阻攔,黃駿沒有給立刻遣返出院,當天午餐的時候,莊云楓把自己醞釀了很久的話說了出來:“各位,你們對黃駿的印象怎么樣?就是兩周前來花溪做手術的那個人?!?/br> 龍斌笙聳了聳肩:“不知道,不了解?!?/br> 莊云楓看著她,那是自然啊,你基本上連圖書館都不去的,怎么可能見到黃駿? 陸青薇低頭吃飯,默不作聲。 朱心月年輕氣盛,脫口一句:“我看外面那一堆人都是直男癌?!?/br> 莊云楓立刻便微微有些慍怒,但仍然竭力鎮定,辯解道:“我的朋友不是直男癌是同性戀?!?/br> 陸青薇差點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連忙別轉了頭去,免得給莊云楓看到自己強忍住的表情,因為是彎的,所以不是直男癌,這解釋可真是清新脫俗。 莊云楓看了看大家,繼續說道:“其實我的這個朋友是一個品行很好的人,主張平權的,對女性很尊重,他的性別意識可以說在這個社會上是處于前列的,甚至比一些女人都更加有平權觀念,平權是一種思想,思想最重要的是為誰所主張,而不是看性別?!?/br> “平權男”這個概念一下子就觸動了羅郁的心事,她內心的角落登時如同給鉗子狠狠夾了一下,抬起頭來說道:“前兩天我和他說話,他提起代孕,說法很含糊的?!?/br> 莊云楓的臉瞬間脹得紫紅:“既然是平權,為什么男同性戀沒有獲得孩子的權利?難道女人要用zigong要挾男人嗎?這和男人用暴力威脅女性有什么區別?殷律師,你為什么不說話,法律上不是講平等的嗎?” 殷文茜微微一笑:“性別平等是為了權利,而不是為了受傷害?!?/br> “但是他并沒有傷害別人?!?/br> “代孕難道不是傷害別人嗎?” “美國代孕合法的……” “美國嫖娼賣yin也合法?!?/br> 這時候宋雅若忽然說到:“對啊,美國賣yin還合法呢,難道都要學一學?什么事情都以美國為標準嗎?男人都是潛在強jian犯,防還防不過來呢,還要扯什么賣yin代孕?” 莊云楓氣得差點站了起來:“你這是污蔑!” 宋雅若冷笑道:“這是男人自己說的,怎么,震懾別人的時候說起話來得意洋洋,要賣慘爭取利益就不說了?” 蕭兆和在一旁連連搖頭。 莊云楓臉色有些發青,環視著周圍的同伴,一字一頓地說:“不允許男性進入,你們這是要搞母系嗎?母系不是充滿愛嗎?只因為他對代孕這種小問題有些模糊,所以就不許他進來嗎?” 許立萍冷淡地說:“母系不母系我不知道,但是我們不是傻瓜?!?/br> 宋雅若挑起眉毛:“只不過是現實的安全問題,還扯到母系父系了?如果要這樣講,那我和你說,男人摁著女人生孩子就能建立父系,你要怎么樣?” 莊云楓再也忍耐不住,騰地一下站起來:“你簡直受害妄想!” 宋雅若毫不示弱,昂起頭來道:“不要說這些虛的,就說說發生這事怎么辦,我明白告訴你,我沒有那么勇敢,還什么平權平權的,如果眼前是一群男人在這里,我就服從,但現在不能讓男人進來?!?/br> 陸青薇在一旁簡直要樂得倒下去,這也算是父系女對平權女以毒攻毒。 蕭兆和搖頭道:“人真的是只要活得足夠長,什么事情都能見識得到?!?/br> 裴松洲也有些尷尬,他真的沒有想到宋雅若是這樣的想法,簡直是把男人都看作了妖魔,從前聽她說起宋代的法律,似乎是一個很容易屈服的人,然而今天才知道,花溪營地最仇恨男性的可能恰恰是這個人,如果有一項技術可以馬上消滅所有男人,她有可能會按下按鈕。 莊云楓站在那里,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宋雅若這個樣子,讓自己連“極端女權”都指責不出來了,這里面沒有任何人會認為宋雅若是女權,還“極端激進”。 這時殷文茜說道:“我不是搞主義的,我只要生存,這里不是保育院也不是慈善機構,溫情脈脈人間大愛,我們要小心地維持平衡?!?/br> “你要讓全世界都像你們這樣嗎?” “別的地方我管不著,但我們這里就是這個樣子?!?/br> 這時阿瑾一笑,道:“好了,這件事又不是馬上要討論出結果,先坐下吃飯吧,下午還要做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