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黃金之心
第四十九章 黃金之心 又到了將要過年的時候,時間真的過得很快,轉眼間去年春節時的景象恍惚還在眼前,然而卻已經一年時光過去了。今年新年,蘇霓想要讓云夢澤里的氣氛濃烈一些,因此前一周休息日的時候她就來到了蘊秀閣。 這座高大樓閣的門是很少開的,連梨雪巖鶴壽堂蘇霓都是三不五時就要去一下,這處地方卻是自從她打開了海瀛洲,總共進入的次數不超過五回,然而今天卻要好好折騰一番了。 實木大門打開了,一縷細微的灰塵從門框上落了下來,蘇霓卻并沒在意,徑直走了進去。 蘊秀閣一共是三層,從一樓到二樓烏泱泱地堆了許多桌椅圍屏,二樓還有些花燈宮燈,雖然經年未動,難免落了些灰塵,然而看上去卻仍然五彩奪目,光明炫耀,樣式做工十分精妙。蘇霓一邊往二樓走,一邊想著,這兩天可是要用充電式吸塵器將這里簡單清潔一下了。 蘇霓從二樓拿了幾只花燈到公寓客廳,然后開了三樓的鎖,進入三層樓里面,只見這里是收藏金銀器皿和瓷器漆器的地方,東西雖小,卻更加精致,難怪門上那把銅鎖也格外沉重。 蘊秀閣中所有東西都有登記造冊的,那冊子蘇霓前兩天粗粗翻看過一遍,因此今天便按著序號直奔目標而來,從柜子里找出一副雕花模具打開來看了看,便重新鎖上門,下樓去了。 年前的工作總是非常多,蘇霓被門店中的一堆事情壓得抬不起頭來,好在光明在前,很快就要放假了,一想到除夕夜的溫馨燈火,蘇霓就感覺壓力稍稍減輕了一些,總算能夠硬著頭皮撐下來。 一月二十三號這一天是除夕,前一天門店已經開始放假,蘇霓準備了一整天,到了今天除了避秦津的禽畜,其她幾乎沒有什么事情要做了,接連幾天時間自己都可以放下一切事情,懶洋洋地度過。 除夕的早上,蘇霓簡單吃了早飯,然后就懶懶地坐在椅子上望向窗外。房間中的大熏籠正騰騰冒著熱氣,庫房中存了許多木炭,上好的銀霜炭大約有數千斤,普通柴炭更是不計其數,約莫有幾萬斤。蘇霓如今只是在冬季佳節的時候用一些銀霜炭來烘托氣氛,耗費很有限,那些大批量的柴炭都堆放在庫房里,輕易也不動它們,蘇霓居安思危,想的是如果有一天發電機壞掉了,外面又是一派混亂,無法更換新發電機,空間中的取暖烹調恐怕都要用到這些木炭呢。 房間里一片香噴噴的氣息,暖熱的氣流與馥郁的香氣融合在一起,讓人的骨頭都有些酥軟了,大腦也漸漸軟化,原本清晰有條理的思維不知不覺便黏糊成一團,仿佛一碗nongnong的羅宋湯一樣。 蘇霓從椅子上站起來,走過去歪在熏籠上,手里拿了一本隨意翻開一頁,有心無心地看著。熏籠里的香料持續發出陣陣香氣,這是蘇霓從珍瓏院找出來的,足足一大箱子各種香料,夠自己用幾年了。云夢澤和梨雪巖雖然也存了有一些香料,但是這兩處地方都是以清雅出塵取勝,因此香料并不多,唯有珍瓏院和鶴壽堂堪稱兩個大倉庫,存了許多東西,需要什么物品,蘇霓就過去翻找。 蘇霓的眼神自上而下從一串字上掠過:幽樹、琪樹、茂樹、火樹、玉樹、煙樹、井樹、碧樹、江樹、風入樹、云外樹、上林樹、謝家樹、空中樹、珊瑚樹。 這是去聲卷七遇韻中的“樹”字條,古詩文的用詞果然很有美感,看了這一串詞匯,蘇霓就覺得庭院中那幾棵正在寒風中搖動的樹木也被加了一道光圈,變得格外有意境了,尤其是再加上自己的想象,比如煙雨蒙蒙之中的柳樹、山崖云間的松樹、傍晚江楓漁火,還能聽到漁人鳴榔的敲擊聲。 長久看這種古雅的東西難免會發悶,因此過了一會兒蘇霓就把書放下,拿起手機來看。 她刷了一會兒微博,忽然看到這樣一條消息:“百億假黃金騙貸案:金磚中摻62%鎢塊,案發前已造假多年?!?/br> 蘇霓頓時一頭黑線,黃金也有造假了,過去總是講“烈火真金”,每當經濟下行的時候,人們總是喜歡儲存黃金度過艱難時期,哪知如今黃金也不可信了,竟然在金皮的表面下包裹了鎢塊,黃金的密度是19.26克/立方厘米,鎢的密度則是19.35克/立方厘米,十分接近,難怪用鎢來頂替黃金的重量,看來要造假也要懂一些科學知識啊。 用假金塊來騙貸款啊,如果無法追回損失,那么銀行的這筆壞賬是不是又要全民買單? 蘇霓又看了一下評論,結果發現了一件更嚴重的事情,這家礦業公司居然是上海黃金交易所指定供貨單位,而且又是造假多年,這些假金條說不定已經流入實物交割環節,如果在市場上流通起來,對于上金所的信用會是一個很沉重的打擊。 蘇霓的思路很快發散開來,這一次爆發的是黃金交易的問題,那么白銀有沒有黑洞呢?其她貴重金屬的交換會不會也發生問題?還有美金,會不會出現大量的假鈔?這些硬通貨如果都發生信任危機,大家要去信什么呢?蘇霓驀地就想到國民黨政府后期的金融大崩潰。上個世紀各種戰亂動蕩,試想一下那種情況下如果有人逃難時想要帶著黃金用來保住自己最后一點身家,結果在交換生活物資的時候發現金條是假的,那可得有多悲催! 不過如今應該不會變成那個樣子吧?畢竟還有一招殺手锏——計劃經濟。真到了金融嚴重危機的時候,只要宣布市場管制,全部國有化就好了。 蘇霓立刻開始腦補:金融一片混亂,行將崩潰,驚恐的大眾強烈呼吁政府出面整頓管制,于是順水推舟地,政府就發出了公有化的政令,所有金融機構全部收歸國有,不允許私人交易黃金白銀貴重金屬,外幣的民間交換也嚴厲禁止,所有的交換都要到國有金融機構去進行,打出來的口號就是:“真材實料,真金白銀!”因為有政府的公信力加持,總算能夠稍稍安撫一下恐慌的人心,公家總不會騙人的。 雖然管制森嚴,但是社會卻漸漸安定了,原本好像地震前盲目四處逃竄的小動物一般惶然不安的人群逐漸定下心來,雖然牢籠更嚴密了,但是這讓她們感覺到安全。 這時候許多公司都在破產,大量失業者聚集在街頭,茫然游蕩,希望能找到出路,然而入目所及看到的只是路邊的店鋪都緊緊關上大門,卷閘門也放了下來,根本無處尋找工作。于是這個時候懷舊的情緒便占據壓倒性的地位,從前那個嚴密禁錮的鉛灰色時代忽然之間便被涂抹了一層淡淡的粉紅色彩,變得溫情脈脈了起來,這種情況下哪怕是一間牢房,只要能讓自己躲避外面的風雪,也是好的。 蘇霓想著想著,就覺得有點透不過氣來,她從熏籠上支起身子,披了一件袍子推開門就站在石基上。外面清冷的空氣讓她的腦子一下子便清醒了,蘇霓呼吸了幾口外邊的空氣,空氣中夾雜著積雪的清爽氣息,比之房間里熱氣與香氣蒸騰融合的環境更加能讓人好好想一些事情。 她站在石基上往遠處看著,冬季里,連海瀛洲也顯得蕭殺起來,雖然是雕梁畫棟,但是舉目望去仍然到處是一片灰突突的景象,仿佛整個空間都凍住了一樣,讓人想起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的老照片。 蘇霓在那里靜靜地站了一陣,感覺手上有點冷,便將兩只手互相搓著,心里想的是回頭應該找些有關那個年代的資料作品來看一看。 傍晚,云夢澤的房屋前亮起彩燈來,她從外面回來,遠遠地看到房檐下掛著的花燈,紅紅綠綠的光灑在石頭基座上,雖然是只有一個人的空間,但這時也覺得氣氛有些熱烈了起來,原本的靜謐被打破,有了一種將歡樂濃縮爆發的味道。 蘇霓帶著一身冷氣進入起居室,剛一進來,迎面就是一股熱浪撲來。她放下門簾,將手里的一袋東西放在桌子上,然后就脫掉外面泛著寒氣的厚重衣服,換上柔軟的毛絨睡袍,立刻就覺得身上的寒意幾乎消退殆盡,那種感覺可真好。 蘇霓把那袋東西拿到了床上,打開袋口稀里嘩啦都倒在床褥上,立刻一堆黃的白的東西在床上亂滾,還發出明亮的光澤,原來是一些金銀錁子,上面還印著吉祥花紋。 蘇霓坐在床上拿起兩個金錁子把玩著,這是她剛剛從鶴壽堂拿過來的,那里有一堆這樣的東西,估計是老祖母準備過年的時候分送給大家的壓歲錢。她將兩個錁子在一起輕輕敲擊著,這里面應該是沒有摻其她金屬的,質量可以放心,如果拿去黑市上變賣,應該是可以換回多一點物資的。 那條微博下面有人說要去香港買黃金保值的,然而蘇霓覺得,如果真的到了大匱乏的時代,恐怕黃金鉆石都沒有用處了,最重要的就是生存物資,因此這些貴金屬的保值作用其實也是很有限的。一想到這里,蘇霓騰地一下從床上翻了起來,穿著拖鞋就跑到廚房。 大年初一的上午,蘇霓零零散散又給幾個老同事老朋友在微信里拜了年,就坐在起居室的桌子前一邊看片子一邊吃點心。那是她昨天晚上剛剛烘烤出來的點心,里面糖桂花糖玫瑰的餡料,表皮上浮凸出精細的花紋,那是用銀模子印出來的。蘊秀閣中的儲藏真是豐富,連這樣的點心模子都有,而且做工極其精巧,除了這些做點心糕餅的模子,另外還有幾副銀模具,稀奇古怪的,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看過一部電影,蘇霓又刷了一下網頁,結果新年第一篇熱門文章就是:“多少對窮人的羞辱,假性別平等之名而行”。 蘇霓一看這題目就感覺不太妙,點開文章一看,原來這位很有名氣的女權博主說的是一位女演員為了供養家庭而異常辛苦,然而大眾卻抨擊他們吸女兒meimei的血。往她貧窮的原生家庭上傾瀉仇恨。 蘇霓一看就呵呵了,合著貧窮就是免罪金牌,扯什么階級啊,社會結構啊,那么在這個家庭中有沒有階級呢?有沒有結構性壓迫呢?天天在那里批判富人,批判資產階級,結果轉頭一看,窮rou都成白蓮花了,做什么惡事都是被迫的,好悲情哦,真有點楚霸王烏江自刎的慘烈,他們吃人的時候也是流著眼淚的吧,然而蘇霓是絕不希望自己被別人吃掉的,哪怕對方是一邊吃一邊念楚辭的招魂。 “窮rou去死”是不是一個解決問題的方式?蘇霓認為,是的,窮rou是最窮兇極惡的一個群體,別和自己扯什么無產階級,真要從階級來論,女人才是最徹底的無產者,連自己的人身權利都屬于男性,窮rou對著女人賣什么慘?被上層rou剝奪的利益要從女人身上找補嗎? 不好意思,蘇霓遇到窮rou向來是有多遠躲多遠的,貧困山區農村她是打死都不肯去的,貧窮固然是一種處境,然而很多時候也反應了本質,貧窮是一種罪惡,罪惡反過來更加造成貧窮。底層男性與上層男性的區別就是小奴隸主與大奴隸主的區別而已,作為一個本身處于危險境地的性別還要去同情那個對自己造成威脅的性別中的下層群體,蘇霓覺得這簡直是圣母附體了。 所以蘇霓從心底里惡心那些馬左毛左,尤其是在現實cao作方面,簡直是給窮rou洗白的強力漂白劑,窮rou所有的惡行倒是被貧困逼的,幾千萬光棍正嗷嗷叫著要“一人一個女學生”,否則荷爾蒙沖動之下就要暴亂,簡直就是發情的禽獸。幸虧自己反婚,否則又要被扣帽子“女權歧視窮(男)人”了,所謂的革命就被他們篡改成了底層男和上層男爭奪女人,而女人永遠是財產。 蘇霓冷笑了一聲,窮到這個份兒上還對著女人賊心不死,一門心思要繁衍他的劣質基因,認為是自己的天賦人權,這種人只有破壞性,沒有創造性,這樣的人群不斷擴大,最后會變成什么樣子?所有的人,無論是貪婪殘暴還是懦弱懶惰,最后都要承擔這一切的后果,所謂的“悲天憫人”的情懷很多時候是無用的,沒有誰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