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先鋒者的背反

    八點多送走了畢清芳與阿彥，顧沐蓉回到公寓，和母親一起收拾了桌面，兩個人進入空間，坐在沙發上一邊喝水一邊說起話來：

    “要說清芳介紹的那一個退伍軍人，別的也罷了，學歷有點低，而且現在只是在準備考試，還沒有正式成為獄管，所以將來工作怎樣也很難說?！?/br>
    高中畢業，文化水平上有些差距。

    顧沐蓉笑道：“媽，你擔心這個做什么？反正我也不會結婚，今天和清芳阿彥講要考慮一下，只是不好當場拒絕，明天我就和她說，還是像現在這樣過比較好?！?/br>
    沐箏一笑：“我知道你是不會結婚的，只是說這個事情，就不說戀愛啦結婚啦，就說別的事情，有的人也是很能鼓吹的，比如說有個什么項目，要大家來投資，之后會賺多少錢之類，遇到這樣的人，可千萬要躲遠一點，蓉蓉啊，一定要看好自己的房子和錢?！?/br>
    顧沐蓉點了點頭：“媽，你盡管放心，這些財產我是不會松手的?！?/br>
    空頭支票和遠景規劃是兩回事，其實許多男人走的也是這個套路，樹立一個“莫欺少年窮”的大標語，顯示出奮發勵志的形象，且不說這些人是不是真的會努力，努力的成果如何，就算他們后來果真發達，一心奉獻想要“夫榮妻貴”的背后女人也未必過得好，要一個人以別人人生理想的實現為自己的追求目標，基本上就是畫大餅。

    其實顧沐蓉在從前，想法中的大部分雖然是拒絕婚姻的，卻也有一小部分并不堅持，有的時候她也會設想自己的婚姻生活，怎樣兩個人合作，經營好這個家庭，怎樣平衡娘家與夫家的關系之類，顧沐蓉覺得自己應該是會一碗水端平的，畢竟自己沒有什么別的優點，只是對公平公正還是相當追求的，賬務絕對會公開，不會怕有人來查賬，如果不是開啟了系統，自己大概會猶豫一下吧，有幾個人能夠做到信念的絕對堅貞呢？

    不過畢清芳臨告辭時候一番推心置腹的話，即使是她此時沒有系統的外掛，也會將原來的動搖拋到九霄云外：“人和人在一起，總是要磨合的，大家剛開始都是有很多矛盾，就說我meimei，找的那個男友，家里不同意，都不讓那男的進門，我meimei就哭，說她找這樣一個男人，還不是為了家里？那個男的也很不高興，剛開始的時候兩個人總是吵架，還扇我妹哩，我meimei哭啊，那男的說‘你還哭？你再哭我還扇你’，不過那都是起初的時候，到現在磨合了這么久，那男的便不打了，兩個人也挺好的?！?/br>
    顧沐蓉：所以我與這樣一個退伍軍人交往，他是也要對著我開練還是怎么樣？這就是婚姻中女人與男人處境的不同，男人基本上不用擔憂家庭暴力，而且婚姻制家庭這種模式，是兩個人一對一的博弈，明顯不利于女性，自己的母親也曾經說過，“你爸能和我們翻臉，咱們能和你爸翻臉嗎？”加上女兒都沒有底氣，更不要說單獨的妻子與丈夫的博弈。

    第二天顧沐蓉便打了電話給畢清芳：“不好意思，清芳，我覺得還是現在這樣的生活比較適合我?！?/br>
    畢清芳馬上也明白了：“嗯，好的，我知道了，其實你這樣確實也有另外一種好處?！?/br>
    畢清芳并不是一個喜歡糾纏的人，況且這一次本來也只是朋友所托，于是她聊了幾句其她話題，便結束了與顧沐蓉這一次的對話，轉頭把這個消息告訴阿彥。

    阿彥聽了則是很感覺遺憾，她是覺得顧沐蓉的條件真的是很好的，外企大公司職員，在廣州這個地方有自己的房子，雖然小了點，然而也是一筆高額財富，唯一的困擾就是將來結婚的時候重新買房，大概不太好共同還貸，不過這畢竟不是很重要。

    更加有利的是，顧沐蓉的母親非常好，干凈利落，為人勤快，燒得一手好菜，將來自己的堂哥即使從妻居也沒什么，家中有老人照料生活起居有什么不好呢？更何況將來有了孩子，這樣的岳母幫忙帶孩子肯定是放心的，自己那位伯母，不是自己以小犯上地說她，為人真是有些邋遢，只可惜這樣天造地設的條件，對方卻不肯答應，連交往都免了，讓人很是失望。

    阿彥更進一步地想，雖然說話待客都親切熱絡，然而這位顧小姐倘若交往深了，或許也是個性格比較古怪的人，否則怎么會到這個年紀都不肯結婚？雖然大城市壓力大節奏快，然而也不至于拖到這個時候，而且看那個樣子，對這件事半點不在意的，如果自己的堂哥找了這樣一個人，后面可能也不會順利，所以錯過就錯過吧。

    到了六月下旬，顧沐蓉得到消息，自己已經給提名今年的主辦升職，相當于生產線的線長，只不過顧沐蓉不是管理職，是技術職，不從事管理工作，只是工資福利都是主辦待遇，顧沐蓉覺得這樣挺好啊，她是只求獨善其身的，沒有建功立業的宏圖，像這樣能夠賺更多的錢，而又不必承擔那樣多的管理職責，她覺得蠻不錯。

    同期升職的還有曾富好和林相澤，曾富好也是不容易，熬了許多年，終于有了今天的機會，她是升系長，顧沐蓉覺得她應該是十拿九穩，畢竟名聲在外，公司里的間接者群體，也就是不直接在生產線上工作的人，沒有幾個沒聽過她的名字，直接者中也有許多人曉得她。

    從這個時候起，顧沐蓉工作之余便全力準備自己的升職報告，一連兩個月，大部分業余時間她都是在修改PPT之中度過的，到了九月中旬，升職發表之后，這一天顧沐蓉乘車從公司返回家中，路上心情輕松了許多，她已經不去想發表會上的情景，至于結果如何，也不愿去多猜想，自己畢竟已經盡了全力，到這個時候終于可以放松了，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從明天開始繼續寫文，網文斷更已經兩個月時間，很擔心流失讀者，而且系統里現在只存下七個單位的巨菌草儲備田，還要繼續努力。

    一個月后，十月中旬，顧沐蓉又存下了一塊田地，這個時候升職結果也終于出來，顧沐蓉晉級成功，于是自然是要辦答謝宴，就在公司小餐廳開了一桌，請的是本部門的同事，其實人也不多，連同課長田孟瓊在內一共只有六個人，餐桌上，顧沐蓉對大家表示了感謝，其她人向她連聲道喜，田孟瓊微微含笑說著：“今后要更加努力，前面還有更高的層次，你們其她人也是一樣?！?/br>
    田孟瓊很注重栽培自己的部屬，一直在為她們爭取職級晉升的名額，對此，顧沐蓉也是很感激的。

    到了十一月上旬，顧沐蓉又累積了五百晶石，兌換了一只小香豬，必須要兌換香豬了，否則系統倉庫就要爆倉，再容納不下這樣多的飼料。

    升職是從十一月開始加薪，于是這個月的下旬，顧沐蓉便買了一套護膚品，從前她都是用很普通的七日香，如今財務終于寬裕了一些，便可以呵護一下自己，沒有買很高檔的產品，只是兩百塊的套裝，包含潔面乳、爽膚水和乳液，另外她還給母親買了一個皮包，真牛皮的，都是刷的信用卡，一月初再還卡債。

    沐箏摩挲著皮包，笑道：“我不過是在那里搞清潔，何必背這樣的包？”

    顧沐蓉笑著說：“媽，這就是表明清潔阿姨也不可小覷啊，你看你背上這個包出門，多么有氣質，明天就背著吧?！?/br>
    沐箏不住地笑：“我不用了，還是給你用吧?！?/br>
    “媽，這個顏色我用著不是很合適的，太過成熟了，而且皮包放久了，皮質就會開裂，你還是現在就拿來用吧?！?/br>
    到十二月一年將終，十三號這一天晚上，秦小鳳給顧沐蓉發了一條消息：“彩紋要結婚了?！?/br>
    顧沐蓉登時就感覺好像有人拿了錘子敲在頭上，登時顧不得繼續寫文，連忙問道：“??！她要結婚？她不是一直都在說著自己是獨立女性，不結婚的嗎？”

    秦小鳳發了個大大的笑臉過來：“可是偏偏就結婚了啊，婚禮就定在下個周六，還給我派了帖子，我也問她，不是說婚姻其實沒有意義，為什么忽然結婚？她說本來是不打算結婚的，但是遇到了一個這樣好的男人，就不想錯過?！?/br>
    顧沐蓉簡直要笑出聲來，飛快打字道：“你見過她未婚夫嗎？”

    “沒見過真人，我現在和她也很少見面，不過她給我發過她男朋友照片，看相貌倒也罷了，不知道人品性格到底怎樣?！?/br>
    “小鳳，你那里還有沒有她男友照片？我很想看看啊?！弊约阂彩莻€好事的人。

    “你等我找一找啊，其實你可以去看她朋友圈，最近秀恩愛的頻率明顯高起來?！?/br>
    “啊你說得對，我現在就去看一看她的朋友圈?！?/br>
    顧沐蓉拿過手機，在通訊錄里找到杜彩紋的名字，點開她的朋友圈，謝天謝地杜彩紋一直都沒有屏蔽自己，今年五六月間有一回，自己看到她在朋友圈發了一條游律師的微博，里面說什么現在婚姻法越來越壓迫婚內女性，表面上是男性得利，其實是女權最喜歡的，因為驅逐了家庭主婦，鼓勵婚前財產配置，隔離個人財產，這樣更多的女人就會趨向職場，少了全職主婦的輔助，男性職場競爭力下降，再過一兩代人，女性更多進入決策層，制定有利于女性的政策，巴拉巴拉。

    顧沐蓉在微博上常年發表網絡，有的時候難免刷一下熱點，對這位游律師也是曉得的，是一個最近比較火的婚法律師，很能吸女粉，所以杜彩紋也是迷上了這位律師嗎？

    當時顧沐蓉一個沒忍住，就說了幾句：“并不是只要沒有了家庭主婦，女性就能夠翻身的，畢竟還有政策資源的傾斜，現實之中升學就業領域都在扶持男性，這是把矛盾都引到家庭主婦與職業女性之間，婚姻法不保護家務勞動價值，職場也壓縮女性空間，這明明是讓女人蠟燭兩頭燒，境況越是惡劣，就越難以抗爭?！?/br>
    就好像資產階級壓榨無產階級，不是為了啟發無產階級革命，“多難興邦”的話術或者是無奈，或者是欺騙，二者必居其一。

    哪知自己這一段話點燃了火藥桶，杜彩紋非常激動地說，家庭主婦就是恥辱的，是女權把家庭主婦釘在恥辱柱上，不是游律師，游律師發案例就是了不起，那些掉進婚姻坑里的白癡要是自己能去看案例，也就不掉坑了，巴拉巴拉。

    顧沐蓉并沒有和她多爭論，杜彩紋當年就很容易激動，如今幾年時間過去，年紀增長，不但沒有沉淀下來，反而愈發激烈，仿佛只要沾上一點點火星，就要炸裂開來，把周圍的一切都燒盡，讓人不是很敢靠近。

    然而如今杜彩紋卻要結婚了，她要結婚了Σ（⊙▽⊙”a

    顧沐蓉將杜彩紋的朋友圈逐條刷下去，果然有她與男友在一起的照片，杜彩紋大概比顧沐蓉小兩歲，今年約是二十八歲，這個男人三十出頭的年紀，戴一副黑框眼鏡，額頭偏大，看起來倒是很斯文的，不過可以看出，照片明顯是P過的，杜彩紋的下巴本來沒有這么尖，眼睛也沒有這樣大，雖然韓國的整容手術非常出色，想來她卻是沒有這個閑情去微整形的。

    把照片仔細端詳了一下，顧沐蓉又問秦小鳳：“小鳳，她們的婚禮你要去嗎？”

    秦小鳳道：“不是很想去，畢竟當初我結婚的時候并沒有派帖子給她，何苦白花這個錢？更何況最近工作也是很忙的，馬上又有一個團要帶，沒有時間的啊?！?/br>
    顧沐蓉也笑：“如果現在聯系不是很多，便不去也無所謂，用工作推了吧?！?/br>
    幸好自己離開了東莞，和杜彩紋關系也一向很是一般，這一次沒有派帖子給自己。

    十二月二十二號周六這一天，顧沐蓉在家里寫了一整天的稿子，如今已經有十個平方的牲畜飼料田，倉庫里草料又儲存了許多，只靠一頭香豬是吃不完的，于是顧沐蓉便計劃再存夠一千水晶石，便兌換一只小羊，然后繼續加緊兌換巨菌草田，另外本來還有一平米的苜蓿田，顧沐蓉覺得自己趕緊一些，應該可以同時飼養一頭香豬和一只羊。

    又寫了一個小短篇的故事發了上去，顧沐蓉這才想起今天是冬至，而且還是杜彩紋結婚的日子，顧沐蓉進入廚房打開冷凍室，那里有母親前幾天包好的海蝦仁豬rou餛飩，在香菇清湯里煮了餛飩，又在湯表面撒了撕碎的烤海苔，又加了蔥花，便是一小鍋三鮮云吞。

    顧沐蓉坐在餐廳里，也不用碗，直接抱著鍋便開始吃晚飯，吃了兩顆餛飩，她拿過手機來，這個時候婚禮應該已經結束了吧？找到杜彩紋的朋友圈，只見上面果然發了九宮格的婚禮照，杜彩紋的妝容很濃，不過這樣的彩妝確實更好照相，顯得她居然堪稱艷麗，旁邊的男人也樂呵呵笑著，這一次杜彩紋大概是沒有來得及修圖，可以看出那個男人有點過于成熟，倒不像三十二三歲，好像是三十五六一樣的了，大概是酒類經銷商用腦過度吧。

    杜彩紋還有一段真誠的感言：“感謝我的丈夫，給了我這樣一個完美的婚禮，未來他也會給我一個完美的婚姻，完美的家庭?！?/br>
    顧沐蓉嚼著云吞，這一段話多么像童話故事的結尾：從此公主與王子過著幸福的生活。

    杜彩紋這樣一個憤恨塵世的人，也能夠寫出這樣夢幻的話語嗎？