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資本主義聯想

    這一整天的時間，云海鏡都忙著接收自己訂購的大件商品，到了晚上六點左右，四個碩大的紙箱已經全部拆開來，洗衣機洗碗機都挪進空間，擺在了合適的位置，通上電源檢驗了一下功能是否正常之后，云海鏡就打開洗碗機的門，將早午飯用過的碗碟都放了進去，雖然晚飯還沒有吃，一會兒免不得還要再cao作一次，不過眼前還是先洗為妙吧，否則堆積太多臟碗碟不但影響心情，而且自己的碗盤也要不夠用了。

    從前自己是極簡生活，碗碟都沒有幾只，只買了兩只面碗，主要是用來吃煲仔飯的，也可以用來盛湯，另外還有兩個菜盤，然后就沒有了，因此如今空間廚房里灶臺下，那寬敞的綠色豎條紋碗櫥之中就顯得空空蕩蕩，因此云海鏡就在想著，以后要不要買一整套檔次稍高一點的餐具來放在這里？她尤其喜歡那種帶蓋子的大湯盆，有時候就在設想，在寒冷的冬夜里，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桌子上擺滿了佳肴，正中央是一個銀色花紋的湯盆，揭開蓋子來，一陣升騰起來的白色霧氣之下是浸泡在湯汁中的一只表皮淡黃的雞，真的是非常幸福啊。

    要說空間中基本生活設備都已經備齊了，連炊具都有，只可惜餐具就實在太古樸了，就是幾只陶缽而已，圖案很古樸，是那種抽象的動物形象，三角形圓形湊合在一起，組成貓或者魚的形象，雖然這樣懷舊的餐具也別有一番味道，不過云海鏡覺得自己還是用現代陶瓷吧。

    簡單吃過晚飯之后，云海鏡將碗碟又送進了洗碗機，然后就披了那件厚睡袍，穿過了兩間廚房之間那一小條走廊，來到了聯排別墅的另一間廚房之中。

    一進入這間房屋，一股冷意就撲面而來，云海鏡打開了廚房里的燈，看了一眼墻壁上掛著的溫度計，零上十二度，對于室內來講，這可是相當低的溫度了，這里的確是開了暖氣，只加熱廚房，然而問題是，她還將窗戶打開了一點，造成通風的效果，要將這里一直保持八度以上十六度以下的溫度區間也是很需要花一番心思的啊，這是晾曬奶皮子的最適宜溫度。

    云海鏡的視線掠過那用竹制晾衣架掛在高處的、一張張如同國旗一般的奶皮子，只不過奶皮的表皮并不平滑，而是呈蜂窩狀。自己每天在牛舍里將大部分新鮮取材的牛乳就地熬制消毒，凝結成的奶皮自己沒有浪費，都拿回來掛在了這里，如今柳條食物筐里已經放了五六張完全干透的奶皮子。

    云海鏡這時候想到的并不是“啊，整個廚房都飄滿了牛奶的精華”，她的腦中此時出現了一幅畫面，早上，一個包著頭巾的女人匆匆走在荒涼的原野上，來到一個圈舍前，她推門走了進去，不多時推了兩桶牛奶就來到前面類似值班室的地方，在那里支起一口大鍋，將大部分牛奶都倒了進去，然后就開煮了起來，過了一會兒，牛奶表面凝結起一張油皮，她小心地將這層厚皮揭了下來，然后將熟牛奶放在推車上推到了豬舍那邊，用大水勺舀著，倒進了豬的水槽之中……

    即使在冬季，兩頭奶牛每天產奶量也大概有二十幾斤，另外還有奶羊的乳汁，每天也有四五斤，自己一個人 兩只貓真的消耗不完這么多乳品，至于全部制作成奶酪，那工作量也是非常大的，而且云海鏡對于乳酪黃油的制作現在只是處于摸索階段，網絡上雖然有教程，然而要么不是很合用——比如她不想額外花錢再買濃縮檸檬汁用作蛋白質變性的催化劑，云海鏡是寧愿采用老方法，讓鮮奶自然發酵的；要么就是語焉不詳，比如熟奶酪的制造，因此就需要先進行試驗，初期肯定不能使用太多牛奶。

    然而每天還有大量鮮奶要怎樣處理呢？這個問題沒有困擾她太久，她很快就把目光轉移到那十幾頭豬的身上，豬是一種雜食性的動物，所以給豬喝牛奶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吧？豬每天都只能吃玉米南瓜馬鈴薯還有麥麩，適當增加一下營養，也是很合情合理的吧？只有豬現在吃得好，自己將來才能夠吃得好，唯一擔心的就是豬會不會也乳糖不耐受拉肚子，不過少量試了兩天之后，發現沒有什么反應，于是云海鏡就放心大膽地給豬喝牛奶了。

    不過現在云海鏡想的卻不是“牛奶豬”的rou質如何鮮美，而是自己中學時在政治課堂上聽到的一個鮮活的例子，就是資本主義美國經濟危機的時候，曾經把牛奶倒進海里，把豬沉到密西西比河，而與此同時，許多貧困的家庭卻掙扎在饑寒交迫的困境之中。

    自己要發愁的是多余而且極易變質的牛奶要怎樣處理，而夢楠那小姑娘的問題則是根本喝不到鮮奶，營養不良的小女孩一頭枯黃的發質也就罷了，最重要的是個子很矮，缺鈣導致生長緩慢，在這個年紀，身高卻大概只有一米三左右，看著瘦瘦弱弱，仿佛一棵豆芽菜，風吹吹就要倒的樣子，這么弱不禁風的，將來不要說學習工作之中體能受限，如果萬一遇到了危險，想要逃脫或者反擊都不容易啊。

    云海鏡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心頭的郁悶仿佛也隨著呼吸吐出了一些，她來到灶臺上晾著的那一盤東西面前，用水果刀切下了一條，拿著回到了另一邊整體燈火通明的溫暖居住區，把那一條乳黃色的東西放在茶幾上的盤子里，自己站在壁爐前脫掉了毛絨睡袍。

    云海鏡剛剛從一個又干又冷的地方脫離出來，回到這安放了加濕器的溫暖濕潤的房間，只覺得心情都輕盈了起來，雖然身上殘留的寒意并沒有立刻完全消退，不過心中卻已經立刻暖了過來，她一手臂彎里搭著大睡袍，另一只手擱在壁爐的石質臺面上，這一幕場景如果拍下照片來，還是很美的。

    果然壁爐的電子火焰不僅僅是起到一個標識的作用，直觀顯示取暖耗能的大小，而且真實地在散發出熱量，雖然房屋之中大部分的取暖功能是由地暖來實現的，這樣的天氣里，房屋里都可以赤著腳走在地上，腳底板熱熱的非常的舒服，不過這個壁爐也有一定的加熱功能，此時自己就可以感受到從石臺板上傳來的熱量。

    或許是因為石板很厚的原因，因此那熱度并不灼人，而是十分溫和的，暖烘烘地撫慰著自己的手掌心，自己靠在壁爐前的身體也能夠感受到里面火焰的熱力，那跳躍的金黃色火焰是如此生動，燃燒著的電子木柴甚至還發出輕微的嗶嗶啵啵的聲音，讓人感覺簡直像真的一樣。

    云海鏡側著頭望著壁爐中那栩栩如生的3D火焰，心中分外感慨，這就是永遠不用清理炭灰的壁爐啊，真的是徹底的童話世界。

    幾分鐘之后，云海鏡覺得自己的身心都完全緩了過來，她轉身走到客廳另一頭藍綠底色碎花布藝沙發前坐了下來，伸手拿起那根乳黃色的食物，放到嘴里就咬了一小塊，咀嚼了兩下之后，她轉頭看了一眼正蹲在沙發扶手上的拉面，只見拉面歪著頭十分開心地對著自己“咪”地叫了一聲，還眨了兩下眼睛，云海鏡頓時就覺得這滋味更加復雜了。

    云海鏡把嘴里的東西一口就吐在了旁邊的垃圾桶里，這乳酪是什么味道??！好難吃，昨天晚上因為是周末的夜晚，所以雖然白天忙碌了一天，到了晚上也很有興頭，就把前兩天儲存發酵的牛奶做成了乳酪，二次加熱的奶渣擠壓成型之后，自己當時就嘗了一點，那味道真的是難以言喻的糟糕，自己本來還想著或許是新鮮的奶酪難免口味有些刺激，放置一天之后如果變得干硬一些，或許會好一點，哪知口味與昨天一樣的差，所以自己這第一次制造奶酪就是以失敗告終？這些失敗品看來只能丟棄了，只怕連豬都不會吃的，萬一吃壞了肚子也是麻煩。

    看來制造奶酪的探索之路仍然是十分漫長啊，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能夠成為一名奶酪大師，比如很出名的白霉奶酪、藍紋奶酪自己或許也可以嘗試一下。

    第二天周日，其她公司許多人都在休息，不過云海鏡卻要到工地去上班了，雖然曾經極為羨慕人家的雙休或者至少單雙周，不過如今云海鏡卻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節奏，畢竟公司給的薪水也算是不錯，經理還天天灌雞湯：“人在年輕的時候是不能怕吃苦的，現在多吃一點苦，就是為了以后享受生活”，好吧，她承認汪工說得還是很有道理的，趁現在體力好精力充足，還是努力吧，當然任何事情也都要留有余地。

    上午照例是忙了三個多小時，中午吃過飯后是午休時間，公司的午休還是比較人性化的，足足有兩個半鐘頭，所以云海鏡花上十幾分鐘吃過午飯后，就有足足兩個小時多一點的時間可以休息，可惜的是雖然有這樣長的時間，但是坐公交車回公寓也是比較麻煩的事情，所以云海鏡時常就在資料室里支起一張行軍床，就這樣午休一下，尤其這段時間以來更加有必要了，畢竟她每天早早就要起床去禽畜區，處理乳品和排泄物，晚上經常還要準備飼料，睡眠就有點不足，因此午睡的時間就顯得更重要了。

    云海鏡睡了大約一個小時便睜開眼睛，精神飽滿地坐了起來，將行軍床折疊起來，就回到辦公室里開始看書。又過了半個多鐘頭，倪佳茵姍姍地來了，由于就在附近租了房，因此她上下班可是比云海鏡從容得多。

    在上班之前的這一點點時間里，倪佳茵和大辦公室里幾個同事湊在一起，在茶水間講起了八卦：

    一個男同事叫做段天擇的非常惱怒地說：“剛剛我家的微信群里面我嬸嬸說，我堂弟不是處了個女朋友嗎？結果有一天兩個人情難自禁，就上了床，然后你們知道怎么樣嗎？那個女孩子第二天居然就把我堂弟給甩了，連面都不見的，就直接發了個微信來，說‘我們分手吧’?！?/br>
    “啊呀，這是為了什么??？”一個女同事十分驚奇地問道。

    對方頓時就有點泄氣的樣子：“不知道啊，我堂弟問她到底是什么事情，她也不回答，只是說‘我們今后不要再聯系了’，然后就把我堂弟的微信拉黑了，什么電話號碼呀之類也都全都不通了，這女人可是夠絕的?！?/br>
    倪佳茵則有些憂心忡忡地說道：“啊呀，這可怎么好呢？畢竟都已經有過這樣的事實了，雖然那個女孩子是任性了一點，可是你弟弟還是要負起責任來啊，不能就這個樣子?！?/br>
    段天擇冷笑道：“還能怎么樣，難道我堂弟要熱臉去貼冷屁股嗎？她難道還是公主？既然這樣，那就分手好了，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女人有得是嘛?！?/br>
    茶水間里面的對話，云海鏡當然是聽不到的，不過倪佳茵很快就回來了，悄悄地和云海鏡把方才的話巴拉巴拉說了一通，最后說道：“啊呀，那個女孩子怎么這樣輕率呢，說分手就分手了，明明頭一天還那樣要好呢，結果剛剛……就莫名其妙地要斷交?！?/br>
    云海鏡似笑非笑地說：“只怕不是莫名其妙吧，或許是……性生活不和諧呢?！币f段天擇的弟弟可能叫段物競吧，金銀細軟本來是個代表著財富的詞語，可是如果把前面兩個字去了，只留下后面兩個，用在人身體上就有點麻煩了，那位段弟弟有段天擇這樣一個大嘴巴的哥哥，也是他的不幸。

    “??！……”倪佳茵登時張大了嘴巴，兩眼大瞪著望向云海鏡，“海鏡啊，你怎么連這些東西都想到了？你還是個未婚的姑娘，連男朋友都沒有呢，我從前以為你這么清高，簡直有點像修女的樣子，哪知道腦子居然能拐到那方面去？”

    云海鏡嘻嘻一笑，道：“畢竟現代社會了嘛，資訊發達，許多事情網上都能夠看得到啊，而且我也沒有那么清高，畢竟都是活在這個塵世之上，如果把自己弄得好像世外的仙人一樣，水晶人一般特別的純凈，當欣賞品是好看了，不過可能是要倒霉的哦?！?/br>
    倪佳茵一時間給她堵得有些說不出話來，一時間也不好說她是“懂得真多真成熟”，然而心中有一些話終究是忍不住，倪佳茵想了一想，終于把自己的想法理清了，道：“我是說，無論如何那個女孩子太任性了，她的第一次既然已經給了對方，今后總不好再找別人了吧？畢竟她已經不是不再是原來的她了，就好像一瓶汽水已經打開了一樣?！?/br>
    云海鏡簡直要笑噴了：“佳茵，我有時候簡直覺得你好像是從大清朝穿越過來的，還汽水呢，那么男人是吸管嗎？吸管吸不上來就換一根啊，很正常的。發生一次性關系而已，有那么震動漫天星辰嗎？難怪如今吃雞蛋都講究要吃初生蛋，喝牛奶也要牛初乳，原來都是從這兒來的?！?/br>
    倪佳茵給她旁敲側擊調侃得臉上一陣發紅，憋了一會兒才說：“唉，反正我是一個傳統的女人啦，我總歸是覺得這樣的事情是不好的，那些新潮的女人隨便換男朋友……”

    云海鏡一笑，也沒有和她繼續說下去，這是工作場所，又不是思想討論會，心中的話說幾句就可以了，最重要的還是工作，云海鏡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到了一點五十八分，應該開始工作了，便拿出幾份材料品牌的報審資料整理了起來，準備下午去遞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