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意想不到的互掐

    二十二號晚上，培訓終于結束，大家乘著大巴回來廣州，在公司門口眾人散去，顧沐蓉便搭乘地鐵趕回家中，回到家里已經是將近十點。

    雖然有些疲倦，不過顧沐蓉暫時還不想睡，這一次培訓其實也可以算作單調工作日程之中，一個小小的起伏，就好像平靜水面泛起一個小浪花，就連那簡單的連鎖商務酒店，都帶給她一種別樣的感受，酒店里面的布置其實不如空間之中舒適，華美程度也無法相比，畢竟空間房屋的壁紙和地板都可以做到十分炫目。

    然而雖然母親每隔一兩年都會換一次房間顏色和圖案，但家具布局畢竟少有改變，所以雖然將空間當做一個小小的桃花源，時間久了也很想有所變換，這一次出門住在酒店里，讓顧沐蓉很有一種新奇感，不需要怎樣高檔華麗，只要求新求變，就讓她有了一種煥然的感覺。

    于是顧沐蓉便將這幾天的衣物從行李箱里取出來，放進洗衣器里，又把各種物品歸回原位，這時母親從臥室里揉著眼睛出來，說了一聲：“蓉蓉啊，先放著吧，這么晚了，先休息吧，明天反正你是休假的，這些東西明天再收拾?！?/br>
    顧沐蓉抬頭笑道：“媽，我不是很累，其實現在也已經整理完了，我去洗一個澡，然后就睡了?！?/br>
    午夜十一點的時候，顧沐蓉終于躺在了床上，這兩天都基本沒有寫文，只寫了幾段，明天要努力碼字。

    房間之中極其安靜，雖然方才還是倦意與興奮交織，然而現在顧沐蓉很快便眼皮沉重，仿佛培訓的的第二天，二十一號夜晚，趙筠與自己談論心事，談到后來時候的情形，終于支撐不住，困倦難當。

    或許是因為共處了一晚，兩個人變得比較熟悉，也或許原本趙筠就對自己比較信任——顧沐蓉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天生長了一張誠實可靠的臉，所以有時很突如其來的，就有人找自己傾訴心事。

    當初住在宿舍里的時候，就有女同事來和自己說，家中父親賭博傾家蕩產的事情，顧沐蓉當時便勸，“好在你是讀書有成，如今離開家庭，走自己的路，慢慢總會好起來”——外出培訓的第二天晚上，兩個人熄了燈躺下，趙筠忽然對自己說起她的感情問題，多年前的一個前男友，一直遺忘不掉，難以擺脫那種心情。

    顧沐蓉就感覺，她仿佛一直處于剛剛分手的那種情緒狀態，有的時候自己看鬼故事，就看到有那種特別凄慘的鬼魂，反反復復經歷生前的慘痛，那就實在太坑。

    于是顧沐蓉便陪著趙筠分析紓解她的情感，顧沐蓉畢竟不是專業的心理學出身，只能從普通的人情角度來勸解，然而人的情感就仿佛一條悠悠長河，永遠沒有盡頭，一直到顧沐蓉的眼皮已經如同抹上強力膠，不住地黏在一起，趙筠卻仍然沒有得到緩解的跡象，最后顧沐蓉只得眼前一黑腦子一沉，自顧睡去了。

    幾天之后，七月二十八號，沐箏休假在家，這一天晚上顧沐蓉回到家中，便聞到一股濃郁的香氣：“啊，mama，雞湯燉好了嗎？”

    沐箏在廚房里笑道：“馬上就可以出鍋了，你快換了衣服，就準備吃飯了?！?/br>
    顧沐蓉興沖沖進入臥室，拿了睡衣進入洗手間，脫掉衣服，用濕毛巾擦了一下身體，換上睡衣后又洗了手臉，此時終于清爽了，如今正值盛夏，只要在外面略站兩分鐘，便滿身都是汗水，母親也說，“從空調房走到外面，‘嗚’地一股熱風撲面而來，好像進入一個火爐一般?！?/br>
    顧沐蓉進入廚房，盛了兩碗米飯出來，這時母親也將雞湯倒入一個大石缽之中，放在餐廳桌面，顧沐蓉也不忙著吃雞rou，先舀了幾勺濃稠的雞湯澆在米飯上，然后便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沐箏夾了一支雞腿放在碗里，慢慢地吃著，含笑道：“你就是偏愛這樣的湯拌飯?！?/br>
    顧沐蓉連連點頭，自己確實就是喜歡rou湯拌飯，最鐘愛的是魚湯，其次是雞湯和牛rou湯，這幾年魚湯倒是常喝的，只是雞湯和牛rou湯實在太少，有的時候雖然可以用羊湯來代替，終究是另外一種味道，今天居然能夠喝到這樣濃醇的雞湯，實在是太幸福了。

    聽女兒贊嘆雞湯的醇厚，沐箏笑道：“養了五年的老母雞呢，燉出來的雞湯自然是醇厚的，雖然是走地雞，天然飼料，煮出來的湯也是一層肥油，給我把那層黃油都撇了下去，否則可是膩得很?！?/br>
    顧沐蓉笑嘻嘻的，系統之中的產蛋雞如今更新換代，那四只第一代蛋雞產蛋量越來越少了，所以顧沐蓉便換了新一代的母雞，這幾只老母雞則作為食物，如今自己終于是可以喝到雞湯了，這幾年豬rou羊rou倒是不缺乏，只是禽rou珍貴，家里面很少烹調雞鴨的，這一回淘汰老母雞，這四只雞起碼可以吃兩個月的，每當母親休息的時候，便燉一只來吃，實在是很老的雞，不好做成芙蓉雞片的，只好在石頭砂鍋中慢慢地燉，最后燉成一鍋濃湯，雞rou也煮到稀爛松軟，這樣才好上桌。

    不過老母雞煨出來的雞湯確實極為濃厚，那股香氣都帶了一種不一樣的厚重，比起快速生長的rou食雞來，格外顯出一種“歷史的重量”，積淀十分深厚的了，味道很有些不同，令人格外滿足。

    顧沐蓉一邊吃著湯飯，一邊和母親說著：“生產計劃那邊又有一個同事懷孕?！?/br>
    沐箏道：“之前不就是有一個懷孕了？這又來一個？”

    顧沐蓉笑道：“那個是一胎，這個是二胎，不過好在她們的預產期是錯開的，那個回來上班，這個才休產假，否則可是有點緊張?！?/br>
    當初狄秋聲休產假，雖然部門里只有她一個人不在，其她人的壓力也明顯加大。

    沐箏搖頭道：“其她人肯體諒還好，倘若不肯體諒，就很麻煩了，我們當年就是這樣，看到有女工懷孕，領導的臉色就很不好看，甚至有的時候做流產要休息幾天，都給人家數落?！?/br>
    顧沐蓉連連點頭：“可不是么，今天就有人說，一個兩個休產假，所以如果公司要講競爭力，招聘太多女員工就會影響績效?！?/br>
    是的，講這句話的人便是蕭墨羽，起因并不是正常產假問題，而是新聞又播出一個，入職就懷孕，然后和企業打官司的，當時蕭墨羽說的是：“所以現在很多企業不愿意招聘女員工，就是這個原因，雖然我們公司是有早孕的檢查，然而倘若體檢的時候沒有懷孕，進入公司馬上備孕呢？我是曉得幾年前的那一個奇葩，如今提起這件事，羅碧霞的臉都是綠的?！?/br>
    當時自己說的是：“這方面可以推動法律，這樣的害群之馬確實是坑害全體女性的就業，法律就不該縱容，表面上是保護女性，其實反而拖累就業?！?/br>
    巫美賢也非常憤憤然：“這就是樹一個靶子讓大家來打，這樣的女人畢竟不多，我們公司這么多年，也只有這一個，難道因噎廢食？還有男員工打架斗毆，為什么不說從此不招聘男人？況且生育是人類延續的基礎，怎么就成了拖累了？而且女人懷孕又不是好像安排生產計劃，想什么時候有，就什么時候有的，入職懷孕能怪女人嗎？”

    蕭墨羽十分悠然地說：“我們不說到底怪誰，但是從企業的角度來講，這樣確實對效益不利，你要明白，企業從根本上來講是一個經濟體，追求的是效率，是贏利，不是慈善，我就不說生育的計劃性，現在是全面二胎，就等于招聘進一個女員工，她不僅要生一次，而且很可能還要再生第二次，休兩次產假，對比從不休產假的男員工，如果你是企業主，你更傾向于選擇誰呢？男員工打架，可以法律制裁，入職懷孕無法處理?！?/br>
    巫美賢登時臉上漲得通紅：“那就給雇傭女人的企業減稅，對少數民族和殘疾人不就是這樣的嗎？為了促進就業，就給雇傭這類員工的企業減稅，我們公司生產線就有聾啞人，有的時候看她們打手語的，難道是公司發善心招聘的她們？明明就是為了減稅?！?/br>
    這一下不但蕭墨羽，旁邊一起吃飯的同事也一臉古怪，蕭墨羽噗嗤便笑了出來：“所以女人是自比殘疾人和少民？那兩類也沒說自己就要休幾個月的帶薪假，不干事光拿錢?！?/br>
    顧沐蓉這時便說：“可以推進男人同休育兒假，既然是一家人，沒理由孩子只讓女人帶，男人什么都不管?！?/br>
    哪知顧沐蓉這幾句話卻捅了馬蜂窩，蕭墨羽眉梢馬上便挑了起來，然而還沒等他說話，巫美賢竟然首先激動起來：“沒有發達國家的收入和福利，就別想著要發達國家的那樣的好事，同休產假不現實，北歐都沒有成功實施。就我個人而言，要是可以自由選擇的話，我會讓我老公不休，如果強制的話我就抗議。當然如果男的休產假還按他正常工資發的話，那還行，但是很大可能是按基本工資發，那么不好意思，我們家不想喝西北風，也不想把這幾個月的工作機會給別人，我老公會去上班而且加班?！?/br>
    要巫美賢同意自己的老公休產假，那是給了所有人——尤其是女人——一個面子。

    顧沐蓉皺了皺眉，本來想說：“男人平分育兒假，就和女性同樣標準來拿生育津貼，女人生育津貼怎樣計算，男人怎樣計算?！?/br>
    然而蕭墨羽搶先張口，馬上便是一串流利的質問：“問題來了，發達國家不是這樣的。我在美國上學，我們數學老師，典型美國人，生個小孩最多休息了一周，而一個月前還在帶越野跑步，你生產力沒有還要降低別人的生產力？美國的產假，法律上認可的是無薪假期，愿意給產假工資那是企業自己的事，沒有硬性規定，帶薪產假完全是看老板的道德水平高度?！?/br>
    看著他那一臉好笑的表情，巫美賢氣得簡直頭發根都要豎起來：“那生育損傷呢？剖腹產一周就要上班？”

    蕭墨羽毫不為難地說：“生育損傷按病假辦啊，請病假?！?/br>
    顧沐蓉瞬間忽然想到，秦小鳳說的，杜彩紋生育之后還在第一個月恢復期，便二次懷孕，前后兩胎簡直是無縫對接一樣，好在她把第二胎終止了妊娠，否則緊接著便要生第二個，然而這也已經很傷身體。

    巫美賢質問道：“那么恢復期的工資呢？”

    “自己承擔啊，本來就是這樣，生孩子是自己的事情，應該自己做好準備的，不要都指望別人。美國為什么那么強大？就是因為美國人都特別頑強，拼了命的工作，不靠那些工程師辛辛苦苦工作，怎么能把產品做出來？我說句實話，中國這么多年都是靠命堆出來的，瑞典倒是推廣了男性育兒假，但我們沒有北歐那種工業革命留下來的底子，而且北歐現在問題也不小了?！?/br>
    巫美賢氣得鼻孔里仿佛都要冒出煙來：“就是說生孩子只是女人的事，男人什么都不管了？”

    蕭墨羽笑道：“你消消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討論的社會制度，至于說男人是否照顧孩子，你可以找一個愿意分擔育兒勞動的人來結婚鴨（︿.︿）”

    顧沐蓉輕飄飄地說：“如果那樣的話，那么為什么制度要所有人都交生育險？像我這樣不生育的，豈不就是很賠？只要女人都找好男人生孩子，就夠了啊?！?/br>
    蕭墨羽咯咯笑著：“似乎也有一點道理的樣子。啊，小唐，我去年的公休假還剩幾天？能幫我查一查嗎？”

    旁邊一直默默低頭吃飯的庶務小唐這時抬起頭來，答應一聲：“我回頭查一下?！?/br>
    顧沐蓉的思緒漸漸收了回來，真的是沒有想到巫美賢和蕭墨羽能夠這樣爭論起來，按理來講這兩個人本該是一條戰線的，都是反對男人休育兒假，哪知蕭墨羽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激怒了巫美賢，顧沐蓉覺得蕭墨羽是自我感覺太過良好，這種場合本來是應該爭取巫美賢這樣一個盟友，然而或許是他太想在這一群沒出過國的人面前，表達他對發達國家的了解，也可能是他覺得女性單方面的帶薪育兒假都是一種恩賜，為了效仿他心目中充滿狼性的現代羅馬帝國，很可以也改成美國模式，這就與巫美賢設定的利益目標相沖突。

    晚飯吃了幾塊雞rou，又吃了一碗雞湯泡飯，搭配的是一小碟泡菜，顧沐蓉只覺得能量滿滿，便坐在電腦前開始打字，這一陣她寫的這一篇文，叫做，那是從她之前看到的一部網文得來的啟發，那篇網文寫的是地球生命忽然升級，植物動物都變異得極其厲害，全都成了殺手，人類反而顯得很弱勢，顧沐蓉把這篇文看了一部分，想到的是，要進化成這個樣子，生命單體都需要攝入很大能量吧？就比如從前的恐龍，又或者正負離子對撞機，都是需要大量的能源來激發的。

    因此顧沐蓉有一天忽然點開腦洞，反其道而行，設定了一個全球退化的背景，起因是實驗室里的返祖基因碎片流傳了出來，引起植物界的廣泛退化，最主要是發生在馴化植物之中，水果蔬菜的返祖倒是還罷了，最糟糕的是主糧作物也嚴重退化，水稻轉為野生稻，玉米的果實好像干豆莢，雖然有轉基因的種子工廠，然而食品產量依然銳減，因為并不是所有作物都有成功的轉基因技術，而且食物種類也明顯變得單調。

    啊，這個故事想一想就很帶感啊，非常刺激，女主最奇妙的是有植物異能，因此可以與植物溝通對話，這一天早晨，她正在刷牙，忽然陽臺上的喇叭花和她說：“小姑娘小姑娘，我們植物界已經協商好，要突然之間全體返祖，你一定要做好準備哦（＞︿ω︿＜）”

    女主：謝謝你了小喇叭，我趕緊囤積一點吃的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