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成的員工都知道他們的上司風滿是個很有實力的男人。

    總體表現為，在他回來之后，把那些凌亂的事情都管理得井井有條，堆積的業務和會議在他的帶領下很快處理干凈，之前還對風滿有異議的人也很快閉嘴了。

    沒人能夠拒絕一個風度翩翩、辦事干脆利落還很帥氣的上司。之前的員工習慣了，新進的那些女員工幾乎在風滿回來的第二天開始就經常在午餐時間湊在一起議論風滿，從他今天系的領帶開始，到他身上的香水，最后在他的私生活結束。

    “不過聽說風總要去法國出差幾天，哎喲，早知道我也去了，之前申請的時候因為不想奔波，完全不知道風總也會去嘛?！?/br>
    “對啊，這種事應該不歸風總管吧，他怎么也去了......”

    “可能是想借機休息一會吧，這段時間風總都是最后一個離開公司的......”

    “天，這么想來更迷人了，他以后結婚生小孩了肯定會很寵家人吧......”

    Lucy抱著風滿的盒飯路過，聽了個七七八八，暗自感嘆果然永遠有人年輕，她剛畢業的時候進到風成，也是這么想的。

    但之后她升為風滿的秘書，更加貼近風滿的生活之后，少女心便被粉碎成了渣渣。

    Lucy把飯端到風滿辦公室時，又捉到風滿上班時間發呆，端著那只戒指盒看，門一打開又立刻扔回抽屜里。

    “風總，先吃飯吧，”Lucy放下餐盒，“我今天接到了楊嘉亦先生的電話，說想要見您一面，您要回復嗎？”

    風滿坐到桌子前，他回杭城之后便換了手機和話卡，楊嘉亦聯系不到自己也是正常的，風滿說：“告訴他只有今晚有時間，讓他到我家來?！?/br>
    Lucy說：“好?！?/br>
    夜晚風滿工作結束后回到家，楊嘉亦已經等在門口了。

    有段時間沒見，楊嘉亦瘦了些，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倒是有些小明星的樣子，看著風滿，支支吾吾地叫他名字。

    風滿打開門讓他進去。

    楊嘉亦來過風滿家幾次，他跟著風滿的時間最長，因為乖巧本分而受風滿喜愛，他原本以為松月生那件事后風滿不會再見自己了，但是風滿竟然還愿意見他，令他很意外。

    風滿家里安安靜靜的，之前的管家和傭人都不見了，楊嘉亦換好了鞋，踩在地板上，看著風滿，伸手幫他脫外套。

    風滿蹙眉，退后一步躲開楊嘉亦伸過來的手，把外套掛在了門口衣架上。

    “風總，我......”楊嘉亦脫了口罩和墨鏡，露出發紅的眼睛和鼻尖，像是哭過，楚楚可憐，“我是來向您賠罪的......”

    風滿松開他往客廳里走，楊嘉亦屁顛屁顛地跟上去，給風滿倒水，加一片薄荷，放到風滿面前：“您愿意見我我就很高興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您這段時間過得好嗎？我很牽掛您?！?/br>
    風滿喝了口水，看著他直截了當地說：“松月生不管你了，又想到來求我了嗎？”

    “不，不是的！”楊嘉亦擰著衣角站在風滿跟前，“當初松，松先生跟我說他是您的戀人，讓我配合他我才會那樣做的，我不知道你們不是......我知道錯了風總，松月生就是個騙子！我一直在節目里不能聯系外界，這段時間媒體也對我窮追猛打，我家都成景點了，到處都是狗仔，我今天好不容易才甩開他們，我只是想見您一面，跟您道歉！”

    “我不想當明星了，我也知道錯了，您，還愿意收留我嗎？”

    楊嘉亦長得嫩，穿著沖鋒衣工裝褲在風滿面前哭的時候就像個高中生，風滿覺得頭疼，把他拽過來按在沙發上。

    “楊嘉亦，停?！?/br>
    楊嘉亦立刻停下來，淚水漣漣地看著風滿。

    風滿扔給他一盒紙巾，看著楊嘉亦一張張抽出來擤鼻涕，對他說：“我看在你跟了我那么久的份上才答應見你，不是讓你過來哭的，五分鐘，你把你的事情說清楚，我找人幫你解決?！?/br>
    楊嘉亦這才邊嚶邊把事情解釋了。

    松月生的確答應了他幫他，但楊嘉亦以為是像風滿一樣，給他在眾人面前討個好感眼熟，然后差不多的時候被淘汰，順著流量當個小明星。誰知道松月生大手一揮直接把他送到了出道位，原本的出道位只有六個，節目組特意多出了一個定給楊嘉亦。

    楊嘉亦在集體生活中遇到了一個比他還小一些的男孩，會唱會跳，陽光朝氣。但因為背后資本不強所以鏡頭一直不多，楊嘉亦看在他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叫自己哥的份上經常把他帶在身邊蹭自己的鏡頭，久而久之兩人便成了粉絲眼里的CP，喜歡男孩的也越來越多，竟也一路跟著到了決賽。

    但出道位其實早就決定好了，男孩正好在楊嘉亦后一位，注定無法出道?？赡苁悄且宦暵暋案纭卑褩罴我嘟行能浟?，楊嘉亦主動放棄，以身體不適為由退賽，出道位自然落到了男孩手里，但沒想到男孩的公司卻落井下石，讓男孩踩著楊嘉亦平步青云。

    風滿蹙眉看著抽泣的楊嘉亦，心情復雜。

    片刻后，風滿評價：“你怎么蠢成這樣?！?/br>
    楊嘉亦剛止住的眼淚立刻又要掉下來，風滿按住他：“所以是怎樣，你后悔了，想報復他？”

    楊嘉亦一怔。

    報復他嗎？他握緊手指，他竟然從來沒有想過這個......風滿看著失魂落魄的楊嘉亦，嘆了口氣，拍拍楊嘉亦頭頂：“你家既然回不去，今晚就先在我這里住。你想好怎么解決就告訴我，畢竟你跟了我這么久，總不能看著你出事不管?！?/br>
    風滿說完便上了樓。

    楊嘉亦在客廳里坐了會兒，發現風滿把手機忘在桌上了，他想給風滿拿上去，手一碰到手機就打開了，風滿的手機沒有密碼，自動解鎖后立刻顯示一個社交網絡平臺界面。

    楊嘉亦立刻按滅手機，但他還是看到了。

    ——是松月生的賬號。

    靠！

    楊嘉亦抱著手機坐在沙發上，陷入沉思。

    /

    房門被敲了敲，風滿打開門，他剛洗過澡，赤裸著上半身，頭發往下滴水，肌rou溝壑分明，性感得不行。

    楊嘉亦把手機遞過去：“風總，您忘了手機......”

    風滿接過來：“嗯，時間不早了，你也——”

    楊嘉亦突然跪下去，慢慢貼近風滿腿間，風滿嚇了一跳，立刻制止楊嘉亦，把他拉起來：“你干什么？！”

    楊嘉亦一臉無辜地問他：“風總，今晚不做嗎？”

    也是，之前兩人每次見面都會做的，風滿握著楊嘉亦手腕，對自己本能的拒絕感到奇怪。

    他為什么會下意識拒絕楊嘉亦？

    他們zuoai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自己今天放楊嘉亦進門不就是為了......zuoai嗎？

    楊嘉亦又要湊過來，風滿握著他的肩膀把他扶直了：“那個，今晚就不了吧?！?/br>
    楊嘉亦：“？”

    風滿：“最近工作太忙，嗯，沒有心情?！?/br>
    楊嘉亦“哦”了一聲，緩緩站直，看了眼風滿，又問：“可是......我睡不著，風總，你能讓我跟你待在一塊嗎？”

    風滿倒了杯紅酒，放到楊嘉亦面前，楊嘉亦接過來抿了一口。

    風滿捏著杯子準備坐下——

    “風總，”楊嘉亦看向他，“你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風滿頓了頓，坐下：“沒有?！?/br>
    “我不會出去亂說的，我發誓?！睏罴我嘤趾攘艘豢?，“這次一見到您，就感覺您跟以前有一點不同，嗯......之前的你只在床上溫柔，但這次見到你，我覺得你變得很......柔軟?！?/br>
    風滿吞咽酒液，喉結滾動：“......柔軟？”

    “嗯，感覺你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總裁，好像多了些人情味，眉眼......皮rou里的變化，很微妙。我大學有一個學習很好的同學，一直以來都不食人間煙火的，突然有一天他在課上走神，被點名也沒反應過來，大家笑他的時候他估計也覺得自己好笑，害羞的笑了一下，就是這種微妙的變化，感覺他從‘一個遙遠的優等生’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后來我才知道他是戀愛了，估計是上課在想女朋友吧?！睏罴我嗪韧炅司?，又給自己滿上，喃喃自語，“就是被一個人打開了的感覺，你身上也有?！?/br>
    楊嘉亦湊近了些，垂著眼看風滿：“風總，你喜歡上誰了嗎？”

    風滿一時說不出話來。

    楊嘉亦酒量非常不好，幾杯酒下肚就暈乎乎，風滿要把他送到客房休息，楊嘉亦抱著他的手臂喊他“小胡”，叫了幾聲突然開始哭。

    風滿好不容易把他扔在床上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給他擦眼淚的時候楊嘉亦又認出了風滿，拉著風滿不讓他走，要跟他說話。

    “風，風總，其實你......你挺難相處的，你知道嗎，我，我大學學的，你這叫做......回避型......依戀......癥，”楊嘉亦沖風滿笑了笑，“我好幾次想對你好，你都逃開了，你說你不需要任何人關心你，但這樣是會錯過愛情的......”

    風滿的表情僵住了。

    一直逃避的事情竟然會被自己昔日的床伴戳破，風滿別開眼神，把楊嘉亦塞進被子里，不讓他往下說了。

    好在楊嘉亦酒量實在太差，蠕動了幾下便睡過去不動了。

    凌晨一點。

    風滿房間的燈熄滅了，只剩下辦公桌上的電腦發出幽暗的亮光。

    桌上擺著幾只空了的酒瓶，房間里都是酒味，風滿靠在椅背上抽煙，蹙眉看著屏幕上關于“回避型依戀癥”的解釋。

    煙頭被按滅在煙灰缸里，風滿抬起手搓了把臉，把網頁關掉，打算關閉電腦，但手指卻不聽他控制，點開了最近的訪問頁面。

    這半個月他不知點開了這個頁面多少次。

    那個人會在法國時間夜晚七點左右更新社交網絡平臺，也是他唯一的公開網絡賬號。

    今天也沒有更新。

    上一條還停在松月生說再也不來中國的那天，他發了一只被修復過的陶瓷兔子，配文“努力修復過了也還是會留下很明顯的痕跡，也許只能放棄了”。

    杯子被摔在地上，風滿抬手遮住了自己眼睛。

    “真他媽......都是什么事，cao?！?/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