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奴隸第一次違逆他,還是當著外人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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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荀七被司機拉回家的時候,奴隸已經依照他提前吩咐的時間等在了門口。 荀七今天坐了輛軍用小轎車,前后座之間有嚴密的格擋,司機并不會知道后排發生了什么。他從電子屏上略抬了抬頭,就看見他的奴隸拉開了車門,正局促地弓著身子,好像在猶豫該以什么姿勢跪下去。奴隸上身穿了一身素凈的淺灰色短袖,下身穿著白色長褲,整個人打扮得干凈清爽,只是面色看上去不太好,烏黑的眸子底下鋪了一層淡淡的青色,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尤其顯眼,嘴唇也幾乎淡成了白色,唇上還依稀可以看見昨天折騰出的干裂破口。 被他的目光一碰,奴隸立刻露出笑臉叫了聲主人。 荀七掃了奴隸一眼,用一個“坐”字把奴隸正要屈下的膝蓋攔了回去,隨即就埋下頭去繼續處理公務——忙里偷來這小半天的閑,他更得抓緊時間。 玲瓏規矩地道了謝,直著身子只坐了椅子的小半,雙手交疊著放在腿上,坐得十分規矩。 他太久沒出過門了。 上一次短暫的行程,還是從星月館被送到主人家里。那時他前途未卜、生死難料,那段路途絕非什么美好的回憶。而今天……他的處境似乎比那時好些,但也實在好不到哪去。 怎么會不怕呢?他昨天剛挨了罰,現在渾身的肌rou還幾乎沒有一塊不疼的。他的主人才對他表露過不滿,雖然似乎多少算是流露了一點沒打算立刻就拋棄他的意思,可到底不曾給過半句準話。 更何況,他身上主人不喜歡的毛病,要怎么去改呢?主人沒給他任何提示,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心慌。他的每一個規矩、每一樣技巧,都是怎么被教會的,樁樁件件,刻骨銘心。在這個時候被帶出門,他實在沒法不多想。 然而身不由己,想也是沒有用的。 這短短二十來分鐘的車程,正好路過江邊。今日晴空萬里,陽關被車窗篩過,落下來時只剩下溫煦的暖意。窗外,江水波光粼粼,垂柳在微風里搖曳生姿,這是久違的美景,可他幾乎不敢去看。 那些陽光下的風景,到處都是自由的味道。 與他無關。 荀七根本沒分半點心思在他的奴隸身上。最近他重點盯著的幾處,動靜頻繁卻雜亂無章,迷惑人的幌子一個接著一個,到底是想要藏起什么來?種種跡象表明,他手底下的人,尤其是相對外圍的那些,絕非個個都可靠。 這次與以往多數時候不同,荀展面對的壓力并非來自敵人,而是來自江東內部的豪門。涪城的勢力盤根錯節,前些年與江北征戰正酣,軍部的力量一致對外,在這些事上他并不需要花太多精力。然而荀展遇刺,蔣家一朝傾覆,這些往日里可以忽略的矛盾已經被掀在了明面上。然而其余幾家究竟會用什么手段,他一時卻還看不出來。政局不比戰場,沒有時時見血的兇險,可卻更加細膩詭譎。對于荀七來說,限制也更多了。這讓他倍感頭疼。 車很快停在了目的地。荀七掃了眼窗外,吩咐了一聲“跟上”就徑自下了車。玲瓏忙追了上去,落后半步,緊跟著荀七走進了位于這條僻靜街道上的一家開著門的店鋪。隨即,他有些驚訝地發現這里竟然是一家琴行——大廳寬敞明亮,裝潢古色古香,墻上和幾案上放著許多張各式各樣的琴。 柜臺后面坐著個斜梳著劉海,眉眼舒朗,看上去只有十八九歲的少年。見來了客人,他動作迅捷地站起身來先熱情地打了一聲招呼,接著微笑介紹道:“客人看上了哪張琴,都可以上手試一試,小店開了幾十年了,品質絕對有保證?!?/br> 玲瓏不動聲色地環顧一周,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產生太多與琴相關的可怕聯想。廳里此時沒有其他客人,但這到底是個公眾場所。主人如果想在這……他的手指不自覺地蜷緊,直到帶傷的指尖被掌心戳得發疼才恍然回過神來,收斂心思把目光重新放回了荀七的背影上。 荀七沖少年笑了笑,利索地從卡夾里取出張卡片來,“朋友介紹過來的。胡先生在嗎?”少年接過卡片,再抬起頭來眼神就變得認真了許多,“原來是貴客上門,是我怠慢了,請隨我來?!彼焓直攘藗€請的姿勢,一路穿過寬敞的前廳,把荀七和玲瓏往后面引過去。 經過一道短廊,后面是一座幽靜的小院,院子里零散堆疊著一摞摞木材和幾樣荀七叫不出名字的工具,兩側有兩間廂房,穿過院子,對面則是一間后堂。少年三兩步跑到后堂門口,扒著門框聲音清脆地喊道:“師姐,有貴客上門啦!” 應聲走出來的是個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女人。她身材高挑,長發在腦后用簪子挽出了個一絲不茍的發髻,穿著身水藍色的長裙,眉目溫婉,氣質端莊。她接過少年遞上來的卡片看了看,利落地把身上系著的工裝圍裙解下來遞給少年,示意他回前廳去照應,接著走出門口沖打頭的荀七笑著點頭道:“貴客上門,失禮了?!?/br> 荀七有幾分訝然地眨了眨眼睛:“胡先生?”女人聞言笑了笑,“都是圈里的朋友隨便喊的,您叫我胡天就行了?!?/br> 都說搞藝術的人清高又不諳世故,不過胡天從來不這么想。琴行一樣是開門做生意的。她自韶齡就開始支應門庭,若不是在涪城權貴圈子里經營出了人脈來,胡家三代斫琴的招牌怕早就砸在她手里了——單是那些上了年月的頂級琴材,就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拿到的。 荀七拿出來的這張卡,是她以前送出去的人情。一張卡,換一張收藏級別的好琴,貴重又不失別致,十分適合送禮。當初這張卡送了什么人她心里有數,現在卡片既然轉到了荀七手里,那么即使荀七看著就像是個年輕單純的學院學生,她也絕不敢怠慢分毫。 “客人一看就是行家,外面那些普通貨色您想必看不上眼?!彼贿呎f話一邊把人往院子東側的廂房引,話音落下,剛好一抬手讓出了廂房的門,“小店的精品都在這了,或者您要是看得上我的手藝,我也可以給您定做一張?!?/br> 荀七沒進門。他往側面讓了讓,沖玲瓏揚了揚頭,對胡天道:“您這么說可就看走眼了,我也就是平常愛聽個曲兒,真正懂琴的行家在這兒呢?!?/br> 玲瓏一直規矩地默默跟在荀七身后,打定主意不得吩咐什么也不做,這下冷不丁被推出來,一時有點兒不知所措。 荀七笑看了奴隸一眼,“胡先生可說了,這里頭的都是精品。家里那張不是彈不順手嗎,還不快去挑張好的?” 主人下了明令,玲瓏不敢耽擱,輕聲應了個“是”字,遲疑著率先邁進了門里。胡天面上笑容不變,跟在荀七后面也進了廂房??腿酥g是什么情形,她從來不會多事。來的既然是懂行的,她樂得省事。 荀七還等在旁邊,玲瓏不敢耽擱時間。他快速掃了一眼這間面積不大的屋子,由近及遠在幾張琴案前停步,變換指法略聽了聽不同的琴音,最后停在了一張琴身上下各有兩個彎,造型古樸流暢的琴前面。 胡天一路跟過去,見他停下,贊道:“您真是好眼光,這張琴是鳳勢樣式,市面上如今可不多見了?!彼焓謸徇^琴身,“百年老杉木做的面板,音色最是靈透清潤了?!?/br> 畢竟是荀七要的“好琴”,玲瓏挑得認真,于是猶豫著伸出手來打算再試一試,胡天卻忽然輕咦了一聲,下意識前傾身子想看看他的手,“呀,您的手受傷了?這樣彈琴可不行……” 玲瓏像觸電一樣飛速后撤了半步避開胡天的手,轉而不安地抬眼看了看荀七。 荀七屈著一條腿抱著胳膊斜倚在門邊,側頭看著奴隸輕笑了聲沒說話。玲瓏的指尖顫了顫,一時間有些進退維谷。 胡天只怔了一瞬,不動聲色地就著剛才的姿勢悄悄站到了玲瓏和琴之間,自然地抬手奏響了一支琴曲,揭過了剛才的話題,“您再細聽聽這個音,確實是一把好琴,手感也舒服,不會抗指也不會打板?!?/br> 這女人倒是挺有眼力見的。 荀七側耳聽了一會兒,覺得這張琴確實不錯。家里那張本就是他隨便買來消遣的,并不是什么太好的貨色,又被蹂躪得不像個樣子。既然他的奴隸擅琴,那他就打算干脆換一張好的。這種事,他還是更信任演奏者的專業意見,于是揚起眉毛問奴隸:“怎么樣?” 玲瓏垂手立在琴案后面看著荀七的神色:“確實很好,只是……”他想了想,目光轉向胡天,“請問,這張琴是不是仿另一張名琴做的?幾年前我聽龔易先生演奏時,他曾說過當時他用的那張琴是從朋友那里借來的。這一張跟那張音色上很接近,只是從形制上看好像這里稍有一點不同,”他比了比琴的腰身處,接著道,“那張琴的年歲更久,音色也還要更澄澈一些?!?/br> 胡天愣了愣,臉上客套的笑意漸漸斂了起來。她默然片刻,忽又重新展顏道:“先父去后,龔先生也抱恙,已經多年未再撫琴了,沒想到還有人記得。不錯,這張琴仿的正是家祖親手斫的那張‘玉玲瓏’。不肖子孫只學了先祖一點皮毛,見笑了?!?/br> 聽見“玉玲瓏”這個名字,荀七詫了一瞬,繼而饒有興致地笑了笑。 他這個奴隸,平素稱得上是個守規矩的,但時不時總會有些出人意料的舉動,倒是常常能讓他感到有趣。 他把屈起的腿放下來,站直身子正色對胡天道:“那張琴可還在您手上?您要是肯出手,不拘價格,今天我都收了?!?/br> 胡天嫣然一笑:“小店的規矩便是一張卡換一張琴,價格的事您不必再提了。玉玲瓏是先祖遺物,本來確實是不打算出手的,不過既然貴客與它有緣,我也樂得見它有個好歸宿。它現在正被收在祖宅里保養著,您今天要是說準了,過幾天我們給您送上門去?!?/br> 荀七的目光圈住規矩地站在琴旁默默聽著他和胡天的對話的奴隸,注意到奴隸垂在身側的手指輕輕絞了絞衣襟。他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些,從卡夾里掏出一張名片,走上前去遞給胡天:“那就說定了,地址寫在這上頭。占了胡先生便宜,我心里承情,以后要是有事,盡管來找我?!?/br> 胡天看了名片眼睛就是一亮,剛才那一點點rou痛心疼立刻就都被她拋到九霄云外去了。玉玲瓏的確是珍品,不過她當然不會說出來,胡家斫琴小百年,她那些先祖傳下來的好琴,可遠不止這一張。 能換來七先生一句承諾,這筆買賣,她做得可是半點也不吃虧。 …… 車上。 荀七用指腹細細摩挲過奴隸指尖結著痂的創口,看著被拉得側過身來的奴隸,“剛才臨走前聽胡天那明里暗里的意思,可是挺心疼你這雙彈琴的手?!?/br> 玲瓏曾被荀七挑開過剛結的痂,那一次疼得堪稱別致,這會兒帶著痂的指尖又被荀七拿在手里,他渾身的皮rou都有點發緊,荀七的這句話更讓他心口猛跳了一下,覺得怎么回話似乎都不妥,只好抖著膽子輕輕岔了個話題,“主人家里的藥很有效?!彼肓讼?,認真補充道,“不會耽誤給您彈琴的?!?/br> 荀七笑了笑,沒放開奴隸的手,言簡意賅地問,“玉玲瓏?” 玲瓏覷著荀七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回道:“您吩咐了,奴隸想為您挑張好的?!彼D了頓,聲音不自覺地輕下去,臉頰慢慢鍍了一層薄薄的緋色,“玉玲瓏的確是張好琴,比屋子里的那些都好。主人,這張琴,由玲瓏彈給您聽的話,是不是……是不是會更有趣一點?” 荀七心情愉悅地輕輕笑了幾聲。 奴隸這點機靈勁,用對了地方的時候,果真頗有情趣。 他不輕不重地捏了捏奴隸的指尖,在奴隸忍不住輕輕顫起來的時候倏然放了手。 玲瓏緊張得呼吸都停了,卻沒等來預想中的疼。荀七把目光從他身上收回去,重新拿起了電子屏,唇角還保留著一個有些上揚的弧度,“胡先生說得倒也沒錯。你這一雙會彈琴的手,是該好好養一養?!?/br> 玲瓏等了片刻,沒等來下文,諾諾道了個“是”字,坐在椅子上怔了許久,直到車子駛回了軍區的院子里,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一趟出門,他似乎……有驚無險? 然而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這一口氣松得太早了。 車子徑直開過轉向荀七家的那個路口,又拐了兩個彎,停在了一幢不起眼的灰色小樓前。 荀七利落地下了車,示意玲瓏跟上,然后熟練地走進樓里,穿過一段被熾白燈管照得格外明亮的長廊,停在了某個房間的門口。他曲指敲了兩下房門,不等屋里人說話就徑自拉開門走了進去。 門后的房間十分寬敞,四面白墻,左側靠墻是一整面書柜,背靠書柜放著寬大的辦公桌,右側擺了沙發和茶幾,墻上還有一個小門,連通著一處里間。 屋子里兩個人正隔著辦公桌面對面坐著。辦公桌里側的男人看著三十來歲,生得濃眉大眼,鼻梁上架著副黑框眼鏡,濃黑的頭發精心打理過,軍裝外面松散披了件白大褂。他見進來的是荀七,抬起頭來嘲諷道:“又是遲到又是隨便開門就進,我說長官,您可是跟著二爺的人,就不怕丟了人家的禮貌和風度?” 荀七“哈”地嗤笑一聲,“跟你?得了吧。我就這么個德行,你敢去嚼二爺的舌頭?” 這人叫徐謹言,是跟荀七配合了多年的大夫。他嘴巴牢靠,技術高超,尤其擅長在非常規乃至極端情境下治療各種刑訊傷,極有效率地降低了荀七部門手底下的折損率,附帶還為各種新型刑訊手段提供了專業的醫學支持,是除了荀氏本家專屬的醫生以外,荀七在醫療事務上最信任的人。 只是可惜人不如其名,年紀明明也不小了,還是愛耍嘴皮子。 聽了荀七的話,徐謹言攤了攤手,“是是是,我不敢,您就狐假虎威吧?!彼恿诉@一句就正了神色,“韓先生來得早,我們聊得差不多了?!?/br> 韓昇是個面相冷峻,身材精瘦的男人,穿著身商務休閑款的深色襯衫長褲,顯得得體又不過分拘謹。 在荀七帶著玲瓏進門的時候,他就默默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時候見提到他了,就沖著荀七躬了躬身子,雙手遞上來一張名片,禮數十足道:“青城韓昇,見過七先生?!?/br> 自我介紹以青城而非星月館開頭,按照慣例,這說明他是青城幫的正式成員,那就正經算得上是顧晚的人。 荀七接過名片來隨意看了看,笑道:“一年前咱們見過的?!表n昇也跟著笑了笑,“七先生好記性。玲瓏跟了您,是他的造化?!边@人正是一年前荀七在星月館地下一層撞見過的那個帶著玲瓏的調教師。 這回荀七帶著奴隸來找徐謹言,順便聯系星月館叫韓昇一并過來,就是想查清楚奴隸的身體狀況和藥物殘留情況到底如何。 他沖韓昇點了點頭,道了聲“辛苦”,目光掃過對面墻上掛著的表,轉頭對徐謹言道:“我下來還有事,人和車都放在你這兒,回頭把結果發給我?!?/br> 見徐謹言點頭,荀七轉回身來剛要往門口走,就看見一直安靜站在他身后的奴隸隱隱攔在他和房門中間,倏地面對他跪了下來。 玲瓏進門后看到韓昇,臉上的血色就退干凈了。聽見荀七要把他一個人留在這里,心底最深沉的噩夢一瞬成真,當年刻骨銘心的記憶與眼前的現實依稀重疊,他崩了多時的心弦瞬間斷了。 他跪在荀七身前,不顧規矩地伸手牽住了荀七的褲腳,說話的時候嘴唇輕輕打著抖,“主人,求您別走?!?/br> 荀七低頭看著自己被攥在奴隸手里褶皺起來的褲腳,皺起眉頭,吩咐道:“松手?!?/br> 徐謹言饒有興致地旁觀著,翹起的嘴角帶著抹揶揄的笑,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韓昇心里暗嘆了一口氣,努力稀釋自己的存在感,整個人顯得溫和又無害。 但奴隸顯然是怕極了。 他聽見了荀七的命令,手指幾乎下意識地就松了松,可最終依然沒有聽命撤手。 他頂著荀七漸漸變冷的目光,整個人瑟瑟發著抖,淚水斷續流了滿臉,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又從喉口擠出一句話來,“玲瓏錯了,您怎么罰都好,求主人……求求主人別走?!?/br> 荀七習慣性地瞇了瞇眼睛,看著奴隸用力到發白的手指,蹙起的眉峰輕輕動了動。 這是他的奴隸第一次違逆他,還是當著外人的面。 然而出乎意料地,他發覺自己似乎并沒有真的生氣。 奴隸明顯是誤會了什么。 怕成這樣,卻就是不肯讓他走……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