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新春驚魂

    時節一天天進入隆冬，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即使是外面公寓的房屋，越漫晶進出的時候也能聽到強勁的北風吹得窗戶嘩啦啦作響。因此她更加喜歡縮在自己的空間里，雖然外面也是寒風凜冽，然而房間里卻十分溫暖，最重要的是，空間中取暖幾乎是不需要燃料成本啊，除了秋季的時候為了積累冬天的木柴花費了一定勞動力去搜尋枯枝枯樹。

    安靜的客廳里，越漫晶守著壁爐，壁爐里爐火熊熊，帶來強大的暖意，一種安全感從四面八方圍繞過來，包裹住了她。其實房間里并不是完全闃然無聲的，從窗外傳來冷風呼嘯的聲音，通過玻璃窗，可以看到樹枝正在風中搖曳，越漫晶可以想象樹枝抽打空氣的聲音?？蛷d的窗玻璃也微微震動，讓這空間中顯得更加寧靜了，越漫晶揀起一塊木柴，填進壁爐里，忽然覺得此情此景非常有那種老電影的味道，時間流淌得異常緩慢，氣氛溫馨而又安寧，就好像一鍋慢燉的rou湯。

    等等，自己怎么總是想到食物上面去？

    越漫晶拿過平板電腦查詢資料，如今她很少用書房里面的臺式機，因為壁爐的熱量畢竟有限，只能除了客廳之外，只能供應主臥室取暖，書房里還是比較冷的，她也沒打算開電暖氣，畢竟冬季太陽能比較匱乏；甚至冬天燒飯的時候她都經常使用那個柴爐，一是為了省電，二也是因為燒柴能夠產生熱能，讓廚房里暖和一些，另外廚房的爐灶帶動洗手間的暖氣，上廁所的時候不至于太冷。

    越漫晶認真地看著屏幕上的字：“小冰河期也在中國發生。從竺可楨寫的中國氣象史的資料中，可以知道中國歷史上幾次最大規模的社會動亂時期確實和四次小冰河期有密切關系，而不完全是吏治失敗引起的。殷商末期到西周初年是第一次小冰河期，東漢末年、三國、西晉是第二次小冰河期，唐末、五代、北宋初是第三次小冰河期，明末清初是第四次小冰河期。當時氣溫劇降，造成北方干旱，糧食大量減產，形成幾十年的社會劇烈動蕩和戰亂，長期的饑荒是造成戰亂無限制擴大的根本原因。前三次‘小冰河期’中國人口銳減超過五分之四，明末最后一次人口只銳減一半是得益于美洲傳來的抗旱高產作物土豆、玉米和紅薯救的命?！?/br>
    我的天啊，還有這回事呢？最近網絡上轟轟烈烈講小冰河，自己今天比較有心情，就查了一下，結果查出了這樣的結果，另外資料里還說，小冰河期的另一特色是天氣變異相當大，也就是極端天氣發生的頻率較高，最冷及最熱的冬天與夏天多發生在小冰河期。難怪去年夏天那么熱，冬天又這么冷，果然是不正常??！

    這樣的天氣如果不儲備好燃料，冬天一定會很心慌的。

    越漫晶忽然又想到有一天黃潮和自己說的話：“那些安管道的人就直接把燃氣管道架在外面，這誰不害怕??？有些人根本就沒有工作資質的，就是找的村里的人干活兒，東西質量低劣，維護不到位，出了什么問題，就很要命??！那壁掛爐也不知是哪個廠家的，看著我就害怕。還有一個就是我們北方農村的房子普遍都比較高，這樣子一來升溫效果就差，而且有些人家甚至都沒有雙層玻璃，就按我家來算，奶奶輩一個屋，爸媽一個屋，我自己一個屋，通燃氣的時候燒了兩天，就花去將近兩百塊錢，這要是燒一冬天暖氣，我家得花掉一萬多塊錢，這還是沒敢開客廳的暖氣呢，房間里只燒到十五度，這天然氣的壁掛爐就算是一直通氣，我們也是燒不起了，更何況還時常斷氣呢，這要是燒電得更貴！我們這樣年輕人扛一扛倒也過去了，老人實在是受不了啊，所以這不是才投奔我哥哥來了？我老鄉在外面打工，他就說他們那里從前都是去小店花四毛錢買開水，就是煤爐燒的，結果今年上面來人把那種爐子全封了，不讓冒煙搞得連口熱水都喝不上了……”

    越漫晶望著壁爐里跳躍著的火焰，想到堆積在外面的木柴，一瞬間有一種格外安心的感覺。

    終于到了春節的時候，越漫晶的公司是從除夕這天開始放假，二月十二號這天，她打掃了一下房間，然后打開電熱水器燒熱了水放進浴缸里，又用爐灶燒了一壺滾水倒了進去，再加入一些涼水，這一下水位就足夠了。

    洗手間的暖氣已經被帶動了起來，越漫晶打開音樂播放器，然后就飛快地脫掉衣服，跳進浴缸里。浴缸中已經放了泡泡浴鹽，水面上全是泡沫，而且香氣彌漫，那是精油球溶化之后散發出來的味道，因此這是一次泡泡 精油雙料泡澡，非常帶勁??！

    越漫晶半躺在浴缸里，方才脫衣服過程的涼意這一下全都消失了，只覺得渾身上下暖融融輕飄飄的，確實，水的浮力克服了一部分地球重力，她兩手撐在浴缸底部，就可以讓自己的身體漂浮起來。

    樂聲在房間里回響著，都是流行歌曲，雖然在這種環境下越漫晶覺得自己是應該聽一些古典音樂的，比如歌劇之類。

    泡澡讓越漫晶十分舒服，自從天氣冷了下來，她就不是每天洗澡了，雖然燒了暖氣，然而浴室里溫度畢竟比較低，更何況冬季皮膚干燥，頻繁洗澡對皮膚也并不是很好，因此越漫晶一般是兩三天洗一次澡，同時洗頭，平時就清洗一下下體再洗個腳就好了。

    微信的提示音響了起來，然而此時越漫晶卻懶得去看，反正今天已經是除夕，公司各部門全部放假，客戶和供應商也不上班，自己可以放心地享受，不需要再去擔憂工作了。這一年終于結束了，雖然很快新的一年又要開始，自己又要重復之前緊張的工作，然而新舊年度交替的時段，這個大部分節奏暫時停滯的空檔，讓自己放下一切好好休息一下吧，一年總該有幾天完全不需要擔憂任何事的時間。

    因此她懶洋洋地泡了半個小時的澡，當水溫變涼的時候，電熱水器里新一輪水也已經燒熱，越漫晶放掉了浴缸里的水，站起來打開淋浴器清洗頭發，并且順便將身上的泡泡都沖掉。

    洗過一個痛痛快快的熱水澡，越漫晶覺得身上熱力十足，雖然房間里仍然是有些冷，她卻暫時感覺不到，站在那里拿起潤膚霜擠了一大坨，涂抹在身上，冬天天氣干燥，別看現在剛洗完澡渾身濕潤水嫩，過一會兒腿上就要起皮了，因此大量涂抹潤膚霜是十分必要的，而且也是一種享受——那滑膩的觸感，芬芳的氣息，都讓人感到身心滋潤。

    穿上保暖內衣又穿好厚厚的棉睡袍，越漫晶將換洗下來的衣服塞進洗衣機，然后打掃了一下浴室，便拿著手機回到客廳。

    坐在搖椅上，這時她才有心情去看微信，只見是韓泳毅在說話：“寶莉，你家里出什么事了？”

    牛寶莉是過了二十分鐘才回應的：“我媽剛才身體突然不能動了，我和我爸趕緊帶她去醫院，現在快到了?！?/br>
    韓泳毅：“身體不能動？這可能要考慮中風的情況啊，幸好你家里有人，沒有耽擱立刻送去醫院了，這樣子即使有問題也能及時救治，不至于有太嚴重的后遺癥?！?/br>
    “唉但愿吧，希望她有信仰，能夠堅持住?！?/br>
    越漫晶看到這里，想到許阿姨平時的做派，心中又是擔心又是有些好笑，怎么神佛這個時候沒有保佑自己的信徒？信教的人居然也生病啊，而且生病了還要去醫院！

    越漫晶安慰道：“寶莉不要太擔心，到醫院檢查一下就知道結果，可能并不嚴重呢，只是暫時的不能動?！?/br>
    “我也這么盼著的，現在最擔心的是今天是除夕，估計很多醫生放假，不知道值班醫生水平如何，這要是一個剛畢業的醫生在這里頂班，那可要麻煩，實在不行只能找我表妹，請她幫忙找一下好醫生?！?/br>
    “幸好有表妹在，論有親人在醫療系統的重要性?！?/br>
    越漫晶沒有再多說，她知道這個時候牛寶莉肯定也沒有心思聊天的，而這件事自己也幫不上什么忙，所以便把手機放在一邊，拿起書來看。一邊看著書，越漫晶還一邊想著，要說許阿姨信她那個師傅倒也有后果出現，那就是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挑在大年三十發作，這個時候找醫生都不容易啊，而且如果她真的病情嚴重要住院，這一家人都不用過年了，多么的凄涼。

    到了晚上的時候，越漫晶問牛寶莉：“情況怎么樣？回來了嗎？”

    牛寶莉發了個“一頭汗”的表情：“萬幸??！檢查了一番之后醫生說只是小腦萎縮，不是中風，不用擔心癱瘓問題，這個年紀的人小腦都有點萎縮的，不是很嚴重的事情，給拿了一些藥，建議日常吃藥緩解，我們現在正在等的士車準備回來呢?！?/br>
    謝天謝地，如果是中風癱瘓真的很要命啊，尤其是除夕的時候家家都在歡天喜地地過年，自己家里出了一位中風的病人，那可得有多悲催？

    越漫晶很快又想到，這個時候才趕回來，除夕的團年飯恐怕是沒時間也沒心情做了，不知她們今天晚上吃什么，正巧自己要包餃子，就把那餡料調整一下，另外再包一種素餡的送過去吧，也讓她們一家三人能夠吃一碗熱騰騰的餃子，好在自己本來就是想多包一些餃子凍在外面作凍餃子，因此和的面比較多。

    于是越漫晶動作飛快地又調制了一種白菜蘑菇豆干的餡料，手腳利落地包了二十五個，然后趕緊煮了，放在保溫桶里，另外又煮了一鍋蝦仁蘑菇胡蘿卜的餃子，煮餃子的時候她在群里問：“寶莉，你們現在上車了嗎？什么時候到？”

    牛寶莉很快回復道：“再過幾分鐘就到了，外面可真冷??！”

    “我剛煮了餃子，回來就可以吃熱的了，有素餡有rou餡?！?/br>
    韓泳毅也說：“我剛做了土雞燉筍干，盛一碗給你們，這樣就不用做飯了，哎喲忘記了阿姨是吃素的，這里還有一盤蒜蓉青菜是素的，也拿一點過去吧?！?/br>
    牛寶莉：“我mama‘修行人’不吃蔥蒜韭菜啊，不過多謝了，我和我爸能吃?！?/br>
    越漫晶：學佛的人怎么這么多講究？春天最嫩的韭菜雞蛋盒子是我的大愛??！

    牛寶莉一家終于回來了，越漫晶和韓泳毅端了飯菜送了過來，越漫晶指著保溫桶說：“這里面的餃子是素餡，沒有加rou的，蔥也沒有，阿姨應該是可以吃的?！?/br>
    牛振興連連道謝：“多謝你們了，遠親不如近鄰啊，今天連累你們也跟著擔心，真讓人過意不去?！?/br>
    韓泳毅笑道：“這不算什么，只要阿姨沒事就好?！?/br>
    越漫晶說：“我們進去看看阿姨吧?！?/br>
    牛寶莉把她們讓進臥室，越漫晶往床上一看，只見許阿姨臉色煞白地躺在那里，身上蓋了一條被子，兩只眼睛有點發直，再不是從前那著了神道一般的精神勁兒了，之前那種因為有“信仰”而帶來的優越感蕩然無存。

    越漫晶關心地問：“阿姨，您現在感覺怎么樣？”

    許淑珍有氣無力地說：“還行吧，知道不是中風，我就覺得好了一大半了，現在又能動了，就是身上沒力氣，謝謝你們了?！?/br>
    韓泳毅叮囑道：“阿姨記得按時吃藥，要聽醫生的話啊?！?/br>
    “嗯嗯我知道了?！?/br>
    “阿姨好好休息?！?/br>
    兩個人安慰了幾句，就走出門來各自回家去了。

    回到空間里，越漫晶和牛寶莉說：“寶莉，禍福相依，也許因為這一次的生病，阿姨就不再信那些神神道道的東西了，改信現代醫學也有可能啊?！?/br>
    韓泳毅也說：“是啊是啊，和阿姨說別再把錢撒到水里了，多攢一點錢以防萬一吧，今天的檢查費花了多少？”

    “用了三千多，好在醫保能夠報一部分。我也等著看她后面怎么說呢，這一下忒打臉了，平日里求神拜佛信師傅，生了病還不是要去醫院？”

    眼看著許阿姨沒有太大問題，越漫晶也放了心，現在終于可以放開來過自己的除夕之夜了。

    電視臺有一年一度雷打不動的慣例春節晚會，然而越漫晶是懶得看的，她打開電腦和電視機，選定了片子，便窩在沙發上開始看自己的賀歲大片——十年前熱播的美劇“僵尸國度”。越漫晶覺得自己也有一種惡趣味，這樣喜慶的時候，自己不想看喜劇片，看的卻是恐怖片，只有一個人的客廳里充滿了僵尸的咆哮聲，這也是一種另類的刺激啊，這個除夕夜晚別提多帶勁兒了！

    而且看過了恐怖片之后回到溫暖的臥室蒙上新買的那張寬大厚實的羊毛被睡覺，也是別有一番滋味啊，那張被子真大，大到鋪展開來幾乎能蓋滿整張床，人蒙在下面就好像蓋在一個巨大的信封里，無比的舒適。

    越漫晶蓋好被子，手機里發出電子鞭炮的聲音，已經是午夜十二點了，她關閉了手機，開始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