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巧姑
第四十五章 巧姑 轉眼間兩個孩子已經到了一歲,因為營養良好,所以學走路很快,商玦看著她們兩個在地上磕磕絆絆地走路,不由得想起當年自己生怕因為營養不良得了軟骨病,好在自己抓住一切機會,身體發育總算沒受到太大影響。 呂晴則格外注意孩子的一口牙齒,每次吃過了東西就督促她們漱口,用軟布擦洗牙齒,再大一點就要每天刷牙了。 用呂晴的話來說:“有空間傍身,吃飯是不愁的,只怕小小年紀便糟爛了一口牙齒,對著空間里的野豬麋鹿、活魚鮮蝦只能望rou興嘆了?!?/br> 商玦磕了磕自己堅固的牙齒,深有感觸地說:“那可真的是慘絕人寰!” 端午節這天,潘嬢嬢又來了,將籃子往桌子上一放,便放開喉嚨說道:“這日子過得真快,天兒看看又熱起來了。這是老身自己做的百草頭,不值什么,曉得你們家里外面都忙,未必耐煩做這個,便拿來給你們應應節氣。這里還有一幅緞子,乃是前幾天給南街的趙大戶娘子接生時,人家給的謝禮,留給那兩個孩子長大一些做條裙子穿吧。呃……這倆孩子怎么都是一身男孩子的衣服?從前也就罷了,如今看看越來越大了,再不好這般混淆陰陽的?!?/br> 呂晴眼皮兒都不眨一下,淡定地說:“本來就是男孩子,想是嬢嬢記錯了?!?/br> 潘嬢嬢楞了一下,腦瓜仁兒連軸轉,很快明白了過來,立刻轉換了表情笑道:“可不是么,明明抱來的時候是兩個男娃娃,是我老婆子老糊涂了,竟把這個記差了?!?/br> 當天自然又留了飯,三個大人兩個孩子熱熱鬧鬧地吃飯,中間商玦回到臥室閂了門,進入空間厚厚地打點了回禮,親親熱熱地將潘嬢嬢送了出去之后,兩個人回到房里對望著深深呼了一口氣。 呂晴有點惴惴地說:“嬢嬢不會把事情泄露出去吧?” 商玦微微皺眉道:“應該不會吧,這事情漏了,對她什么好處?我們把產鉗的事情對外一說,她的獨門生意便賺不成了。不過終究不能不防,我們小心著點吧,實在不成便快快地賣了宅子搬到其它地方去。不過話說現在阿川和阿越長得越來越大了,我們的床比較窄,不能一個人帶兩個睡,她們兩個的感情又好,晚上不肯分開來跟我們在兩間臥房里睡,當務之急倒是應該換大床了?!?/br> 呂晴看著那雕工精湛的木床,有些留戀地說:“當初很用心畫的圖樣子呢,這才用了幾年就要換,很舍不得呢?!?/br> 商玦笑道:“這有什么,又不是要丟了它們,便搬到山洞里面存著好了,天知道后輩們什么時候用得到呢,那山洞十分寬敞,盡裝得下的?!?/br> 兩個人找了個休息日去家具行定制了兩張雙人床,四十六寸的寬度,換算到后世的計量單位大概是一米五多一點,足夠睡得下兩個人。床的收納功能仍然是重頭戲,抽屜太長了不好拉動,便在床內側邊設置了活動床板,下面是儲物箱,外側是抽屜,比原來的長抽屜還好用了一些。 六月的天氣更加炎熱了,新定制的涼床因為做工考究,所以遲遲沒有送來,四個人擠在兩張單人床上實在太熱,因此每天晚上,商玦就到空間里去睡,姜川姜越睡她的屋子,呂晴睡在自己房間里,好在兩個孩子已經一歲了,可以單獨睡。 這一天店面沒有開張,商玦在家里和呂晴一起照料孩子,兩人把兩個孩子帶進空間,這一下可省事了,山洞前是一片青草地,上面長了一些果樹,前幾年扦插的柳條也長成了高大的柳樹,另外還有葡萄架葫蘆架,兩個寶寶在地上撒歡兒打滾兒地鬧。 呂晴摘了兩個葫蘆給她們拿著玩兒,商玦還去羊圈里牽了一只小羊來陪她們玩耍,有了這些玩物,兩個孩子也顧不得纏她們了,拿著葫蘆砸小羊,把小羊折騰得咩咩直叫,偏偏又被拴在了樹上,想跑都跑不了,這頭頂才長了兩個角質疙瘩的小羊也是很可憐了。 呂晴和商玦此時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葫蘆架下的竹躺椅上,享受這難得的休閑時光。 商玦拿過放在一旁小茶桌上杯子,喝了一口茶水,道:“這可真的是放養了,如果能一直如此,多省事呢,就讓二黑三黑在這里看著她們,我們也可以解放了。真是忠心耿耿盡職盡責的保姆,就讓這兩個寶貝在那一小片圈子里轉,多一步都不讓出來的,若是往遠處跑,立刻狗攆兔子似的給趕回來?!?/br> 呂晴懶懶地放下手中的書卷,說:“好在菜圃不在這跟前,否則也是一頓好禍害,你看那一片花兒給糟蹋的。趕明兒抓一只奶羊放在外面院子里吧,她們兩個餓了就自己找奶吃,看她們這勁頭兒,沒準兒能行?!?/br> 商玦拍手笑道:“好主意,要說這兩個活寶也是鬼精鬼精的,這么小小年紀,和三黑四黑它們都能玩兒出花兒來,大黑雖是已經到了養老的年紀,也如同老奶奶般時常要給她們解勸一下,免得她們兩個鬧得太兇。難為大寶二寶這樣小小的人兒便懂得敬老尊賢,把三個青壯年都不放在眼里,倒是肯聽大黑的話,莫不是看大黑已經沒了牙齒么?”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一會兒話,呂晴頭向后仰,半瞇起眼睛仿佛是要睡著了一樣,商玦便也不再說話,她知道呂晴日夜為孩子cao心,幾乎沒有將自身抽離的時候,實在是需要一個放空自己的機會。 商玦也仰起頭,看著頭頂的葫蘆架,一個個青青的葫蘆懸掛在那里,看著好像葫蘆娃似的。呂晴查了好久的書,最終珍而重之地給大寶取名“姜川”,果然是個好名字,能剛能柔無孔不入,尤其是和自己給二寶取的“姜越”這個名字合在一起,正好是“穿越”了, 忽然之間一陣蟬聲從不遠處高高的柳樹上傳來,當真是高亢嘹亮,刮擦著人耳中的鼓膜。商玦眼珠兒一轉向葫蘆棚外面看去,只見天上只有幾絲白云,太陽無遮無擋肆意揮灑,晴朗得原本藍色的天空都有點發亮白的樣子,再配上旁邊的柳樹,遠處寂靜的山峰,愈發顯得這一個夏日午后分外安閑,幾乎有一點無聊的樣子了。 商玦心頭驀地跳出一句前世在微博上看到的話:“蟬聲是夏日砂輪打磨天空胸膛時飛濺出的火屑”,那個微博還配了幾幅圖片,比如房屋的檐角,無人關注的綠樹,趴在墻壁上的昆蟲之類。商玦一向對盛夏的下午有一種別樣的感覺,漫長的午后,午睡之后一時間沒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就算是有,暫時也不想做,那種慵懶放松的感覺幾乎有一點寂寞了。 兩個人就這樣輕輕巧巧消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到了黃昏時候,呂晴出去把那兩個已經有些疲倦但仍然頑強不懈地玩耍著的孩子領了回來,商玦則另外又摘了兩個葫蘆,笑道:“今兒總算讓她們盡興玩耍了,晚上碎覺估計都不用哄的,沾枕就著。那兩個嫩葫蘆就喂了羊吧,今天下午它也辛苦了,羊保姆不容易當啊,可憐本身也沒成年,還是個童工呢。今兒晚飯就做葫蘆絲炒蛋,這時節正該吃葫蘆了,過幾天再用葫蘆塊燒鴨子?!?/br> 過了幾天,這天晚上潘嬢嬢又來了,商玦覺得有些奇怪,從前潘嬢嬢登門都是趕在過節的時候,此時不年不節她什么忽然上門了?呂晴善于察言觀色,一看這老婆婆的臉色便感覺有點鬼鬼祟祟的,知道定然有事,聯系到之前女娃轉男娃的事情,心中便不由得有些七上八下,但仍然是含笑招待。 潘嬢嬢拉住呂晴的手便著急地說:“阿晴,阿玦啊,老婆子這次可是有了天大的禍事來求你們了!我那丫頭巧姑怎的這般不長俊,竟然被人騙大了肚子,那人乃是個書生,我也見過的,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白白凈凈端端正正,可是怎的便不干人事?人家一個沒出閣的姑娘,他竟然也不顧什么子曰詩云勾搭上,如今連孽種都有了,那人還不知道哩,口口聲聲說給我十二兩銀子,讓我把巧姑給他作妾,若讓他曉得了,只怕更要勒掯我家,這等讀書識字的人若是不要臉起來加倍厲害,頭頭是道的,到那時連大帶小白送了他也是有的。我問我那丫頭她到底要怎的了結?那丫頭起初一聲兒不言語,到后面才和我說要尋個安靜的地方把孩子生下來,便說是抱養的,絕不能走了風聲給那書生知曉,免得他來搶孩子。這件事水急火急,可要了人的命啊,我如今說不得舍了這張老臉來求你兩位,千千萬萬幫忙找個僻靜干凈的房子給她住幾個月,等她將那孽障生下來,我定有重謝!” 呂晴笑道:“我當是多大的事情,要說瞞天過海本也不是難事,阿玦常在外面走動,便讓她找個房子將巧姑meimei安頓了,找個當地女子幫忙照看著,十月懷胎滿了,嬢嬢過去給她接生,我們也跟過去幫手,滿了月再接回來,豈不是人不知鬼不覺?要說大家都忙著做生活,誰有心思琢磨別人家里多了個孩子的事情?就算是滴血認親也成不的,那玩意兒花頭多,不知怎的弄神掉鬼哩,若是那瘟生敢來告,我們破費幾十上百兩的銀子與他打官司,我家也頗認識一些衙門里的官人哩?!?/br> 潘嬢嬢聽了不由得眉頭舒展開一些,笑道:“打官司倒是不須,那瘟書生也不是個有錢的,買個大活人只肯出十二兩,我看他平時念的詩都是酸文假醋,想著人家有錢人家的大姑娘看上他,仿效卓文君倒賠身家跟著他過呢,真納悶兒我那丫頭怎的竟看上了他。不過我的巧姑說,這人雞賊是雞賊,倒是個軟骨頭,遇硬就回,容易拿捏,我家里也有些錢鈔,不怕他魚死網破。如今只要能找到房子生了孩子就得,那混蛋在這臨安府也未必住得久,畢竟沒錢嘛,只會念書卻沒有一門手藝,若是考中了還好,考不中便一輩子給人抄寫罷了,縱然能當個小官,千文月俸三斤牛rou的也是沒意思,還不如我給人接生賺得多呢?!?/br> 商玦在一旁越聽越有味道,笑著說:“巧姑真是個有主意的,看這意思倒未必是那書生騙了她,便是她借了精生自己的孩子也是有的,那書生乃是白做了一場好夢。嬢嬢不須擔憂,我明兒便去城外找房子,我家與法鏡寺常有往來,那里的師父們也都是好的,真正的慈悲為懷,能有照應也未可知?!?/br> 潘嬢嬢念了一聲佛:“阿彌陀佛,多謝兩位郎君!要說巧姑那死丫頭也是個讓人心驚rou跳的,平時跟個鋸了嘴兒的葫蘆一般,不知什么時候就能給人捅出個炸雷來,我那天也就是隨口一說借精生子的事情,誰知她就悄悄地記在心里了,還給我來了個先斬后奏,逼得我老身出來給她找門路。真是不給人省心啊,真不知前世老婆子我是欠了她什么,這一世替她做牛做馬,什么時候我閉了眼咽了這口氣,凡事也就都不管了?!?/br> 呂晴笑道:“巧姑meimei有了孩子,嬢嬢后繼有人,好日子在后面呢?!?/br> 商玦也說:“再不多久就有人叫你姥姥了,將來女兒和孫女一起照顧您老人家!家里沒有一個外人兒,省心得很?!?/br> 第二天,商玦打點了一些禮物,早早地出了門直往法鏡寺而來,這里的住持方丈乃是智圓師太。 商玦起初并沒有說太多,只說有個苦命的女子被jian人騙了,要在這附近找個安靜房屋待產生子,求廟里的師父們有空兒照應一下。 智圓師父不愧是一個圓融通達有大智慧的人,一聽商玦的請求,立刻雙掌合十道:“我佛慈悲,世人皆苦,女子尤苦,此事一個處置不好,便是害了兩條人命,施主也不須在外邊另外租房,我這寺里面雖然狹窄,空房倒還有兩間,便讓她住進來,寺中尼僧也方便照料,等生產完后,她若是愿意久居這里,也是可以的。唉,大千世界雖廣,然而對于女子來說,卻何處是凈土?!?/br> 商玦一聽大喜過望,連連合掌施禮,道:“師父著實大慈大悲,乃是真正的佛門上師。能在寺中生產已屬非分,豈敢再有她望,待生了孩子滿月,她家就把她接回去了,孩子也一起帶走,不會遺累眾位師父。只恐生產這種事情有污佛門凈地?!?/br> 智圓微微一笑,道:“酒rou尚且能夠穿腸而過,更何況是生兒育女,婦人生育雖見血光,然而非此不得有生靈降世,又有什么污穢的?!?/br> 商玦再三謝過了智圓,出了寺門打馬揚鞭就直奔潘嬢嬢家里來,可巧兒今兒潘嬢嬢母女都在家里。 商玦掩了門,悄悄地說:“嬢嬢放心,已經都辦妥了,法鏡寺的掌門師太說到時候就讓巧姑住進她們廟里去,她們朝夕照料也方便,智圓師父還說生了孩子之后也可以在那里長住,那自然是使不得的了︿( ̄︶ ̄)︿師太們都是好心,巧姑meimei在那里住著再放心不過?!?/br> 潘嬢嬢聽了,也樂得合不攏嘴,連聲道謝:“多謝阿玦,多謝各位師太,十分之好,十分之好,我正擔心住在外面會有登徒子來打攪,這下可好了,那么多師太住在一起,便有光棍想要攪鬧也要掂量一下人多勢眾?,F在巧姑還沒顯懷,還能幫我做些事情,多覓些錢鈔,等她月份大了,再去寺里打擾,孩子生下來后,我定然到廟里燒香還愿,多捐香火錢?!?/br> 巧姑這時送上茶水來,抿嘴微笑著站在母親身邊,商玦端起茶碗來喝了一口茶,偷偷打量了一下巧姑,因為“男女有別”,巧姑如今也大了,所以自己很少仔細看她,今日一見,巧姑雖不是那種纖弱精致的流行長相,然而濃眉大眼,看著就是個有主意的,難怪點頭知尾就能做出這種事來。要說巧姑這天時地利占得好,她母親便是個腦筋靈活講究現實的,另外還有自己和呂晴幫忙,可以說幾乎萬無一失,只要生產那一關能順利過去,這件事就完美收官。 所以說,女人的單身生育權是多么的重要??!這事兒中國到了二十一世紀前面二十年還沒搞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